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十二年春，郕¹伯卒，郕人立君。大子以夫鐘與郕圭來奔。公以諸侯逆²之，非禮也，故書曰：“郕伯來奔?！辈粫兀鹬T侯也。

杞桓公來朝，始朝公也。且請絕叔姬而無絕昏，公許之。二月，叔姬卒，不言杞，絕也。書叔姬，言非女也。

楚令尹大孫伯卒，成嘉為令尹。群舒叛楚。夏，子孔執(zhí)舒子平及宗子，遂圍巢。

秋，滕³昭公來朝，亦始朝公也。

秦伯使西乞術(shù)來聘，且言將伐晉。襄仲辭玉曰：“君不忘先君之好，照臨魯國，鎮(zhèn)撫其社稷，重之以大器，寡君敢辭玉。”對曰：“不腆敝器，不足辭也?！敝魅巳o。賓答曰：“寡君愿徼福于周公、魯公以事君，不腆先君之敝器，使下臣致諸執(zhí)事，以為瑞節(jié)。要結(jié)好命，所以藉寡君之命，結(jié)二國之好，是以敢致之。”襄仲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國無陋矣?！焙褓V之。

秦為令狐之役故，冬，秦伯伐晉，取羈馬。晉人御之。趙盾將中軍，荀林父佐之。卻缺將上軍，臾駢佐之。欒盾將下軍，胥甲佐之。范無恤御戎，以從秦師于河曲。臾駢曰：“秦不能久，請深壘固軍以待之?！睆闹?。

秦人欲戰(zhàn)，秦伯謂士會曰：“若何而戰(zhàn)？”對曰：“趙氏新出其屬曰臾駢，必實為此謀，將以老⁴我?guī)熞?。趙有側(cè)室曰穿，晉君之婿也。有寵而弱，不在軍事，好勇而狂，且惡臾駢之佐上軍也。若使輕者肆⁵焉，其可。”秦伯以璧祈戰(zhàn)于河。

十二月戊午，秦軍掩⁶晉上軍。趙穿追之，不及。反，怒曰：“裹糧坐甲，固敵是求，敵至不擊，將何俟焉？”軍吏曰：“將有待也?！贝┰唬骸拔也恢\，將獨出?！蹦艘云鋵俪?。宣子曰：“秦獲穿也，獲一卿矣，秦以勝歸，我何以報？”乃皆出戰(zhàn)，交綏⁷。秦行人夜戒晉師曰：“兩君之士皆未憖⁸也，明日請相見也?！濒я壴唬骸笆拐吣縿佣运粒瑧治乙?，將遁矣，薄⁹諸河，必敗之?！瘪慵?、趙穿當軍門呼曰：“死傷未收而棄之，不惠也，不待期而薄人于險，無勇也?！蹦酥?。秦師夜遁。復侵晉，入瑕。

城¹⁰諸及鄆，書，時也。

【譯文】十二年春，郕國伯爵去世，郕國人又立國君。太子把夫鐘和郕國的寶圭為奉獻逃奔到魯國來。魯文公以諸侯之禮迎接，不符合禮儀，所以記載說：“郕伯來奔?！辈挥涊d土地，是尊重諸侯。

杞桓公來魯國朝見，這是第一次來。而且他請求斷絕與叔姬關(guān)系但不斷絕婚姻關(guān)系，魯文公允許了。二月，叔姬去世，不記載杞，是因為斷絕了關(guān)系。記載叔姬，是說她不是女子了。

楚國令尹大孫伯去世，成嘉做了令尹。舒氏眾人叛逆楚國。夏，子孔捉拿了子平及宗子，于是包圍巢地。

秋，滕昭公來魯國朝見，也是第一次來朝見魯文公。

秦康公派西乞術(shù)來魯國訪問，且說將要征伐晉國。襄仲推辭美玉并說：“君主不忘先君的友好，光臨魯國，安定安撫我們社稷，十分厚重贈給我們大器，寡君不敢接受美玉?！蔽髌蛐g(shù)回答說：“不豐厚的器物，不值得推辭。”主人辭謝三次。賓客回答說：“寡君愿意在周公、魯公這里求福以侍奉貴國君主，不豐厚的器物，派遣下臣送給執(zhí)事，以作為祥瑞符節(jié)。相約友好，所以憑藉寡君的命令，結(jié)下兩國友好，因此才敢致送。”襄仲說：“不是有了君子，才能有國家嗎？秦國不是鄙陋的國家。”于是將重禮送給西乞術(shù)。

秦國因為那次令狐戰(zhàn)役的緣故，在冬天，秦康公征伐晉國，奪取了羈馬地區(qū)。晉國人抵御。趙盾率領(lǐng)中軍，荀林父輔佐。郤缺率領(lǐng)上軍，臾駢輔佐。欒盾率領(lǐng)下軍，胥甲輔佐。范無恤駕御戰(zhàn)車，在河曲迎戰(zhàn)秦軍。臾駢說：“秦軍不能持久，請高筑壁壘鞏固軍營以等待?！北娙穗S從他的意見。

秦國人想要作戰(zhàn)，秦康公對士會說：“用什么方法作戰(zhàn)？”士會回答說：“趙盾新近提拔他的部下叫做臾駢，必定是他的計謀，打算拖久我軍。趙盾有旁支的子弟叫做趙穿，是晉國國君的女婿。受到寵信卻能力很弱，不懂得軍事，喜好勇猛而狂妄，而且厭惡臾駢輔佐上軍。如果派人輕輕放肆一下，也許是可以的?！?/span>

