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興八首·其五》 【唐】杜甫 蓬萊宮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 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關(guān)。 云移雉尾開宮扇,日繞龍鱗識圣顏。 一臥滄江驚歲晚,幾回青瑣點朝班。 【注釋】 蓬萊宮闕”:蓬萊,漢宮殿名。唐高宗龍朔二年(662),重修大明宮,改名為蓬萊宮。是指大明宮,“南山”特指終南山,“對”字顯示以“南山”為參照,突出了宮殿的宏偉高聳的氣勢。 “承露金莖”一說是指武則天修造的“天樞”銅柱,與“霄漢間”直接組合,暗示銅柱高可入云,氣勢非凡,令人景仰。 :指仙人承露盤下的銅柱。漢武帝在建章宮之西神明臺上建仙人承露盤。唐代無承露盤,此乃以漢喻唐。霄漢間:高入云霄,形容承露金莖極高。 :漢武帝好神仙之術(shù),曾在建章宮西建立金莖承露盤,以承仙露。承露:即仙人承露的銅盤。金莖:銅柱。霄:云氣。漢:銀河。唐代宮中并無承露盤,此處借漢宮比唐宮。 “西望”句是說在宮殿上西望可見王母瑤池;瑤池在昆侖山側(cè),距離長安本很遙遠(yuǎn),這里主要是為了暗寫昆侖之高。瑤池:神化傳說中女神西王母的住地,在昆侖山。降王母:《穆天子傳》等書記載有周穆王登昆侖山會西王母的傳說?!稘h武內(nèi)傳》則說西王母曾于某年七月七日飛降漢宮。 瑤池降王母:古代神話,西王母曾降臨瑤池,與周穆王相會。 :古人認(rèn)為紫色與當(dāng)官有關(guān),“東來”句是寫欲官者紛紛從東邊趕來,可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具有諷刺意味。 “云移雉尾開宮扇”與“明星熒熒,開妝鏡也”(《阿房宮賦》)所用技巧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有出人意料的情趣美。云移:形容開扇時光彩閃耀,好像云彩的移動。雉尾:指用雉(野雞)尾羽制成的供皇帝上朝時用以障面的羽扇。 云移:指宮扇云彩般地分開。雉尾:指雉尾扇,用雉尾編成,是帝王儀仗的一種。唐玄宗開元年間,蕭嵩上疏建議,皇帝每月朔、望日受朝于宣政殿,上座前,用羽扇障合,俯仰升降,不令眾人看見,等到坐定之后,方令人撤去羽扇。后來定為朝儀。 日繞龍鱗:形容皇帝袞袍上所繡的龍紋光彩奪目,如日光繚繞。圣顏:天子的容貌。這二句意謂宮扇云彩般地分開,在威嚴(yán)的朝見儀式中,自己曾親見過皇帝的容顏。 【賞析】 后四首緊接上句“有所思”,寫對故國長安的回憶。 第五首寫長安宮闕之盛,回憶帝居的巍峨壯麗,早朝的肅穆莊嚴(yán),回憶自己曾在中央政權(quán)中任右拾遺職“識圣顏”的輝煌經(jīng)歷。極寫玄宗在位的太平景象,氣象萬千,豪情萬丈,以襯托現(xiàn)在的國危民困、窮途落拓、暮年飄泊的憂傷和抑郁。前四句寫殿前景物。后四句追溯當(dāng)年上朝之事。 仙境般的宮闕遙遙對著終南山托承露盤的金人銅柱高入云霄;貴妃娘娘華清沐浴,儼然王母降臨瑤池。玄宗信奉道教,傳言老聃西游,函關(guān)一帶一派祥和的紫氣東來。前四句用賦的鋪陳手法展現(xiàn)盛唐時代宮殿嵬峨,祥和氣象。 頸聯(lián)進(jìn)一步追索開元盛世,一派升平。回顧詩人當(dāng)年早朝,面見玄宗的盛況?;实勖吭滤吠?,受朝于宣政殿,上座前,羽扇障合,俯仰升降,不令眾人見得,待坐定后始開扇,定為朝儀。“云移”二字言開扇時光彩閃耀,像彩云在移動。宮扇一開,圣顏顯出,有如太陽升起。皇帝身著袞袍,繡著龍紋,金光燦爛,表現(xiàn)早朝的莊嚴(yán)和詩人當(dāng)年何等的躊躇滿志。 末二句陡然跌落,截住對開天盛事回憶,回到眼前所在。一個“驚”字寫出了歲月磋跎、世事變幻,一臥滄江之后的今日,正是代宗大歷元年的深秋?!皫谆亍本洌ㄟ^玄肅兩朝,銘刻永不忘懷的記憶?!扒噫i”建章宮宮門名,詩人在肅宗時為左拾遺,在建章宮上朝。 全詩用過去的輝煌與歡樂來襯托現(xiàn)時的慘淡和凄涼,言有盡而意無窮。【賞析】 “蓬萊宮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蓬萊,唐龍朔二年(662)修舊大明宮,改為大明宮。