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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 5 「你 讀 過 的 書，會 在 某 一 刻 回 報 你」 作者 | 阿甘 來源 | 喜馬拉雅FM（ID：iloveximalaya） 就在剛才，外賣小哥雷海為憑借著出色的發(fā)揮，戰(zhàn)勝了第二季《中國詩詞大會》的亞軍彭敏，贏得了第三季的冠軍。 在雷海為第一次出場的時候，“8題全對”，卻因總分不高遺憾下場；第二次憑百行團第一名的成績，殺出重圍，在個人追逐賽中以總分第一進入今晚總決賽，又再次贏下比賽。 主持人董卿面對他的表現(xiàn)，興奮地振臂喝彩，“你在讀書上花的任何時間，都會在某一個時刻給你回報”； 點評嘉賓康震也曾感慨，“每一個人也都可能，在你的跟前變成一個傳奇。” 雷海為 節(jié)目播出前，我們走訪了他的湖南老家。節(jié)目播出時，我們再次去杭州見了他一次。 我們看到，即便詩詞給予了他非同尋常的快樂，但現(xiàn)實生活的沉重引力，也讓煩惱與焦慮如影隨形。 雷海為81年出生，今年37周歲，單身，這是他現(xiàn)階段最大的焦慮。2018年春節(jié)回老家，相親兩次，但對方都拒絕了他。 他覺得不結(jié)婚會寂寞一輩子，而到了老年，有兒女叫爸爸，才是最大的幸福。 冠軍的光環(huán)，或許會給他的下一次相親帶來好運？
等餐或休息的時候背《唐詩三百首》 “再也不能安靜地送外賣了。” 由于雷海為在賽場上表現(xiàn)優(yōu)異，商業(yè)嗅覺靈敏的公司，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系他了，譬如某公眾號邀請他設計一套詩詞題目。 晚上送完外賣，躺在床上的時候，雷海為一直想著題目該怎么設計，直到快天明。 因此，當他到達我們約定的地方，停下送外賣的電動車，就開始用手指刮著酸澀的眼眶。 吃飯時，我建議他，在設計這套題目前，可以跟對方討論一下費用的問題。 “有點俗了。”雷海為覺得這話說不出口。 如果我們不來拜訪，他下午就要補覺了，因為現(xiàn)在是外賣的淡季，一天下來也賺不了多少。天氣越舒服，大家越不會待在家里點外賣。 “現(xiàn)在感覺可能一天跑一百多塊錢。” 他穿著不透氣的膠鞋在樓宇街巷中奔跑著，因為這鞋便宜，跑壞不可惜，“天氣越惡劣我們的生意就越好，所以大家都是風里來雨里去。” 在送外賣的間隙，雷海為就用手機搜索詩詞閱讀。
他用手機把之前抄錄在稿紙上的詩詞拍攝下來，沒事的時候拿出來反復閱讀，增強記憶。 但由于經(jīng)濟條件的限制，雷海為不舍得買太多書，于是，他是這樣描繪自己以往的讀書生活的：
/ 02 / 他心中的美好婚姻生活： 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 第一次翻看雷海為的朋友圈時，心里第一反應就是：一點都不像外賣小哥的朋友圈！ 在他的朋友圈里，那些具體而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細節(jié)是看不到的，更多的是他聽音樂會的感受、旅行的體會，或者對于漢服活動的記錄，抑或他創(chuàng)作的一些詩詞，這些文字寫得嚴謹而認真。 “為什么具體的生活細節(jié)看不到呢？” “沒什么特別值得、很突出的地方，很平淡的，沒必要記錄下來?！?strong>他認為純粹的精神生活領域更有價值。 譬如，在參加完詩詞大會之后，他還得了一個獎——杭州市元宵燈謎會的全場第二名，獎品是一袋洗衣液。 在更早的杭州宋城舉辦的燈謎大會中，他曾贏得一件上衣，他覺得那是除詩詞大會之外，“有生以來最有意義的一次活動?！?/span> 燈謎于雷海為而言，重要性甚至要超過詩詞。 在他個人的評價體系里，在當代，只有“燈謎”這一文學體裁才能與“唐詩宋詞元曲”相媲美，里面蘊含了漢字的音形義，以及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知識。 “燈謎是不是太小眾了？” “小眾就是大眾?！?/span>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 讓雷海為沉溺于其中的不止有詩詞、燈謎，對于民族音樂、漢服，他亦樂在其中，“我本身對傳統(tǒng)文化比較有興趣?！?/span> 與他聊得越多，越會覺得他更像一個“傳統(tǒng)文人”，而非通常意義上的“文藝青年”。 他喜讀金庸的武俠小說，就像詩詞大會舞臺上表現(xiàn)出的強大記憶力，雖然有些金庸的小說只讀了一遍，但細節(jié)他仍記得很清楚。 知道他喜歡民樂，就問他金庸小說里有哪些人物擅長音樂，不用思索，他便說出了十幾個名字，“按照小說的年代順序，應該可以說全。” 在所有的金庸小說中，雷海為最喜歡任盈盈，因為她“會彈琴，擅長音樂”，而他希望理想中的妻子，最好擅長一種民族樂器，“比如說彈古箏、彈琵琶、吹笛子的，這是我理想的（妻子）?！?/span> 2000年版《笑傲江湖》中的任盈盈 他借用姜夔的一句詞來形容他心中的美好婚姻生活：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 至于喜歡的男性人物，很自然的，有令狐沖，但他最喜歡段譽，因為“金庸小說主角里面，他的文化水平是最高的”。 