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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居:清華簡《厚父》解析 | 中國先秦史

 先秦子居 2016-06-26
 
 

清華簡《厚父》解析

子居


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 2015428

 

近日,蒙友人關(guān)照,得見《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電子版,甚是感謝。在此之前,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與武漢大學(xué)簡帛網(wǎng)及論壇已有多篇討論《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中諸篇內(nèi)容的文章,只是多為圍繞所討論內(nèi)容的片段式征引,難窺全豹,現(xiàn)在由友人相助,才得以閱讀全文。這里將初讀《厚父》篇的一些想法整理成文,以冀能有所交流,得到大家的指教。

 

寬式釋文

 

〖□□□□〗王監(jiān)劼跡,問前文人之恭明德。

王若曰:“厚父!遹聞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乃降之民,建夏邦。啟惟后,帝亦弗?啟之經(jīng)德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茲咸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聞民之若否,惟天乃永保夏邑。在夏之哲王,乃嚴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恭,天則弗斁,永保夏邦。其在時后王之饗國,肆祀三后,永敘在服,惟如臺?”

厚父拜,稽首,曰:“都魯,天子!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司下民之匿。王乃竭失其命,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顛覆厥德,沉湎于非彝,天乃弗若,乃墜厥命,亡厥邦。惟時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乃弗慎厥德,用敘在服。”

王曰:“欽之哉,厚父!惟時余經(jīng)念乃高祖克憲皇天之政功,乃虔秉厥德,作辟事三后。肆汝其若龜筮之言,亦勿可專改。茲小人之德,惟如臺?”

厚父曰:“於呼,天子!天命不可沁斯,民心難測。民式克恭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慎肆祀,惟所役之司民啟之。民其亡諒,乃弗畏不祥,亡顯于民,亦惟禍之攸及,惟司民之所取。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鮮克以誨?!幻裥奈┍荆首魑┤~,矧其能???良于友人,乃宣淑厥心。若山厥高,若水厥深,如玉之在石,如丹之在朱。乃是惟人曰:'天監(jiān)司民,厥征如友之服于人。’民式克敬德,毋湛于酒。民曰:'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樂。’曰酒非食,惟神之饗。民亦惟酒用敗威儀,亦惟酒用恒狂?!?/span>

 

釋文解析

 

〖□□□□〗王監(jiān)劼(??),(問)前文人之(恭)明悳(德)。

整理者在《厚父》篇的說明部分介紹說:“《厚父》共十三支簡。簡長約四十四厘米,寬約〇.六厘米。第一支上下兩端殘缺,其他各支皆為完簡。簡背標有序號,依次為'一’至'十三’,今缺序號'一’。最后一支背面有'厚父’二字,系篇題。[1]由書內(nèi)所附照片及整理者的釋文可見,簡一上端殘缺部分約為四個字,末簡背面有“厚父”篇題。松鼠在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27樓提出:“《厚父》簡1'王’字之上的字還有殘留,其左邊可以肯定是'礻’旁無疑,參照《尚書·洪范》:'惟十有三祀’、《逸周書·酆保》:'維二十三祀’、《小開》:'維三十有五祀’、《柔武》:'維王元祀’、《大開武》:'維王一祀’、《小開武》:'維王二祀’、《寶典》:'維王三祀’、《酆謀》:'維王三祀’、《大匡》:'惟十有三祀’、《文政》:'惟十有三祀’、《武儆》:'惟十有二祀’、清華一《程寤》:'惟王元祀’,'王’字之上字很可能即'祀’,可參照《厚父》簡3、4、1013的'祀’字。此字正與其右邊的一小殘點也相合,可補辭例為'惟□□祀’,其間的缺字最大可能是王+數(shù)字。[2]這個說法有相當(dāng)?shù)目赡苄?,只是其問題在于,若如此補入缺文,因為缺文只有四個字的位置,那么最有可能選擇的就是松鼠所言“'惟□□祀’,其間的缺字最大可能是王+數(shù)字”,次級選擇則是“惟廿□祀”、“惟卅□祀”等,而不大可能是松鼠所舉諸例中的“維二十三祀”、“維三十有五祀”、“惟十有三祀”等情況,這就會面臨一個明確的問題,即若按松鼠的思路補入缺文,那么此王必不會是周武王。因為從《厚父》下文來看,篇中的“王”被厚父稱為“天子”,那么若此王是周武王,則只會有“惟十有□祀”這樣的情況,而不會是松鼠所言“'惟□□祀’,其間的缺字最大可能是王+數(shù)字”。

lht于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40樓提出“根據(jù)古書篇題取首二、三字之慣例,簡1首二字似應(yīng)作“厚父”。前二句是史官之筆,記敘事件之背景。”這樣的可能性當(dāng)非常低。以當(dāng)前所見,即便將《尚書》、《逸周書》和清華簡《書》系諸篇都加在一起,“篇題取首二、三字”的也僅有《高宗肜日》、《微子》兩篇而已,而象《祭公》、《芮良夫》、《箕子》、《太子晉》、《君奭》等篇題與《厚父》類似的篇章,其篇題皆非取首簡首二、三字,也就是說,《書》系篇章的篇題,絕大多數(shù)都不是“篇題取首二、三字”的形式,那么同為《書》系篇章的《厚父》,篇首即“厚父”二字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很低很低了。

趙平安先生《〈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含的夏代歷史文化》[3]文指出“《厚父》有與《梁惠王下》所引《書》相似的文字。”對于該段文字,程浩先生《清華簡〈厚父〉“周書”說》[4]、李學(xué)勤先生《清華簡〈厚父〉與〈孟子〉引〈書〉》皆已有討論,但程浩先生《清華簡〈厚父〉“周書”說》文中所言“《牧誓》為武王所作,《君奭》、《酒誥》、《康誥》、《蟋蟀》皆出自周公之手,《召誥》之作亦在周初。《厚父》的用詞與上述幾篇多有互見,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篇的時代。”甚誤(這種先是無條件地預(yù)設(shè)傳世文獻中“《牧誓》為武王所作,《君》、《酒誥》、《康誥》、《蟋蟀》皆出自周公之手,《召誥》之作亦在周初”,然后再以出土文獻來攀附的方式,明顯是不合邏輯的,因為所舉傳世文獻的成文時間,該作者并未詳證,也未舉出任何他人的嚴格證明),他專門提到孟子“于武王之德,則稱引了《厚父》中的這句話,并且說明了'此武王之勇也’[5]也并非《孟子》該段內(nèi)容的原意,《孟子》文是“《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不難看出,所引《書》的內(nèi)容實際上是相當(dāng)于“一人衡行于天下”的,而后文“武王恥之”則意味著周武王對這種“一人衡行于天下”的狀態(tài)的否定,所以下文才有“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換言之,《孟子》所引的《書》最有可能是商紂王之辭。由此推論,在《書》類的某逸篇中,很可能記述了據(jù)傳是商紂王引用“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舊說后加上了自己的觀點“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因此武王才恥之。故而,程浩先生據(jù)對《孟子》原文的誤解而推《厚父》篇為《周書》的說法,實不能成立。

整理者言:“《書·太甲上》孔傳:'監(jiān),視也?!?/span>,即'績’,《爾雅·釋詁》:'績,成也。’《廣韻·錫韻》:'績,功業(yè)也?!?劼’為'嘉’字省變(參李學(xué)勤:《戎生編鐘論釋》,《文物》一九九九年第九期;馬楠先生:《〈尚書〉、金文互證三則》,《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二〇一四年第十一期)?!稌けP庚下》:'用降我兇德,嘉績于朕邦。’[6]筆者以為,“”當(dāng)讀為原字,依《尚書·酒誥》“汝劼毖殷獻臣,侯甸男衛(wèi)”辭例及《說文·力部》:“劼,慎也。”故《厚父》篇的“”也當(dāng)訓(xùn)為“慎”,這才與文中厚父對王多有告誡的內(nèi)容吻合。,則當(dāng)是“??”字,讀為“跡”[7],《逸周書·酆?!酚小?span style="color:blue">王孫其尊天下,適無見過過適,無好自益,以明而跡”的辭例可參。

整理者言:“《正字通,耳部》:'聞,與問通?!拔娜?,前世有文德之人,西周金文和《尚書》多見。[8]有必要補充說明的是,“前文人”目前最晚見于傳世文獻的《尚書·文侯之命》的“追孝于前文人”及《尚書·大誥》的“予曷其不于前寧人……予曷敢不于前寧人……天亦惟休于前寧人。”又,西周末期《叔向父簋》的“肇帥型先文祖,共明德”句,《尚書·君奭》的“嗣前人,恭明德”句,清華簡《祭公》的“敷求先王之恭明德”句皆與《厚父》此句非常相似。由筆者的《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9]的初步分析可見,《文侯之命》、《大誥》、《君奭》三篇都是基本成文于春秋初期的。清華簡《祭公》篇則不晚于春秋后期,由此即可判斷,清華簡《厚父》篇的成文時間,很可能當(dāng)在西周末期至春秋后期之間。

 

王若曰:“厚父!(遹)(聞)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乃降之民,建(夏)邦。

整理者言:“厚父,人名,從后文看,當(dāng)為夏之后裔。,從蟲、戌聲,通'遹’?!对姟の耐跤新暋罚?遹求厥寧,遹觀其成?!瘲顦溥_《詞詮》:'遹,語首助詞?!?禹’、'川’之間殘缺十字左右,內(nèi)容應(yīng)為禹之事跡。'川’應(yīng)即遂公盨(《新收殷周青銅器銘文暨器影匯編》一六)'天命禹敷土,墮山,浚川’的'浚川’之類。[10]筆者以為,厚父”當(dāng)屬于尊稱,整理者推測其人為夏人的后裔,當(dāng)可從。由《厚父》文中多處有宋文化措辭特征來看及文中之王很關(guān)注夏桀何以失國來看,與厚父對話的,最有可能是商王成湯。以聲求之,則厚父或即扈父(臣扈)?!妒酚洝は谋炯o》:“太史公曰:禹為姒姓,其后分封,用國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清華簡《良臣》:“湯有伊尹,有伊陟,有臣扈。”《書序》:“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疑至》、《臣扈》。”《漢書·古今人表》:“臣扈。”顏師古注:“亦湯臣。”梁玉繩《漢書人表考》卷三:“臣扈始見《書·君奭》。案:《商書序》湯勝夏時有臣扈,故師古曰:'湯臣?!资柙唬?湯初臣扈,不得至今仍在,蓋二人同名,或兩字一誤?!衷唬?《春秋》范武子光輔五君,或臣扈事湯又事太戊也。’師古注同后說??紲珵樘熳?,至太戊踐位,凡九王。據(jù)《外紀》、《通志》共百五十五年,而《竹書》只八十四年。古人多壽,自可相及。但《君奭》云'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其非湯初時之臣扈可知,《表》與伊陟并列,其為太戊時之臣扈可知。《唐書·任薛世系表》、《路史·后紀五》謂臣扈乃仲虺之裔,雖未詳所出,而可以證商時有二臣扈矣。作二人解是。”《漢書·地理志》:“鄠,古國,有扈谷亭。扈,夏啟所伐。”宋·宋敏求《長安志》卷十五:“《漢志》鄠縣,屬右扶風(fēng),有扈父亭。”(明·何景明《雍大記》卷二、明·劉基《大明清類天文分野之書》卷十三所引同)《史記正義》引《括地志》云:“雍州南鄠縣本夏之扈國也。地理志云鄠縣,古扈國,有戶亭。”可見扈亭或稱扈谷亭、扈父亭。齊桓公可以尊稱管仲為仲父,那么成湯尊稱臣扈為扈父,于情理也無不當(dāng)。

