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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前179-前104），廣川（河北省景縣）人，漢代思想家、經(jīng)學家。曾任博士、江都王相和膠西王相。著述豐富，但至今流傳下來的只有“天人三策”、《春秋繁露》和《春秋決獄》（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存一卷）。
一、今文經(jīng)學的大師 兩漢儒家解釋先秦的經(jīng)典，分為今文經(jīng)學和古文經(jīng)學兩派。今文經(jīng)學是用秦朝以來的通用文字寫成的；古文經(jīng)學是用秦統(tǒng)一中國前的六國文字寫成的。今文經(jīng)學和古文經(jīng)學的差別在于：不僅書寫方式不同，而且解釋也不同。解釋不同是二者差異的本質(zhì)所在。作為經(jīng)書，只有一種。例如《詩經(jīng)》、《尚書》、《易經(jīng)》等。但是，解釋卻有很多種?！对娊?jīng)》就是齊、魯、韓、《毛詩》四家。齊、魯、韓是今文經(jīng)學，《毛詩》屬古文經(jīng)學。解《春秋》的有《左氏春秋》、《公羊春秋》、《觳梁春秋》三家?！蹲笫洗呵铩肥枪盼慕?jīng)學，《公羊春秋》和《觳梁春秋》是今文經(jīng)學。董仲舒是治《公羊春秋》的。董仲舒學習經(jīng)書，非常刻苦。史書說他“三年不窺園”。這可能有些夸張，但他的專心致志的精神卻是不容否認的。由于學習刻苦，對于所學的《春秋》能融會貫通，而且能夠結合實際，闡發(fā)新義，不久就名聲大振。景帝年間，被立為《公羊春秋》的博士。他接受學生，講解經(jīng)義。前來聽講的人絡繹不絕。他品行端正，滿腹學問，受到人們的普遍推崇。到了武帝年間，招收賢良文學。董仲舒親蒙召見，并對漢武帝提出的問題一一做了解答。董仲舒在這次會見中，提出了著名的“天人三策”，得到了武帝的賞識。一代經(jīng)學大師的地位遂確立下來，然而，董仲舒名成功不就。他在“天人三策”中提出的“更化”政治、“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雖被納為國策，但他并沒有被授以高官，只封了個江都相了事。而一個在北海牧豬的公孫弘，未見有什么建樹，卻當上了公卿，封為平津侯。劉向說董仲舒有“王佐之才”，而無“王佐”之位，對董仲舒的不得重用，深為惋惜。 二、《春秋》決獄的始作俑者 董仲舒任江都相后不久，因得罪朝廷，鋃鐺入獄（詳后）。出獄后，受到公孫弘的排擠，被派到膠西王手下作相。董仲舒看到膠西王獨斷專行，不納諫言，恐再次獲罪，以有病為由辭去相位，回歸故里，以講學著書為業(yè)。由于董仲舒的名聲和造詣，朝廷遇到疑難問題，還要派使者和廷尉張湯到他那里去求教。董每次都給以明確的答復。那時的地位，相當于一個編外顧問。就在辭官家居的日子里，他寫下了《春秋繁露》。據(jù)應邵說，在此期間還寫下了《春秋決獄》一書?？上А洞呵餂Q獄》今已佚失，找不到全本。今存有清人馬國翰的輯本一卷，凡七則?！洞呵餂Q獄》的直接寫作動因來自張湯。張湯是朝廷大臣，主司法之事，遇到棘手的案子就去問董仲舒。時間長了，案子多了，董仲舒就將其系統(tǒng)化為著作。這部著作理論性不那么強，主要是實用性的。通過案例，說明判案要以《春秋》的經(jīng)文為根據(jù)。這些案子中，也有些是董仲舒親自過問的，下面舉例說明。一男無子，在道旁拾到一個棄嬰，抱回家中收養(yǎng)，當成自己的兒子。兒子長大后，殺了人。官方到處追捕罪犯，終于在老人家中找到。原來，兒子殺人后害怕入獄，求父親把他藏起來，老人照辦了。按當時的法律，老人犯了窩藏罪。董仲舒說，按照《春秋》的原則，“父為子隱”，老人應該把兒子藏起來。于是，宣判老人無罪。“父為子隱”這句話見于《論語·子路》。原文的大意說，葉公家鄉(xiāng)有個正直的人，他的父親偷了人家的羊，他便親自去告發(fā)。葉公告訴了丙。不巧，甲的木杖誤打到自己的父親身上。按照當時的法律，毆父者要判梟首之刑。董仲舒說，按照《春秋》的范例：“許止父病，進藥于其父而卒。君子原心，赦而不誅。”于是，甲被宣判無罪，因為他沒有毆父的動機。董仲舒的《春秋決獄》在漢代很有名氣。史書記載，武帝判淮南王的案子就運用了《春秋》“臣無將，將必誅”的條例，就是說臣子不能有謀反的動機，有了這種動機，就可以殺頭。王充在《論衡》中稱贊《春秋決獄》“稽合于律，無乘異者”。