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古村落行走紀實之一

　　  2014年9月6日，正值中秋三天小長假，獨往東莞謝崗鎮(zhèn)黎村探秘，這是一個盤算已久的計劃。自7：30左右自南城出發(fā)，至11：00左右，幾經(jīng)周折方到達黎村村口廣場。步行至村中至高點，這兒是謝崗鎮(zhèn)黎村汽車站終點，零星有幾家士多店、早餐店，烈日似火，饑腸轆轆，想找個小餐館吃點東西，竟然未果。原來，村中有喜事，小店關(guān)門辦喜宴。雖然沒有飯可吃，但對于急于想揭開黎村神秘面紗的我，也是可以將就的。

        因為對黎村的情況并不太了解，只能按照山頂上四通八達的小路逐一探索。首先走進的是大排，有三排客家風格的排屋，遠處為蕉林，菜畦，飯菜的香味從窄仄的小窗中飄去，一時勾起無盡的食欲，幻想著村中或許能巧遇一家小店，可以吃到一點熱乎的東西，但那只能是幻想。大排村，倘有一排二排三排的分組，村組分示欄邊有一眼古井，井口有四條麻石鋪就，井內(nèi)為磚石壁，生長些許的厥類，再深入村中，多為新建的民居，只好退至山頂。

 
巷口的木瓜樹猶如一把綠傘庇護著低矮的老屋

 
曾經(jīng)鮮紅的“忠”字已經(jīng)黯然換色

        立于二層市場之上，發(fā)現(xiàn)碉樓隱于一道蘇式建筑的后面，這座“黎村碉樓”于2012年已被列入“東莞市不可移動文物”，原來前面的建筑是后來改建的，曾經(jīng)做過黎村的大隊部。左側(cè)為成片的瓦房，右側(cè)為黎村衛(wèi)生室，還有一條筆直的街產(chǎn)，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鑊耳墻的建筑。身后還有一些小路和建筑，皆不能細看，繼續(xù)著我的行走。

        選擇左側(cè)的小路深入其中，陽光下，兩側(cè)的青磚排屋前長滿雜草，正嗟嘆間，竟然發(fā)現(xiàn)一位婆婆坐在老屋前吃飯，這是舊村中極少數(shù)的留守老人。當然，也注意到這兒的門牌號上竟然寫著“黎村離屋村48號” ，一時有些糊涂，不知“黎村”與“離屋”有何關(guān)聯(lián)？或許“黎”與“離”有諧音之誤？此猜沒有待查證。

 

小路又分出兩條，左側(cè)為兩排老屋形成的小巷，青磚青石鋪地，直溜溜地向遠方延伸，青草頑強地從縫隙里鉆出來，密密地鋪滿小巷，巷中散放著石臼、石礎(chǔ)，甚至一些生活用具、雞籠等，似乎老屋的主人只是剛剛離開，一切都保持著生活的常態(tài)，或是，這兒的確是人去屋空，洞開的房門， 斜懸的蛛網(wǎng)，厚厚的灰塵……無不昭示著老屋生活的戛然而止。
 

        右側(cè)的小路兩側(cè)的老屋若隱若現(xiàn)在荒草叢中，偶兒的高聳的木瓜樹，愈發(fā)襯托出老村的寂寞和單調(diào)，沿著悄無聲息的小路，徐徐而行， 時有荔枝林間若隱的紅磚泥磚的小屋，格外令人心動，但都是空空如也，這兒是黎村上邊子村，正前方有一鐵門院落，以為是一工廠，近看方知是羅氏宗祠，這兒竟是黎村之行的最亮點。
  

二、嘆羅氏宗祠之美
 

      

         因為鐵門上鎖，雖然空隙超大，只有一人獨行，必須慎行。院內(nèi)綠草如茵，左側(cè)為矗立的羅氏宗祠，遠觀格外壯觀。而院中的巨大的鳳凰樹，猶讓人驚嘆不已，遒勁的樹蓋猶如一把巨傘將宗祠罩在其下，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塊磁鐵牢牢地吸引著我，一定想辦法進入院中仔細觀察宗祠的細部構(gòu)件，因為這是一座保存完好，并且沒有被人為修理過的古建筑。

        沿著院外麻石小徑前行，祠堂右側(cè)有一眼古井，獨石鑿出的井口，井沿有數(shù)十道石槽，好像是繩子磨出的，但又不太像，因為石槽分布十分均勻，最終還是確認是井繩日久天長磨損所致。古井的右側(cè)有一破敗的門樓。順著祠堂外的石巷前行，祠堂側(cè)面的小窗不時可以窺見祠堂內(nèi)的結(jié)構(gòu)，不時有雜草在墻上搖曳。穿過兩三條巷口，至祠堂的后面，由此觀察，祠堂為三開間二進，整體保存良好。正因無法進入祠堂而徘徊，邊敲開祠堂后一位本村人家的門，隔著籬笆告訴說可以沿著塘邊走到另一開門外。