整理者所言“'禹’、'川’之間殘缺十字左右”,若對應(yīng)《尚書·禹貢》的“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句,“禹”、“川”之間正為十字,考慮到《書》系各篇間往往有雷同的辭句,故筆者以為《厚父》篇此處缺文似可據(jù)《禹貢》補足。

值得特別提出的是,《厚父》篇中的“民”并非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人民、民眾之義,而是指有職位的臣屬,下文“臣民”連稱就體現(xiàn)出了這一點。不惟《厚父》篇如此,清華簡《尹至》、《尹誥》篇中的“民”同樣可以明顯看出并非泛指民眾,甚至不晚于春秋后期的各篇文獻,其中的“民”也基本都是指此義。由此上推,就不難知道,西周金文中的“民”也當(dāng)都解為臣屬。

夏邦”之稱,先秦時唯見于上博簡《融師有成》的“昔融之是師,訮尋夏邦。”據(jù)筆者《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的分析,上博簡《融師有成》約成文于戰(zhàn)國初期。那么,結(jié)合前文所述,《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上不出西周末期,下不出戰(zhàn)國初期,折中的話,則是春秋前期末段或春秋后期初段最為可能,或按傳統(tǒng)分期方式說《厚父》篇極可能是成文于春秋中期。

 

啟隹(惟)后,帝亦弗(?)啟之經(jīng)悳(德)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

整理者言:“,'?’之異體字。毛公鼎(《殷周金文集成》二八四一)'不(丕)鞏先王配命’作'鞏’,文獻一般作'鞏’?!对姟ふ皡n》'無不克鞏’,毛傳:'鞏,固也?!R瑞辰《傳箋通釋》:'鞏、固以雙聲為義,古音轉(zhuǎn),讀鞏為固?!颂帪橐鈩佑梅?。經(jīng)德,常德?!睹献印けM心下》'經(jīng)德不回’,朱熹集注:'經(jīng),常也?!?/span>”[11]筆者以為,?,在這里讀為“雍”,訓(xùn)為和悅、喜悅?!渡袝虻洹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百姓昭明,協(xié)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孔傳:“雍,和也。”《尚書·無逸》:“其惟不言,言乃雍。”孫星衍疏:“史公'雍’作'讙’者,與《檀弓》《坊記》同,集解引鄭玄曰'讙’,喜悅也。”皆可證。西周早期的《大盂鼎》有“今予惟令汝盂紹榮,敬雍德經(jīng)”句,春秋初期的《晉姜鼎》銘有“余不叚荒寧,經(jīng)雍明德”句,也正可與“帝亦弗雍啟之經(jīng)德少”參看。

“少”字,整理者原句讀屬下句,言:“少,不久?!睹献樱f章上》:'始舍之,圉圉焉,少則洋洋焉,攸然而逝?!挑?,文獻作'咎繇’或'皋陶’參梁玉繩《漢書人表考》》。卿事,見于小子野簋(《集成》三九〇四》、番生簋(《集成》四三二六》等,禹官名。[12]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釋六則》則指出“此處以'少'字上屬為句[13]所說甚是,此從。馬楠先生文中還提到“'經(jīng)德’見《酒誥》'經(jīng)德秉哲’,陳曼簠(《集成》4596)'肇堇(勤)經(jīng)德’,《孟子·盡心下》'經(jīng)德不回?!?/span>”這里還可以補充的是,“經(jīng)德”還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清華簡《傅說之命》下篇,但該詞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陳曼簠》的時間則與上博簡《融師有成》接近?!?span style="color:maroon">帝亦弗雍啟之經(jīng)德少”在后世猶有類似的傳說,如《韓非子·外儲說右下》:“禹愛益,而任天下于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故傳天下于益,而勢重盡在啟也。已而啟與友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于益,而實令啟自取之也。”這里的“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就猶如《厚父》的“弗雍啟之經(jīng)德少”。

命咎繇下,為之卿事”句還和《詩經(jīng)·商頌·長發(fā)》的“昔在中葉,有震且業(yè)。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的觀念別無二至,清華簡《保訓(xùn)》中也有舜……用作三降之德”之說。

趙平安先生《〈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含的夏代歷史文化》文中已指出《厚父》篇的帝“命咎繇下,為之卿事”的傳說與傳世文獻如《史記·夏本紀》:“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的說法不同。這里還可以舉出上博簡《容成氏》所記“禹有子五人,不以其子為后,見咎繇之賢也,而欲以為后。咎繇乃五讓以天下之賢者,遂稱疾不出而死。禹于是乎讓益,啟于是乎攻益自取。”同樣是說皋陶早卒,這樣的不同,當(dāng)是不同文化區(qū)域間傳說的分化變異導(dǎo)致的,這也就意味著源自同一個傳說的“皋陶作刑[14]與“伯益作井[15]不僅在創(chuàng)作發(fā)明方面,且在身份上也存在著重疊(見下文)。伯益與夏后啟同時,則是傳世文獻習(xí)見之說。因此,《厚父》篇的咎繇為夏后啟之臣,實即合于傳世文獻的伯益為夏后啟之臣。

 

茲咸又(有)神,能(格)于上,智(知)天之畏(威)(哉),(聞)民之若否,隹(惟)天乃永保夏)邑。

整理者言:“《書·盤庚中》'予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孔穎達疏:'神者,言其通圣?!痘茨献印け浴罚?知人所不知謂之神?!?/span>”[16]這里的“”自然是指的咎繇。咸,在殷商、西周時期有“完畢”義,與“既”、“終”義同,春秋時期的文獻中往往還有這個義項的遺存,故“咸有就是“既有”、“終有”?!跋逃小痹圃疲坠俏呐c西周金文未見,該用法最早見于清華簡《尹誥》的“唯尹既及湯,咸有一德。”而清華簡《尹至》、《尹誥》諸篇明顯是在春秋前期的宋文化背景下成篇的,這一點可參看筆者的《清華簡〈尹至〉解析》一文[17],因此可將《厚父》的成文時間上限下推至春秋前期。同是此“咸有某某”,還見于春秋后期的《叔夷鐘》銘文“赫赫成唐,有嚴在帝所,敷受天命,剪伐夏后,敗厥靈師。伊小臣惟輔,咸有九州,處禹之堵。”這段頌揚成湯、伊尹的內(nèi)容明顯也是受宋文化的影響所至,這是《厚父》篇有宋文化背景的第一個辭例證據(jù)。

整理者言:“,金文多作'各’,文獻多作'格’。寧簋(《集成》四〇二一一四〇二二):'其用各百神?!稌ぞ龏]》:'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span>[18]、“大盂鼎(《集成》二八三七):'畏天畏?!对姟の覍ⅰ罚?畏天之威?!稌じ尢罩儭?天明畏’,《經(jīng)典釋文》:'馬本畏作威?!?’字一說從下讀,可讀為'在’,訓(xùn)察;也可讀為'載’,作助詞。[19]、“'若否’為典籍成語,清華筒《芮良夫毖》:'??(間)鬲(隔)菪(若)否?!对姟A民》'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鄭玄箋:'『若否』猶『臧否』,謂善惡也?!?/span>[20]值得補充的是,“聞民指若否”句整理者原作“問民之若否”,馬楠指出“”當(dāng)讀為“聞”,此從。格于某某,未見戰(zhàn)國時期的辭例,于是《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下限當(dāng)可推知不會遲于春秋末期。“格于上”的辭例唯有《尚書·君奭》的“格于上帝”和《尚書·堯典》的“格于上下”,由筆者的《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之分析可見,《君奭》約成文于春秋初期,《堯典》約成文于春秋前期,故不難推定,《厚父》篇的成文時間,當(dāng)與春秋前期非常接近。

《大戴禮記·五帝德》的“皋陶作士,忠信疏通,知民之情。”正與“聞民之若否”相合。永保,即長保。夏邑,不見稱于西周金文,傳世文獻也僅見于《尚書·多方》“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尚書·湯誓》:“夏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湯誓》自然是屬于宋文化的《書》系篇章,而《多方》也顯然是對以殷眾為主的諸邦的文誥。以宋文化為主體的殷商舊有文化習(xí)慣稱夏為邑,其例證還見于清華簡《尹至》的“自西殘西邑,戡其有夏”與《尹誥》的“尹念天之?dāng)∥饕叵?/span>”,以此緣故,《厚父》的“天乃永保夏邑”句當(dāng)同樣是反映出明顯的宋文化背景。

 

才(在)夏)(哲)王,乃嚴,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祀,不盤于庚(康),以庶民隹(惟)政之(恭),天則弗(斁),永保夏)邦。

整理者言:“,'折’的異體字,形符斤、刀互換,此處讀為'哲’。'哲王’見于《書·康誥》'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酒誥》'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召誥》'茲殷多先哲王在天’等?!陡尢罩儭罚?知人則哲?!?哲王’指賢明的君王。[21]由整理者所引可見,“哲王”本多是指殷商的先哲王,因此這樣的稱謂自然是有著濃厚的宋文化意味,周人稱自己的先王以及夏代先王,則很少見這樣的形容方式,故《厚父》篇如前文所說,其成文體現(xiàn)著濃厚的宋文化背景。

