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先生歷險記》系由河北省邢臺市特級教師張孝純（1926.2.18-1992.10.25）先生為高考復習仿古自編。這篇兩千來字的文言文，不僅是一篇生動引人的故事，而且是一套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文言知識的復習和練習題。它囊括了中學階段幾乎全部的文言知識及能力訓練之要點（文中隱含逾半）。

1：人稱詞23個；

2：時間詞36個；

3：古今字,假借字66個；

4：常用文言虛詞46個；

5：應重點掌握的文言實詞200多個；

6：固定結構,特殊句式30個；

7：詞性活用現(xiàn)象近30例；

8：初、高中文言教材中的語句多處。

第一段

烏有先生（虛擬人名，烏有，即“沒有”。本文中的“烏有先生”、“亡是公”和“子虛長者”都是虛擬人名，取其虛構之義）者，中山布衣（平民，普通百姓）（《出師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读H藺相如列傳》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況大國乎？《唐雎不辱使命》布衣之怒，以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也（“者……也”，判斷句的標志，“者”表示提示性停頓，“也”表示判斷，二者均為助詞。）。年且（副詞，將近，將要）《愚公移山》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缎帕昃`符救趙》吾攻趙旦暮且下。）七十，藝（種植）桑麻五谷以（“以”，連詞，表目的，可譯為“來”）為（謀求）生（生計），不欲與俗人（庸俗的人）齒（動詞，并列）（《師說》巫醫(y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毀譽（毀謗和稱贊）（《逍遙游》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不存（放）乎（介詞，相當于“于”，在）（《赤壁賦》相與枕藉乎舟中。）心，人以達士（通達事理的人）目（名詞作動詞，看待。）（《柳敬亭傳》軍中不敢以說書目敬亭。）之。海（全，皆，都）陽（山南水北稱“陽”，山北水南稱“陰”，山水俱陽，故稱咸陽。）亡是公（虛擬人名，“亡”通“無”；“是”，代詞，這個），高士（品德高尚的人）也，年七十有（通“又”，用在整數(shù)與零數(shù)之間，可不譯）（《出師表》爾來二十有一年矣！《陳情表》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三矣（助詞，表已然，可譯為“了”），惟（只）讀書是務（用“惟……是……”將賓語前置以強調賓語，相當于“惟務讀書”；務，動詞，致力于）。（《祭十二郎文》惟兄嫂是依?！哆^秦論》務耕織，修守戰(zhàn)之具。）朝廷數(shù)（副詞，表頻率，譯為“屢次”“多次”）（《陳涉世家》扶蘇以數(shù)諫故，上使外將jiàng兵。）授以官（介賓短語后置和省略賓語句，相當于“以官授之”），不拜（“拜”，官職任免升遷常用實詞，通常指“授予[官職]”，這里是“上任”）（《陳情表》詔書特下，拜臣郎中?！读H藺相如列傳》以相如功大，拜為上卿。《張衡傳》公車特征拜郎中。），曰：“邊鄙（鄙：邊遠小邑鎮(zhèn)）（彭端叔《為學》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貧，其一富。與文句同義。《燭之武退秦師》越國以鄙遠。）野人（與“朝”字相對。“在朝”指在朝廷為官；“野人”，鄉(xiāng)間平民，這里是謙稱自己），不足以（夠不上，沒能力）充（擔任）小吏?！惫?strong>素（副詞，一向，向來）善（形容詞作動詞，“交好”“與……友善”。）（《鴻門宴》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先生，而相違（互相分別）期jī年（滿一年，整整一年）（《鄒忌諷齊王納諫》期年之后，雖欲言，無可進者。）未之見矣（否定句代詞作賓語時前置，“未之見”即“未見之”；“矣”，表已然的助詞，可譯為“了”），因（連詞，表因果，可譯為“因而”）親赴（前往，趕到）中山訪焉（拜訪他。“焉”在這里作代詞，代烏有先生）。

