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夾縫中掙扎的宋詞大家

柳永出生的那一年，雨水很多。民間都說，那是李煜的冤魂在哀泣。那一年，這個淪為階下囚的南唐廢帝，終于被宋太宗以一杯鴆酒毒死了。

巫娜 - 寒窗讀夜來自六不和尚

柳永的父親柳宜，是李煜的舊臣。作為一名降臣，他時刻謹(jǐn)言慎行，生怕被人抓了把柄；另一方面，舊主之死深深刺痛了他，每逢忌日，他都會偷偷以薄酒祭奠。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兒時的柳永，在那些任純性靈、哀感幽怨的詞中長大，他浸染了后主的天才，也承襲了父親柔軟的性格。

父親、叔父們先后去了汴京做官，少年時代的柳永也來到了京都。

都說宋朝積貧積弱，可那是針對軍事實(shí)力而言。宋代的都市，甚至比極盛時期的大唐還要繁華。那時的汴京，“八荒爭湊，萬國咸通”。勾欄瓦舍、酒樓伎館，到處開設(shè)，“耍鬧去處，通宵不絕。”

出名要趁早啊，張愛玲說，來得太晚都不叫快樂。柳永聽了，大概只會惘然一笑。

那時的汴京集中了全國最優(yōu)秀的舞者，宋太宗自己又精通音律，還親制過曲目。爭唱新聲、新調(diào)、新腔的熱流，召喚著海量的新詞。在家鄉(xiāng)已薄有文名的少年柳永，一下子被卷入這股熱流，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為一名“流行詞”新秀。

那時沒有娛樂圈，職業(yè)歌妓、舞伎都出入于秦樓楚館。清秀的少年才子成為她們最追捧的對象，“每得新腔，必求永為辭，始行于世”。歌女們是那樣央求他寫詞，“珊瑚筵上，親持犀管（筆），旋迭香箋。要索新詞，殢人含笑立尊前?！北揪陀袔追植涣b的柳永，經(jīng)常出入于曲坊伎館，甚至索性住進(jìn)“小曲深坊”，與樂工歌女們面對面切磋琢磨“新詩小闕”。詞填成后，反復(fù)修改，幾經(jīng)潤色：“新詞寫處多磨，幾回扯了又重挼（展平）?！?/p>

出入聲色場所，自然便有了暗香浮動?！敖諄?，陡把狂心牽系。羅綺叢中，笙歌筵上，有個人人可意。”“知幾度、密約秦樓盡醉。仍攜手，眷戀香衾繡被?！蹦菚r的愛情，不過是輕狂，不過是與可意人兒眷戀枕席。傳統(tǒng)儒家社會，男兒自然還是要求取功名，風(fēng)流不過是人生插曲。兩個哥哥已經(jīng)中了進(jìn)士，父親常常罵他輕薄兒。柳永收斂了一陣心性，安心備考，“定然魁甲登高第”（《長壽樂》）。

第一次科舉考試失敗，他沒有氣餒，卷土重來。

第二次失敗，年少輕狂的他便寫了一首發(fā)牢騷的詞《鶴沖天》：“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fēng)云便，爭不姿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fēng)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三年后，柳永再一次參加科舉，這次終于中了榜。

然而，面對名冊，早已看過《鶴沖天》的宋仁宗冷冷一笑，“此人好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詞去?！庇P一揮，勾掉的是一個功名，開啟的是一段流傳千古的傳奇。

屢屢受挫的柳永終于絕了仕途的念，從此流連于煙花柳巷，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他還是與師師、香香、安安們“泛愛”著，但已不再局限于枕席云雨，而是相知相憐。

那些名妓們一度給了他無數(shù)歡快的、自我價值得以實(shí)現(xiàn)的美好回憶，如今又無視他的窮困潦倒，陪伴在不得志的他身旁。他終于看到那些脂香粉膩之下藏著的不幸，和善舞的長袖底下藏著的純良天真。

