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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古本情況一覽： 庚辰本、戚滬本、戚寧本、舒序本中“茗煙”自第24回起至34回突然改名“焙茗”，到第39回又恢復(fù)“茗煙”。 現(xiàn)存23、24兩回的各版本有關(guān)情況如下： 庚辰本、戚滬本、戚寧本、舒序本：23回茗煙，24回焙茗； 蒙府本、甲辰本、列藏本、楊藏本：23、24回一律作茗煙； 鄭藏本（只存兩回，偏偏就是這兩回）：23、24回一律作焙茗； 程高本稱“茗煙”改名叫“焙茗”了。 值得注意的是：戚滬本、戚寧本、列藏本64回再次出現(xiàn)焙茗的名字。 茗煙是賈寶玉的心腹小廝，是頗受賈寶玉喜愛和信任的一個重要仆人，在《紅樓夢》中戲份很多，在情節(jié)上起到不小的作用。但是在十幾種的古本中，關(guān)于他的名字出現(xiàn)了多次反復(fù)，有時“茗煙“，有時又是“焙茗”，而且毫無規(guī)律可尋。到底是曹雪芹有深意存焉還是筆誤，抑或只是簡單的取名上的反復(fù)，不得而知，耐人尋味。 周汝昌先生主編的《紅樓夢辭典》“茗煙”條目下只有三個字，“即焙茗”，可見周先生認(rèn)為茗煙最原來的名字是叫焙茗的。再找到“焙茗”條，稱：“焙茗又叫茗煙。舊行本第二十四回敘及茗煙告訴賈蕓，因?qū)氂裣印疅煛植缓?，所以改叫‘焙茗’。新校本無此段文字，且在第三十九回茗煙這個名字又有出現(xiàn)?！边@里完全是高鶚自作聰明地擅自打的一個補(bǔ)丁，是毫無根據(jù)而且是破壞曹雪芹原意的?！败鵁煛边@個名字叫了這么久，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賈寶玉才覺得不好呢，而且取這個名字的人除了賈寶玉還有誰呢？以前喜歡這個名字，現(xiàn)在又不喜歡“煙”這個字了？有人或許會說情隨境遷，喜好有變化很這場，但是，偏偏是“煙”這個字，賈寶玉的喜好是不會有反復(fù)的，他心里是喜歡這個字的。寶玉曾和姐妹們說：“只求你們同看著我，守著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飛灰，——飛灰還不好，灰還有形跡，還有知識。——等我化成一股輕煙，風(fēng)一吹便散了的時候，你們也管不得我，我也顧不得你們了?！倍疫€不是一次，又說：“我只愿這會子馬上我死了，把心迸出來你們瞧見了，然后連皮帶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還有形跡，不如再化一股煙，——煙還可凝聚，人還看見，須得一陣大亂風(fēng)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時散了，這才好！”如此兩段個性鮮明的內(nèi)心表白，讓人驚嘆不已。賈寶玉是愿自己死后變成煙的，煙在他心中是個好東西，是他所向往的愿意化作的，怎么又討厭“煙”這個字呢。所謂高鶚的補(bǔ)丁，完全是沒必要的，也是不足取的。 周汝昌先生在《紅樓夢奪目紅》里對茗煙的名字作了細(xì)致的分析。他認(rèn)為這必須從寶玉小廝命名的整體去推考。賈府之中，下人的名字往往有對仗，而且對仗工整，多取詩句或吉利之言，如元春的丫鬟叫抱琴，迎春的丫鬟叫司棋，探春的丫鬟叫待書，惜春的丫鬟叫入畫，喻“琴棋書畫”意，又有晴雯對綺霰，秋紋對碧痕（浪）。第二十四回，賈蕓拜訪賈寶玉，這里提到了寶玉的六個小廝，先是說茗煙和鋤藥在下棋，因奪“車”拌嘴，又說四五個小廝在掏雀兒，點(diǎn)名是引泉、掃花、挑蕓、伴鶴。后來四個小廝的名字可能是根據(jù)他們干的工種來取名的，而且除了茗煙之外，其他五個名字都是動詞加名詞的動賓短語，對仗是工整的，如果把茗煙換成焙茗的話，就又合情合理了?？梢娷鵁熢拇_是焙茗，是寶玉改了名，至于為什么要改名，明顯周汝昌先生的解釋要高明的得多。他提到寶玉給瀟湘館題的對聯(lián)，上句就是“寶鼎茶閑煙尚綠”，“茗”即“茶”也，可能寶玉由此給焙茗改名為了茗煙。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林黛玉在賈寶玉心中的地位。周汝昌先生還提到引泉和和掃花合起來，是“沁芳溪”的注腳，而引泉和焙茗合看的話，又是品茶攏翠庵的隱喻，以此推及小廝取名與寶玉生命中其他女性的關(guān)系，此處不作贅言。 事情似乎因此就很清楚了，不過不能忽視的是寶玉的另外一個小廝墨雨。這墨雨兩字是個名詞，正好與茗煙可以成一對。而小廝掃紅又和小廝掃花的名字重復(fù)，不知是哪一個訛誤，這樣誰與誰對仗就又亂了，著實(shí)讓人摸不著頭腦。 又有一種說法稱曹雪芹這樣把茗煙和焙茗兩個名字換來換去真實(shí)目的是故意放的一個煙霧彈。茗煙改名的性質(zhì)實(shí)際上跟曹雪芹把自己的名字寫進(jìn)書中一樣，反映了曹雪芹復(fù)雜的心態(tài)，又想青史留名，又怕出事，還又不忘曹根。他怕書中提到的曹雪芹乃至賈寶玉甄寶玉被別人聯(lián)系到自己身上，怕引出文字獄，于是就故意在書中制造名字的混亂，好像是在對別人說：“看看，世上重名的多的是，書中王熙鳳還有兩個呢，一個人的名字又可以更改，你們看到的曹雪芹不是我?！边@樣的話讀者在看到書時不至于把書中人和他劃等號，也不會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實(shí)在是一舉兩得。這種寫法實(shí)際又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寫作手法的一種體現(xiàn)。此種說法我個人覺得有些牽強(qiáng)，思想蔓延有點(diǎn)過長了，曹雪芹在創(chuàng)作過程確實(shí)有著那種復(fù)雜的心態(tài)，但未必在這個名字的變更中就有體現(xiàn)。 一個名字的變更本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對于《紅樓夢》的主題，對于思想的表達(dá)沒有大的影響，只是一個細(xì)節(jié)，也許曹雪芹有某種深意存其中，至今我們只能盡量去窺探其中真意了。但無論以上哪一種說法，我覺得都有其合理性，起碼都能自圓其說，不至荒謬，我想這就是《紅樓夢》的魅力所在吧，給人以無限的想象的發(fā)掘空間，對《紅樓夢》真情的探軼難有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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