第二段

二叟（老頭子，這是對老年人的稱呼）相見大說（通“悅”，高興）。（《論語》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荊軻刺秦王》秦王必說見臣?！短砌虏蝗枋姑非赝醪徽f。）先生曰：“公自遐（遠）（《歸去來兮辭》時矯首而遐觀。）方來，仆（謙稱自己，可譯為“我”）無以為敬（“無以”，固定結構，可譯為“沒有用來……的”；（《陳情表》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勸學》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為敬”，表達敬意），然（表轉折的連詞，可是，但是，然而）敝廬（我家。“敝”，表謙虛；“敝廬”相當于“寒舍”）（《送東陽馬生序》余則褞袍敝衣處其間。（破，破舊。）《崤之戰(zhàn)》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于敝邑。）頗（程度副詞，略微）蓄（儲備）薄釀（即薄酒，謙虛說法。淡酒），每（每當，常）朔（農歷初一）望（農歷十五）則（就）自酌（獨自飲酒），今者（助詞，放在時間詞后，不譯）（《鴻門宴》今者項莊舞劍，其意常在沛公。）故人（老朋友）來，蓋（通“盍”，兼詞，疑問代詞“何”和否定副詞“不”的合音兼義詞。為什么不。）（《齊桓晉文之事》蓋亦反其本矣。）共飲諸?”（兼詞，兼代詞“之”和助詞“乎”，可譯為“它呢”）（《愚公移山》投諸渤海之尾。《莊暴見孟子》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齊桓晉文之事》不識有諸？《促織》獻諸撫軍。）于是相與（一同，一起）（《赤壁賦》相與枕藉乎舟中。）酣（暢快）飲，夜闌（“闌”，將盡，“夜闌”，夜將盡時；天快亮時）（《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而（轉折連詞，可是）興xìng（興致，興趣。）未盡也。翌日（第二天?！耙钅辍眲t指第二年，相當于文言中的“明年”）（《促織》翼日，進宰。），先生復（再次）要（通“邀”，邀請）（《鴻門宴》張良出，要項伯?！短一ㄔ从洝繁阋€家，設酒殺雞做食。）公飲，把酒（端著酒杯）（《岳陽樓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也?！端{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論（評說）古今治亂（太平與混亂）（《屈原列傳》明（明白，通曉）于治亂（的道理）。）事，意快甚（痛快極了），不覺已酩酊（大醉貌）醉矣。薄莫（傍晚。“薄”，動詞，“迫近”之意；“莫”通“暮”，晚上。）（《岳陽樓記》薄暮冥冥，虎嘯猿啼?！蛾惽楸怼啡毡∥魃?，氣息奄奄。），先生酒釋（酒意消除），而（轉折連詞，可是）公猶（還）僵臥，氣息（氣息）惙然（微弱的樣子）（《促織》氣息惙然。），呼之不醒，大驚，延（延請）（《桃花源記》余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柳敬亭傳》爭延之使奏其技。）鄰醫(yī)脈之（為他把脈診斷。“脈”，名詞作動詞，把脈；“脈之”這是名詞的“為動用法”）。醫(yī)曰：“殆矣（危險啦！“殆”，危險）（《論語》思而不學則殆。）!微（無，有假設意味，可譯為“如果沒有”）（《燭之武退秦師》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对狸枠怯洝肺⑺谷?，吾誰與歸？《荊軻刺秦王》微太子言，臣愿得謁之。）司命（古人稱冥間掌管人生死大權的神）（《扁鵲見蔡桓公》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span>，孰能（固定結構，“誰能夠”。）（《游褒禪山記》其孰能譏之乎？《齊桓晉文之事》其若是，孰能御之？）生之（使之生，即救活他。“生”，動詞的使動用法）?愚（謙稱，可譯為“我”）無所（固定結構，可譯為“沒有……的”）（《鴻門宴》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用其（代詞，代醫(yī)生自己）技（術，醫(yī)術）矣?！毕壬?strong>靡（指示代詞中的“無指代詞”：作主語時，通常譯為“沒有誰”；這里作定語，譯為“沒有什么”）（《促織》探石發(fā)穴，靡計不施，迄無濟。）計（辦法）不施（用）（《孔雀東南飛》徒留無所施。），迄（最終）（《促織》探石發(fā)穴，靡計不施，迄無濟。）無效（成功，成效，效果）（《出師表》不效則治臣之罪?！俄椉管幹尽肺峒易x書久不效。），益（越發(fā)，更加）恐。