 

羅氏宗祠側(cè)面幾乎被草沒了的麻石小徑 

穿越千載的古井，印映著羅氏的榮辱

 

       折身而回，沿祠堂邊緣而行，又遇一古井，卻是以四條麻石條砌沿，旁邊還有池子，似乎是做過加工。穿越塘邊的堤的蕉林，至祠堂另一門口，抬頭望見橫亙于院落中的碩大的鳳凰樹，尚有幾枝晚開的紅彤彤的鳳凰花俏立枝頭。透過如梳的濃蔭，羅氏宗祠赫入眼。環(huán)視四周，羅氏宗祠獨特之處環(huán)境極為幽雅，祠堂面朝水塘，門對銀瓶，前面廣闊的地塘，祠堂逐進增高，頗具一覽眾山小的氣勢。而祠堂立面亦有可圈可點之處，屋檐下的封檐板，雕花精細，獨具匠心，而月梁上的抬梁竟然為青石，雕有蝴蝶和獅子，其中獅子線條簡潔明快，且造型獨特，其頷下有一圈打卷的胡須，富有西方石雕的特色，說明東莞深受海洋文化的影響。且月梁下方亦有雕花，雀替竟然也是石青雕刻，有中國結(jié)的花邊，有“福、壽”字樣，還有玉書等圖案，另有青石的日神、月神。青石雕刻在東莞祠堂中的應(yīng)用比較罕見，這座羅氏宗祠的青石建筑構(gòu)件在東莞范圍內(nèi)或許是唯一的，也是一座富有文物價值的古建筑，希望在以后的保護中能以“修舊如故”的原則妥善修繕。

 

 

 

　 祠堂門上了鎖，一時無法入內(nèi)。從破舊的門板縫中，可以清晰地觀察到祠堂內(nèi)的整體布局，結(jié)構(gòu)完整，天井內(nèi)幾乎沒有雜草，似乎是剛剛清理完畢。兩側(cè)的廊屋十分完好，檐下的封檐板仍然醒目，二進大廳空空如也，三進大堂同樣是空無一物。由此可看，這座祠堂已經(jīng)空置很久了。期待村委對這座富有價值的建筑應(yīng)該加以保護和利用，同時向市文物局申請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戀戀不舍地返回，忍不住多次回首，羅氏宗祠又籠罩在鳳凰樹的濃蔭之下。

　　9月8日，我們采訪了黎村人羅穩(wěn)洪先生，據(jù)回憶，這兒是原來黎村小學，他小時就在這兒上學。當時應(yīng)該是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他上一年級時教室祠堂最里面右側(cè)廊屋下。祠堂前的草地非常漂亮，那是當年的操場，每周一的升旗儀式就是操場舉行的。留下諸多難忘的回憶。
  

　　又至黎村一村口，面向黎村市場方向，左側(cè)為 上麥園村，右側(cè)為榕樹村，走在有點坡度的小路上，兩側(cè)不時有成行的排屋，一直走到黎村市場邊的榕樹下，一回首，發(fā)現(xiàn)古老的村落在藍天白云下格外入眼，成排的老屋似乎早以習慣這如水的歲月，依然波瀾不驚地靜待云卷云舒。
 

　　從這個路口到黎村村委大樓間，果然有一碩大的榕樹，粗壯的樹干曾經(jīng)枯萎，不知何時又發(fā)新枝，可謂村中的一奇景吧。湊近，原來榕樹并不算古老，只有200多年，只能算三級古木。榕樹的旁近偎依著幾間青磚老屋，榕樹顯然成了村民的庇護神。

　　 黎村村委大樓廣場前有一池塘，大約十多畝地的樣子，池塘里已經(jīng)沒有了水。塘對面就是黎村的舊圍，居中的是淡軒公祠，其他民居鱗次櫛比，推想池塘水滿之時，水波乍起，嫩柳斜懸，老屋倒影，若在虛無飄渺間，亦真亦幻，令人頓生久居之意。
 

　　心動不如行動，繞池而行，至黎村衛(wèi)生室右轉(zhuǎn)則是舊圍前的沿塘的一條街，條條古巷直入深處，幽幽古井映印蒼苔，時有木瓜野藤讓游客眼前一亮，抬頭望一望頭上的一抹藍天，長長地舒一口氣，繼續(xù)古村的探秘。這兒正是黎村北門村，這些巷子可直達坡頂?shù)睦璐迤嚱K點站。