在他之前，文人們不乏對青樓女子的書寫，可那是溫庭筠的“小山重疊金明滅”，是杜牧的“十年一覺揚(yáng)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男人們滿足于女子的“以色悅?cè)恕保癯芯平癯?，管他明朝是幾何？只有柳永看到了妓女們的真心，他贊美她們“心性溫柔，品流詳雅，不稱在風(fēng)塵”；欣賞她們“豐肌清骨，容態(tài)盡天真”的天然風(fēng)韻；憐惜著她們的不幸和痛苦；“一生贏得是凄涼。追前事、暗心傷”；也常常替她們表白獨(dú)立自尊的人格和脫離娼籍的愿望：“萬里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永棄卻、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朝云暮雨?！?/p>

一度是，誰得到柳永的贈詞，誰就會陡然爆紅，身價十倍。可對于妓女而言，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頭一次有人給了她們尊嚴(yán)與愛，還有溫暖。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黃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見，愿識柳七面?！憋L(fēng)靡于整個大宋民間的歌謠，并不夸張地寫出了柳永的受歡迎程度。

歌妓們自發(fā)地歡迎著柳永，包他吃住，臨走時還贈予金銀。誰說“妓女無情”？她們懂得珍惜真正尊重自己的人。

自封為“白衣卿相”的柳永，骨子里仍沒有忘懷仕進(jìn)。景祐元年（1034）正月，多年飄零的柳永終于登了進(jìn)士第，這時的他，已經(jīng)五十五歲了。

在江浙為官十余年后，他再度得罪皇帝，被棄官不用。1053年前后，年邁的柳永孤獨(dú)地死去，死時一貧如洗，沒有親人為他送葬。然而，汴京的妓女們傾城出動，年已遲暮的舊識、仰慕他才學(xué)的新秀們，熙熙攘攘來了數(shù)千個，哭聲震天，數(shù)里可聞。

后來，北宋形成了一個風(fēng)俗，每逢清明節(jié)，汴梁城里的歌妓都要到柳永的墳上掃墓，俗稱“吊柳七”。

馮夢龍?jiān)凇队魇烂餮浴防锾匾鈱戇^一篇《眾名姬春風(fēng)吊柳七》，來描述這個場景，“樂游原上妓如云，盡上風(fēng)流柳七墳?？尚娂娍N紳輩，憐才不及眾紅裙”。

柳永的生前，按照世俗標(biāo)準(zhǔn)，不但不成功，還很潦倒，生前都要靠妓女資助才勉強(qiáng)活下去。然而，在文學(xué)史上，他的“柳詞”最終開啟了一個清新婉麗的流派，婉約派。直接學(xué)他的有沈唐、王觀、晁端禮、曹組、萬俟詠；黃庭堅(jiān)、秦觀、周邦彥，乃至輕視柳永的蘇軾、李清照，也受柳詞影響。

至于柳詞對金、元戲曲和明清小說的影響，更是明顯。

柳永經(jīng)典詞作賞析

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dāng)歌，強(qiáng)（qiǎng）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采蓮令

月華收、云淡霜天曙。

西征客、此時情苦。

翠娥執(zhí)手，送臨歧、軋軋開朱戶。

千嬌面、盈盈佇立，無言有淚，

斷腸爭忍回顧。

一葉蘭舟，便恁急槳凌波去。

貪行色、豈知離緒。

萬般方寸，但飲恨、脈脈同誰語。

更回首、重城不見，寒江天外，

隱隱兩三煙樹。

評解

斜月西沉，霜天破曉，執(zhí)手相送，情何以堪！這首送別詞，既表現(xiàn)了送行者的無限依戀，也抒寫了行人的感懷。把送別和別后相思的情景，層層鋪開。深刻細(xì)致地寫出了人物的感受。最后以景結(jié)情，倍覺有情。

全詞鋪敘展衍，層次分明而又曲折婉轉(zhuǎn)。不僅情景“妙合”，而且寫景、抒情、敘事自然融合，完美一致。體現(xiàn)了柳詞的特色。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初點(diǎn)月收天曙之景色，次言客心臨別之凄楚?！按涠稹币韵拢运托腥酥閼B(tài)。執(zhí)手勞勞，開戶軋軋，無言有淚，記事既生動，寫情亦逼具。“斷腸”一句，寫盡兩面依依之情。