第三段

先生與老妻計（商議）（《廉頗藺相如列傳》唯大王與群臣孰計議之。）曰：“故人過（拜訪）（《過故人莊》；《赤壁之戰(zhàn)》若欲見子敬，可別過之。）我而死焉（兼詞，相當于“于此”，譯為“在這里”）（《勸學》積土成山，風雨興焉?！跺羞b游》置杯焉則膠?！恫軇フ搼?zhàn)》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無乃不可乎!（“無乃……乎[邪、耶、與、歟]”，固定結構，表推測，可譯為“恐怕[莫非]……吧”）（《勾踐滅吳》無乃后乎？）雅（平日，向來）聞（雅聞：向來[平日]聽說；常常聽說）（《張衡傳》安帝雅聞衡善術學。）百里外山中有子虛長者，世操（從事）（《促織》邑有成名者，操童子也。）醫(yī)術，人咸（都）（《桃花源記》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詢?！短m亭集序》少長咸集。）以今之扁鵲稱之。誠（如果）（《荊軻刺秦王》誠能得樊將軍首，與燕亢之地圖獻秦王?！蛾惿媸兰摇方裾\以吾眾，詐自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天下唱。《孟子見梁襄王》誠如是，民歸之，由水之就下也。）能速（請）（成語：不速之客）之來，則（連詞，表假設關系，可譯為“那么”）庶幾（表推測）（《指南錄后序》中興機會，庶幾在此。《莊暴見孟子》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白骨可肉矣（起死回生的形象說法?！叭狻泵~用作動詞，長肉）。惟（副詞，只是）路險，家無可遣者（“無……者”，沒有……的人），奈之何!（“奈……何”，固定結構，可譯為“拿……怎么辦”）（項羽《垓下歌》虞兮虞兮奈若何！《鴻門宴》為之奈何？《扁鵲見蔡桓公》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老妻曰：“雖然（固定結構，表假設關系可譯為“即使這樣”），終（終究）當（一定）有以活之（“有以……”，固定結構，可譯為“有用來……的[辦法]”（臣有以得報太子?！肚G軻刺秦王》）；“活之”，使之活，“活”是動詞的使動用法）（《鴻門宴》項伯殺人，臣活之。）。妾（婦女自稱）謂（認為）坐視（坐著看，表示不采取辦法而等待觀望）故人死，是（用于句首，譯為“這”。指示代詞，指代“坐視故人死”這件事）倍（通“背”，違背）（《鴻門宴》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徳也。）義爾，竊（謙詞，可譯為“個人”或“私下里”）為君不取（認為您不應該采取這種做法）（《鴻門宴》竊為大王不取也。）也。夫（句首語氣詞，又稱“發(fā)語詞”，通常表示后面要進行議論；也可表后面將另提一事）敗義（損害道義）以（連詞，表并列——又。本句翻譯：既損害道義又對不起朋友。）負（辜負，對不起）（《廉頗藺相如列傳》臣誠恐見欺于王而負趙。）友，君子之所恥（感到恥辱的事。“所”加動詞組成名詞性短語，意為“……的事情”）。孰若（哪里比得上，怎么比得上）（《馮婉貞》孰若起而拯之？）冒死以（連詞，表目的，可不譯）救之?”先生然之（覺得妻子的話正確。“然”，形容詞的意動用法，認為對）（《陳涉世家》吳廣以為然，乃行卜。《促織》成然之，早出暮歸。），曰：“卿（尊稱，可譯為“您”）言甚（程度副詞，極，很）副（相稱，符合）（成語：名副其實）吾意，茍（如果）能活之，何愛（吝惜）（《過秦論》不愛珍器重寶肥饒之地。）此身？縱（即使）（《雨霖鈴》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兵車行》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有禍（禍患，災禍），固（本來）當不辭（推辭）（《鴻門宴》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也?！彼?strong>屬（通“囑”，吩咐）（《岳陽樓記》屬予作文以記之。）老妻護公，而躬自（親自）（《出師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隆中對》亮躬耕隴畝。）策（名詞作動詞，用鞭子子抽打）驢夜（名詞作狀語，在夜里，連夜）馳之（動詞，前往，趕往）（《鴻門宴》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山中。