　　 黎村舊圍座西朝東，淡軒公祠恰好座落在圍面的中間，面朝池塘。立于塘邊，淡軒公祠兩側(cè)鑊耳墻高聳，瓦面保持完好，整個立面均以青石為基礎(chǔ)，尤其是墀頭都是由整條的青石砌就的。廊下有四條麻石柱，包臺的邊亦是麻石條，唯包臺中間為紅石鋪就。左側(cè)包臺上有“赫聲公祠”麻石匾，不知哪間祠堂被拆？右側(cè)包臺上有一青石柱，半圓形柱頭，上有刻字“大清道光二十八年**春吉旦重修”中間兩字看不清楚，不知是重修祠堂還是重修墳?zāi)?？一時無從下手，只能懸于此，待考。祠堂大門對聯(lián)“珠璣源遠，沂水流長”，似乎可以發(fā)現(xiàn)黎村羅氏的先祖源流。

 

淡軒公祠基本保持著原貌

 

　　邁步入祠，中門大開，原來祠堂已經(jīng)成為村中老人活動中心，茶余飯后，老人紛紛前來聊天、搓牌，這也算是古建筑功能的活化吧。為了不驚擾打牌的老人，悄悄來至三進祀堂——肅雍堂，不過，我們認為這個牌匾應(yīng)該掛在二進的大廳上。堂上供奉著“明六祖考羅公淡軒妣謝氏孺人之位” ，神龕不大，應(yīng)該是重修后新做的。兩側(cè)的廊屋下還散放著幾個獅子頭，看來黎村是舞獅子的。
 

淡軒公祠之祀堂
 

 

　　退至二進，廳下屏風懸有“世德淵源”匾，題有新塘贈落款。右側(cè)墻上貼有羅楊繪制“黎村地形風景美麗圖” ，原來這是1950年之前的黎村舊圍風貌。我們發(fā)現(xiàn)這張圖的確反映了當?shù)乩璐逭鎸嵉娘L貌，整座黎村舊圍座東朝西，這是由黎村的地勢所決定的，圍前有水波蕩漾的半圓形池塘，圍后有高聳的風水林，圍左側(cè)與圍外的排屋毗連，足見黎村人丁之興旺，圍左側(cè)一片老屋中黎村碉樓矗立，扼守著黎村出入舊圍的路口，同時可以俯視黎村整個舊圍，有效地控制和保護一圍人不受外來者侵擾。這幅圖畫是二進中最值得關(guān)注的。
 

        過天井，至門廳。左側(cè)墻上懸有“珠璣巷南遷始祖琴軒公事略”，略略可知嶺南羅氏始祖及遷移之徑?！八沃袘棿蠓?，誥封吏部尚書，授世襲錦衣衛(wèi)，南雄府學業(yè)稟貢生，嶺南世祖諱貴，號琴軒，乃宋國開國功臣彥環(huán)公之七世孫也。妣金氏人、田氏夫人。原居南雄保昌縣始興郡牛田坊沙水村十四圖珠璣里?！庇謸?jù)“元振公歷”載：元振公，羅貴祖重孫。生七子。長子映箕（福建仙游縣令）、次子映璧（居墩巷）、三子映奎（居逕背）、四子映婁（居黎村）、五子映胄（居寒溪水）、六子映畢（居田溪頭）、七子映參（居稔子園、埔心湖、橫塘等）。由此可知，東莞境內(nèi)羅氏分布相當廣泛，應(yīng)尊羅元振為東莞羅氏始祖。但不知，莞城羅沙或賜歸巷內(nèi)的羅亨信是否是一脈？雖然“琴軒事略”據(jù)書為“碑文”，但未見實物，且用語多為現(xiàn)代，不敢肯定是否為古代碑刻。
 

        正欲行，又見門后地上平放一青石碑，碑文曰“小圩眾議各行公諭例后：議鹽行每斗鹽買賣每人收錢伍文；議雞鵝鴨每只每人買賣收錢伍文；議豬母每只第人買賣收銀一兩0八；議豬條每只每人買賣收銀七分二；議豬仔每只每人買賣收銀十七厘。民 國七年立?！边@是1919年黎村圩公議收管理稅的規(guī)定，這也是東莞境內(nèi)發(fā)現(xiàn)的唯一一塊圩約，非常有意義。
  

 