整理者言:“《書·無逸》:'嚴恭寅天命。’又見秦公簋(《集成》四三一五?!队衿翰俊罚?嚴,敬也。’陳逆簋(《集成》四〇九六:'余寅事齊侯?!稜栄拧め屧b》:'寅,敬也。’'’乃'寅敬’之'寅’的增累字,與陳侯因脊敦(《集成》四六四九)'簋’從皿相類。[22]據(jù)筆者的《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之分析可見,《尚書·無逸》篇約成文于春秋前期,《秦公簋》的所屬時間也正接近此時。由此同樣可以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距在春秋前期不遠。而整理者所引《陳逆簋》銘文,則顯然已與《厚父》篇文句頗為不同。

皇天上帝”之稱,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則始見于《尚書·召誥》:“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另外,清華簡《程寤》的“王及太子發(fā)并拜吉夢,受商命于皇上帝”句,《藝文類聚》引《周書》作“王及太子發(fā),并拜吉夢,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此“皇天上帝”的稱謂顯然是宋文化融合周文化后的結(jié)果。并且,由最初稱“皇天上帝”的文獻皆將其與周之受“殷命”、“商命”聯(lián)系在一起可見,春秋初期、前期該稱謂當(dāng)與殷商后裔密切相關(guān)。以此緣故,《厚父》篇稱“夏之哲王”而言及“皇天上帝”,當(dāng)是其成文時間接近于《召誥》、《程寤》,且有宋文化背景的緣故,筆者在《清華簡〈程寤〉解析》一文中已指出,“清華簡《程寤》篇同樣可以推定是成文于春秋前期之末至春秋后期前段這一時間范圍的齊地文獻[23],因此以“皇天上帝”之稱來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自然是以春秋前期之末至春秋后期之初為最可能。

整理者言:“肆祀,本篇有幾種寫法:祀、祀、祀。關(guān)于字形解釋,可參看陳劍《甲骨金文舊釋'?’之字及其相關(guān)諸字新釋》(《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二輯,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二〇〇八年)?!稌つ潦摹罚?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鄭玄注:'肆,祭名?!吨芏Y·典瑞》'以肆先王’,鄭玄注:'肆,解牲體以祭,因以為名?!?/span>”[24]值得補充提出的是,“朝夕肆祀”這種重祀觀念,顯然與戰(zhàn)國時期不合,因此不難判斷,《厚父》的成文時間當(dāng)不會晚至戰(zhàn)國時期。

整理者言:“《書·無逸》:'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孔穎達疏引《爾雅·釋詁》云:’盤,樂也?!对姟ん啊罚?無巳大康,職思其居。’陳曼簠(《集成》四五九五-四五九六):'齊陳曼不敢逸康。’康,安樂。[25]不盤于康”這種措辭明顯不會見于甲骨文、西周金文,因此,該句同樣將《厚父》篇鎖定在了春秋時期,并且可以更精確到《厚父》的成文時間應(yīng)該非常接近《無逸》篇成文的春秋前期。

整理者言:“以庶民隹政之,即以庶民惟政之恭,句式和《書·無逸》'以庶邦惟正之供’相同。'以’表示'率領(lǐng)’,'政’是'恭’的賓語,通過'之’字前置。[26]實際上,《無逸》篇在整理者所引文句后的“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游、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更為接近《厚父》“以庶民惟政之恭”句。另外可以討論的問題就是,此處提到的《尚書·無逸》:“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在其他文獻中有不同的引文,如《國語·楚語上》:“《周書》曰:'文王至于日中昃,不皇暇食。惠于小民,唯政之恭。’”《東觀漢記·郅惲傳》:“惲上書曰:昔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萬民為憂。”又,《尚書·無逸》:“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游、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在《漢書·谷永傳》中引為:“《經(jīng)》曰:繼自今嗣王,其毋淫于酒,毋逸于游田,惟正之共。其差異情況,正與《厚父》篇“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Adobe Systems下民。”與《孟子·梁惠王下》:“《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頗為類似。相關(guān)例子還可以舉出清華簡《傅說之命》與傳世文獻所引《說命》,清華簡《程寤》與傳世文獻所引《程寤》,清華簡《皇門》與《逸周書·皇門》,清華簡《金縢》與《尚書·金縢》,上博簡《武王踐阼》與《大戴禮記·武王踐阼》,上博簡、郭店簡《緇衣》與《禮記·緇衣》,凡此種種,實際上已經(jīng)很明白地說明,今所見諸書,于先秦時存在各種版本異文,只要不僵化固執(zhí)地認定現(xiàn)在所見傳世文獻是唯一、標準的所謂“經(jīng)學(xué)”典籍,只把它們作為普通文獻看待,這種情況就再平常不過了。畢竟,信息的失真度與信息所屬的時空保存、傳播條件是密切相關(guān)的。除非一定要言必稱經(jīng)書,言必稱今本,否則就應(yīng)該客觀地接受這種諸本異傳是非常正常的現(xiàn)象。

并且,在先秦時期,相對于各個版本而言,今本號稱六經(jīng)或十三經(jīng)的諸書,無論是《尚書》也好,《詩經(jīng)》也好,或者《禮記》也好,都遠談不上真的有什么特殊地位(例如,假設(shè)《尚書》中的《說命》三篇真的流傳至今,也未見得就比清華簡《傅說之命》三篇更有價值。以經(jīng)學(xué)觀念強行區(qū)分二者,也恐怕于研究不宜)。

上面所提到的觀念局限之現(xiàn)成的例證,就是整理者在《厚父》篇“說明”部分的一段話,“篇中有一段文字與《孟子》所引《尚書》相似。《孟子·梁惠王下》:'《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w岐注:'《書》,《尚書》逸篇也?!瘡囊慕Y(jié)合本篇結(jié)構(gòu)、文辭特點等綜合考慮,《厚父》應(yīng)為《尚書》逸篇。[27]趙岐指《孟子》所引《書》為《尚書》逸篇,整理者亦從其說。但嚴格地講,趙岐肯定是沒有見過其所稱的這個“《尚書》逸篇”的,而由于《逸周書》的存在,即便是廣義的《尚書》通常也只是指百篇本的《尚書》而已,今本雖然篇數(shù)不足,但《書序》猶在,是否能判斷出《厚父》篇屬于百篇《尚書》的哪一篇呢?顯然是不能的吧。實際上,先秦所言的《書》,不止是《尚書》,還包括《逸周書》乃至于《尚書》、《逸周書》皆未能輯錄的其他若干篇章。不唯《尚書》不具備高于《逸周書》的地位,《尚書》與《逸周書》加起來也同樣不具備高于那些未能輯錄的其他若干篇章的地位。更甚至于,《書》系篇章與《詩》系篇章的差異都不是那么明顯的,清華簡《周公之琴舞》篇以及先秦文獻引《書》稱《詩》或引《詩》稱《書》的情況皆能說明這一點。所以,要客觀認識先秦文獻,就不能被所謂“十三經(jīng)”的藩籬所束縛,更不能一味以《尚書》為尊,言必稱《尚書》,崇古式地前推其成文時間,再將出土文獻與被前推的《尚書》篇章比附,從而將新發(fā)現(xiàn)的各篇《書》系文獻任意前推至殷商、周初。筆者以為,凡此皆客觀研究所不應(yīng)有的行為。故而,清華簡《厚父》篇,只適合據(jù)《孟子》稱為《書》系篇章,不宜言其是《尚書》逸篇。

整理者言:“,通'斁’,'弗斁’相當(dāng)于金文中的'亡’,文獻中的'無斁’、'無射’。毛公鼎:'肄皇天亡臭?!对姟じ瘃?服之無斁’,毛傳:'斁,厭也。’《詩·車舝》'式燕且譽,好爾無射’,鄭玄箋:'射,厭也?!?/span>[28]整理者所言稍有不確,“弗斁”并非“相當(dāng)于金文中的'亡’,文獻中的'無斁’、'無射’”,“弗”對應(yīng)的是“不”,“亡”對應(yīng)的是“無”,二者在詞義上是有區(qū)別的。

 

其才(在)寺(時)後王之卿(享)或(國),(肆)祀三后,永敘在服,隹(惟)如(臺)?

整理者言:“寺,通'時’?!稌虻洹?黎民于變時雍’,孔傳:'時,是?!喈?dāng)于近指代詞'此’、'這’?;蛘f'卿’字連下讀,'卿或’讀為'享國’,猶云在位,詞見《書·無逸》。[29]筆者以為,讀為“享國”當(dāng)是。

整理者言:“文獻中'三后’含義非常豐富,或指禹、湯、文王,或指太王、王季、文王,或指禹、契、后稷,等等,因語境而異。此處指夏代的三位賢君。[30]實際上,嚴格地說,整理者所言“此處指夏代的三位賢君”恐不能成立,因為《厚父》前文正提到了咎繇,恰與先秦舊說相合。如果屏棄漢魏注疏、異說,那么先秦時明確可證的“三后”之說只有一種[31],即《呂刑》所列舉的伯夷、禹、稷?!赌印ど匈t中》:“然則天之所使能者誰也?曰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之書《呂刑》道之曰:'皇帝清問下民,有辭有苗。曰群后之肆在下,明明不常,鰥寡不蓋,德威維威,德明維明。乃名三后,恤功於民,伯夷降典,哲民維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播種,農(nóng)殖嘉谷。三后成功,維假於民?!?/span>”明顯是以伯夷與皋陶為一人。清華簡《保訓(xùn)》中稱“舜……用作三降之德。”《太平御覽》卷八十一引《尸子》亦稱:“舜舉三后,而四死除。”《楚辭·離騷》也有:“昔三后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以《離騷》前言三后,后及堯舜,可知《離騷》所言三后,同樣是舜所舉而降以治民的三位賢佐?!豆瓿啞ぬ朴葜馈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愛親尊賢,虞舜其人也。禹治水,益治火,后稷治土,足民養(yǎng)生。”則是以禹、益、后稷為舜的三位賢佐?!秴问洗呵铩ぞ亍酚小?span style="color:blue">皋陶作刑”,《呂氏春秋?勿躬》有“伯益作井”,《世本·作篇》則有“皋陶作五刑”、“伯夷作刑”、“伯益作井”,因此可知三后之中,平水土的禹、殖五谷的稷,先秦諸書基本無異詞,但作刑者則有異說,但如果直接理解為伯夷、伯益、皋陶本就是同一傳說人物在不同地區(qū)、不同時間的分化,那么不僅可以統(tǒng)一傳說中的作刑之人,還可以很好地解釋《厚父》篇前文提到的咎繇為夏后啟之臣與先秦傳世文獻多言皋陶早死的差異。