第四段

時（當時，正值）六月晦（農歷每月的最后一天。）（《逍遙游》朝菌不知晦朔。《登泰山記》戊申晦，五鼓。），手信（shēn通“伸”。伸張（正義）。多音多義字。）（《隆中對》欲信大義于天下。）而指弗見，跬步（古時的半步，現(xiàn)在的一步；步，古時的一步，現(xiàn)在的兩步）（《勸學》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難行，至中夜（半夜，古時又稱“夜分”“子時”，相當于現(xiàn)在的頭天23:00到第二天1:00），道未及（不到）半。未幾（時間詞，不久，沒過多久），密云蔽（遮蔽）（《三峽》重巖疊嶂，隱天蔽日。《與朱元思書》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空，雷電（閃電）交加。先生欲投村落（村莊）辟（通“避”，躲避）焉（代詞，指雨），叩（敲）門而人皆弗之內（否定句代詞賓語前置，相當于“弗內之”；“內”通“納”，使之進入 ）（《鴻門宴》距關，毋內諸侯?！而欓T宴》交戟之衛(wèi)士欲止不內。）方（正在）（《鴻門宴》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荊軻刺秦王》方急時，不及召下兵。）躊躇（猶豫，徘徊）間（時），雨暴（突然）（《狼》屠暴起，以刀劈狼首。《促織》屢撩之，蟲暴怒，直奔，隨相騰擊，振奮作聲。）至。旋（馬上）（《活板》有奇字素無備者，旋刻之。《促織》旋見雞伸頸擺撲。）憶及曩昔（以前，先前）（《捕蛇者說》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嘗（曾經）過此，村外有一蘭若（梵語音譯詞，指寺廟）（《促織》中繪殿閣，類蘭若。），遂（連詞，表承接，譯為“于是”）借電光覓得（找到）之（之：代詞，代“蘭若”）。入其（其：指示代詞，那，“登其陛”中的“其”與此同）門，登其陛（臺階）（《荊軻刺秦王》至陛下，秦武陽色變振恐。），見殿扉（門扇）虛掩（半開），有小隙（縫隙），將（打算，將要）（《荊軻刺秦王》今聞購將軍之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曹劌論戰(zhàn)》公將戰(zhàn)?！缎新冯y》將（打算）登太行雪滿山。《促織》將獻公堂。）入。倏然（突然）迅雷（指與閃電相隔時間極短的雷聲）大作（響起），電光燁燁yè（形容閃電閃耀的樣子），洞燭（清清楚楚地照著?！岸础保宄?，透徹；“燭”，名詞用作動詞，照）（《登泰山記》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殿堂，則（順承連詞，就）見一縊（上吊）婦縣（通“懸”，掛）（《詩經·伐檀》胡瞻爾庭有縣獾兮？）梁柱間，被發(fā)詘頸（形容縊婦吊死時的樣子：“被”通“披”，披散著（《屈原列傳》被發(fā)行吟澤畔。）；“詘”通“屈”，指身體某些部位的彎曲，這里是頭被繩子吊來上仰而后頸縮短的樣子），狀（樣子）甚（程度副詞，很，非常）慘。先生卒（通“猝”，猛然）（《荊軻刺秦王》卒其不意，盡失其度?！冻啾谥畱?zhàn)》五萬兵難卒合。）驚，還（通“旋”，轉身）（《扁鵲見蔡桓公》扁鵲望桓侯而還走。）（另通“環(huán)”，繞著）（《荊軻刺秦王》秦王還柱而走。）走（古今異義詞，指“跑”）宇（屋檐）下，心猶（還）悸（因恐懼而心跳加快）焉（助詞，表陳述，不譯）。俄（不一會兒）（《柳毅傳》俄有武夫出于波間。）見寺門大辟（開），一女鬼躍擲（躍擲：跳躍。形容縱身而跳的樣子）而入，驚雷破（使動用法，使……破，打破）壁，電閃不絕（斷）。先生自念（念：思，想。