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雅利安人（五）--突厥與蒙古統(tǒng)治時期

 Lolipopp /  發(fā)布于2013年 6月17日(星期一) 16時26分

隨著阿拉伯倭馬亞王朝（661年—750年，中國史書稱其為“白衣大食”）的統(tǒng)治者頑固抱有落后的部落意識和狹隘的民族優(yōu)越感，對非阿拉伯和非穆斯林采取了令人發(fā)指的歧視政策，導致了阿拉伯人內(nèi)部的派別斗爭和與波斯人等非阿拉伯民族的對立，終于在750年被阿巴斯人（默罕默德叔父阿巴斯的后代）、什葉派和呼羅珊人等幾股勢力聯(lián)合推翻，建立了阿巴斯哈里發(fā)國家（750年—1517年，中國史書稱其為“黑衣大食”）的統(tǒng)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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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王朝把都城從敘利亞的大馬士革遷到了伊拉克的巴格達，意味著阿拉伯帝國的政治、宗教和文化中心從地中海東岸的敘利亞轉(zhuǎn)到了曾被波斯人長期統(tǒng)治的兩河流域。波斯的阿拉伯化和阿拉伯的波斯化成為阿巴斯王朝最顯著的兩大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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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波斯人雖然被阿拉伯化，但是他們從民族感情出發(fā)并沒有屈從于正統(tǒng)的遜尼派信仰，而是逐漸皈依什葉派。這一派從血緣關系出發(fā)，只承認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是先知的合法繼承人，在他之前的三任哈里發(fā)都被認為是非法統(tǒng)治者。在阿拉伯人作戰(zhàn)時被殺的什葉派第三任教長，是阿里的兒子和波斯末代皇帝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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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651年薩珊帝國滅亡，到1258年蒙古入侵，這600多年里，阿拉伯人對波斯真正實施有效統(tǒng)治的時間，不過200年而已。阿拉伯帝國的疆域遠遠超過薩珊帝國，因此對波斯東北部諸如呼羅珊和河中地區(qū)之類的邊遠省份不免有鞭長莫及之憾，因此在阿巴斯王朝哈里發(fā)墮入“波斯化”的富貴溫柔鄉(xiāng)、失去開疆拓土的進取心之后，伊朗當?shù)氐牟ㄋ官F族紛紛建立起割據(jù)的地方王朝，例如呼羅珊地區(qū)的塔希爾王朝（822—873年），伊朗東南部的薩法爾王朝（867—903年），河中地區(qū)的薩曼王朝（874—999年），以及里海南岸的布維希王朝（945—1055年）等等，其中布維希王朝甚至曾經(jīng)一度統(tǒng)一伊朗和伊拉克地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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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地方王朝僅僅承認巴格達哈里發(fā)為名義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后來一些小王國甚至連名義上的哈里發(fā)也不愿意承認，在禮拜儀式上和錢幣上都取消了阿拉伯哈里發(fā)的名字，代之以自己的名字。薩法爾王朝首開拒向阿拉伯帝國繳納貢賦的先例，此后波斯的各個地方王朝都拒交貢賦，巴格達哈里發(fā)從波斯得到的收入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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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9世紀起，阿拉伯人每年從中亞輸入上千名突厥雇傭兵，以充實其軍隊，并擔任宮廷警衛(wèi)。突厥人都是出色的戰(zhàn)士，充當雇傭軍本來是突厥人受到壓迫和奴役而不得不從事的職業(yè)，但他們卻好像樂此而不疲，最后總是要設法變成雇主的主人。這些突厥將領和士兵逐漸取得權勢，參與宮廷陰謀、左右朝政，把哈里發(fā)變成他們手中的傀儡，后來竟成了阿拉伯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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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在中亞的勢力衰微后，留在那里的突厥人在10世紀末就建立了加茲尼王朝（962年—1186年）和哈拉漢王朝。這兩個王朝一南一北，消滅了波斯人的薩曼王朝（892年—999年），而幾十年后，加茲尼王朝又被另一支突厥人打敗。他們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塞爾柱突厥人，原來是臣服突厥的“烏古斯九姓”之一，突厥帝國被唐朝滅亡后輾轉(zhuǎn)西去，當時充當著薩曼王朝和加茲尼王朝的邊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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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7年，塞爾柱的兩個孫子圖格里勒伯克和達烏德從加茲尼王朝手中奪取了目錄和內(nèi)沙布爾，成為呼羅珊的統(tǒng)治者。