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會改變、淘汰很多東西。 而,真正的好東西會留下。 陳淑樺的歌無疑屬于此列。 一手把她捧紅的李宗盛曾這樣形容她的聲音:“總是潤潤的,很有光澤,不亮、不刺耳、不膩、不累,很耐聽,容易辨認。” 有人說,“陳淑樺的聲音,就像林青霞的顏。難描難畫,無招勝有招,是武林高手?!?/p> 然而,1999年,憑《夢醒時分》、《滾滾紅塵》等歌曲走上事業(yè)巔峰的陳淑樺卻不辭而別,離開了樂壇。 偶爾見報,也是她離群索居,“經(jīng)濟失調(diào)”的負面新聞。 她消失了,不管滾石唱片公司、音樂合作伙伴、李宗盛等如何呼喚,她都不為所動。 沒有任何復(fù)出的跡象。 我們只能從她過往的作品中,去回味她,嘗試理解她。 有些人天生就是明星。 1966年,8歲的陳淑樺參加了臺灣最大型的歌唱比賽,中廣“臺灣歌謠比賽”,一舉獲得冠軍。 1985年,她又憑借《無盡的愛》電視特輯,擊敗蘇芮、王芷蕾,拿下金鐘獎最佳女歌星獎。 這個獎項是當年臺灣音樂屆最權(quán)威的獎,一個歌手能夠得到它,說是“人生巔峰”并不為過。 一般來說,應(yīng)該都會大肆慶祝吧!陳淑樺卻很不安,自感還有很多不足,需要充電。 她跑去日本觀摩、學(xué)習(xí),接受世界第一流音樂熏陶。 為了唱好歌,陳淑樺堅持每天早晨7點起床,50個仰臥起坐,15分鐘柔軟操,更少不了15分鐘聲樂練習(xí)。 再加上從小到大,讀書、鋼琴、古箏都是她的必修課。 在歌藝、心靈,陳淑樺都已做好準備,只等“畫龍點睛”的那個人到來。 這個人當然就是李宗盛。 時間來到1989年底,擔(dān)任陳淑樺制作人的李宗盛展示了他對時代潮流,和個人特質(zhì)的精準拿捏。 他讓她剪短頭發(fā),走成熟自立,敢愛敢恨的「都市新女性」路線,并制作了一批感性、理性、知性并重的歌曲。 《夢醒時分》就是其中一首。 一開始,李宗盛寫這首歌是為了“一個女人寫信開導(dǎo)另一個為情所困的女性友人”,原定由吳倩蓮演唱。 吳倩蓮的唱片沒有進展,索性就給了陳淑樺。 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 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有些事情你現(xiàn)在不必問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當時的流行歌曲,談起愛情要么甜甜蜜蜜,要么哀哀怨怨,很少有如此隨性灑脫的戀愛態(tài)度。 加上陳淑樺唱得干凈利落、哀而不傷,自帶清新氣質(zhì)。 收錄這首歌的專輯《跟你說 聽你說》一經(jīng)發(fā)行,立刻引發(fā)女性的強烈共鳴,也改變了男性聽眾對女性的審美。 瀟灑、獨立、有主見,這才是新時代女性該有的樣子。 這張專輯更是成為臺灣音樂史第一張破百萬銷量的唱片,奠定陳淑樺一代歌后的地位。 其實,這不是李宗盛和陳淑樺第一次合作。 早在1987年,他就給剛剛加入滾石唱片的她寫了《像我這樣的單身女子》: 單身女子的生活還算不錯 我現(xiàn)在不要讓愛情擁有我 我對自己說 我要獨立生活 今天看來,這種觀點不新鮮。 但,那可是80年代,32年前,宣揚單身,獨立生活,說是女權(quán)主義先聲并不為過。 《滾滾紅塵》詞曲作者羅大佑,是由三毛編劇,林青霞、張曼玉等主演的同名電影的主題曲。 據(jù)說,當初羅大佑找陳淑樺唱這首歌時,心里挺忐忑。 他擔(dān)心,陳淑樺無法駕馭這首歌,正式錄音時,羅大佑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多余的那個。 來易來去難去 數(shù)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繁華落盡,恍若隔世,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無法開解卻又只能勉強自我開解的深情、無奈。 30年前的歌,現(xiàn)在聽來仍令人惆悵不已。 整個歌唱生涯,陳淑樺出過好些男女對唱歌曲,尤其加入滾石后,跟她合作的都是巨星級別。 除了之前已經(jīng)提到的之外,還有和成龍合唱的《明明白白我的心》 與周華健合唱《萍水相逢》 以及,和張國榮合唱《當真就好》。 在這些人中,張國榮和她的抉擇尤其令人感慨。 