至戰(zhàn)國末期,《孟子·滕文公上》:“舜使益掌火……禹疏九河……后稷教民稼穡……使契為司徒……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前言舜使益、禹、后稷、契,后言“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就是將皋陶等同于伯益,且增加了一位契?!豆茏印しǚā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舜之有天下也,禹為司空,契為司徒,皋陶為李,后稷為田。”所言與《孟子》合?!渡喜┏啞と莩墒稀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舜聽政三年,山陵不處,水潦不谷,乃立禹以為司空。……乃立后稷以為田。……乃立咎繇以為李?!肆①|(zhì)以為樂正。”以為舜所立者為禹、后稷、咎繇、質(zhì),其中與前引內(nèi)容重合的人物即禹、后稷、皋陶?!盾髯印こ上唷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得后稷,五谷殖,夔為樂正鳥獸服。契為司徙,民知孝弟尊有德。禹有功,抑下鴻,辟除民害逐共工,北決九河,通十二渚疏三江。”所言禹、后稷合于諸說,言契與《管子·法法》同,言夔為樂正與上博簡《容成氏》質(zhì)為樂正同。這里還值得特地提出的是,如果認為商祖契就是伯夷(伯益)的話,那么不僅可以很好解釋若干傳說的變異(例如因為契即皋陶,因此舜四臣實際上就是三后的衍生),而且禹為夏之先君、契為商之先君、稷為周之先君,則先秦所稱三后,也正是三代之先祖。

整理者言:“《周禮·小宰》'五曰以敘受其會’,孫詒讓《正義》引《說文》云:'敘,次第也。’《詩·蕩》:'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強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班簋(《集成》四三四一):'登于大服。’服,職事,職位。[32]關(guān)于此句,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釋六則》一文中有非常好的說明:“殷之'先哲王’謂成湯至于帝乙,'后嗣王’指紂,為《周書》通例;《厚父》言夏代事,'哲王’指禹、啟至于帝發(fā),'后王’指桀,當(dāng)不誤。而《周書》對舉'先哲王’、'后嗣王’文句皆陳'先哲王’之善政、'后嗣王’之過惡。所以《厚父》簡文中'朝夕肆祀’與'祀三后’、'永保夏邦’與'永敘在服’,文義當(dāng)正相反。'永敘在服’,服謂職事,《多士》稱'殷革夏命’之后,'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謂夏人臣事殷王。周人代商之后,'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大雅·文王》),'亦惟(殷)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多士》),情形也如是。是'永敘在服’謂永在臣職,與'永保夏邦’文義相反。[33]所說甚時,這里是在陳述了哲王“朝夕肆祀”至“永保夏邦”之后,提出后王同樣“肆祀三后”,然而“永敘在服”,是為什么(惟如臺)?

整理者言:“,即'如臺’。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尹至》注〔一八〕。[34]所說需略辨,《厚父》這里的“如臺”,與《尹至》篇的“如臺”,雖然同是疑問詞,但詞義不同,整理者說“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尹至》注〔一八〕”不妥,《厚父》這里的“如臺”,應(yīng)該理解為“為什么”。并且,猶可強調(diào)的是,“如臺”不見于西周金文,是標準的宋文化習(xí)慣用語,筆者在《清華簡〈尹至〉解析》文中已提到“'其如臺'為《商書》習(xí)見之句,’如'字的存在也說明清華簡《尹至》篇的成文不早于春秋前期,與同有’其如臺'這樣問句句式的《高宗肜日》、《西伯勘黎》、《湯誓》、《盤庚》等篇成文時間接近。[35]在《清華簡〈周公之琴舞〉解析》篇中也提及“由于'其如臺’僅見于《尚書》的《商書》部分,因此可以判斷,當(dāng)具有殷商遺民的語匯特征,《周公之琴舞》中既用到這個詞匯,應(yīng)該可以說明其受到商文化的很大影響。[36]因此,這不僅說明了清華簡《厚父》篇不會是西周作品,而且說明《厚父》極可能是宋人作品,其成文時間當(dāng)不早于春秋前期。

 

厚父拜┖(拜,)(稽首),曰:者(都)魯,天子!

整理者言:“'拜’后有合文符號,此類合文符號的寫法后世常見。參見趙平安《再議書面語中的疊用符》(《河北大學(xué)學(xué)報》一九九五年第三期)。[37]youren在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第45樓指出:“厚父【四】拜ㄥ =(稽首)原整理者:「拜」后有合文符號,此類合文符號的寫法后世常見。參見趙平安《再議書面語中的迭用符》(《河北大學(xué)學(xué)報》一九九五年第三期)。(頁113。)華東師大工作室:此處或本該有合文符,而作「ㄥ」符,當(dāng)為??狈?,標識合文符之脫失也。楚簡「拜手」例作合文,并不分開書寫,故此處未在「拜」與「稽首」合文之間加書「手」字,「ㄥ」符亦并非標識脫「手」字。(華東師大工作室:〈書后(一)〉)謹案:拜字下的「ㄥ」形符號,并非合文,也不是校勘符號,試想,若??倍l(fā)現(xiàn)有誤,何不直接補上「=」即可?!赴荨箤嵅槐赜步鉃椤赴菔帧?,「拜稽首」古習(xí)語,《尚書.大禹謨》:「禹拜稽首固辭?!埂赴荨?,行禮時下跪,低頭與腰平,兩手至地?!富住?,叩頭至地?!赴荨古c「稽首」二者之動作、次序皆有別,因此「ㄥ」是表示語氣停頓的句讀符號,又見于〈孔子詩論〉簡24、〈昔者君老〉簡4。”所說甚是,此從。

整理者言:“者魯,李學(xué)勤認為相當(dāng)于《尚書》中的嘆詞'都’?!稌じ尢罩儭罚?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侮惲痢睹銖娦械来笥泄Α罚?堯、舜之『都』、『俞』,堯、舜之喜也,一喜而天下之賢智悉用也?!?/span>”[38]整理者前面引《書?皋陶謨》,后面說“堯、舜之'都’、'俞’”,不是很好理解?!睹銖娦械来笥泄Α愤@段陳亮的話,只是陳亮自己想當(dāng)然,跟文字訓(xùn)詁似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厚父》此句的“者魯天子”,網(wǎng)上已有多位學(xué)人提出讀為“都!魯天子”,但由李學(xué)勤先生《清華簡〈厚父〉與〈孟子〉引〈書〉》文中所言“'都魯’是感嘆詞,也見于清華簡尚待整理的另一篇,應(yīng)即《尚書·堯典》等篇中的'都’”內(nèi)容來看,似乎清華簡尚待整理的另一篇中,也有“者魯”連稱并且“魯”字明顯與下文不能連讀的情況,因此筆者這里仍依李學(xué)勤先生的釋讀,如此的話,“者魯”就大致相當(dāng)于先秦習(xí)見的“嗚呼”。

 

古(故)天降下民,埶(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隹(惟)曰其(助)上帝??(治)下民之匿。

  整理者言:“此段文字與《孟子》所引《尚書》相似。《孟子·梁惠王下》:'《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趙岐注:'《書》,《尚書》逸篇也?!?/span>”[39]《孟子》所引《書》的文句較《厚父》ee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18樓指出:“5:'惟曰其助上帝??下民?!???’字整理者釋為'亂’,并在其他文章中訓(xùn)之為'治’,有誤。'??’應(yīng)是'??或辭’之省形,可直接讀為'治’。典籍中'亂’訓(xùn)'治’者,實皆'??或辭’之訛形,亦直接讀'治’即可。[40]所說當(dāng)是。

下民”之稱,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最早見于《尚書》的《文侯之命》、《多士》及《高宗肜日》篇,這三篇皆是成文于春秋初期的,因此《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上限自然也不會早于春秋初期。

整理者言:“匿,通'慝’,邪惡?!度龂尽の褐尽の涞鄄賯鳌罚?吏無苛政,民無懷慝?!?/span>”[41]這種君、師為上天代理人的觀念,還見于《尚書·高宗肜日》:“惟天監(jiān)下民.典厥義。”《詩經(jīng)·商頌·殷武》:“天命降監(jiān),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皆與《厚父》的觀念如出一轍。

 

王乃渴(竭)*(失)其命,弗甬(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真(顛)覆氒(厥)德,湳(沉)湎于非彝。

整理者言:“*,失也,失其命指失去天命?!洞髮W(xué)衍義補》:'君失其命則不足以繼天,而君非君也?!?/span>[42]youren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第64樓提出:“代貼本校龐壯城博士生的意見。……簡文'渴’讀如本字,為'盡’之意。《說文·水部》:'渴,盡也。’段注云:'渴、竭,古今字。古水竭字多用渴,今則用渴為矣。’《廣韻·薛韻》:'渴,水盡也。’《周禮·地官·草人》'渴澤用鹿’,鄭注云:'渴澤,故水處?!瘜O詒讓《正義》:'渴澤,猶竭澤也。澤故有水,今涸竭,則無水可耕?!秩纭秴问洗呵?/span>?任地》'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咦⒃疲?利用之器,有其時而為之,無其實而止之?!跄顚O《雜志》:'渴,盡也?!單?王乃渴(失)其命’,即'王已經(jīng)盡失天命?!?/span>[43]可以作為整理者意見的補充。