暗自忖思）：得無縊婦為之與（“得無……與”，表推斷揣測的固定結構，可譯為“恐怕是（莫非是、該不是）……吧”，《岳陽樓記》覽物之情，得無（恐怕不會）異乎？《聊齋志異"促織》“得無教我獵蟲所耶”；《觸龍說趙太后》日食飲得無衰乎？《促織》得無教我獵蟲所耶？）?于電光下孰（通“熟”，仔細）（《鄒忌諷齊王納諫》明日，徐公來，孰視之?！读H藺相如列傳》惟大王與去群臣孰計議之。）視之，則（就）女鬼滿面血污，抱一死嬰，且顧且號（“且……且……”，可譯為“一邊……一邊……”（《五人墓碑記》凡四方之士無有不過而拜且泣者。《石鐘山記》又有若老人咳且笑與山谷中者。）；“顧”，回頭看（《廉頗藺相如列傳》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荊軻刺秦王》荊軻顧笑武陽。《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贏得倉皇北顧。）；有聲無淚稱為“號”），若有奇冤而（轉折連詞，卻）無所愬（同“訴”，訴說）（《齊桓晉文之事》天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者（“若……者”，可譯為“像……似的”；“無所”，固定結構，可譯為“沒有……的”）。先生馮（通“憑”，依靠，憑借。《左傳·哀公七年》馮恃其眾而背君之盟。）夜色伏（趴下）驢側，屏bǐng（抑制，忍?。?/span>息（呼吸）不敢少shāo（通“稍”，稍微）（《荊軻刺秦王》愿大王少假借之。）動。已而（不久，不一會兒）（《醉翁亭記》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读H藺相如列傳》已而相如出。），驢驚鳴，女鬼覺（察覺，發(fā)覺）之（代詞，指烏有先生和驢），怒目（名作動，看著）先生，欲進復（又）卻（后退）（《廉頗藺相如列傳》相如因持璧卻立?！杜眯小穮s坐促弦弦轉急。）者三（“三”通常是虛指多，而非實數(shù)；如直譯，可譯為“……的情況有多次”）。先生膽素（向來）壯（大），自思：人言遇鬼則（就）死，死亦（也）不過為鬼耳（“而已”或“罷了”），何懼為?（“何[以]……為”，表反問的固定結構，可譯為“哪里用得著……呢？”或“要……干什么那？”）（《鴻門宴》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逍遙游》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遂執(zhí)（持，拿）策（鞭子）（《馬說》執(zhí)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厲聲（高聲）曰：“汝（你）鬼邪，抑人邪?”（“邪”通“耶”，疑問語氣助詞?！啊?，抑……邪”，選擇問句的常見句式，譯為“是……呢，還是……呢？”）（《梅花嶺記》審知故松山殉難督師洪公果死耶？抑未死耶？《與妻書》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伶官傳序》抑本其成敗之跡，而皆自于人歟？）女鬼凄然（形容絕望而凄慘）長嘯（長聲吼叫），森然（陰森恐怖的樣子）（《石鐘山記》如猛獸奇鬼，森然欲博人。）欲搏（擊打）之。先生毛發(fā)（頭發(fā)）上指（豎起），急擊之以策（介賓短語后置，相當于“以策擊之”），中（擊中）鬼首（頭），立仆（讀pū，向前倒下；向后倒叫“偃”）。乃（連詞，于是）引（拉）（《廉頗藺相如列傳》左右欲引相如去。）驢奔寺外，疾（形容詞，快）馳（本義為騎馬飛奔，這里指騎驢飛奔）而（連詞，表修飾關系，不譯）去（離去，跑開）。