一個已離開塵世多時,一個也離群索居日久。 或許,這也是一種“分易分聚難聚”的“滾滾紅塵”。 林青霞扮演的東方不敗,是徐克改造美女的經(jīng)典人物造型之一。 盛世美顏,配一襲紅衣,在一潭湖水上仰頭豪飲,讓人傾倒。 然而,世人看到的、愛的不過是華麗的表面,真實的東方不敗又有幾人能懂? 《做個真的我》,就是她的內(nèi)心寫照,痛定思痛,她決意不再管他人說長道短,做一個真真正正的自己。 相對來說,國語版的《笑紅塵》更加灑脫、矜持。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笑紅塵》完全是屬于女人的,是向內(nèi)的,是在讓我們敢于面對自己,活出自己。 “她”不再依附于誰,不再遵循別人設(shè)定的標準,她就是她自己,為自己而美,為自己而愛。 90年代初,陳淑樺進入全盛期,此時的她,事業(yè)得意,唱腔收發(fā)自如,一代歌后的氣象已成。 正如著名樂評人李皖所說,她唱歌從不夸大感情: “婉約含蓄,清麗優(yōu)雅,平實而淡然,純正中帶一絲嫵媚,如中國古典/中庸之論。她哀而不傷,樂而不淫,痛而不悲,愁而不怨,怨而不怒,不媚俗,不表演,喜怒哀樂都似在云淡風(fēng)輕之中。” “云淡風(fēng)輕”這四個字用得極好。 就連《流光飛舞》這樣騷到極點,不管不顧到極點的歌,她也只是輕輕地唱,仿佛漫不經(jīng)心,但其中蘊含的萬丈柔情,你一定聽得出來。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 未問是劫是緣 原來,真正的堅定,并不一定要拍著胸口賭咒發(fā)誓。 真正的為愛癡狂,也不一定需要聲嘶力竭地嘶吼。 一般的成名歌手為了保證音樂質(zhì)量,都傾向于和熟悉的團隊、制作人合作,陳淑樺卻不受此限制。 1995年,她推出了《淑樺盛開FOREVER》,專輯主要制作人之一就是當時初出茅廬的陶喆。 熟悉陶喆的人一定能從《不做情人,不做朋友》這首歌聽到滿滿的陶喆味道、陶喆風(fēng)格。 未來某一天 我們再相遇 也許不看彼此一眼 不再做朋友 不再做情人 情愿瀟瀟灑灑的分手 歌詞依舊是熟悉的意味,但曲調(diào)卻變成了R&B。 在音樂上,陳淑樺很大膽。 這張專輯也是港臺地區(qū)最早的R&B流行音樂,可能是音樂風(fēng)格太超前,當時反響一般。 倒是讓陶喆開始受人關(guān)注,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一出道就為歌后級歌手做音樂。 《失樂園》出自同名專輯,這也是陳淑樺隱退前最后一張專輯。 相對于之前的風(fēng)格,整張專輯顯得灰暗、孤獨、哀怨,以這首歌歌詞為例: 相愛太難放肆簡單 感情要怎么收才不會受傷 我漸漸漸漸漸不敢想 要走多遠才能將它遺忘 明顯是一個為情所傷,無法解脫的女人形象。 看來,相對于維持瀟灑都市女性人設(shè),陳淑樺更渴望的還是突破自我,就算銷量不如人意也在所不惜。 專輯推出后的第二年,母親突然去世,陳淑樺心靈深受重創(chuàng)。 那些年的臺灣女歌手,從鄧麗君開始,工作都由母親和外界對接,陳淑樺也是如此。 陳媽媽不僅是陳淑樺的經(jīng)紀人、助理、保姆,也是她唯一可以傾訴心事的知心好友。 如今看來,最后這張專輯的名字仿佛是她人生的讖語,“失樂園”。 如今,陳淑樺已從舞臺消失多年。 中間也曾有復(fù)出的傳言,但最終都不了了之,不管是歌迷,還是她曾經(jīng)的音樂合作伙伴,比如李宗盛,大概都漸漸接受了她的決定。 她,一定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一定是最符合自己心意的狀態(tài)。 不打擾,不惡意評判,就是我們最好的祝福。 2003的年終,滾石唱片特別籌劃了“給淑樺的一封信”精選專輯,向陳淑樺致敬。 專輯文案有這么一段話: 還是常常有人問起淑樺, 最后這一句,也是所有關(guān)心她的人的心聲: 陳淑樺,希望你很好。 參考資料: 李皖:被錯過的陳淑樺《黑發(fā)變白發(fā)》 https://new.qq.com/omn/20180608/20180608A1VUB7.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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