整理者言:“《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孔穎達疏引《帝王世紀》云:'少康子帝杼,杼子帝芬,芬子帝芒,芒子帝世,世子帝不降,不降弟帝喬,喬子帝廣也。至帝孔甲,孔甲,不降子?!蓬A(yù)注:'孔甲,少康之后九世君也。其德能順于天。’'典刑’見于《書·舜典》'象以典刑’?!对姟な帯?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鄭玄箋:'猶有常事故法可案用也。’[44]趙平安先生在《〈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含的夏代歷史文化》已指出:“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杜以孔甲順于天,而《周語下》云孔甲亂夏,四世而隕,《史記·夏本紀》亦謂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與杜注義不同。擾可訓(xùn)順,亦可訓(xùn)亂,從下文帝賜之推之,杜說是?!^去一般據(jù)《周語》和《夏本紀》把孔甲看作'淫亂德衰者’,梁玉繩對此有所反駁,他說:'《傳》曰有夏孔甲擾于有帝,帝賜之乘龍河漢各二。是龍降之于天,德之所致也,何言淫亂德衰乎? ……所謂淫亂德衰者,蓋誤解《左傳》擾字耳,然其誤實從《周語》來。《國語》不可盡信,其言孔甲亂夏四世而殞,猶言帝甲亂商七世而殞,夫祖甲豈亂商哉!’……從《厚父》看,孔甲明君的形象是很清晰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梁玉繩、楊伯峻等人的說法,改變了我們對孔甲的看法。”不過對于上古人物,存在正反兩面評價的情況比比皆是,因此恐不能因為《厚父》的記述就說“孔甲明君的形象是很清晰的”,以“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來說,《厚父》篇中雖然認為孔甲是先哲王,但《左傳·昭公六年》:“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所言夏之叔世,顯然就是指孔甲之時,因此“孔甲之典刑”自然就是《禹刑》。從這個情況看,對后世站在不同立場、持有不同觀念的人來說,上古人物傳說中的行為,或被肯定,或被否定,都是不奇怪的事情。

典刑”一詞,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始見于整理者所引《詩經(jīng)·大雅·蕩》的“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因此,《厚父》篇屬于春秋時期成文的,于此又得一證。

顛覆厥德”句,整理者直接引《詩·抑》:“顛覆厥德”句為證[45]。而“顛覆”一詞,未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故而當(dāng)也可由此判斷《厚父》篇的成文不會早于春秋時期。

  整理者言:“湳,通'沉’。湳,泥母侵部;沉,定母侵部。湳、沉古音很近?!稌ふ僬a》:'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彝?!毒普a》:'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且椭阜浅?、非法。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皇門》注〔三九〕。[46]對此,曹方向先生于《讀清華簡〈厚父〉短札》[47]文提出異議:“'沉湎’和書證當(dāng)中提到的'淫’、'淫泆’詞義幷不等同(參后文)。我們疑心'湳’可直接讀為'淫’。……大致來看,表示沉迷酒色(尤其是酒)的場合,淫湎、湎淫、沉湎的詞義幾乎相等。但這幷不表示“淫湎”和“沉湎”完全相同?!俺龄稀焙汀颁稀痹~義相當(dāng),《說文》:“湎,沉于酒也。”但是“淫”和“湎”明顯是各有側(cè)重。”準確地說,整理者所讀為“沉湎”與曹方向先生所讀為的“淫湎”本來就是一個詞,曹方向先生強為分辨,蓋失之未檢。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卷三“沈酗于酒”條言:“《微子》:'我用沈酗于酒?!墩x》曰:'人以酒亂若沈于水,故以耽酒為沈也?!敯福嚎滓陨驗樯蚰纾且?。沈之言淫也,沈酗猶淫酗也,沈湎猶淫湎也?!妒酚洝に问兰摇纷?紂沈湎于酒’,《漢書·敘傳》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瘬P雄《徐州牧箴》曰:'帝癸及辛,不祗不恪,沈湎于酒,而忘其東作?!蛐镒魃蜾?,蓋《今文尚書》如此?!妒酚洝ご笫饭珒?nèi)序》:'帝辛湛湎’(《易林》賁之乾,帝辛沈湎)《漢書·禮樂志》'湛沔自若’,《五行志》'湛湎于酒’。'湛’與'沈’同,'沔’與'湎’同。成二年《左傳》曰:'淫湎毀?!!秴问洗呵铩ぎ?dāng)務(wù)》篇曰:'跖以為禹有淫湎之意?!瘬P雄《光祿勛箴》曰:'昔在夏殷,桀紂淫湎?!霞瓷蜾稀!妒酚洝窌罚?流沔沈佚,遂往不反?!蜇匆9省痘茨?/span>·要略》:'康梁沈湎,高注曰:'沈湎,淫酒也?!瘽h石經(jīng)《毋劮》篇'毋淫于酒’是也。沈與淫古同聲而通用(《爾雅》曰:’久雨謂之淫?!墩摵狻っ黯А菲唬?久雨為湛?!犊脊び洝?氏》:'淫之以蜃’,杜子春曰:'淫當(dāng)為湛?!洞蟠鞫Y記·勸學(xué)》篇'昔者瓠巴鼓瑟而沈魚出聽’,《淮南·說山》篇'沈’作'淫’?!洱R語》:'擇其淫亂者而先征之’,《管子·小匡》篇'淫’作'沈’?!肚f子·天下》篇'沐甚雨,櫛疾風(fēng)?!拮?甚’作'湛’,音淫?!痘茨稀び[冥》篇'東風(fēng)至而酒湛溢’,'湛溢’即'淫溢’,謂酒得東風(fēng)而加長也?!洞呵锓甭丁ね愊鄤印菲唬?水得夜,益長數(shù)分,東風(fēng)而酒湛溢’,是其證也。高氏以酒湛二字連讀,云:'酒湛,清酒也。米物下湛故曰湛?!е?。)”所辨甚詳。另外,曹方向先生在其文注五言“數(shù)據(jù)統(tǒng)計依據(jù)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文化研究所:《尚書逐字索引》,商務(wù)印書館19951月。”且所舉的搭配例子都是不大于5的個位數(shù),且不說《尚書逐字索引》是包括偽古文在內(nèi)的,就只以這么少的個位數(shù)例證而論,恐怕也完全不夠成統(tǒng)計意義上的樣本量,自然是不能作為立論依據(jù)的。

非彝”一詞,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中見于清華簡《皇門》、《尚書·康誥》及整理者所引《召誥》、《酒誥》,另外就是《國語·周語中》引《先王之令》有“無從非彝,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因此可以確定“非彝”是標準的春秋時期詞匯,同樣可由此確定《厚父》篇當(dāng)成文于春秋時期。

 

天迺(乃)弗若,乃述(墜)氒(厥)命,亡氒(厥)邦。

整理者言:“《史記·田儋列傳》'螫’,《漢書·田儋傳》作'蠚’。中山王鼎'若’通'赦’。若、赦音近,此處可讀為'赦’。一說讀如字,訓(xùn)為順。[48]《尚書·高宗肜日》:“民有不若德,不聽罪。”曾運乾《正讀》:“若,順也。”《左傳·宣公三年》:“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杜注:“若,順也。”《左傳·昭公二十六年》:“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杜注:“若,順也。”弗若,是標準的殷商文化的語匯,西周金文未見一例,這同樣說明《厚父》篇當(dāng)是在宋文化背景下成文的。

“天乃某某”句式,甲骨文及西周金文皆未見,傳世文獻始見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康誥》:“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這自然也說明了《厚父》篇的成文不會早至西周時期。

墜厥命”明顯與春秋初期的《尚書·酒誥》:“今惟殷墜厥命。”《尚書·召誥》:“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尚書·君奭》:“殷既墜厥命。”的表述如出一轍,因此可以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當(dāng)去春秋初期不遠。

 

隹(惟)寺(時)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迺(乃)弗(慎)氒(厥)悳(德),用敘才(在)服。

整理者言:“《說文,隹部》:'??,鳥肥大????也。?,??或從鳥。’《玉篇·隹部》:'??,庸也?!???’卽'鴻’之異體,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鴻,假借又為傭?!颂???’疑借為'庸’,《書·益稷》:'帝庸作歌?!?,乃也。一說'??’讀為'共’,《禮記·內(nèi)則》注'猶皆也’,與下'咸’字同義。下民共帝之子,參《高宗肜日》'王司敬民,罔非天胤’。[49]筆者以為,鴻當(dāng)訓(xùn)為均?!吨芏Y·考工記·梓人》:“小首而長,摶身而鴻。”鄭玄注:“鴻,傭也。”《詩·小雅·節(jié)南山》:“昊天不傭,降此鞠讻。”毛傳:“傭,均。”《厚父》此句是說下民均是上帝之子,與整理者所引《高宗肜日》“王司敬民,罔非天胤”觀念確實一致,這也類似于現(xiàn)在說的炎黃子孫。

  整理者言:“'氒悳’卽'慎厥德’,金文、文獻常見,可參陳劍《說慎》(《簡帛研究二〇〇一》上冊,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二〇〇一年。[50]本句省略了主語“王”,對應(yīng)的就是上文的“顛覆厥德”;“用敘在服”則是呼應(yīng)的前文的王所問“永敘在服,惟如臺?

 

王曰:欽之(哉),厚父!

“欽哉”或“欽之哉”,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筆者曾在《清華簡〈保訓(xùn)〉解析》[51]中舉出傳世文獻中可以見到的辭例,即《逸周書·武穆》:“欽哉!欽哉!余夙夜求之無射。”《逸周書·嘗麥》:“箴大正曰:欽之哉!諸正敬功。”《尚書·堯典》:“帝曰:往,欽哉!……帝曰:欽哉!……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帝曰:俞,往,欽哉!……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尚書·皋陶謨》:“皋陶拜手稽首揚言曰:'念哉!率作興事,慎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帝拜曰:'俞,往,欽哉!’”由筆者的《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52]的分析可見,這四篇《書》系文獻約皆是春秋前期成文的,再補充春秋后期成文的清華簡《保訓(xùn)》:“欽哉,勿淫!”一例,以及筆者在《清華簡〈保訓(xùn)〉解析》中曾稱為戰(zhàn)國器而據(jù)李夏廷先生《渾源彝器研究》[53]文當(dāng)為春秋末期器的《魚鼎匕》銘文:“欽哉,出游水蟲。”則可以判斷,“欽哉”或“欽之哉”的所屬時段當(dāng)即春秋前期至春秋末期。所以,《厚父》篇的成文時間范圍也當(dāng)是在春秋前期至春秋末期之間。而且,由于《厚父》并沒有使用“欽哉”而是如《逸周書·嘗麥》一樣使用的“欽之哉”,因此上,當(dāng)可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更接近于《逸周書·嘗麥》的成文時間,即春秋前期左右。

 