1055年，圖格里勒伯克又攻入巴格達，消滅了什葉派的布維希王朝。為了感謝塞爾柱人幫助其擺脫布維希王朝控制，哈里發(fā)卡伊姆封圖格里勒伯克為蘇丹，從此建立了塞爾柱帝國的統(tǒng)治。塞爾柱帝國的疆域囊括了河中地區(qū)、伊朗和伊拉克，日漸衰微的阿巴斯哈里發(fā)帝國則淪為塞爾柱人的政治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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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長達140年的時間里，伊朗在塞爾柱突厥人的統(tǒng)治下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塞爾柱人遠征敘利亞和埃及，其強大興盛與古代的波斯帝國相比毫不遜色。他們從法蒂瑪王朝手中奪取了麥加、麥地那和也門，從拜占庭帝國手中奪取了亞美尼亞和小亞細亞。這一時期，伊朗的科學技術興盛發(fā)達，經(jīng)濟繁榮，政治穩(wěn)定，國家統(tǒng)一，波斯人的天文、數(shù)學、醫(yī)藥、文學和神學都得到了高度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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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2年，馬利克沙蘇丹去世，大賽爾柱帝國開始走向衰落和崩潰，在敘利亞、小亞細亞等地先后出現(xiàn)了一系列塞爾柱小王朝，巴格達的塞爾柱蘇丹只保有名義上的宗主權。1156年，吐火羅地區(qū)的烏古斯人爆發(fā)抗稅起義，塞爾柱蘇丹桑賈爾前去征討，兵敗被俘，此后伊朗地區(qū)一度被花剌子模統(tǒng)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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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剌子模帝國（Khwarezmia，中國史書也稱作“火尋”）也是伊斯蘭化和波斯化的突厥人建立起來的國家，在12世紀初期擺脫塞爾柱統(tǒng)治而自立。1194年，花剌子模擊敗塞爾柱末代蘇丹圖格里勒伯克三世，塞爾柱帝國滅亡。此后，花剌子模1210年滅亡西遼，1212年滅亡西哈拉汗國，一時間稱雄中亞。但是好景不長，1219年成吉思汗（Genghis Khan）率20萬蒙古大軍來攻，只花了三年時間即滅掉了花剌子模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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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第一次西征的目的是懲罰花剌子模，因此雖然襲擾了伊朗東部和北部的許多地方，但得手之后即回師攻打金國，沒有在伊朗建立什么統(tǒng)治機構(gòu)。蒙古人撤走之后，花剌子模末王穆罕默德之子扎蘭丁集結(jié)殘部，卷土重來，大有復國之勢，又引起了蒙古人的主意。1227年成吉思汗去世，兩年后他的兒子們在克魯倫河召開大呼拉爾會議，推舉窩闊臺（Ogadai）為大汗，隨后對波斯發(fā)動第二次西征，殺死了扎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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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1年，拖雷（Tolui）之子蒙哥在拔都支持下成為蒙古大汗，在穩(wěn)定了統(tǒng)治之后又發(fā)起了對西亞的第三次西征。1256年，蒙古軍搗毀了阿薩辛派的大本營。蒙哥之弟旭烈兀在1258年攻破巴格達，屠殺民眾80萬有奇，阿巴斯王朝末代哈里發(fā)被裝入袋子中亂馬踩死，阿拉伯帝國滅亡。蒙古大軍攻占了伊朗和伊拉克全境，然后隨后在敘利亞為埃及的馬木魯克兵所敗，大將怯的不花兵敗被殺，蒙古西征就此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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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0年，忽必烈繼承蒙古大汗之位，他在1262年冊封旭烈兀（Hulegu，1262年—1265年在位）為伊爾汗（意即“各民族的統(tǒng)治者”），統(tǒng)治包括伊朗和伊拉克在內(nèi)的西亞地區(qū)，都城設在大不里士。伊爾汗國的統(tǒng)治者最初信奉薩滿教和基督教（聶斯托利派，即景教），視伊斯蘭教為“敵對宗教”。但是第三任汗王、旭烈兀的兒子帖古迭兒（1282年—1284年在位）改宗伊斯蘭教，并改名阿合馬（即“艾哈邁德”），結(jié)果遭到守舊派的抵制，在內(nèi)戰(zhàn)中敗于其侄子、呼羅珊統(tǒng)治者阿魯渾（1284年—1291年在位），被按照蒙古傳統(tǒng)方式壓斷脊椎處死。阿魯渾阻止了蒙古人的伊斯蘭傾向，重用基督教徒和猶太教徒。直至1295年其子合贊汗即位，伊朗的蒙古統(tǒng)治者才正式定什葉派為國教，接受伊斯蘭信仰，并同化于伊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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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這段時期，被伊朗人視為本民族歷史上最不愉快的時期之一。伊爾汗國的制度基礎薄弱，國家機器運轉(zhuǎn)具有高度個人化的特點，依賴于有能力的統(tǒng)治者。一旦汗王無能，就會迅速走向混亂。