第五段

質明（天剛亮）（《指南錄后序》質明，避哨竹林中。《獄中雜記》質明啟鑰。）始(才）（《琵琶行》是夕始覺有遷謫意。《六國論》至丹以荊卿為計，始速禍焉。《愚公移山》寒暑易節(jié)，始一反焉。）霽（雨[雪]后天氣放晴）（《滕王閣序》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罷（通“?！保?。）甚，然念（想，考慮）及（到）（《廉頗藺相如列傳》顧吾念之，強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趙者。）亡是公存亡莫卜（卜，知道。存亡莫卜：生死不明。），欲蚤（通“早”）（《鴻門宴》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至山中，不敢息。逾（①過：越過；超過，勝過②同“愈”：越發(fā)，更加。）午（午時，相當于現(xiàn)在的11：00—13：00[指地方時間]。古時用十二地支紀時，把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相當于現(xiàn)在的兩個小時；又將一個時辰分為“上時刻”和“下時刻”，均相當于現(xiàn)在的一個“小時”。），始（才）入山，山口有茅店，詢之（詢：問。詢問，咨詢，打聽；請教。“之”，代詞，代子虛長者的情況，從后文看是打聽住地），知長者居山之陰（山北水南稱“陰”，這里是山，當指北面），而連山縱衡（交錯的樣子?！昂狻蓖ā皺M”。），略無（全無，毫無）闕（通“缺”，空缺，殘缺。）（《三峽》兩岸連山，略無闕處。）處，遂（連詞，于是）以（介詞，把）驢寄（寄存）逆旅（旅店）（《送東陽馬生序》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主人家而徒焉（徒步行走。焉，陳述語氣助詞，可不譯）。山行（沿著山路走）（《醉翁亭記》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兩峰之間者。）十里許（用在數(shù)量詞后表約數(shù)，可譯為“左右”。）（《小石潭記》潭中魚可百許頭。），忽聞叢林中一聲呼哨shào，斯須（片刻，一會兒。）而（順承連詞，就）強人（指強盜）列陳（擺開陣勢?！瓣悺蓖ā瓣嚒保?/span>（《荊軻刺秦王》諸郎中執(zhí)兵，皆陳殿下。《過秦論》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阻（阻擋）于前，為首者龐然（形容高大的樣子）修偉（高大健壯；修，長（《鄒忌諷齊王納諫》鄒忌修八尺有余?！短m亭集序》茂林修竹。）；偉，大），黑面多須。從（跟隨在后）者無慮（表估計，譯為“大概”；無所憂慮）數(shù)（幾）十騎（qí，一人一馬叫jì），而步卒（步兵）百余繼（繼-續(xù)。續(xù)，連續(xù)，緊跟。）其后，皆（都）被（通“披”，穿著）（《陳涉世家》將軍身被堅執(zhí)銳。）甲（甲：鎧甲。盔：頭盔。秦漢前叫“胄”，后叫“兜dōu鍪móu”。南宋·辛棄疾《南鄉(xiāng)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詞：“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zhàn)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執(zhí)兵（武器，兵器）。先生趨避（快走躲開；規(guī)避。趨：①小步快走。表示恭敬。②快步走開，跑。）（來）不及（在此是跑來，但沒跑掉，被截住了。），遂（副詞，最終）就禽（被捉住。“禽”通“擒”，捉，拿，捉住。）（《張衡傳》陰知奸黨名姓，一時收禽。）。其（其中）一吼曰：“大王在，胡（疑問副詞，問原因，譯為“為什么”）（《歸去來兮辭》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公輸》胡不見我于王？）不跪!”為首者下馬坐巨石上，兩展（伸展）其足（腿，腳。）（《莊子·盜跖》兩展其足。），案（通“按”，用手壓。）（《訂鬼》則夢見夫人據(jù)案其身哭矣。）劍瞋目，聲如乳虎(育子的母虎；一說：小老虎)，曰：“女（“女”通“汝”，“你”。《詩經·碩鼠》三歲貫女，莫我肯顧。）來前!孤（帝王自稱，這里是山大王自稱），山主也。據(jù)（占據(jù)）山稱雄，爾來（從那以來。爾，指示代詞，譯為“這”或“那”）（《出師表》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妒竦离y》爾來四萬八千歲。）十余載（年）矣，官軍不敢犯孤境(侵犯我的地盤)。爾（第二人稱代詞，你）何物狂夫（相當于“何狂物夫”，全句大致可譯為“你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物”與“夫”同義，都是“人”的意思，如“待人接物”、“恃才傲物”中的“物”即此義），擅入吾寨，其(表反問，可譯為“難道”)欲血xuè（【動】染；名詞的使動用法：使……染上血）孤刀乎!”(其……乎：表反問，可譯為“難道……嗎？”)（《馬說》其真無馬邪？《游褒禪山記》其孰能譏之乎？）