根據(jù)《春秋》決獄，尤其是根據(jù)《春秋》只問動機、不問效果的原則決獄，有時是很荒唐的，但是在封建社會卻倍受青睞，到了唐代，開明的白居易還引董仲舒的斷獄當作典范。 三、“天人”相合理論體系的創(chuàng)立者 史書說董仲舒“始推陰陽，為儒者宗”。以儒家學說為基礎，引入陰陽五行理論，建成新的體系，確實是董仲舒思想的主要特色。今人（如龐樸）也考證出以仁義禮智信的“五常”配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是以董仲舒開始的。仁義禮智信是人的社會屬性，金木水火土是自然物的類別。在董仲舒看來，二者有一一對應的同構關系，這也就是所謂的“天人合一”，即董仲舒說的“以類合之，天人一也”。當然，他所說的不僅是“五常”、“五行”，也囊括一切自然和人事。董仲舒的“天人合一”有三層含義。一、形體上的合一。天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五個關節(jié)。二、情感上的合一，天有風雨陰晴，人有喜怒哀樂。三、規(guī)律上的合一。天有四季，人有春種、夏鋤、秋收、冬藏?？傊?，天是一個大宇宙，人是一個小宇宙。天人相合，就有一定的秩序和感應關系。就秩序上講，是天決定人，是人—君—天的遞進關系。就感應關系上說，社會的治亂與自然的豐歉災害之間有一定的信息反饋。天人的秩序是董仲舒“君權天授”、“三綱”永恒的宇宙論基礎。董仲舒說：“王道之三綱，可求于天”，“天不變道亦不變。”天人感應關系是董仲舒神學目的論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土龍”求雨儀式就是他理論上最荒謬的例證。但天人感應也還有合理的一面。“天將陰雨，人之病故為之先動”。就像人受過傷的腿在將下雨時先痛一樣。這一點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體現(xiàn)得最為突出。但是，董仲舒卻將政治、倫理的附會進去，就走向了極端。另一方面，這種政治、倫理的比附又潛藏著他抑制君權的積極因素：“屈君以伸天”，也抒發(fā)著他抑制富商大賈的理想：“天不重予”（天只能給一份東西，人有了一份，再要多份，是天所不容的）。董仲舒的天人理論是一個有多種因素組成的混合體。既有迷信的一面，也有科學的一面；既有宣揚絕對君權的一面，又有抑制君權的一面；既有原則的一面，也有靈活變通的一面；既有肯定現(xiàn)實秩序的一面，也有變化發(fā)展的一面。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他的理論中不利于統(tǒng)治階級利益的方面總是被扼殺著，他的這方面的行動也總是受到打擊。就在他任江都相不久的時候，恰巧遼東的高帝廟失火。董仲舒就用他的“天人感應”理論寫了一篇奏議?？赡芾镞呎f了些要改善政治，以表示接受天變的話。這篇奏議被主父偃從董仲舒那里偷走送到了朝廷。天子召見諸生討論他的奏議，其中有個叫呂步舒的，并不知道這是自己的老師寫的，認為這是扯淡。于是，董仲舒被投入牢獄。史書說他出獄后，再也不敢談天人感應的災異之事了。但從他晚年著述的《春秋繁露》來看，他不但繼續(xù)談，而且更理論化、系統(tǒng)化了。這個理論化了、系統(tǒng)化了的“天人合一”、“天人感應”的宇宙圖式，是當時社會思潮的主要特征，它同自然科學領域的《黃帝內(nèi)經(jīng)》及后來史學界司馬遷的“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精神是一致的，都在尋求自然與人的和諧關系的規(guī)律。這一點是先秦的儒家所忽視的，也是陰陽家所缺少的。董仲舒把二者結合起來，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體系。這個體系把天、地、人聯(lián)成一體。五行是這個體系的結構，陰陽是這結構中的兩種力量。天與人的感應、三綱與陰陽的對應、五行與五常的同構，是這個體系的主要內(nèi)容。這個體系有宣揚封建迷信思想、思想的獨裁、法律的隨意性的一面，也有稠密人際關系、融洽感情、生態(tài)平衡的行為方式、審美趣味和生活規(guī)范的一面。我們要剔去其糟粕、汲取其精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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