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原文：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y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糧湯主之。復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

"傷寒服湯藥"。這個“湯藥”者，古人認為是服“蕩藥”?！笆帯闭撸型苿诱袷幹?，意即服帶有“攻下”之劑的方藥，傷寒者表陽癥中的麻黃湯方癥，“醫(yī)不以汗法表之”，卻服用帶有“蕩下”之劑的湯藥，導致“下利不止”。一是“攻下”蕩藥之峻猛，一是指病人體質(zhì)較虛，是以虛中夾滯，“心下痞硬滿”。

醫(yī)以瀉心湯法，瀉“心下之痞”，調(diào)（tiáo）坎離之卦，和中樞之氣。但是“服瀉心湯后”，又與其他“攻下”劑，導致“下利不止”。醫(yī)認為是里陰癥中有太陰病，所以給以理中湯劑，溫運太陰，驅(qū)散寒濕。但是服理中劑后，“下利益甚”。因為“理中”者，是屬于燮（xiè）理中洲之劑。此“下利”屬于下焦性質(zhì)的“利”?！袄虏恢埂?，下焦失固，此“下利”已屬于下焦滑脫不禁之“利”。

所以這里就讓我們知道“下利”，在瀉心湯中是屬寒熱凝滯之“利”。在理中湯為虛寒之“下利”。更有此條下焦失固之“下利”。醫(yī)圣又開處了“赤石脂禹余糧”之方藥，速以固斂收澀滑脫不禁之氣陰，迅以追復載還津血虧損之氣熱。氣陰固斂收澀，則下焦得以固斂。氣熱得以收藏，使下元得以滋養(yǎng)。

如果“復下利不止者”，當與“通利小便”法，以泌別清濁之氣。如果仍“下利不止”者，我們當考慮腎氣丸法，固而藏之，潛而納之。

赤石脂禹余糧方

赤石脂一斤 碎  禹余糧一斤 碎

已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三服。

方解：方與“赤石脂禹余糧”二味，量用至一斤，可以說是論中最重的劑量，而且是三次服畢，說明此“下利不禁”，下元不固，氣津滑脫之重，已出險象。此未出脈象，以方測脈，氣津下元，即虛且損，脈當“虛滑微數(shù)”或者“浮緊”，均是允許的，但是我們不能猜測，當在論中求之。

因為此“利下”之重癥，“日數(shù)十行”之頻，屬于有滑脫之象。此方收澀固斂者，定有收斂脈氣之功能，此有“塞流潔源復舊固脫”之妙用。“塞流”者，即可以固斂津液之氣；“潔源”者，水津復還，津血得榮，源頭得養(yǎng)；“復舊”者，元氣得以修復，胃腸得以粘滯；“固脫”者，元陽之氣得以載還。

更因為“澀以固脫，重以鎮(zhèn)怯”。下焦得固，氣津得還，陰陽有源，水火得固，“下利則止”。且二味皆歸土性之粘滯，有以土封而水藏之意。更載中樞“升降出入，納化燥濕”大氣之加臨，既封且藏。以先發(fā)治病，先其所因，乃求其所屬。水液得以粘滯固流，內(nèi)回為津血之源，借水以還津，得津以還血，亦符合甘守津還，陽回 氣留之概念。

歌曰：

赤石脂配禹余糧，各用一斤能強壯。

收澀固斂更澀腸，粘滯胃氣還二陽。

載津歸來水自藏，填空布竅留氣場。

也固龍雷和君相，更壯水源主北方。

因虛滯痞滿硬狀，陰陽下脫神浮蕩。

二味固澀粘性強，即辟陰霾坎離暢。

禹余糧《神農(nóng)本草》“味甘寒”。

傳說中是大禹所剩余之糧，得谷之精化，秉甘寒之清涼，寒性清勁之氣的加臨，則使陽火氣熱得以潛斂，浮動之火得以清降，則“重癥之咳嗽”得愈。

“咳逆”者，即“重癥之咳嗽，兼有喘息”之癥者；氣血通透，則熱釋氣暢，寒與熱之邪氣乃愈。

“甘寒”者，清爽通透之正氣，是可以退卻因為邪熱造成的“煩躁，腹?jié)M，赤白利下，赤白帶下，血痹，癥假積聚，大熱”，均可以在通透釋放中而得愈。

“不饑”者，古人是說在饑荒之年，是可以代替食物，以“止饑餓”而已，“輕身”者，是說陰陽處于平衡之時，血脈通透暢達，精神充沛是也。

赤石脂《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上經(jīng)“青石、赤石、黃石、白石、黑石脂”內(nèi)容為：“味甘平。 主黃疸，泄利，腸癖，膿血，陰蝕，下血，赤白，邪氣，癰腫，疽痔，惡創(chuàng)，頭瘍，疥搔。久服，補髓益氣，肥健，不饑，輕身延年。五石脂，各隨五色補五臟。生山谷中”。