惟寺(時)余經(jīng)念乃高且(祖)克(憲)皇天之政工(功),

整理者言:“《書·酒誥》'經(jīng)德秉哲’,劉逢祿《今古文尚書集解》:'經(jīng),常也?!睹献印けM心下》'經(jīng)德不回’,朱熹集注:'經(jīng),常也?!?經(jīng)念’猶大克鼎(《集成》二八三六)'永念于厥孫辟天子’之'永念’。'’通'憲’,效法,見《詩·崧高》毛傳。[54]第二人稱代詞“乃”的實際用例最晚為春秋末期,戰(zhàn)國文獻中只有引用春秋材料時才會出現(xiàn)第二人稱代詞“乃”的辭例,這就說明《厚父》篇的成文時間,必不晚于春秋末期。

皇天之政功”即《尚書·堯典》的“天功”、《尚書·皋陶謨》的“天工”(《尚書大傳》、《漢書·律歷志》、《潛夫論·本訓(xùn)》引《書》俱作“天功”)。功,訓(xùn)'事’?!秷虻洹罚骸?span style="color:blue">惟時亮天功。”《史記·五帝紀》即作“惟時相天事。”蔡沈《集傳》:“使之各敬其職,以相天事也。”《詩經(jīng)·豳風(fēng)·七月》:“載纘武功。”毛傳:“功,事也。”《詩經(jīng)·大雅·嵩高》:“世執(zhí)其功。”毛傳:“功,事也。”所以,“皇天之政功”即“皇天之政事”。

 

迺(乃)虔秉氒(厥)德,作辟事三后。

  虔秉云云,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虔秉厥德”句明顯類似于春秋末期的越《者[氵尸]鐘》銘“汝亦虔秉丕經(jīng)德”,陳夢家先生《六國紀年》已指出“此器作于越王勾踐之十九年”,《厚父》既然有相似句式,其成文時間自然非常可能是比較接近,這同樣有利于前文所推測的《厚父》篇成文于春秋前期之末至春秋后期之初。

整理者言:“作,訓(xùn)則,《書·酒誥》:'作稽中德?!瘏⑶f里《尚書集釋》(中西書局,二〇一四年,第一六四頁)。'辟事’見于鼎(《集成》二八二四)'唯厥使乃子萬年辟事天子’,是侍奉的意思。[55]筆者則以為,“作”當(dāng)訓(xùn)“始”,《詩·魯頌·駧》:“思馬斯作。”毛傳:“作,始也。”《荀子·致士》:“道之與法也者,國家之本作也。”王念孫《讀書雜志·荀子二》:“作者,始也。”辟,即君,指諸侯?!对娊?jīng)·大雅·假樂》:“百辟卿士,媚于天子。”鄭玄箋:“百辟,畿內(nèi)諸侯也。 《詩經(jīng)·商頌·殷武》:“天命多辟,設(shè)都于禹之績。”《毛傳》:“辟,君。”朱熹《集傳》:“多辟,諸侯也。”故“辟事”猶言“服事”。

 

*(肆)女(汝)其若龜簭(筮)之言,亦勿可(專)改。

整理者言:“肆,句首助詞。《禮記     表記》:'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違卜筮?!z,卽'??’字,《龍龕手鑒     走部》:'??,俗;遄,今。速也,疾也?!瘡暮單目?,'??’字出現(xiàn)應(yīng)很早,未必是俗字。??,讀為'?!稄V雅·釋言》:'專,擅也?!?/span>[56]龜筮連稱,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前期的《尚書·洪范》:“龜筮共違于人。”故《厚父》的成文,估計不早于《洪范》。而看重龜筮的結(jié)果,認為不可改變,這顯然又不是戰(zhàn)國時的思想特征,甚至在春秋后期、末期,就已多見對龜筮結(jié)果的質(zhì)疑。因此上,《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也當(dāng)不會晚至戰(zhàn)國時期。

這里將厚父的話比作龜筮的結(jié)果,就等于說厚父的話道出了天意,自然是一種稱美。

 

茲少(?。┤酥異湥ǖ拢?,隹(惟)如(臺)?

整理者言:“小人,謙稱?!蹲髠鳌冯[公元年:'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57]奈我何在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41樓指出:“此處的'小人’當(dāng)不是謙稱,而應(yīng)當(dāng)是指代不在位的被統(tǒng)治者,即下文的'民’。[58]所說甚是。天子似無自己謙稱“小人”的情況,所以整理者所說顯然有誤。由下文厚父的回答內(nèi)容,也不難看出此篇所稱“小人”即“民”,指臣屬。“小人”一詞,與其對立稱謂“君子”一樣,皆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康誥》。因此上,《厚父》篇自然也不會是殷商或西周遺文,而只能是春秋時期人們的追述之作。

 

厚父曰:於呼,天子!天命不可沁(忱)斯,民心難測。

整理者言:“此字右邊形體近'悤’,可隸作'漗’,讀為'撞’,指沖撞。也可能是'法’的訛字,'法’常讀為'廢’?!稌ご笳a》'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孔傳'不敢廢天命?!徽f下句'斯’字從上讀為句末語氣詞。[59]斯字從上讀,是。整理者釋為“”的字,則是“沁”字之誤。苦行僧先生在《清華五〈厚父〉初讀》帖第1樓提出:“《厚父》簡9中的'水+悤’字可能就是'酗’的異體。'悤’與'兇’語音關(guān)系密切,'酉(酒)’與'水’亦為同類。'天命不可酗(沉迷)’與《詩經(jīng)·大雅·大明》'天難忱斯’、《詩經(jīng)·大雅·蕩》'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尚書·大誥》'天棐忱辭’等可合觀。[60]奈我何先生在其后于同帖3樓提出:“據(jù)苦行僧兄所引文獻,字若是與《祭公之顧命》簡15'沁’字形體略同的話,則字釋'沁’當(dāng)可信。'沁’當(dāng)讀為'忱’,二字古音極近(皆屬于齒音侵部,中古都是開口三等字)。厚父曰:'嗚呼,天子。天命不可沁(忱)斯,民心難測?!揪拧?span lang="EN-US">=《詩經(jīng)·大雅·大明》'天難忱斯’。意即,天命無常難測不可信任,與'民心難測’對文。[61]釋該字為“沁”讀為“忱”甚確,雖然這個字與清華簡《祭公》篇的“沁”字稍有差別,但清華簡中的《厚父》篇雖成文于春秋中期,但由字形判斷,當(dāng)是抄手在戰(zhàn)國后期的抄本,這個情況在《厚父》篇的玉、命、者、是、古、共、為、事、其等字形上體現(xiàn)得非常明顯。所以,由于成文時間與抄寫時間跨度較大,偶有字形上的不一致并不奇怪。至于苦行僧和奈我何先生所引《詩經(jīng)·大雅·大明》“天難忱斯”、《詩經(jīng)·大雅·蕩》“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尚書·大誥》“天棐忱辭”,還有二位先生未舉的《尚書·君奭》“若天棐忱……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尚書·大誥》“越天棐忱”、《尚書·康誥》“天畏棐忱”等等,皆是其用例。而《詩》、《書》中的這個“忱”(諶),則不當(dāng)按《說文》訓(xùn)為“誠”,也不當(dāng)依《毛傳》訓(xùn)為“信”,實當(dāng)訓(xùn)為沉溺?!?span style="color:maroon">天命不可”即是對《尚書·西伯戡黎》中的“我生不有命在天?”觀念的否定。

民心”一詞,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管子·版法》和《詩經(jīng)·小雅·節(jié)南山》;“難測”同樣不見于甲骨文和西周金文,傳世文獻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左傳·莊公十年》中“曹劌論戰(zhàn)”一節(jié)。由此不難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很可能不早于春秋后期。

 

民弋(式)克共(恭),心(敬)愄(畏),畏不恙(祥),(保)教明悳(德),(慎)(肆)祀,隹(惟)所役之司民啟之。

整理者言:“弋,通'式’,用在動詞前,表示希冀、盼望的語氣。[62]筆者則以為,式當(dāng)訓(xùn)“用”?!对娊?jīng)·大雅·桑柔》:“維此良人,作為式谷。”鄭箋:“式,用也。賢者在位,則用其善道。”《尚書·盤庚下》:“式敷民德,永肩一心。”孔穎達疏:“用此布示于民。”皆是其例?!笆娇恕敝o,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僅見于屬春秋時期的《尚書·君奭》:“我式克至于今日休。”及清華簡《周公之琴舞》:“於呼!式克其有辟。

克恭”一詞,金文見于西周晚期的《大克鼎》:“肆克恭保厥辟恭王?!眰魇牢墨I見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君奭》:“大弗克恭上下。”《尚書·康誥》:“乃弗克恭厥兄。”由此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當(dāng)接近春秋初期,前文推測《厚父》篇主體形成于春秋前期,今所見清華簡《厚父》則成文于春秋后期,與此相符。

敬畏”一詞,或作“祗畏”,西周晚期《駒父盨蓋》有“遂不敢不敬畏王命”,傳世文獻中《尚書·金縢》:“四方之民.罔不祗畏。”清華簡《芮良夫毖》:“此惟天所建,惟四方所祗畏。 《逸周書·大戒》:“我不畏敬,材在四方。”《逸周書·成開》:“在昔文考躬修五典,勉茲九功,敬人畏天。”皆是其例。

整理者言:“畏不恙(祥),見于清華簡《皇門》。祥,善也。[63]不祥”一詞,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最早可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君奭》:“其終出于不祥。”與《厚父》篇更為接近的就是整理者所言清華簡《皇門》的“弗畏不祥”,這就意味著《厚父》篇的成文當(dāng)不早于春秋時期。

整理者言:“,'?!愺w,保衛(wèi)、保護之意。教,《釋名》:'效也?!鞯?,完美的德行。[64]'教’指政教,與下面的'德’對言。保教,即言保守所受到的政教。保政教與明明德并言,也見于《逸周書·本典》:“今朕不知明德所則,政教所行。

慎祀觀念,春秋時期頗為流行,如清華簡《傅說之命》下篇:“昔在大戊,克慎五祀。”辭又作毖祀、恤祀[65],如《尚書·洛誥》:“予沖子夙夜毖祀。”孔傳:“我童子徒早起夜寐,慎其祭祀而已。”《尚書·召誥》:“其自時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孔傳:“為治當(dāng)慎祀于天地。”《尚書·多士》:“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春秋末期的《邾公釛鐘》:用敬卹盟祀,祈年眉壽。”同為春秋末期的《邾公華鐘》:以卹其祭祀盟祀,以樂大夫。”由上面所舉內(nèi)容不難判斷,有同樣觀念的清華簡《厚父》篇,當(dāng)即作于春秋時期。