定風(fēng)波慢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

暖酥消，膩云亸，終日厭厭倦梳裹。

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么?；诋?dāng)初、不把雕鞍鎖。

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

鎮(zhèn)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王和尚評詩

這首詞以深切的同情，抒寫了淪落于社會下層的歌伎們的思想感情，反映了她們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與向往，以及內(nèi)心的煩惱與悔恨。

上片融情入景，以明媚的春光反襯人物的厭倦與煩惱情緒。下片通過細(xì)膩的心理刻畫，反映歌伎對自由幸福生活的渴望與追求。這首詞是柳永俚詞的代表作之一。

全詞運(yùn)用通俗的語言，不加雕飾，把人物的生活情態(tài)與心理活動，刻畫得細(xì)致入微，頗能體現(xiàn)柳詞的特色。

張燕瑾《唐宋詞賞析》：柳永的身世處境，使他對處于社會下層的妓女的生活，有著很深的了解，對她們的思想感情也有著很深的了解。因而，詞里刻畫的許多婦女形象栩栩如生，描繪她們的心理活動，顯得格外生動、真切?！抖L(fēng)波》就是一首描寫很成功的以婦女為主人公的詞。

艾治平《宋詞名篇賞析》：這首詞的語言生動地體現(xiàn)出柳永“俚詞”的特點(diǎn)。柳永在語言上的“俚”和他“變舊聲，作新聲”，制作了大量的慢詞一樣，是他在詞的發(fā)展上作出的貢獻(xiàn)。

這首詞以代言體的形式，為不幸的歌妓似訴內(nèi)心的痛苦，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對歌妓的深憐痛惜，這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封建社會是不為正統(tǒng)文人所認(rèn)同的。相傳柳永曾去拜訪晏殊，晏殊就以這首詞中“針線閑拈伴伊坐”相戲，足見兩者藝術(shù)趣味之迥異。

曲玉管

隴首云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

一望關(guān)河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別來錦字終難偶。

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

思悠悠。

暗想當(dāng)初，有多少、幽歡佳會，

豈知聚散難期，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每登山臨水，惹起平生心事，

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宋詞故事：奉旨填詞柳三變

落第后的柳永略略牢騷了一句，就被惦記了一輩子。

那年，憤青柳永寫了一首《鶴沖天》，其中有“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這樣的傲嬌詞句。不想一炮而紅，甚至傳到了宋仁宗的耳中。

做皇帝的自然不爽，然后就給柳永小鞋穿。臨到下一次考試，仁宗御筆一劃拉，直接取消了他的高考資格，還諷刺道：“既然你好淺斟低唱，何必要浮名？且去填詞吧！”皇帝一句話，柳永半生銼。

心灰意懶之余，只得流連于青樓、秦樓之間，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不想倒闖出了名號。一度傳出“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黃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見，愿識柳七面?！钡母柚{，可見其粉絲的癡迷程度。

其實(shí)，宋仁宗這個中二皇帝也是喜歡柳永詞的，每一首新詞出來都立即入手，還常常命宮女再三演唱消遣，和前面表現(xiàn)的厭惡柳永“儇薄無行”，壓抑他的仕途對比，真是矛盾得很吶。

雨霖鈴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

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隆?/p>

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美景虛設(shè)。

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宋詞故事：浪子詞人的愛情

那年七月，正是考試時節(jié)。柳永離開京城準(zhǔn)備前往浙江任職，與相愛的女子在京城道外餞別，有感而發(fā)，于是寫下這首《雨霖鈴》，堪稱其一生填詞的代表作。

據(jù)說當(dāng)年柳永才高氣傲惱了仁宗后，中了科舉也不得重用，只得個余杭縣宰。途經(jīng)江州時不改本色，照例流浪妓家，結(jié)識了當(dāng)?shù)孛酥x玉英。這位謝玉英色佳才秀，平生最愛柳永詞，是他的鐵粉，每有柳永的新詞問世，她都親自用蠅頭小楷抄錄下來，編成一冊《柳七新詞》。