        從淡軒公祠出來，走在塘邊路上，條條小巷直通舊圍深處，散養(yǎng)的雞悠閑地踱著步，人來亦不驚，路邊偶見一兩座造型獨特的麻石基礎(chǔ)，一兩眼古井，都會駐足打量一番。掠過參差的紅石青磚墻角，眼前一亮，地面竟然全部為長條麻石鋪就，抬頭，但見星樓公祠赫然入眼。星樓公祠三開間二進的結(jié)構(gòu)布局，整個立面均為麻石，如麻石柱、石礎(chǔ)、墀頭、包臺、臺階、門枕石、地袱，還有麻石門“星樓公祠”牌匾。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大門兩側(cè)還刷有毛主席的頭像和“忠”字，隱約可以看到當年的黃漆對聯(lián)“翻身不忘共 產(chǎn) 黨，幸福不忘毛主席”，這是文革的遺跡。

       又見廊下梁上木雕，雖然談不上特別精美，卻也算得別致吧！可惜，梁托上所雕戲劇人物悉數(shù)被腰斬，甚至徹底鑿去，這自然也是文革時期所為?？梢哉f每個地方古建筑保護如何，直接可以關(guān)乎這個地方行政的執(zhí)政水平，因為總有那么一些古村落古建筑保護相當完整。又發(fā)現(xiàn)抬梁側(cè)面雕有葡萄和紫貂，葡萄的寓意是多子多福，而紫貂卻是富貴的象征。紫貂是古建筑中常見的一種形象，多在雕花的封檐板中，而抬梁上卻是較少，另外在屋脊的灰塑中也有發(fā)現(xiàn)。

 

       包臺上堆滿雜物，院內(nèi)養(yǎng)著一群雞。隔著門的網(wǎng)，看到祠堂內(nèi)部主體結(jié)構(gòu)沒有動，但院落內(nèi)已經(jīng)被改建，砌了幾面墻，因為不方便入內(nèi)，只能從外部打量一下，看來這又是一座廢棄的建筑，實在令人惋惜。

        走街穿巷，依然可以追尋到當年的些許感覺，一方又一方的“泰山石敢當”吸引著眼球，可見中國人避禍的方式竟然是如此的一致，竟然是如此的深入人心。說話間，走出了黎村舊圍的老南門。 

 

 

        南門仍然保持著原貌，只有一間，兩側(cè)稍向延伸1米左右，其門框、門枕、基礎(chǔ)、墻角石都是青石。而門上鑲嵌“山川鍾秀”的牌匾，因為已經(jīng)用墨汁涂黑，不知用料是否為青石？門樓下照例有兩個紅石窗，猶如人之又眼，屋檐下有彩繪，皆因時遠歲深，已經(jīng)辨識不清了。屋頂上有龍船脊，鋪灰瓦，綠色瓦當和滴水，遠看猶如一頂官帽。2012年，黎村南門樓被評為“東莞市不可移動文物”。

        黎村舊圍四周仍然保存著一些老民居，但都比較零散，尤其是舊圍附近的下巷村、中巷村等老巷，還算比較有特色。

   

        今日走進謝崗鎮(zhèn)黎村，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這個村落，大致了解了村落中保存較好的單體建筑和建筑群，又得知黎村人正在申報開發(fā)崖山礦山公園的計劃，故談一點我們的看法。

 

 

 

 

       第一，黎村舊圍可以申請“廣東省古村落”或“中國古村落”、“中國景觀村落”稱號，可以提升村民的保護意識，也可以增強品牌意識，尤其是村中的羅氏宗祠，可以直接申請市級文物單位。目前，黎村碉樓、黎村南門樓已補被認定為“東莞市不可移動文物”。

 

        第二，黎村單純作為旅游開發(fā)項目，不足以支撐，缺乏必要的民俗、美食、文化類的內(nèi)涵。游客到村里參觀，全村竟然沒有一間可供就餐的地方，同時也沒有特別吸引游客的項目，建議深挖非遺項目，增加文化內(nèi)涵，傳統(tǒng)手工藝等。

       第三， 黎村的活化，一定將崖山礦山公園打包在一起，將自然與人文結(jié)合在一起，為游客提供傳統(tǒng)、文化、休閑、娛樂為一體的服務(wù)。

       第四，黎村交通十分不便，謝崗政府應(yīng)該提供交通工具，并加大對黎村古村落的宣傳力度，提升黎村的知名度。目前，從東莞汽車總站或南城汽車站均沒有直達謝崗的公汽，這在經(jīng)濟如此發(fā)達的東莞，而作為一個鄉(xiāng)鎮(zhèn)，這簡單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從總站坐車只能到樟木頭，再轉(zhuǎn)到窯山的2路車，到黎村路口，再打摩的（5元）至黎村口廣場。如果不熟悉這個路線，或許四五個小時都不一定能找到村子。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首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