對于自己沒能讀大學，在他30歲之前，他一直引為人生最大的遺憾。 / 03 / “我本可以上清華北大” 心態(tài)——這個詞在雷海為的口中，是一個高頻詞匯。 參加《中國詩詞大會》給他最大的感悟就是：心態(tài)決定一切。 心態(tài)好就能嬴，心態(tài)差就必定輸，“第一期結(jié)束后，我感覺我的心態(tài)實在是太好了?！?/span> 他現(xiàn)在喜歡說“順其自然”，或者以毛澤東作于艱難長征途中的《七律·長征》來激勵自己，改變心態(tài)。 在詩詞大會選手的告別宴上，他就唱了一首《七律·長征》。他最欣賞的人就是毛澤東。 但也同樣是“心態(tài)”，將他帶離了原本可能更為平坦的人生軌道。 雷海為前后上過兩所初中，兩所高中，兩所中專，期間頻繁的轉(zhuǎn)學，讓他失掉了考上大學的機會。 多年后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學生時代就是，心態(tài)上太依賴周圍的環(huán)境。”如果學校的環(huán)境不如預期，可能會心有不滿，學習成績繼而下降，以至于最后退學。 他現(xiàn)在還清晰記得中考的總成績是641分，他本有機會去一所好的學校就讀，但無奈因為戶籍的原因而不能如意。 他認為，當時如果去了這個學校的話，“那我考北大清華是非常有信心的?！?/strong> 在2001年從婁底機電學校畢業(yè)之后，雷海為就開始了十幾年的打工生活，期間他做過電話銷售、工地拖電纜的小工、馬路推銷員、服務員、傳菜員、洗車工、保安…… 可想而知其中的艱辛，但不問他，他并不會主動提及打工過程中的艱辛。 他最先到的是廣州，再至上海，在蘇州逗留了半年后，最后落腳在杭州。他選擇這些城市，大多數(shù)時候并不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而是用文化和審美的眼光來打量它們。 他覺得古詩詞里描述過的景象，可以在蘇州的現(xiàn)實中找到寫照；在杭州，每次他去孤山，都會不由自主地念起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春燕啄春泥。 / 04 / 他覺得不結(jié)婚會寂寞一輩子 有兒女叫爸爸，才是最大的幸福 雷海為的很大一部分時間陶醉于詩詞、燈謎、民樂，以及武俠小說創(chuàng)造的精神世界中，雖是如此，現(xiàn)實世界的沉重引力依然不會放過他。 每年的春節(jié)回老家，他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相親，“現(xiàn)在年齡這么大了，我覺得這個事情可能也拖不起?！?/span> 他并非不婚主義者，作為一個服膺傳統(tǒng)文化的青年，他覺得不結(jié)婚會寂寞一輩子，而到了老年，有兒女叫爸爸，才是最大的幸福。 2018年春節(jié)回老家，雷海為相親兩次，但對方都拒絕了他。 “她們可能覺得我不太愿意說話，不是陽光開朗型的?！边^了一會，他又說，“我覺得年齡是最主要的，年齡是橫亙在你和你喜歡的人之間最大的障礙?！?/span> 在交談這個話題的過程中，他時而像給自己下保證書，肯定地說，“等不下去，因為時間不等人”“解決不掉，也必須解決掉”；時而又略帶苦惱地說，“我覺得這個問題還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同時，相親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金錢上的負擔。 相一次親需要兩個媒人，每個媒人的介紹費至少150元，“兩個（人）談得成與不成，媒人的介紹費首先就要給到。” 他不排斥相親，但對說媒成為一種生意，語氣上似乎稍有厭棄。 在雷海為湖南老家的房子里，第二層已經(jīng)裝修完畢，被用來作為雷海為的新房。為了避免新買的沙發(fā)、茶幾沾染上塵土，這些家具上覆蓋著床單，等待著他大婚的那一天。 在他的臥室中，有一個書架，從這個書架上似乎可以推測到，他身上“文藝”氣質(zhì)的來源。 這個書架上層放著他的書，有新有舊，下層放著他父親的書，已經(jīng)發(fā)黃。在這些發(fā)黃的書中，有不少跟語言、文學相關的。 他的父親是當年少見的高中生，年輕時發(fā)表過散文，也自學過繪畫。 他仍然記得父親教給過他的第一首詩：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如今，“不知不覺到杭州也十年了。”然而，這里不是家，“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在杭州是不適合生活的。” 在雷海為的計劃中，他將在今年給自己十多年的打工生涯畫上句號。
至于什么打算，他說還沒有考慮成熟，或者是“順其自然”。 這種不確定性，有點像他送外賣。 現(xiàn)在是外賣淡季，程序自動派單，很隨機，“我也不知道今天會跑到哪里去?！?/span> ? 阿甘，喜馬拉雅資深撰稿人。來源于微信公眾號：喜馬拉雅FM（ID：iloveximalaya）。本文獲授權發(fā)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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