整理者言:“司民,見《酒誥》,孔傳云:'主民之吏?!徽f本句當(dāng)于'啟之’斷讀。[66]筆者以為,于“啟之”斷讀當(dāng)是。啟,即開導(dǎo)、引發(fā)?!?span style="color:maroon">司民”一詞,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虛詞“”,同樣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據(jù)筆者《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的分析,虛詞“所”是出現(xiàn)于春秋前期的,這也就意味著,清華簡《厚父》篇的成文,必不早于春秋前期。

 

民其亡(諒),迺(乃)弗畏不恙(祥),亡(顯)于民,亦隹(惟)?(禍)之卣(攸)及,隹(惟)司民之所取。

整理者言:“,卽'??’,《說文^無部》:'??,事有不善,言??也?!稄V韻·漾韻》或作'??’。此處讀為'諒’,《詩·柏舟》'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毛傳:'諒,信也?!?/span>”[67]與“亡諒”相對,清華簡《皇門》有“茍克有諒”句,可以對照理解。

整理者言:“《書·康誥》:'威威,顯民?!鼙x《尚書易解》:'顯民,光顯其民,謂尊寵之也。’(岳麓書社,一九八四年,第一六八頁〕[68]而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釋》文中則言:“《康誥》'天顯’如孔傳所言,謂天之明道;'顯民’、'天顯民祗’、'民祗’蓋指天道體現(xiàn)于民。所以在《厚父》中'保教明德’與'亡顯于民’相對,謂民能效德或不能顯德,正是對周王所問'茲小人之德惟如臺’的回應(yīng)。”筆者則以為,整理者所引周秉鈞之說與馬楠之說皆不甚確?!对姟贰ⅰ稌分帮@”,多訓(xùn)“明”。常見詞“丕顯”,即是“大明”?!渡袝た嫡a》:“惟乃丕顯考文王。”孔傳:“惟汝大明父文王。”《尚書·多方》:“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孔傳:“天惟是桀惡,故更求民主以代之,大下明美之命于成湯,使王天下。”《詩經(jīng)·大雅·抑》:“無曰不顯,莫予云覯。”鄭玄箋:“顯,明也。”《詩經(jīng)·小雅·采芑》:“顯允方叔,伐鼓淵淵。”孔穎達疏:“顯,明;允,信。”《禮記·祭法》:“是故王立七廟……曰顯考廟。”孔穎達疏:“曰顯考廟者,高祖也。顯,明。”《國語·周語中》:“更姓改物,以創(chuàng)制天下,自顯庸也。”俞樾《群經(jīng)平議·春秋外傳國語一》:“顯,明也。”皆是其證。因此,“亡顯于民”即“無明于民”。

整理者言:“?,通'禍’。戰(zhàn)國簡帛中從骨聲字與從咼聲字可以通用。卣,通'攸’。[69]無論何種字形之“禍”,字皆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且也不見于筆者在《先秦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中分析為春秋初期的各篇傳世文獻,因此可知,“禍”這個詞當(dāng)是出現(xiàn)于春秋前期。這也就決定了,清華簡《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不會早于春秋前期。

所取”最早的可見辭例即《易經(jīng)·旅卦》的爻辭:“旅瑣瑣,斯其所取災(zāi)。”而筆者在《先秦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中分析《周易》的爻辭部分是成文于春秋后期的,于是這也證明了前文分析清華簡《厚父》篇成文于春秋后期之初的推測。

 

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悳(德),亦鮮克以誨(謀)。

整理者言:“誨,通'謀’。[70]馬楠在《清華簡第五冊補釋》中則提出“'鮮克以誨’,謂司民之教誨難以更加增益,是褒揚的話。”其說“誨”字讀為原字,當(dāng)是。但以該句為“褒揚的話”,則不確。《厚父》篇中民后所“曰”的話,都是代擬民言,表達的是臣屬的放任、放縱傾向,本句也當(dāng)如此理解,“鮮克以誨”是以臣屬的角度說,你很難再教誨我什么了?!?span style="color:blue">鮮克”未見甲骨文和西周金文用例,傳世文獻則可見于《詩經(jīng)·大雅·蕩》:“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詩經(jīng)·大雅·烝民》:“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而《詩經(jīng)》的《大雅》部分基本都是成文于春秋前期、春秋后期左右,因此這也就將清華簡《厚父》篇的成文時間,劃定在了春秋前期、春秋后期左右。由筆者《先秦文獻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虛詞篇》的分析可見,虛詞“莫”約出現(xiàn)于春秋后期,而《厚父》篇中僅見一見虛詞“莫”,同屬春秋后期的“且”、“也”、“者”等高頻虛詞則未見使用。因此上,這也就意味著《厚父》篇的成文,當(dāng)在春秋后期之初。

 

曰民心隹(惟)本,厥作隹(惟)(葉),引(矧)其能?。?/span>

整理者言:“這兩句以樹為喻,大意是說人心像樹根,人的所作所為像枝葉。[71]所說是,此句是指當(dāng)重視民心,而其所作所為皆是基于其本(心)。于先秦時的政教,往往有德、刑兩端,《厚父》這里明顯是重視德教。

整理者言:“引,通'矧’,《書·康誥》:'矧惟不孝不友?!?,《說文·丁部》:'夏時萬物皆丁實?!×?,約相當(dāng)于良實。諸葛亮《出師表》:'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祎、董允等,此皆良實?!單闹袨樾稳菰~使動用法。[72]筆者則以為,此句當(dāng)于“丁”字后斷句,而非按整理者的釋文“丁良”連讀。筆者在《清華簡〈芮良夫毖〉解析》[73]和《清華簡〈筮法〉解析》[74]文中皆已提出,“丁”當(dāng)讀為“顛”,顛即倒?!对娊?jīng)·齊風(fēng)·東方未明》:“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楚辭·劉向〈九嘆·愍命〉》:“今反表以為里兮,顛裳以為衣。”王逸注:“顛,倒也。”故《厚父》這里是以反問句的方式提出本末不能倒置。

 

良于(友)人,迺(乃)?。ㄐ?a name="OLE_LINK5">(淑)氒(厥)心。

整理者言:“友人,朋友?!兑葜軙ほ罕!罚?見親所親,勿與深謀,命友人疑?!?/span>”[75]可從,“良于友人”當(dāng)是指司民待民應(yīng)該比民的友人還親近。

整理者言:“洹,通'宣’,《左傳》襄公二十九年:'用而不匱,廣而不宣?!跻督?jīng)義述聞·毛傳中》:'宣與廣義相因?!部勺x為'桓’,《詩·長發(fā)》'玄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毛傳:'桓,大。’吊,通'淑’,《爾雅·釋詁》:'淑,善也?!?/span>”[76]筆者則以為,“”(宣)當(dāng)訓(xùn)為“和”[77],《尚書·盤庚》:“汝不憂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孫星衍疏:“宣乃心謂和乃心也。”春秋初期的《戎生編鐘》銘文有“既和且淑”句,春秋后期的《秦公鐘》銘文有“作淑和鐘,厥名曰協(xié)邦。”皆是其例。《厚父》這里當(dāng)是建議司民以親近于民的方式引導(dǎo)民心向善。

 

若山氒(厥)高,若水氒(厥)??(淵),女(如)玉之才(在)石,女(如)丹之才(在)朱。

整理者言:“氒,即'厥’,相當(dāng)于句中助詞'之’,與《書·無逸》'自時厥后,立王生則逸’之'厥’用法相同。??,用為'罙’,后世寫作'深’。[78]暮四郎在《清華五厚父初讀》帖11樓則指出:“淵,整理報告讀為'深’,似不確。此字當(dāng)讀作'淵’,深之義。[79]所說是,此從。《說文·水部》:“淵,回水也。從水,象形。左右,岸也。中象水皃。??,淵或省水。”《詩經(jīng)·邶風(fēng)·燕燕》:“仲氏任只,其心塞淵。”毛傳:“淵,深也。”《詩經(jīng)·鄘風(fēng)·定之方中》: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鄭箋:“淵,深也。”可證。

若山厥高,若水厥淵”就是指司民所要起到的榜樣作用而言?!对娊?jīng)·小雅·車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晏子春秋·內(nèi)篇問下》:“景公問晏子曰:'人性有賢不肖,可學(xué)乎?’晏子對曰:'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恢咂淙艘?。故諸侯并立,善而不怠者為長;列士并學(xué),終善者為師?!?/span>”《管子·九守》:“高山仰之,不可極也,深淵度之,不可測也。”(又見《六韜·文韜·大禮》)《荀子·勸學(xué)》:“君子曰:學(xué)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guī),雖有槁暴,不復(fù)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xué)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xué)問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詩曰:'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衲笥诨?,福莫長于無禍。”(又見《大戴禮記·勸學(xué)》)皆是用類似比喻。

《說文·玉部》:“玉,石之美。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尃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橈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技,絜之方也。象三玉之連。丨,其貫也。”故《厚父》這里是將司民比作玉,將民比作石。

《禮記·月令》:“乘朱路,駕赤駵,載赤旗,衣朱衣。”孔穎達疏:“色淺曰赤,色深曰朱。”《儀禮·鄉(xiāng)射禮》:“凡畫者丹質(zhì)。”鄭玄注:“丹淺于赤。”相對來說,丹比朱更為鮮明著目,故與上句類似,這里自然是將司民比作丹,將民比作朱。

 

迺(乃)是隹(惟)人曰:天(??)司民,厥(征)女(如)(友)之于人。

整理者言:“是,當(dāng)'寔’講。'惟人’與《詩·雝》'宣哲維人’用法相當(dāng)。[80]筆者則以為,“乃是惟人”當(dāng)與“曰”字連讀。是、惟人皆是一般意義上的字詞,并無特殊意味。

整理者言:“,從今聲。文獻中'監(jiān)’與'銜’可以通用,'銜’從金聲,'金’從今聲,'今’與'監(jiān)’音近,'’可讀為'監(jiān)’?!稌じ咦陔廊铡罚?惟天監(jiān)下民?!徽f'’讀為'陰’,《詩·桑柔》'既之陰女’,《經(jīng)典釋文》:'謂覆陰也。’《洪范》'惟天陰騭下民’,馬注云:'陰,覆也?!?/span>”[81]筆者以為,??即戡[82],則當(dāng)即??,也即眈字?!墩f文·見部》:“??,內(nèi)視也。”《說文·目部》:“眈,視近而志遠。