十二月戊午日，秦軍襲擊晉國上軍。趙穿追擊，沒有追上，返回，發(fā)怒說：“裝著糧食披著盔甲，就是要尋求敵人，敵人來到不攻擊，還等什么呢？”軍官說：“將要有所等待啊。”趙穿說：“我不懂得什么計謀，打算獨自作戰(zhàn)?！庇谑菐ьI(lǐng)他的部下出戰(zhàn)。趙盾說：“秦軍要是俘獲了趙穿，就是俘獲了一名卿，秦軍將以勝利而歸，我以什么回報晉國？”于是全部出戰(zhàn)。一交戰(zhàn)便撤退。秦國的使者夜里告訴晉國軍人說：“兩君將士還沒有殘缺，明日戰(zhàn)場上相見。”臾駢說：“使者眼珠轉(zhuǎn)動而言談放肆，是畏懼我們，他們要逃跑，我們迫近河邊，必然打敗他們?！瘪慵住②w穿擋住軍門大呼說：“死傷的將士還沒有收集就丟棄，不仁惠，不約定期限就把人逼到險地，就是不勇敢?！庇谑峭Ｖ剐袆印Ｇ剀娨估锾佣萘?。后來又入侵晉國，進入瑕地。

魯國在諸地和鄆地筑城，記載，是因為適時。

【說明】本篇所記之事發(fā)生在公元前615年，周頃王四年期間。主要記述了六件事，一是郕國君主去世，郕國人另立國君，郕國太子逃奔到魯國。二是杞桓公來魯國朝見。三是楚國令尹大孫伯去世，成嘉做了令尹。四是滕昭公來魯國朝見。五是秦康公打算征伐晉國，先派西乞術(shù)來魯國訪問。冬季，秦康公征伐晉國，奪取了羈馬地區(qū)。晉國發(fā)兵抵御，堅守河曲。秦軍不愿久戰(zhàn)，偷襲晉軍后撤退。后又入侵晉國，進入瑕地。六是魯國在諸地和鄆地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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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郕：(chéng成)春秋諸侯國名。古邑名，在今山東省寧陽縣東北。《左傳·隱公五年》：“衛(wèi)之亂也，郕人侵衛(wèi)，故衛(wèi)師入郕?！薄读凶印ぬ烊稹罚骸耙姌s啟期行乎郕之野，鹿裘帶索?！?/span>

2.逆：(nì溺)《書·顧命》：“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薄豆茏印ご罂铩罚骸棒斍f公興師逆之，大敗之?！薄蹲髠鳌こ晒哪辍罚骸靶琮R逆女?！薄蹲髠鳌べ夜辍罚骸皶x侯逆夫人嬴氏以歸?！薄秶Z·周語上》：“上卿逆于境?！薄盾髯印ご舐浴罚骸八的媾鷼?nèi)，十日一御?！薄墩f文》：“逆，迎也。關(guān)東曰逆，關(guān)西曰迎?！边@里用為迎接之意。

3.滕：(téng疼)指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滕國?！蹲髠鳌る[公七年》：“七年春，滕侯卒?！薄墩撜Z·憲問》：“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yōu)，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薄睹献印す珜O丑下》：“孟子為卿於齊，出吊於滕。”

4.老：(lǎo轑)歷時長久。《左傳·僖公四年》：“師老矣，若出于東方而遇敵，懼不可用也?！泵鳉w有光《項脊軒志》：“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span>

5.肆：(sì似)《書·湯誥》：“肆臺小子，將天命明威，不敢赦?！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拔簦ㄖ埽┠峦跤疗湫?，周行天下?！薄独献印の迨苏隆罚骸傲粍ィ倍凰??！薄肚f子·繕性》：“故不為軒冕肆志?！薄肚f子·天下》：“深閎而肆?！薄俄n非子·解老》：“廉而不穢，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漢書·吳王濞傳》：“不得安肆矣。”顏師古曰：“肆，縱也?！边@里用為放縱、放肆之意。

6.掩：(yǎn眼)襲擊。《左傳·文公十二年》：“十二月戊午，秦軍掩晉上軍?！薄逗樾闳萘x》：“恐楊秀清乘機掩襲，故不敢遠離?！?/span>

7.綏：(suí隨)臨陣退軍,向后撤?！蹲髠鳌の墓辍罚骸扒匾詣贇w，我何以報？”乃皆出戰(zhàn)，交綏。”

8.憖：(yìn印)損傷，殘缺。

9.?。?span lang="EN-US">(báo博)通“迫”?！稌ひ骛ⅰ罚骸巴獗∷暮??！薄对姟R風·載驅(qū)》：“載驅(qū)薄薄，簟笰朱鞹?！薄对姟ば⊙拧ち隆罚骸氨》カN狁，以奏膚公?！薄对姟ぶ茼灐び锌汀罚骸氨⊙宰分?，左右綏之。”《管子·侈靡》：“薄德之君之府囊也，必因成形而論于人?！薄蹲髠鳌べ夜辍罚骸氨《^之?！薄秶Z·吳語》：“今會日薄矣?！薄盾髯印ぬ煺摗罚骸昂钗幢《??！薄兑住ふf卦》：“雷風相薄?！薄冻o·屈原·涉江》：“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這里用為迫近、接近之意。

10.城：(chéng成)這里用作動詞，修筑城邑?！蹲髠鳌る[公元年》：“夏四月，費伯帥師城郎?！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敖駞鞘菓侄怯谯！?/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