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歷史還可以這樣寫：猛人楊慎和他的《廿一史彈詞》

Purefact 2016-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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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知道，通常而言，歷史是這樣記錄的：

　　歷史或是這樣寫的：

　　連環(huán)畫中講述的三顧茅廬的故事。

　　后來，歷史也可以這樣記錄：

　　照片記錄的長征六號運載火箭升空瞬間。

　　而明人楊慎則將數(shù)千年歷史編成歌詞吟唱，是為《廿一史彈詞》。

　　彈詞是一種古老的說唱文學(xué)形式，有說、有唱，以三弦、琵琶或月琴伴奏。彈詞的前身為流行于宋、元的詞話。楊慎之作本名即是《歷代史略十段錦詞話》，后世改為《廿一史彈詞》。

　　歌詠歷史并不是楊慎的發(fā)明。從古至今，寫過懷古、吊古、諷古、述古、追古、憶古之類的詩人是很多的。從前就有一位大詩人，站在今天北京昌平一帶，茫然四顧，仿佛自己身處宇宙的中心，歷史的焦點，于是他慨然寫下“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登幽州臺歌》）。

　　楊慎跟他們一樣，也不一樣。不一樣地方在于楊慎不是歌詠一時一地，一人一事，而是從盤古開天辟地起一路寫到當(dāng)朝。古今唯有楊慎一人做到了一點。而且，楊慎絕不是貪多務(wù)得、好大喜功而粗制濫造，恰恰相反，他的《廿一史彈詞》絕對保質(zhì)保量。有圖為證：

　　《說秦漢·臨江仙》就是楊慎《廿一史彈詞》的第三段。這段彈詞后因被選作電視劇《三國演義》的主題曲而廣為人所熟知。

　　穿插著這種歌詞的歷史書，我想小朋友們肯定會愛不釋手，語文、歷史一塊兒學(xué)了。某些喜歡總結(jié)歷史意義并要求在考試中默寫的歷史老師，在表達(dá)方式與教育方式上需要向古人好好學(xué)學(xué)。

　　將歷史編成詩，還美得可以收進(jìn)語文教科書，楊慎是何人，竟能如此之牛？楊慎乃是明代狀元，《明史》稱“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第一”，《續(xù)修四庫全書》稱楊慎為“明人說經(jīng)之翹楚”。在明代，論讀書和才氣沒人比得過楊狀元。這位楊狀元因“大禮議”被流浪云南。當(dāng)然楊慎在云南過得還算不錯，畢竟在那個年代，才子走到哪里都是可以憑才華找到飯吃的。

　　楊慎之所以要將歷史編成詞話（后來稱彈詞），是有深遠(yuǎn)用意的。楊慎覺得當(dāng)時的詩詞只談風(fēng)月，根本沒什么教育意義，而那些真正有教育意義的書要么太嚴(yán)肅，要么太艱澀，如果能將二者結(jié)合起來就好了。如此一來，那些不喜歡讀書或者讀不懂文言文的普通市民和勞動人民，聽說書與音樂，也能喜歡上歷史知識。豈不妙哉？

　　無疑，楊慎的《廿一史彈詞》做到了這一點。他以韻文的方式復(fù)述了當(dāng)時所知道的大致的歷史情節(jié)，尤其重視歷史成敗給后人所帶來的教育與啟示?！敦ヒ皇窂椩~》反復(fù)強調(diào)，功利性的歷史成敗只是過往云煙，在歷史長河中并沒有太多的意義，真正有意義的是圣賢給世人帶來的福澤與教誨。教世人分清，歷史上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關(guān)心百姓疾苦，而誰又是自私自利的奸偽小人。

　　《廿一史彈詞》以韻文記述歷史，但與西方的史詩非常不一樣。西方的史詩往往是創(chuàng)史神話和對英雄的歌頌，說是“史詩”，其實是“神詩”，而楊慎的歷史書寫充滿著讀書人的濟(jì)世情懷。對于楊慎這樣的讀書人來說，夫子的教誨是十分管用的。楊慎的《廿一史彈詞》所師法的正是孔子的《春秋》，以歷史書寫來伸張正義。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但公道需要宣揚才能為人所知。楊慎作《廿一史彈詞》絕不是他在云南百無聊賴的自娛自樂，而正是楊太史（楊慎曾作翰林修撰）在云南流放地不能撰寫正史的情況下，繼續(xù)他未竟的歷史書寫。歷史需要更多楊慎這樣的人，才能教會更多的人正確的歷史觀，才能保證正義在人世間的勝利。（四川大學(xué)古籍所秦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