整理者言:“,讀為'征’?!盾髯印氛摗罚?亂世之征:其服組,其容婦,其俗淫?!妒酚洝ろ椨鸨炯o》:'兵未戰(zhàn)而先見敗征?!?,跡象。,疑'左’之異體,特指左手。《詩·君子陽陽》:'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右招我由房?!嵭{:'君子祿仕在樂官,左手執(zhí)笙,右手招我?!?/span>”[83]筆者則以為,當(dāng)即上文友字之省,仍讀為友。這里是說天視司民,就如同友之事于人。所以天與司民的關(guān)系,類似于上文司民與民的關(guān)系。

 

民弋(式)克(敬)悳(德),母(毋)湛于酉(酒)。

整理者言:“《書·酒誥》:'罔敢湎于酒’,'勿辯乃司民湎于酒’。[84]《詩經(jīng)·大雅·抑》有“顛覆厥德,荒湛于酒。”其所述恰與《厚父》相同,西周晚期《毛公鼎》銘文有“善效乃友正,毋敢湎于酒,汝毋敢彖在乃服”句,所言也正可與《厚父》篇對照。

西周早期《大盂鼎》銘文有“我聞殷墜命,唯殷邊侯、田甸與殷正百辟,率肄于酒,故喪師祀。”前文已言,《厚父》篇之民,即臣屬,而《大盂鼎》所列,也正是殷之臣屬,其“率肄于酒,故喪師巳”就正是“毋湛于酒”的反面。筆者曾于《清華簡〈耆夜〉解析》[85]一文中言:“《耆夜》上文既言立尚父為司正監(jiān)飲酒,則是飲酒無次數(shù)之節(jié),據(jù)《儀禮·燕禮》:'無筭爵。’鄭玄注:'筭,數(shù)也,爵行無次無數(shù),唯意所勸,醉而止。’《耆夜》此處也說'嘉爵速飲,后爵乃從’并下文之'嘉爵速飲,后爵乃復(fù)’、'既醉又侑,明日勿慆’,凡此皆與金文和《尚書》所記文武時期的戒酒意識不甚相符,據(jù)《大盂鼎》銘文:'唯九月,王在宗周,令盂。王若曰:盂,丕顯文王受天又大命,在武王,嗣文作邦,辟厥逆,匐有四方,竣政厥民,在雩御事,虘酒無敢耽,有祡蒸祀,無敢醉。古天翼臨子,法保先王,匐有四方。我聞殷墜命,唯殷旁侯田甸粵殷正百辟,率肄于酒,故喪師祀。汝妹辰又大服,余唯即朕小學(xué),汝勿克余乃辟一人,今我唯即型憲于文王正德,若文王令二三正,今余唯令汝盂召榮,敬雍德經(jīng),敏朝夕入間,享奔走,畏天威?!啊渡袝ぞ普a》:'文王誥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彝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將無醉?!芍粘2伙嬀?,祭祀時飲勿及醉,是文王之教,故推想武王時即便克耆而告廟,飲至于文太室,恐也不會有宴樂無度,飲酒至醉的情況。這也就是《禮記·樂記》所說的'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是故先王因為酒禮。壹獻之禮,賓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因此可知,清華簡《耆夜》篇必是春秋時人借武王戡耆之事而敷陳成篇的。”這種戒酒意識,一直延續(xù)到春秋前期,在《尚書》的《酒誥》、《微子》、《無逸》及《詩經(jīng)》的《大雅·蕩》、《大雅·抑》,乃至《墨子》所引逸《書》皆多有反映,可見此時飲酒之風(fēng)雖然漸盛,但主流意識形態(tài)對此還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而至春秋后期以后,飲酒作樂就幾乎成為了常態(tài),如《詩經(jīng)·唐風(fēng)·山有樞》:“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及清華簡《耆夜》中上文所引內(nèi)容,還有《左傳》等的若干記述,皆可證此。因此不難判斷,《厚父》篇雖成文于春秋后期之初,但其主體內(nèi)容,當(dāng)在春秋前期已然成型。

 

民曰:隹(惟)酉(酒)甬(用)肆祀,亦隹(惟)酉(酒)甬(用)庚(康)樂。

  整理者言:“《書·酒誥》:'朝夕曰:祀茲酒?!讉鳎?惟祭祀而用此酒,不常飲?!?/span>”[86]所言是,《詩經(jīng)》的《周頌》、《大雅》等有多篇以酒享神祭祖的內(nèi)容,皆可證此,而值得注意的是《詩經(jīng)·小雅·楚茨》的“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樂具入奏,以綏后祿。爾肴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其所描述的內(nèi)容揭示了,春秋前期、后期雖然祭祀時飲不及醉,但是在祭祀后的燕私之時,往往是“既醉既飽”,其所反映的,正與《厚父》篇中所述“民曰: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樂”一般無二。

 

曰酉(酒)非飤(食),隹(惟)神之卿(饗)。民亦隹(惟)酉(酒)甬(用)贁(?。┪罚ㄍ┝x(儀),亦隹(惟)酉(酒)甬(用)恒狂。”

  整理者言:“飤,讀為'食’,這里用法為使動。[87]酒非食的特征,于先秦用詞方面猶能體現(xiàn),“酒食”一詞的出現(xiàn),正在春秋后期。相對的,醉、飽并稱,也只有《酒誥》中“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爾典聽朕教,爾大克羞耇惟君,爾乃飲食醉飽”一例是春秋后期之前用于非神祇非先祖的辭例。因此,“酒非食,惟神之饗”相當(dāng)準確地反映了春秋后期之前的主流觀念。

整理者言:“威儀,詞見《書·顧命》。[88]《顧命》是成文于春秋前期的,所以,筆者以為,若舉“威儀”詞例,不如言西周中期的《??鐘》和西周晚期的《虢叔旅鐘》、《叔向父禹簋》銘,筆者目前尚未見有證據(jù)表明西周早期有“威儀”一詞?!拔┚朴脭⊥x”的具體描述,可見于《詩經(jīng)·小雅·賓之初筵》:“賓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仙仙。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cè)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維其令儀。”《賓之初筵》約成文于春秋后期,與《厚父》的成文時間正相接近。

整理者言:“《書·多方》:'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span>” 《易傳·恒卦》:“《彖》曰:恒,久也。”《太平經(jīng)·禁酒法》:“凡人一飲酒令醉,狂脈便作,買賣失職,更相斗死,或傷賊,或早到市,反宜乃歸;或為奸人所得,或緣高墜,或為車馬所克賊。推酒之害萬端,不可勝記。”雖然不同的人酒醉后有不同表現(xiàn),但最常見的當(dāng)就是俗稱“耍酒瘋”的狂態(tài),而飲酒失政的危害于《酒誥》即可見,《尚書·酒誥》:“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弗惟德馨香祀,登聞于天;誕惟民怨,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于殷,罔愛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周人說商紂飲酒失政,宋人就說夏桀飲酒失政。而成型于春秋前期,成文于春秋后期之初的《厚父》篇,當(dāng)即是宋襄公稱霸時期為宋文化的前身殷商文化造勢的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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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page=3,2015417。

[3]《文物》2014年第12期。

[4]程浩《清華簡《厚父》“周書”說》,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http://www.ctwx./publish/cetrp/6831/2014/20141223160927382589184/20141223160927382589184_.html,20141223。

[5]同上。

[6]《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說文?辵部》:“跡,步處也。從辵亦聲。跡,或從足責(zé)。??,籒文跡從朿?!?/span>

[8]《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9]《學(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http://www./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11

[10]《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11]《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12]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13]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http://www.ctwx./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48。

[14]《呂氏春秋·君守》

[15]《呂氏春秋·勿躬》

[16]《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17]孔子2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簡帛研究版塊:http://www./admin/list.asp?id=5146,20111219。

[18]《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19]《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十,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0]《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1]《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2]《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3]《學(xué)燈》第十九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http://www./showarticle.asp?articleid=1886,2011630

[24]《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5]《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6]《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7]《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8]《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29]《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一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0]《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一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1]即便是《詩·大雅·下武》的“三后在天,王配於京。”也沒有任何先秦證據(jù)可以確證是指的《毛傳》所言“大王、王季、文王”。

[32]《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3]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http://www.ctwx./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48。

[34]《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5]孔子2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簡帛研究版塊:http://www./admin/list.asp?id=5146,20111219

[36]《學(xué)燈》第二十九期,孔子2000網(wǎng)站:http://www./admin/list.asp?id=5882,201414。

[37]《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8]《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39]《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0]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page=22015413。

[41]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2]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3]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page=7,2015425。

[44]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5]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6]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7] 簡帛網(wǎng):http://www./show_article.php?id=21902015411。

[48]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49]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0]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1] 《學(xué)燈》第十二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http://jianbo./admin3/2009/xuedeng12/ziju.htm,2009105。

[52] 《學(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http://www./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11。

[53] 《文物》1992年第10期。

[54]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5]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6]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7]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58]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page=5,2015420。

[59]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0]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201549。

[61]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201549。

[62]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3]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4]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5] 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尚書上》“惟刑之恤哉”引王念孫曰:“《堯典》曰:'欽哉,欽哉!惟刑之卹哉!’今本卹作恤,乃衛(wèi)包所改,《古文尚書撰異》已辯之。卹者,慎也?!?/span>

[66]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7]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8]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69]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0]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1]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2]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3] 孔子2000網(wǎng)站:http://www./admin/list.asp?id=5589,2013224。

[74] 《學(xué)燈》第三十期,孔子2000網(wǎng)站:http://www./admin/list.asp?id=5953201447。

[75]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6]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7] 見《古字通假會典》第166頁“洹與和”條,齊魯書社,19897月。

[78]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79] 簡帛論壇:http://www./bbs/read.php?tid=3245&page=22015410。

[80]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1]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五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2] 見《古字通假會典》第233、234頁“??與戡”條,齊魯書社,19897月。

[83]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6頁注五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4]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6頁注五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5] 《學(xué)燈》第二十期:http://www./showarticle.asp?articleid=1925,2011101

[86]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6頁注五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7]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6頁注五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88]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6頁注五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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