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書作者：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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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十一點左右，我睡得正酣，卻被電話鈴聲吵醒，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語氣平靜，以為她歲月靜好、深夜無聊所以打我電話玩，我沒好氣地對著話筒吼：“你有病啊？！”卻聽對方嚶嚶地哭起來。我立馬沒了睡意，驚坐起來。

來電話的人是玲子，她這回打電話來是因為她男朋友小九。

玲子哽咽著，整個過程中聲音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我專注地聽到最后，終于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晚上十點多，玲子接到了她爸的電話，她爸在簡單寒暄后著重說了她弟的事。她這個弟弟，因為沒考上重點高中，早早就輟學了，早前在新疆、山東、甘肅等地打過工，去年過年前回的家，年后因為她爸腿不好，就呆在家里幫她爸分擔勞務，二十五六歲的大小伙子就在家放羊了。最近，她弟看中了鄰鎮(zhèn)某村的一處房子和地，就想動用她爸準備給他娶媳婦的錢，買房買地。她爸不太愿意，就打電話給她希望她勸她弟放棄這個打算。

玲子覺得，她弟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打算，是好事，就想委婉地表達也許弟弟這樣打算未嘗不可，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她爸言語中開始嫌她去了大城市就不管弟弟的死活。

我跟玲子認識快八年了，我當然知道，她爸在嚴重重男輕女的環(huán)境中，在她弟輟學的情況下，選擇了供她上高中、上大學。所以，她每進步一點，就更加感激她爸。她從來不跟她爸發(fā)生正面沖突，就算意見相左，也是委婉地表達，實在拗不過也就依了。曾經(jīng)，她爸給她打電話一半以上都是因為聯(lián)系不到她弟，她弟給她打電話100%都是讓她給錢，她都泰然處之，不是因為她脾氣好，而是面對她爸和她弟，她脾氣就壞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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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以前沒見你對你家里的事反應這么大??？”卻不料，她又哭起來。

原來，掛掉電話以后她確實感覺也沒什么，甚至覺得這件事都沒必要告訴小九。但本來在電腦前看《余罪》的小九探出頭來問，你爸說什么了？她就選擇性地只說了她爸讓她勸弟弟的事兒，略過了她爸對她的埋怨，她知道，小九不喜歡她爸老埋怨她。

可小九不知道怎么了，馬上變得煩躁起來，沒好氣地說：“你爸每次打電話都不問我們婚禮的事情嗎？還有兩個月，女兒就要出嫁了，從來不問一下，還不斷地拿你弟的事情來煩你……”玲子以為，小九就是像往常一樣，為她打抱不平，順口回了一句：“這個事情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很多回了，我們那邊本身就不會為了女兒的婚禮操心……”小九打斷她：“不操心那也別提要求啊，到了提要求的時候就顯得多關(guān)心的樣子，就像我們家在跪舔一樣！”

“不是覺得你們家跪舔，而是，我們家那邊傳承下來的傳統(tǒng)就是這樣而已嘛，不是跟你說過的嘛?！北M管這句話已經(jīng)跟小九解釋過很多遍了，玲子還是又解釋了一遍，她說她不希望因為一個電話影響和小九的關(guān)系。

“這不會對我們造成什么影響啊，我們自己的生活過好就行了嘛?！绷嶙油悬c無理取鬧的小九，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爭執(zhí)。

但誰知小九卻不依不饒，剛起身準備去廚房放盤子的他，拿著盤子走到玲子面前，在無名怒火的驅(qū)動下用盤子指著玲子，居高臨下地說：“我們生活好就行了，我告訴你，你休想我爸媽在你爸面前卑躬屈膝……”

玲子很不喜歡他用這樣的角度、這樣的姿態(tài)、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以前她每次生氣，都是因為他態(tài)度不對，總喜歡拿手指著她，以表示所說的重要程度。而這次，小九變本加厲，用那個稍顯厚重的瓷盤子指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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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事件的重心已經(jīng)由爭吵的內(nèi)容本身轉(zhuǎn)移到了態(tài)度層面，玲子的怒火也噌地冒起來，沖他吼了一句：“你這樣指著我是什么意思？你來，往我頭上砸呀！”

小九舉起了手，盤子卻沒有砸到玲子頭上，而是摔在地上，濺成雪白的碎渣。小九繼續(xù)用手指著玲子：“你吼什么？！……”

玲子被嚇到了，她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想象，是不是有一天，同樣的情形下，這盤子會落在她的頭上，她越想越恐懼，更感到嗓子眼干得要命，便任憑小九一個人吵，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小九停止了嘶吼，拿著掃帚進來掃了地。玲子感到床上有碎渣，起身揭起床單抖了抖，鋪好，下床打算用她一貫的平靜應對這件事，然后回到床上去睡覺。

但走過小九身邊的時候，小九用滿滿挑釁的語氣說：“怎么樣？對我很失望吧？”玲子像瞬間被電打了一樣，愣了一下，就突然暴跳起來，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崩潰地大哭起來?；秀遍g，她看到小九移到了自己面前，垂著手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她。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哭泣沒有任何意義，于是戛然而止，站起來擦了眼淚，甚至調(diào)整了笑容，就又去廚房拿了掃帚，把整個臥室仔仔細細掃了一遍。

她說，恢復平靜以后，她覺得自己當時就像個潑婦一樣，平時養(yǎng)成的溫柔和優(yōu)雅都見鬼去了，鬼使神差地竟歇斯底里起來，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聽著，我都覺得心痛，但我要罵小九，又被她攔住了，她說，他就這脾氣，脾氣上來不知輕重，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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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時間也接近十二點了，我卻愈發(fā)清醒?；叵肓嶙雍托【乓宦纷邅淼狞c點滴滴，小九已經(jīng)用他那一下就來的壞脾氣消耗了玲子多少的能量，我都不知如何去統(tǒng)計。此時，玲子一定又回到了那個優(yōu)雅美好的樣子，說不定已經(jīng)安然睡去，但快要結(jié)婚的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總有一天被消耗殆盡。

今天早上，昏昏沉沉的我被J君牽著手走在上班的路上。聽我簡單講了玲子的事，J君突然對我深情起來，“老婆，我反省了一下，我們總是把最壞的脾氣，留給了最親的人。老婆，對不起，我會改的……”其實我覺得他挺好，不用改，但就這態(tài)度，我喜歡。

女人，就算已經(jīng)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仍然擺不脫喜歡聽好聽話的本性。

玲子懂得“色難”的道理，所以對她爸畢恭畢敬；小九懂得“她好我也好”的道理，卻沒法始終和顏悅色；玲子于是也無法將對她爸的溫順同樣適用到小九身上。如是循環(huán)中，玲子要不是自我消化能力好，早就崩潰了，而小九在無窮盡的懺悔和自責中，怕是也不會好過。

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玲子給我發(fā)的信息：小九道歉了，我們和好了，放心。

但愿，小九是真的會改變吧。

我想，在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城市里，還有很多“小九”。因為親近，所以總被包容，因為總被原諒，所以肆無忌憚。如果總有一天，“小九”們將親人、戀人、朋友的耐心消磨殆盡，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們又將怎樣？真的就不會后悔嗎？

如果“小九”們能懂得珍惜，不要總把最壞的脾氣，給了最愛的人，該多好。

晏翠：簡書原創(chuàng)作者。自媒體人，情感分析寫作者，很難被定義的文藝青年，人生追求：寫最真的情，做最深情的人。公號：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