第六段

先生蛇行匍匐以進（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著前進。“蛇”，名詞作狀語：“像蛇一樣”）（《小石潭記》斗折蛇行，明滅可見。），跽（指“長跪”，跪著時臀部離開腳后跟）（《鴻門宴》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而泣曰：“請（敬辭，用在說話人自己動作之前，可譯為“請允許我”“請讓我”之類。《廉頗藺相如列傳》璧有瑕，請指示王。《荊軻刺秦王》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訴（申訴，說明）之（代詞，代指誤闖山寨的前因后果），愿（希望）大王垂（表敬副詞，用在聽話人動作前面，表示對方高高在上）聽。小人中山布衣也，友人病危，吾不忍坐視其死，入山詣（拜訪）（《桃花源記》及郡下，詣太守。《隆中對》由是先帝遂詣亮?！冻啾谥畱?zhàn)》遂與魯肅俱詣孫權。）子虛長者，以延（延續(xù)，延長）友人之命，倉皇（慌忙）（《京口北固亭懷古》贏得倉皇北顧。《伶官傳序》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不能擇路，是以（表因果關系的常用固定結構，“以是”的倒裝，相當于“以是”“以故”“是故”“故”的意義）（《論語》是以謂之“文”也。）誤入大寨，罪當（該當）（《廉頗藺相如列傳》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死。身（自己）（《勾踐滅吳》其身親為夫差前馬?！蛾惿媸兰摇穼④娚肀粓詧?zhí)銳。）死固（副詞，原本）不足惜（不值得吝惜），特以不得延（請）醫(yī)活友為恨耳（“特……耳”，固定結構， “只是……罷了”，（《廉頗藺相如列傳》相如度秦王特以詐佯為予趙城，實不可得。《孟嘗君傳》特雞鳴狗盜之雄耳?。?/span>“特”還可換為“但”、“徒”、“直”、“唯”、“第[弟]（只）”等詞，意義不變?；?，動詞的使動用法，“使……活”；“ 恨”，古今異義詞，遺憾。（《出師表》未嘗不嘆息痛恨于桓靈也。《歸去來兮辭》恨晨光之熹微?！短K武傳》子為父死，無所恨，愿勿復再言！），惟（句首語氣助詞，含有“希望”的意味）（《燭之武退秦師》惟君圖之。）大王哀之（可憐我，憐憫我。“哀”：悲憫，同情；“之”：活用為第一人稱代詞，譯為“我”）。”言已（止，完），涕（眼淚）如雨下。為首者曰：“然則（既然如此，那么……）（《岳陽樓記》然則何時而樂也?！肚G軻刺秦王》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國見陵之恥除矣。），君（尊稱，您）義士也?！?strong>顧（回頭）謂（對……說）徒屬（古無表示復數(shù)的詞，常用“屬”、“類”、“輩”、“儕”[讀chái]、“倫”、“流”、“曹”、“等”、比，等詞來表示，大致相當于“們”，準確講應該是“這些人”）（《陳涉世家》徒屬皆曰：“敬受命?！薄段迦四贡洝非澜苤?span style="text-decoration:underline;">流，扼腕墓道，發(fā)其志士之悲哉！《陳涉世家》公等遇雨，皆已失期。《過秦論》趙奢之倫制其兵。）曰：“殺義士，不祥（吉祥，吉利）莫（指示代詞中的無指代詞，可譯作“沒有什么[事]”）大焉（比這更大。“焉”，兼詞，兼介詞“于”[此處表比較，譯作“比”]和代詞“此”）。釋（放）之，以成（成全，使完成）其志（心愿），且（表遞進的連詞，并且）勸（勉勵，激勵）（《逍遙游》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勾踐滅吳》果行，國人皆勸。）好義者!”又謂先生曰：“吾等雖（連詞，雖然）嘯聚（召集，聚集）（嘯聚：互相招呼，聚集成群。）山林，非草寇（一般強盜）之比（同類），君勿（否定副詞，別，不要）懼。子虛長者，仁（仁慈）人也，居山之陰，君須躋jī（登）山之顛（通“巔”，山頂）而（連詞，表順承）北下，始（才）得（能夠）至其家。速（趕快）詣（拜訪，拜見+人；前往，去到+地方）之，以（連詞，以便）救乃（第二人稱代詞，譯為“你，你們”）（《示兒》家祭無忘告乃翁。《伶官傳序》爾其勿忘乃父之志。）友；然長者每（副詞，常常）（《隆中對》每自比于管仲樂yuè毅?！杜眯小穵y成每被秋娘妒?！端蜄|陽馬生序》每假借于藏書之家。）采藥于千山萬壑間，吾輩亦鮮xiǎn（少）（《愛蓮說》陶后鮮有聞。成語：鮮為人知。）遇之，虞（擔心）君不得見耳?！毕壬?strong>再拜(拜兩拜，古人的一種禮節(jié))（《鴻門宴》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缎帕昃`符救趙》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致（表達，表示）（《屈原列傳》一篇之中三致志焉。）謝（謝意）而后去。

