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令須知 (清)剛毅 

目錄 

序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卷六 

序 

政事之端，糾紛萬緒，不離乎吏戶禮兵刑工，六曹之所掌，其所以布教施、令達上行下之文、，一代自有程度，垂諸令甲。

宰相尚書之職，而考其事所由起則莫不肇端于州縣，故有司百職，惟州縣為可為，以其近民而得行其志也，亦惟州縣為難為，以其事雜而弊竇易滋也。近世之士稽古而不通今， 身登仕籍端坐堂皇，吏日抱尺許厚牘以請判，據(jù)案署尾茫然不知其中為何事，而黠者乘之以因緣為奸， 治術(shù)之頹廢由來亦巳久矣。予甚憫其所為，曾手輯吏牘程序各種，命之曰牧令須知，以告世之學仕者。

長白剛毅子編訂 

居官 蒞任(附告示) 關(guān)防 用人(附告示) 陋規(guī)(附告示) 書役(附告示) 同寀 賭博 相驗 催科 辦差 郵政 聽訟(附告示) 弭盜 荒政 交代 保甲 ?

居官 

當官之法。惟清慎勤三字。宋呂文清之官箴也，亦今時居官者所習知而能言者也。參執(zhí)是以求之于今，輒不多得，即得之而往往深刻不近人情，或迂拘瑣碎不合世用者，則飾其貌而不課以，執(zhí)于偏而不會其通也。夫惡食敝衣，嚴氣厲色，矯情以干譽者，似清而不可謂清。所謂清者，了然于義理之辨，絕去乎物欲之私，潔其心以事君，知有國而不知有家，專其念以任職，不好利亦不好名，不以身家妻子紛其念，不以毀譽得失擾其神。念清則神清，神清則心清，水之清者物可鑒，心之清者理自明。古來清白良吏，未有不明決過人?！?，記曰清明在躬，志氣如神，是則清之說也。