南山,終南山。大明宮北據(jù)高原,南望終南山。承露,漢武帝在建章宮西建仙人承露盤。金莖,指承露盤下的銅柱。漢武帝作柏梁銅柱,承露仙人掌。唐時宮中并無承露盤,此處虛寫,以漢宮喻唐宮。以漢朝的全盛之日映襯唐朝的全盛之日。 - “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關(guān)”,瑤池,新疆天池。傳說西王母所居之地。《漢武帝內(nèi)傳》中曾記載有西王母于漢宮見武帝的事情。紫氣,用老子的故事。《關(guān)尹內(nèi)傳》記載函谷關(guān)令尹登樓,望見紫氣由東向西浮動,說應(yīng)有圣人經(jīng)過。果然看到老子乘青牛車而來。老子自洛陽入函關(guān),所以說東來。函谷關(guān),今河南靈寶市東郊,地勢險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該句諷刺唐玄宗之寵愛楊貴妃和他的學(xué)道求仙。- “云移雉尾開宮扇,日繞龍鱗識圣顏”,按《莫相疑行》云:“憶獻(xiàn)三賦蓬萊宮,自怪一日聲輝赫。”大概杜甫因獻(xiàn)賦,曾一度入朝。這里“云移”二句,也正是回憶此事。雉尾,即雉尾扇。緝雉羽做成,宮中儀仗之一。帝王凳殿,兩相扇合,帝王坐定后乃去扇,即“開宮扇”。云移,指雉尾扇象云彩一般分開。“日繞龍鱗識圣顏”是說唐時上朝很早,要等到太陽出來才看清皇帝(玄宗)的面容。這兩句是說當(dāng)年收京后,詩人任左拾遺時的事。杜甫在長安幾次考試總考不上,就上了三篇賦,于是唐玄宗親自“詔試文章”。他第一懷念的是誰?自然是皇帝,因為他有過親自見唐玄宗的這段往事。緊接著又回到夔州------- “一臥滄江驚歲晚,幾回青瑣照朝班”,最后兩句又收歸夔州,回到現(xiàn)實。有一蹶不振之感慨。歲晚,一語雙關(guān),既指秋天也指自己步入晚年,切詩體之“秋”字,兼?zhèn)洗螅ǘ鸥r年55歲)。青瑣,指宮門。因門窗裝飾有青色的連環(huán)形圖案。幾回,是說到底有幾回呢?過去任左拾遺時,還入宮朝見,而今雖領(lǐng)檢校工部員外郎虛銜,卻一次也沒入朝,可見在朝時間很短。 【賞析】 第五首寫唐玄宗因信奉道教、喜好神仙而誤國以及自己在 朝為官的情形。撫今思昔,無限傷感。 蓬萊宮闕對南山,——蓬萊,漢宮殿名。唐大明宮極北最高處也有蓬萊殿。它與終南山相對。另一層意思:蓬萊又暗指道教傳說中神仙所居的海島,終南山也是道教人物隱居之地。暗示唐玄宗迷信道教。 承露金莖霄漢間。——漢武帝迷信道家方士,為了追求長生不死,在建章宮西興建金莖承露盤,取露水作飲料。金莖是承露盤下的銅柱。霄漢間,形容承露金莖極高。唐宮并沒有金莖承露盤。但玄宗晚年一味地求仙問道,不理朝政,荒淫享樂,導(dǎo)致國家混亂。這兩句借用道教及漢武帝的典故,影射玄宗好道求仙,暗含諷刺之意。 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關(guān)。——這兩句繼續(xù)諷刺唐玄宗喜好神仙,尊奉道教,荒淫失政:古書記載,女神西王母曾于某年從瑤池住地飛降漢宮,會見武帝,送他仙桃七枚。玄宗也盼望西王母從瑤池降下來與之交往,求得長生不死?!读邢蓚鳌氛f,老子李耳西游至函谷關(guān),守關(guān)官吏尹喜望見紫氣自東方飄來,他便知將有仙人過關(guān)了。詩人借用這個典故,影射玄宗曾稱李耳是其祖先,封老子為“玄元皇帝”,建立太清宮,宣傳道家典籍,致使道教在當(dāng)時十分興盛。 一臥滄江驚歲晚,幾回青瑣點朝班。——滄江指夔州。歲晚是說詩人已經(jīng)五十五歲,到了暮年。這兩句寫詩人在夔州驚嘆自己年老多病,遠(yuǎn)離長安,再也沒有機(jī)會回朝見皇帝了。只能懷念過去曾經(jīng)幾度在青瑣宮門前列入朝班被點名的美好情景。昔日的春風(fēng)得意,反襯了今天的潦倒落泊。
云移雉尾開宮扇,日繞龍鱗識圣顏。——這兩句中,詩人又想起自己在朝為官的景象:雉尾做的宮扇一層層打開,像云彩移動;等太陽出來,照到皇帝的袞龍袍上才看清楚他的容顏。這種景象已經(jīng)成為往事,不可能再現(xiàn)。字里行間,充滿了遺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