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的一天，西班牙王國的小公主，正要過她的十二歲生日。她平時沒有地位相等的游伴，獨處宮中；這一天，獲得國王恩準，可以邀請小朋友進宮一同游樂。看著公主，國王想起往事：小公主只有半歲時，王后撒手人寰，國王從此鰥居不娶。此日他也是郁郁寡歡，遠避人群。那邊廂，宮中百戲雜陳，公主對一個駝背、羅圈腿的小侏儒的舞蹈覺得特別有趣，在他跳完后，學著大人的樣子，取下戴在頭上的白薔薇，扔給了侏儒，還說想再看他的表演。侏儒是窮人的孩子，從不知自己形容丑陋，前一天在林間獨舞時，被打獵的貴族發(fā)現(xiàn)，帶進宮中為公主取樂。侏儒自以為受到公主的垂愛，高興非凡，在宮中游蕩，到處尋找她。后來他闖入宮中一個房間，在鏡子里見到一個丑陋的怪物。從未見過鏡子的侏儒過了一會兒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就是其中的怪物，這才意識到公主并不愛自己，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公主一行人也進了房間，以為侏儒又在表演，叫好不迭。未久，侏儒不再動彈，朝臣發(fā)現(xiàn)他已心碎而死，如實稟告。小公主老大不高興，說：“以后凡是來陪我玩的人，都不可以有心，”隨即跑出屋子到花園里去了。故事至此，戛然而止。

王爾德的《西班牙公主的生日》說的就是這么一個故事。此篇與其他三篇故事一起，收入作者1891年出版的第二部童話集《石榴居》，題獻給自己的妻子。據(jù)一部傳記記載，作者曾經(jīng)說過，就文體而言，《西班牙公主的生日》是他寫得最好的故事。這篇童話除了富麗的文藻、生動的對話之外，在敘事結(jié)構(gòu)上也頗有特色，故事所貼近表現(xiàn)的中心人物，由國王到公主到侏儒，隨著不同的場景次第變換。這篇作品跟《快樂王子》《夜鶯與薔薇》一樣，反映出作者對于美丑、善惡對比的觀念，語含譏刺，包含著比較強烈的倫理道德意義。

蘇格蘭藝術(shù)家杰西·金（Jessie Marion King, 1875-1949）出生于格拉斯哥西北郊的拜爾斯頓小鎮(zhèn)，父親是蘇格蘭長老會的牧師，家里宗教氣氛很濃，幼年她在學校里畫好的畫，回家都要小心藏好，怕被母親發(fā)現(xiàn)了會撕掉。也許正因為如此，反而造就了她青春期的叛逆和成年后的特立獨行。十六歲時，她不顧父母反對，先后入瑪格麗特王后學院和格拉斯哥藝術(shù)學院，攻讀培養(yǎng)美術(shù)老師的課程，在校時她的作品經(jīng)常得獎。1899年起，她在母校格拉斯哥藝術(shù)學校任教。1908年，她嫁給了藝術(shù)家泰勒，成婚后繼續(xù)保持娘家的姓氏。她曾去德國、意大利游歷，婚后還與丈夫一起卜居巴黎多年，到1915年才回到蘇格蘭定居。她主要以兒童讀物的插圖和裝幀設(shè)計知名，但是也從事于珠寶和紡織品的工藝制作，還畫彩陶。她跟當?shù)卦S多同代的女藝術(shù)家被統(tǒng)稱為“格拉斯哥女郎”，都受到十九世紀末歐洲“新藝術(shù)”風格的影響，在當時的英國聲譽卓著。

這幅插圖出自1913年在格拉斯哥出版的一部王爾德童話集，是她為這篇作品所創(chuàng)作的三幀作品之一，畫的是故事開頭時的情節(jié)：公主平日 “總是一個人玩，沒有誰來陪伴她?！?nbsp;小公主被置諸圖畫的中心，手中拿的、腳下放的，都是沒有生命的玩偶，從上方花樹掩映的宮殿到下沿布滿鮮花的池塘，都是怪異地毫無生氣，相當符合故事的原意。整個畫面的布局有強烈的裝飾性色彩。

本文刊于2018年9月22日《文匯報 筆會》

“名著與畫”為葉揚在筆會的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