生肖禁忌

“問名”合婚時，除了婚齡方面的禁忌，還有生肖方面的禁忌。生肖就是屬相。這是中國一個很獨(dú)特的記人生年的辦法。就是以十二地支來循環(huán)往復(fù)地記錄人們的生年。十二地支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因?yàn)檫@些字音很枯燥，很抽象，不好記憶。民間就又以十二種動物的名稱和其一一對應(yīng)地排列起來，成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十二屬相。這一辦法，起源于何時何地，歷來說法不一。一說是古代華夏民族紀(jì)年法與少數(shù)民族紀(jì)年法相互融合的結(jié)果。據(jù)說古代西、北部少數(shù)民族曾創(chuàng)動物紀(jì)年法?！短茣份d：“黠戛斯國以十二物紀(jì)年，如歲在寅，則曰虎年。”清?趙翼《陔余叢考》云：“蓋北俗初無所謂子丑寅卯之十二辰，但以鼠?；⑼弥惙旨o(jì)歲是，浸尋流傳于中國，遂相沿不廢耳。”考察十二生肖的起始，初步的形成見于《詩經(jīng)》?！对娊?jīng)?小雅?車攻》云：“吉日庚午，既差我馬。”（孔穎達(dá)）疏“必用午日者，蓋于辰，午為馬故也。”又見于《禮記》。《禮記?月令?季冬》云：“出土牛，以送寒氣。”（鄭玄）注：“丑為牛，牛可牽也。”到了東漢，王充所著的《論衡》中就記錄得更全了。《論衡?物勢篇》云：“寅，木也，其禽，虎也。戌，土也，其禽，犬也。”又云：“午，馬也。子，鼠也。酉，雞也。卯，兔也。……亥，豕也。未，羊也。丑，牛也。……巳，蛇也，申，猴也。”共計提到十一種生肖之名，加上東漢趙曄撰寫的《吳越春秋》中有“吳在辰，其位龍。”恰巧補(bǔ)上了“辰龍”，而湊足了十二生肖?？梢娫跂|漢以前十二生肖就被普遍用來記錄人的生年了。
不論十二生肖中的十二種動物是怎樣被選用、編排起來的，一但這種方法被用來記錄人的生年之后，民間便產(chǎn)生了一種屬相與人品之間的溝通。肖者，似也。誰是哪一年出生的，屬相是什么動物，好像也就很像那種動物，有了那種動物的稟性，或者至少在某些方面是和這種動物很相像的。到了唐宋時代，這種觀念又影響到社會上層，發(fā)展為把個人的生肖所屬當(dāng)作自己的本命神，如生命一樣地重視之。如唐?柳宗元曾描寫了一個生肖屬鼠的人，認(rèn)為老鼠是他的本命，一任老鼠在屋宅內(nèi)橫行。據(jù)說宋徽宗屬狗，當(dāng)時的宰相曾奏言圣上：“十二宮神，狗居戌位，為陛下本命，今京師以屠狗為業(yè)者，宜行禁止。”直到如今，人們還有這種“錯覺”、這種俗信，常常自覺不自覺地愛作這方面的聯(lián)想。在舊社會里，這種俗信就被動用到了許多正式的場合中。像合婚這樣的大事，當(dāng)然更少不了要檢驗(yàn)一下屬相是否相配，生肖是否相克。

合婚時，生肖禁忌很多。有一種忌諱女方屬虎的禁忌流行很廣。這種禁忌俗信大約是直接出自于民眾“畏虎為患”的心理的。是把屬相為虎的女子當(dāng)成了真正能夠傷人害命的“猛虎”了。由于老虎總是夜間出來吃人，所以對于夜間出生的屬虎女子，忌之尤甚。并且非常認(rèn)真地把夜間出生的屬虎女子進(jìn)一步分為“上山虎”和“下山虎”兩類。前半夜出生的，謂之“上山虎”，后半夜出生的，謂之“下山虎”。相比較起來，認(rèn)為“下山虎”比“上山虎”更兇惡、更厲害！因?yàn)?#8220;下山虛”是肌腸轆轆，下山找食兒的，所以一定要傷害人；而“上山虎”是下山找食兒回來的，或許它吃飽了，不再傷害人了也未可知。因此，如是“上山虎”還有一定的回旋余地，若是“下山虎”，則萬萬不能娶進(jìn)。漢族舊時某些地區(qū)還有合婚時忌女子屬羊的。以為婦女生肖屬羊者出嫁后必克死其夫而寡居。清?翟灝《通俗編?直語補(bǔ)證》引明?江元禧《耳目日書》諺云：“女子屬羊守空房。”為什么屬羊的女子也遭忌禁娶呢？這就不是因?yàn)閷傧鄤游锏姆A性是兇惡、危險的緣故了。不過，民間有“眼露四白，五夫守宅”的說法，而羊眼又被認(rèn)為恰是“眼露四白”的?；蛟S正由此而引起了男方的忌諱，就不管女方的眼是否真的“露四白”了，只要是屬羊的就害怕起來，不敢娶進(jìn)門了。如是，則仍是把人與人的屬相“等同”地聯(lián)系起來了。那么，屬虎的和屬羊的女子不都嫁不出去了嗎。在當(dāng)時的確如此。不過，一般屬虎和屬羊的女子都會把年齡多報一歲或少報一歲。上半年出生的，虎報成牛，羊報成馬；下半年出生的，虎報成兔，羊報成猴。也就將此禁忌破了。這種情形和女子的八字不佳，有意偽造生辰年月日時的道理一樣，是為了應(yīng)酬合婚時命相禁忌的，也是為了能改變一下自己不好的“命運(yùn)”。正應(yīng)著了一句俗諺，叫做“女命無真，男命無假”。在男權(quán)社會中，男子主宰一切，當(dāng)然不怕公開自己的“真命”了。女子無力做別的反抗，編造一個不受忌諱的“假命”，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反映出婦女改變自己命運(yùn)的迫切要求。