所謂慎者。立身不愧于影衾，圖事必審其終始，事事為小民計身家，勿以喜怒恣威福，勿以幽獨昧天良。堂上一點朱，民閑千點血。知閭閻之利害如此，而一言一動不敢不慎。況拖累株連于有意乎，天知地知爾知我知，念暗室之可畏如此。而一取一與不敢不慎，況明目張膽以婪索乎。慎于事而熟思審處，不至以妄念妄為敗政。慎于身而守法奉公不至以黷貨殃民罹罪。圣賢學問以戒懼慎獨為始基，豪杰經(jīng)綸以謹小慎微成大業(yè)。諸葛武侯以曠世奇才，而自謂一生謹慎，是則慎之說也。所謂勤者。視國事如家事，時切綢繆未雨之思，視小民如兒孫，恒懷痛癢相關(guān)之念，慮傳喚候質(zhì)之廢吾工作也，則審理不得不勤。慮飲博邪教之誘吾子弟也，則查禁不得不勤。慮旱潦之害吾禾稼也，則治水利不得不勤。慮盜賊之劫吾資財也，則籌保御不得不勤。身在一方之責，凡境內(nèi)之土地人民苦樂休戚，何莫非吾家內(nèi)身內(nèi)之事，念之者切，則所以圖之者自無不勤。人之治一家也，于衣食田園之區(qū)畫以及子弟之教養(yǎng)，門戶之守視。茍不躬親檢點，自安偷懶倚在奴仆，未有不至蕩產(chǎn)傾家者。況以一州一邑之大而漠不關(guān)心。一在吏胥幕友之?弄。地方尚可問哉。人之才智。長短不齊。然才長而疏放廢事。不如才短而勤懇奉職。語云。勤以補拙。勤則寡過。是皆勤之說也。清慎勤三字。分而觀之。其義各有所在。合而論之。其源實由一心。為牧令者果能視國猶家。視民若子。不忍朘民以肥身。不忍貪婪以蠹國。則操守不得不清。清則志定神一。于民之利害得失。事之輕重緩急。思之深。慮之熟。持躬處事。不敢不慎。亦不敢不勤。今之人仕者。當聽鼓之日。日夜計量缺地之肥瘠。奔走要津。伺候顏色。而于所謂立身之道。報國之忱。勤民之隱一切置之度外。一旦得官。持籌握算。惟利是圖。宮室車馬之奉。妻子田園之計。糾結(jié)胸中。神魂顛倒。其節(jié)不清。其心?昏昏如醉。尚安冀其慎且勤哉。即有一二自好之士。矯情自強。務(wù)為風厲。而聽訟斷獄。未能公明。尸位素餐。事多廢墜?；蚋厥韫灾?。執(zhí)拗成性。卒致僨事病民。論者甚且謂廉吏而無才。不如貪吏之能了事。夫豈真廉吏之不能有為哉。蓋彼之所謂清者。大半藉為邀名之訃。以圖引進之階飾其貌而不矢以實心。遂致執(zhí)于偏而絕少全詣。要之居官之道。能時以忠愛為念。清慎勤自相因而及。其理本屬一貫。若惑于名利之私。即似清似慎似勤。而其心不可問。卒亦不免于厲民病國子故因呂文清之言而備論之。 夫官有大小。民閑稱謂不同。惟牧令民稱父母何也蓋因其有教養(yǎng)之責。與民休戚相關(guān)。故稱其父母。使其顧名思義常存惠愛之心。為牧令者。當以目前之赤子。如膝下之兒孫。民之所好者好之。民之所惡者惡之。惡丁役之虐我民。則管束不得不嚴。惡盜賊之刦我民。則緝捕不得不力。惡差徭之累我民。則支應(yīng)不得不減。惡稼穡之苦我民。則催科不得不慎。惡荒歉之乏民食。則倉儲不得不備。惡旱潦之害民田。則水利不得不行。惡詞訟之妨民事。則審理不得不速。惡異端之惑民心。則查拏不得不緊。親民之官。要將親字做到。時常下鄉(xiāng)。與百姓課晴雨。談閑話。勸勤儉。戒浮惰。賢者禮之。愚者教之。囑其勿爭訟。勿賭錢。勿妄為。勿窩匪。?之以孝悌。勉之以耕桑。設(shè)學校。宣圣諭。邀集紳耆講求水利。編查保甲。建立社倉。開墾荒田。即山澤園圃之利。雞豚狥彘之畜。亦皆為之經(jīng)畫。鰥寡孤獨廢疾。亦皆為之養(yǎng)贍。作此仁民愛物之事。不負父母斯民之稱。今之官府。多有深居簡出。小民終年不得見面。即或出署下鄉(xiāng)。前呼后擁。鞭橽交加。小民視之。較若神鬼。欲求其書差家丁之不狐假虎威。魚肉鄉(xiāng)民。豈可得乎又有一等不肖之輩。本無循良之心。既不思官守應(yīng)如何而盡。又不講政事應(yīng)如何而舉。巧于鉆營。工于窺探到任之初。巧立名色。事無大小。鋪張其詞。似乎頗有作為上司被其欺朦。于是許之。小民被其?騙。于是稱之。迨數(shù)月后。遂致因循。文過飾非。毫無實濟。案其存心專以欺世盜名為事。此近世巧吏之技倆也。 居官先以操守為根柢。若不慎守官方。以安淡泊。自謂巧取尚可抵飾。人不及知。事無大礙。豈不想我一貪鄙。左右內(nèi)外。藉此得以分肥。始分二三。繼分五六。甚至因而挾制。無所不為。且官一失節(jié)。訟者無不以