在經(jīng)濟方面，蒙古入侵給伊朗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大片農(nóng)業(yè)地區(qū)的居民被屠殺干凈，其土地改為蒙古人的牧場，再加上水利設施被毀壞，造成伊朗的土地大量拋荒、乃至沙漠化。伊爾汗國的經(jīng)濟政策更多地注重于攫取而非生產(chǎn)，對其子民征收名目繁多的重稅，同時經(jīng)常征發(fā)農(nóng)民修建宮殿、從事徭役，對外與金帳汗國、埃及和察合臺汗國進行連年不斷的戰(zhàn)爭，令伊朗百姓不堪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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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5年，阿魯渾之子合贊汗（1295年—1304年）殺死了在位不到一年的基督教汗王拜都，自立為汗。他改名馬哈茂德，伊朗的蒙古統(tǒng)治者才正式定什葉派為國教，接受伊斯蘭信仰，并同化于伊朗文化。合贊汗實施了一些經(jīng)濟改革，在全國設立驛站，統(tǒng)一度量衡，然而這些改革措施也沒能使伊朗恢復到蒙古征服前的水平。1335年，第八任伊爾汗不賽因去世，身后無子，身前又殺光了有能力的文武大臣，因此在他死后，旭烈兀家族中已經(jīng)無人能使伊爾汗國團結(jié)在一起，分裂已經(jīng)不可避免。伊爾汗國很快分崩離析，那些勉強被推上汗位的成吉思汗后裔只是地方割據(jù)勢力的工具。1353年12月，最后一任伊爾汗脫合帖木爾被呼羅珊的起義者殺死，伊爾汗國滅亡。此后的伊朗先是被一些蒙古割據(jù)政權統(tǒng)治，然后被帖木兒帝國（1370年—1506年）統(tǒng)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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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爾的崛起很具有戲劇性。1336年，他出生于撒馬爾罕南部一個突厥化的蒙古部落勃爾勞斯部，其父母據(jù)說都與成吉思汗有血緣關系，因此帖木爾以成吉思汗子孫和黃金家族成員自居。當時的撒馬爾罕地區(qū)屬于察合臺汗國，其時已經(jīng)分裂為東汗國和西汗國，在兩國的混戰(zhàn)中，帖木爾發(fā)展成為一個有權勢的軍事貴族。1370年，帖木爾殺掉了以前的合作者侯賽因，立昔兀爾海迷失為傀儡汗，建立了新的政權，史稱帖木兒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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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30年間，帖木爾高舉“伊斯蘭圣戰(zhàn)”和“成吉思汗大法”的旗幟，東征西戰(zhàn)，攻城掠地，給伊朗再一次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其兵鋒所至，無不留下一座座人頭壘成的金字塔、人肉與灰泥砌成的城墻、以及種上大麥的城市廢墟。在消滅伊朗各個割據(jù)汗國的時候，帖木爾對許多城市大肆屠殺、破壞和搶劫。在呼羅珊，他下令用泥和磚把2000多名俘虜一個壓一個地活砌成城墻。在扎蘭季和伊斯法罕，他下令屠殺當?shù)鼐用?，不分男女老幼，從百歲老人到襁褓中的嬰兒一律處死，用他們的尸體堆成山、頭顱壘成塔。他還下令毀掉了扎蘭季的魯斯塔姆水壩，使這個農(nóng)業(yè)發(fā)達的地區(qū)變?yōu)樯衬?。德國文豪歌德的詩歌里曾?jīng)提到這個殺人魔王那些令人發(fā)指的行為：“豈不見天下的生靈，都曾遭受帖木爾蘭（瘸子帖木兒）的蹂躪？”

帖木兒帝國極盛時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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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占據(jù)伊爾汗國的故土外，帖木爾還征服了察合臺汗國、花剌子模和金帳汗國的大片領土，1398年南侵印度，1399年西征小亞細亞，1402年大敗奧斯曼帝國，俘虜其蘇丹巴塞耶特一世，終于建立起一個僅次于蒙古帝國的大帝國。至于其暴行，則比當年成吉思汗的屠殺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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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4年11月，帖木爾糾集20萬大軍，攜帶7年干糧，準備對明朝發(fā)動伊斯蘭“圣戰(zhàn)”。所幸的是，大軍出發(fā)三個月后，在進軍到齊姆肯特時，這個魔王在軍中病死，明朝的幾千萬生靈免于淪為肉墻顱塔的噩運，華夏文明也免于亡國滅種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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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爾死后，他的帝國也就四分五裂了，其后伊朗西部的阿塞拜疆、阿拉伯伊拉克和波斯伊拉克等領土被黑羊王朝（QaraKoyunlu，1407年—1468年）所奪。黑羊王朝的統(tǒng)治者是隨蒙古人西征的土庫曼人，信奉什葉派，他們滅亡了蒙古人在伊朗建立的哲拉伊爾王朝，定都于大不里士。信奉遜尼派、崛起于亞美尼亞地區(qū)的土庫曼人白羊王朝（AkKoyunlu，1467年—1514年）在1467年擊敗黑羊王朝，次年將其吞并，盡占其伊朗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