舊時，方家術(shù)士們還將生肖屬相與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聯(lián)系起來，演變成生肖屬相與生肖屬相之間亦有相生相克的現(xiàn)象。如《論衡?物勢篇》中便有這方面的記載。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zhì)。中國古代有人以這五種常見的物質(zhì)來說明宇宙萬物的起源和變化。其中包含著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但是方家術(shù)士們將其神秘化，形而上地任意套用，造成許多矛盾百出的漏洞，使之庸俗化，從而變得毫無情義。在生肖方面，因?yàn)槭刂Х謩e應(yīng)屬于五行，即寅、卯屬木，巳、午屬火，辰、未、戌、丑屬土，申、酉屬金，亥、子屬水。所以與之相配的動物屬相也有了五行之屬，即虎、兔屬木，蛇、馬屬火，龍、羊、狗、牛屬土，猴、雞屬金，豬、鼠屬水。又因?yàn)槲逍薪鹉舅鹜林g有相生相克的關(guān)系，所以生肖之間也有了相生相克的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適用于各種人際關(guān)系，因此也被用于婚配的合婚。東漢王充反對生肖相克的說法，他在《論衡?物勢篇》中問道：“水勝火，鼠何不逐馬？金勝木，雞何不啄兔？……土勝水，牛羊何不殺豕，……火勝金，蛇何不食獼猴？”最后，他的結(jié)論是“以十二辰之禽效之，五行之蟲以氣性相刻（克），則尤不相應(yīng)。”然而，方家術(shù)士在民間的迷信活動并未因少數(shù)像王充這樣的無神論者的忠告、勸解甚至是批駁而中止。相反，他們的活動反而越來越風(fēng)俗化了。當(dāng)然這種迷信活動的風(fēng)俗化是與民眾的愚昧和統(tǒng)治階級的倡導(dǎo)都是有關(guān)的。由于民俗文化傳承的口承性質(zhì)和變異性質(zhì)的存在，后來的生肖五行相克的原則又與古代的原貌大相徑庭，有些合婚生肖禁忌的原則也早已脫離了原本的軌道，變得面目全非了。比如，在《論衡》中“木勝土，故犬與牛羊?yàn)榛⑺病?#8221;如果是用于合婚，則應(yīng)屬虎的忌配屬牛、羊、犬的，屬牛、羊、犬的忌配屬虎的。但是后來，一些民間歷書中所列“男女配婚吉兇表”中，屬虎的倒不忌配屬牛、羊、犬的，而獨(dú)忌配屬猴、蛇的。而屬牛、羊、犬的也竟無一忌配屬虎的，堪稱怪事?？梢姾髞淼纳は嗫艘呀?jīng)不是五行相生相克的承繼而成了各種民俗文化的“合成事實(shí)”。

另外，漢族民間口頭上至今還流傳著一些生肖婚配禁忌的諺語和歌謠，也錄在這里，以備參考。

諺語有：

龍虎相斗，必有一傷。

龍虎相斗，必定短壽。

兩只羊，活不長。

兩虎不同山。

豬猴不到頭。

白馬怕青牛。

雞狗不一家。

雞狗相配斷頭婚。

青龍克白虎，虎鼠不結(jié)親。

歌謠有：

白馬怕金牛，

鼠羊不到頭。

蛇見猛虎如刀銼，

豬見嬰猴淚長流。

子鼠見羊萬年愁，

不叫白馬見青牛，

虎見巳蛇如刀割，

兔子見龍不長久，

酉雞不與犬相見，

亥豬不可見猿猴。

自古白馬不配牛，

羊鼠相配一旦休，

金雞不與狗相見，

青龍見兔淚交流，

豬猴見面如刀割，

虎蛇相配不到頭。

蛇配虎，男克女；

豬配猴，不到頭；

兔見蛇，如刀割。

白馬怕青牛。

烏豬怕猿猴，

蛇怕猛虎如刀斷，

羊鼠相逢一旦休，

黑狗不能進(jìn)羊圈，

庚雞見犬淚交流。

辰子申忌蛇雞牛，

巳酉丑忌虎馬狗，

寅午戌忌豬兔羊，

亥卯未忌龍鼠猴。

這些諺語和歌謠大都是在中原一帶搜集起來的，如果與臺灣民歷中的生肖婚配禁忌相比較一下，就知道有許多相似之處，也有許多不同之處。這是風(fēng)俗的必然特征，正所謂“十里不同風(fēng)，百里不同俗”。不過，這一比較也暴露出了這種生肖婚配禁忌的不可信性。一對男女在此地合婚不成，受到生肖方面的禁忌，如果換了地方，還是他們兩人，很可能就絲毫不受什么約束了。這不是很有戲劇性、喜劇性的事情嗎？同時也很有諷刺性?？梢娚せ榕浣赏耆际菬o稽之談，是不值一駁的。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逐漸被廣大民眾認(rèn)識到了，所以這種生肖婚配禁忌的信仰也就越來越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