賄賂互相?詡。即未嘗得賄之案。亦冒賄名。其行賄者。又好虛張其數(shù)。如得贓數(shù)百。必曰數(shù)千。物議?傳。聲名狼籍。一列彈章。身名俱敗。官陷于法。若輩脫然事外。切不可偶聽慫恿。見利忘害。常見居官處世。不能達觀。將為身家計。及日后計耳。曾莫知人生百年三萬六千日。退歸林下。上壽只余世年。所剩不及萬日。自奉儉約。何用許多銀錢。若子孫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況未必賢耶。唐張嘉貞曰。良田美宅。身后皆為無賴子弟酒色之資。至哉言也。既不用多錢。又何必貪多務(wù)得。徒費心機。自尋其累。不亦愚之甚哉。或曰瘠苦之缺。其勢不能不有所取。竊謂缺之美惡。本無一定心以為美則常美。心以為惡則常惡。即如京官之祿。四品以下。不過百金。全家度日。均賴于此。有不足者。亦有有余者。外官進項極苦州縣廉俸不下千金。何以人人不足。葢因徒尚排場。虛縻?應(yīng)。不能量入為出。遂至虧缺累累。由此觀之。儉可養(yǎng)廉。并非虛語。 ?蒞任(附告示) 居官辦事。宅心于中。著腳于庸。以義理為權(quán)衡。方能類萬物之情。成天下之務(wù)。若主寬主嚴。即為偏見。涉利涉弊。皆是私心。朝廷設(shè)官。凡所以為民。但能有益于民。不悖于理。不礙于公。則寬嚴水火皆足以為仁。不能因民而利。則刑名弼教適足以為病。若夫偏執(zhí)已見。博務(wù)虛名。不以民事為事。不以民心為心。恐縱弛與嚴刻罪相等。好事較誤事害更甚。即如修葺城垣。平治道路。疏浚河渠。開墾荒田。此皆國家舊有之常典。水旱平糶?；哪曩c濟。亦系朝廷軫恤之殊恩。勸之以孝悌。本小民自有之天良。勖之以耕桑。固閭閻各盡之職業(yè)。而乃謂之興利可乎。至若盜賊奸宄。法所應(yīng)誅。土豪惡棍。律所不宥。誅盜賊、懲惡棍。而可謂之除弊乎。夫有興利之心。即有不利之害有除弊之念。即為啟弊之端。惟當官言官。所居何官。官守應(yīng)如何而盡。所司何事。政事應(yīng)如何而舉。受事之初。先將應(yīng)辦事件。飭房逐件開單。詳細查詢并將各色卷宗。每日公余之便。檢閱數(shù)件。不二月閑。署中應(yīng)辦之事皆了于胸中矣。然后親到所屬各鄉(xiāng)。采訪土俗民情。因地因時次第清理。至于額外之陋例。非分之索求。以及行戶之支應(yīng)。差役之墊辦者。更須出示蠲免。官不妄取。他人無所掣肘。施為既有規(guī)模。何患煩劇難理。上司知其干濟可任遇事不至駁詰。閭閻知其實心為民。動作不至謗讟。此皆行吾心之所安。盡吾分之當然。并非由外求而得者也。今人行政不務(wù)道義。非嚴刑峻法。即姑息弛縱。非違道干譽。即背公見好。曾不知嚴刑虐民。姑息養(yǎng)奸。干譽必致敗名。見好適足招怨。皆非居官行政之道也。 牧令所司。刑名錢谷二事為先務(wù)。刑錢而外。又有一切交辦事宜。到任之始。即嚴飭各該經(jīng)書。先將本州島縣收支正雜各頊清冊造具。核明其有若干款目。何為正款。何為雜款何歸內(nèi)銷。何歸外銷。何款應(yīng)征若干。應(yīng)解若干。有無平余火耗解?。再查前任巳征巳解征存民欠各若干。有無批回領(lǐng)狀是否相符。取具前任委無遺漏切結(jié)。遵照交代章程。開單通稟。庶免因人受累。一面查點監(jiān)禁人犯共有幾名。訊明各犯罪名。何時收禁。何時管押。又將禁卒按名點驗。其中有無老弱。是否獨子。防其故縱罪囚。以年老獨子者承當。 得邀收贖留養(yǎng)。致陷本管官處分也又將前任所理詞訟案卷查清。 巳結(jié)幾件。未結(jié)幾件。巳結(jié)案件。曾否詳銷。開單通稟并將前任所出差票。按簿核對。如案巳結(jié)。票未繳銷者。立即追繳。以免差役藉票詐索。致釀事端。又查前任奉到札查各件分別巳結(jié)巳詳。巳結(jié)未詳。尚未完結(jié)各件數(shù)。開單具稟。至于地方情形應(yīng)興應(yīng)革各事宜。俟查訪明確。再行稟報。 州縣事務(wù)紛繁。各項號簿。不可不立。每日奉到各憲札文。另立一簿。閱后登記。應(yīng)申覆者。飭房辦稿。即行查明申覆。應(yīng)遵辦者。即行查辦。切不可拖延。致于札催其鄰封及武營移文。亦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