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畫筆墨和色彩的關系

關于中國畫筆墨和色彩的關系，自古至今一直議論不斷，有的人主張重墨輕色，有的人主張重色輕墨，而中國畫筆墨和色彩在數(shù)千年來所經(jīng)歷的不同繪畫表現(xiàn)形式。在此，我僅以個人體會和看法對中國畫筆墨和色彩的關系作一點淺議雜談。 
中國畫在數(shù)千年以來，經(jīng)過了從形成至成長到成熟的坎坷路程，其表現(xiàn)形式和內(nèi)容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不斷發(fā)展變化。特別是筆墨和色彩的發(fā)展，在各個時期并不是齊頭并進的。中國畫最早采用的表現(xiàn)形式是色彩和線條。早在新石器時期，彩陶就采用了這兩種形式。仰韶文化的人面魚紋彩陶盆、三魚紋彩陶盆和馬家窯文化的旋渦紋彩陶甕、舞蹈紋彩陶盆上面繪制的魚、蛙、鹿、鳥、舞樂、人面以及各種紋飾。彩陶是在橙紅色的陶坯上，用、黑、白和天然礦物質顏料赭石進行描繪。古樸的色彩，豪放的紋樣，大小不一的點線面的裝飾美，顯現(xiàn)了色彩與線條相輔相成關系的雛形。可以說，用筆工具是形成中國畫藝術表現(xiàn)方式的前提條件。彩陶上各種各樣的生動靈動的線條美，是形成中國畫用筆技法的源頭，而天然礦物質顏料，可以說是今天中國畫顏料的鼻祖。 
在前古不同時期活躍著青銅器藝術、雕塑藝術、書法篆刻藝術、工藝藝術、建筑藝術，它們對中國畫藝術有著啟示作用，而與中國畫藝術有一定淵源關系的，卻是用于送葬儀式的一部分具有旌幡形式的帛畫，這些先后出土于湖南長沙陳家大山戰(zhàn)國時期楚墓和馬王堆漢墓等地方的幾幅帛畫，都采用了平紋絹。 
絹畫與帛畫有一種淵源關系，是中國畫表現(xiàn)形式的底本。這些帛畫的表現(xiàn)形式大部分使用以墨線勾描對象，雖然用筆還未定型，但是筆法堅挺質樸。另外，彩繪在西漢的帛畫中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在彩繪帛畫中，使用的顏料主要有礦物色朱砂、土紅、銀粉、黃丹，植物色青黛、藤黃，動物色蛤粉等顏料，色彩種類比以前增多了，更好地豐富了畫面的表現(xiàn)能力。如今，這些用大自然材料制作的顏料雖歷經(jīng)幾千年的時光，然仍在絹畫上依舊閃耀著姿彩。 
五代之前，繪畫重視色彩?！吨芏Y·考工記》說：“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青、赤、黃、白、黑為五色，是正色，其它為間色。南朝蕭繹《山水松石格》上說：“炎緋(紅色)寒碧(青色)，暖日涼星”?！暗で唷北贿h古人民指名為中國繪畫藝術的專用名詞，如《晉書?顧愷之傳》“尤善丹青”?！暗で唷笔枪糯Ｓ玫睦渑瘍缮t、青礦物質顏料，說明了在數(shù)千年色彩已經(jīng)有了冷暖分法，并賦予了意義。《周禮·考工記》又說：“青與白相次也，赤與黑相次也，玄與黃相次也” ，古人將色彩作了詳細的對比法，使中國畫呈現(xiàn)出更加豐富的視覺效果。 
現(xiàn)存的魏晉南北朝至宋朝的古畫中有很多是絹本，絹一般是上過膠礬的，質地挺爽，手感柔和，是作重彩畫的理想材質。古代畫家們以千錘百煉的用筆功夫勾勒對象，并以五彩六色的天然性顏料在絹上進行平涂和渲染，使畫面上的色彩和線條在數(shù)千年之后至今依然鮮艷光彩。如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卷》、唐代閻立本《步輦圖》、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圖》、唐代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衛(wèi)賢《高士圖》、周文矩《重屏會棋圖》等，都煥發(fā)著不凡的神采。這些重彩工筆人物畫，用筆大都采用鐵線描和高古游絲描等，或如行云流水，或如曲鐵盤絲，或如錐畫沙，流暢生動，色彩濃麗豐滿，令人嘆為觀止，百看不厭。 
在花鳥畫領域，唐代邊鸞創(chuàng)立了宮庭富麗一派，至五代，黃荃創(chuàng)立了富麗的重彩工筆花鳥畫的 “富貴花鳥”派，他作畫以“雙鉤傅色，用筆極精細，幾不見墨跡，但以五彩布成”?，F(xiàn)存的黃荃《寫生珍禽圖》，用筆細膩工整，色彩富艷華麗，體現(xiàn)了他深厚的繪畫功力。 
在山水畫領域，隋代展子虔《游春圖》，主要以石綠、石青渲染山石樹林，并以金線勾勒，用筆堅勁以托出山巒樹石，用色濃艷。其山水畫被稱為“青綠山水”。唐代李思訓發(fā)展了展子虔青綠畫法，筆力遒勁，設色富麗，用金碧裝飾畫面，其山水畫被稱為“金碧山水”。青綠設色，畫面絢爛;金碧裝飾，畫面輝煌?？梢?，此時中國畫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是以濃艷富麗的色彩為主。 
中國古代畫家在繼承前人以墨線勾勒、以多種顏色平涂或渲染對象的基礎上又發(fā)展了新的表現(xiàn)形式。他們又注意到了用筆的意義，顧愷之在《摹拓妙法》中談了自己的用筆體會：“若輕物宜利其筆，重以陳其跡，各以全其想。譬如畫山，跡利則想動，傷其所以嶷。用筆或好婉，則于折楞不雋;或多曲取，則于婉者增折”，用筆表現(xiàn)不再是簡單地勾勒對象，而是根據(jù)物象的軟硬輕重變化作出符合其性質的變化，并融入畫家自己的審美觀念，使線條既能塑造物象又有畫家個人特色。如顧愷之、陸探微的“筆跡周密”的“密體”和張僧繇的“筆才一二，象已應焉”的“疏體”，都是極具特色的筆法。 
到了唐代，色彩的運用達到了鼎盛得時期，正所謂“五色令人目盲”。在色彩達到絢麗之極后，終會進入恬淡寧靜的境界。其實，早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受“玄學”思想的影響，山水畫領域即產(chǎn)生了一種新畫法——水墨畫法。有論者謂“山水之變始于吳”，但吳道子的水墨山水畫今已絕跡。 
現(xiàn)存的敦煌莫高窟第323窟唐代壁畫《山水》，據(jù)說曾在寺院畫過山水壁畫的吳道子與它有一定的聯(lián)系。在莫高窟壁畫《山水》上，是用水墨以粗筆、闊筆一筆一筆畫出遼闊的江面和煙云，再略渲染層疊遠山，給人一種煙霧迷蒙的景象，可以說，這是純用水墨表現(xiàn)中國畫的雛形。之后的王維在吳道子水墨畫法的基礎上，以水滲和墨彩進行渲淡。水墨技法的出現(xiàn)，沖破了重彩工筆技法的壁壘，色彩與墨法之間的矛盾也由此產(chǎ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