“味甘平”，屬中土之性而不偏，敦厚重實，升發(fā)大氣于中洲之樞?！吧党鋈爰{化燥濕”得以平隱過渡，太陰中的濕能化為津血之源，熱無濕之滯而釋放，則“黃疸”病愈；太陰的升發(fā)，意味著二陽的通降，則“泄利”，以及因為“泄利”而導致的“腸癖，膿血”，濕濁下伏中的陰蝕之癥，“下血赤白”，以及邪氣內(nèi)陷，所造成的營衛(wèi)不和，“癰腫疼痛，疽瘡，惡瘡，頭瘍，疥騷”，均可以在和調(diào)營衛(wèi)血氣的基礎上得以解除。

因為我們知道甘平之土性粘滯固澀。即固定病源之泛濫，也收澀津氣之腐著。太陰為病，則聚津為濕。太陰得以開釋升發(fā)，二陽中的胃氣得以通透和降，就意味著全身與局部的氣血，得大氣的周流布達而通透。

我這里有個故事，供朋友們參考一下。一天一個朋友家的小孩“腹泄不止”，百藥無效，最后鄰家小民識得此病，下的藥如灰一般，服下即愈，也大有歐陽修病“下利”之驗。愈后，病家對藥方非常的向往，打聽到藥的來源遠在他鄉(xiāng)遠僻，下了很大的決心，去后執(zhí)方人也不保守，隨即將處方獻給了他，原來此方就是“赤石脂與禹余糧”配的，就是要“炒糊”而已，而且嚀囑，如果沒有此藥，“灶心土”也是可以的。

我們在臨床上遇到久瀉或者急性腹泄的病人很多，是我們?nèi)÷?lián)想到《金匱要略》中的黃土湯，就會想起錢乙先生的故事。

當年宋神宗皇帝公主的女兒得“久瀉不愈”，御醫(yī)束手，當時責難于錢仲陽先生。錢先生 診后處于黃土湯。公主大驚，還罵他是江湖騙子，騙至皇宮里來了。沒有聽說黃土能入藥治病，可笑至極，當即欲斬殺錢先生，錢說藥后不愈治罪不遲，果然黃土湯下去后，小孩病愈。最后問之得知，御醫(yī)們給小孩清涼止瀉劑過久過重。三陰中的太陰之氣虛弱而不能溫運，聚津為濕，也滯三陽中的少陽不能升發(fā)，使久郁之風陽有化風之勢，一陽不發(fā)，三陰失溫之理正在于此，故用黃土湯后，溫太陰，發(fā)少陽而愈病。

我們再看一下《金匱要略 胸痹心痛短氣》篇的烏頭赤石脂丸。“心痛徹背，背痛徹心”。在一派大溫大熱大辛之劑中，佐以“赤石脂”者，既載藥溫散陰寒之凝，也制溫熱辛透之速。以免藥過病所，劫伐生機。使陽火氣熱之藥， 在 固斂中釋放其溫熱之陽氣。更況以丸劑者，既有峻藥緩服之理，也使方中的配伍，成為有制之師，達到高度完整性 統(tǒng)一性與思想性。

所以我們?yōu)獒t(yī)者，不擇“陽春白雪”之雅，不辭“下里巴人”之蔽。既要會用“人參”之上品，也要靈活“萊菔”之下品。既擇“巴豆”之勇猛，也取灶土之平淡。因為我們辨癥之中，是屬于“陰”與“陽”中的三次頻率振蕩中的需求。這個陰陽頻率振蕩中的增減雖各分為三次，但均是邪氣所處的質(zhì)與量的變化而已。并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病人的“脈癥病治”打上了陰陽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