因此，兩人因詞而知心，傾心相愛。臨別時，柳永填寫新詞表示永不變心，謝玉英則發(fā)誓從此謝客，以待柳郎。

余杭三年任滿后，柳永回京路上專門到江州與她相會。不想玉英又接新客，陪人喝酒去了。柳永十分郁悶，墻上賦詞一首，既述三年前的恩愛，又表如今失約的不快。謝玉英回來見到柳永詞，嘆他多情也自愧違諾，就賣掉家當(dāng)趕往東京去尋柳永，最后在汴京名妓陳師師家找到了柳永，兩人再修前好。柳永死后，也是謝玉英、陳師師等合資將他隆重入葬。

玉蝴蝶

望處雨收云斷，憑欄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fēng)輕、萍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fēng)月，屢變星霜。

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遠(yuǎn)信，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里，立盡斜陽。

王和尚解詞

此首風(fēng)格與《八聲甘州》相近，為柳詞名篇。是作者為懷念湘中故人所作。這首詞以抒情為主，把寫景和敘事、憶舊和懷人、羈旅和離別、時間和空間 ，融匯為一個渾然的藝術(shù)整體，具有很強(qiáng)的藝術(shù)感染力。

詞中抒寫了對遠(yuǎn)方故人的懷念。上片以景為主，景中有情。詩人面對凄涼的秋景，憑欄遠(yuǎn)望，觸景生情，寫出了思念故人的惆悵與哀感。下片插入回憶，以情為主，而情中有景。妙合無垠，聲情凄婉。以昔日之歡會反襯長期分離之苦，從而轉(zhuǎn)到眼前的思念。波瀾起伏，錯落有致。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水風(fēng)”二句善狀蕭疏晚景，且引起下文離思?！扒閭币韵轮两Y(jié)句黯然魂消，可抵江淹《別賦》，令人增《蒹葭》懷友之思。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望處”二字，統(tǒng)撮全篇。起言憑欄遠(yuǎn)望，“悄悄”二字，已含悲意。“晚景”二句，虛寫晚景足悲。“水風(fēng)”兩對句，實(shí)寫蘋老、梧黃之景?！扒睬閭比洌苏鄣綉讶酥?。下片，極寫心中之抑郁?！半y忘”兩句，回憶當(dāng)年之樂?！皫坠隆本洌晕木浦??！皩易儭本?，言經(jīng)歷之久。“海闊”兩句，言隔離之遠(yuǎn)?！澳铍p燕”兩句，言思念之切。末句，與篇首相應(yīng)。“立盡斜陽”，佇立之久可知，羈愁之深可知。

八聲甘州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漸霜風(fēng)凄緊，關(guān)河冷落，殘照當(dāng)樓。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

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yuǎn)，望故鄉(xiāng)渺邈，歸思難收。

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凝愁。

宋詞故事：毀譽(yù)參半的柳永詞

柳永的詞在當(dāng)時受歡迎和受鄙視的程度兩極分化。一方面是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女不分青樓紅樓，死忠粉無數(shù)，連西夏人也知道“有井水處皆歌柳詞”，堪稱詞作天王。

另一方面，同樣填詞的文人卻大多看不起他，蘇軾 就曾經(jīng)批評秦觀：“想不到你竟然學(xué)柳七填詞！”言下很是鄙夷，全不想早年自己也曾模仿過柳詞。

但是，蘇軾對柳永詞也不是一竿子打倒，全無贊語，對這首《八聲甘州》中“漸霜風(fēng)凄緊，關(guān)河冷落，殘照當(dāng)樓”句，蘇軾就贊賞不已，說“世言柳耆卿之曲俗，非也”，反倒認(rèn)為其“不減唐人高處”。在當(dāng)時，這可是對詩詞最高的贊譽(yù)了。

其實(shí)，詞雖然分豪放婉約，無不是言志言情，不外乎一個“真”字。宋人張端義說得好：“杜詩柳詞皆無表德，只是實(shí)說?！睂?shí)說而絕不矯情！柳詞的確不過只是真情流露，直抒胸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