第七段

進（往前走），山益（越發(fā)，更加）深，失（迷失）路。先生緣（沿）（《桃花源記》緣溪行，忘路之遠近。）鳥道（順著高峻無路處往上爬；緣，沿；“鳥道”，喻指高山無人行走只有鳥能飛過之處），披（分開，拔開）荊棘，援（攀）藤葛，履（名詞用作動詞，踩）（《過秦論》履至尊而制六合?！垛叶〗馀！芳缰?，足之所履。）流石（山谷中被水沖下的石頭），涉（趟水過河）溪澗；越（翻越）絕壁（陡峭的山壁），登之彌高，行之彌遠（“彌[愈、越]……彌[愈、越]……”連鎖關系的固定結構，現(xiàn)在通常只說“越……越……”）（《六國論》奉之彌繁，侵之愈急。《離騷》芳菲菲其彌章。），力竭（用盡）而未克（能夠）（《諫太宗十思疏》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赤壁之戰(zhàn)》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上。忽見虎跡（足跡，腳?。?/span>，大如升（古代容量單位，十斗為一升），少shǎo頃qǐng（不多時；一會兒。《口技》少頃，但聞屏障中扶尺一下。）聞巨嘯（吼叫聲），四山響（聲音；古今異義詞，名詞，譯為“回聲”。《過秦論》天下云集響應。）震，林泉戰(zhàn)栗（發(fā)抖，恐懼）（戰(zhàn)：用同“顫”，因害怕或寒冷而發(fā)抖；栗：恐懼，發(fā)抖。）。聲裁（裁：通“才”，剛剛。《促織》手裁舉，則又超忽而躍。）止，而餒něi（饑餓）虎見（通“現(xiàn)”，出現(xiàn)。《荊軻刺秦王》圖窮而匕首見。《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訂鬼》晝夜即鬼見。）于林莽（樹林和草叢）間，眈眈（貪婪而兇狠地看著的樣子）相向（相向：對著他?！跋唷北臼歉痹~，這里偏指一方，有代詞意味，可譯為“他”，代烏有先生）。（《陳涉世家》茍富貴，無相忘。《孔雀東南飛》及時相遣歸?！犊兹笘|南飛》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队薰粕健冯s然相許?！独恰防遣桓仪埃耥裣嘞?。）先生自分fèn（料想，想。）（《蘇武傳》武曰：“自分已死久矣！”）必死，嘆曰：“不意（“意”，料想）（《鴻門宴》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今乃（竟然）（《師說》今其智乃反不能及?！读H藺相如列傳》今君乃亡趙走燕?！短一ㄔ从洝穯柦袷呛问?，乃不知有漢。）捐（棄，丟棄。與現(xiàn)在的“捐獻”不同）（成語：細大不捐。《樂羊子妻》乃捐金于野。）軀（軀殼，身體）此獸之口!”

第八段

方瞑（閉）目俟（等）死，聞虎慘叫，怪（形容詞的意動用法，“以……為怪”）（《荊軻刺秦王》群臣怪之。《陳涉世家》固以怪之也。）而視之，蓋gài（句首語氣助詞，原來）（《狼》乃悟前狼假寐，蓋以誘敵?！读鶉摗飞w失強援，不能獨完。）一矢（箭）已貫（射穿）其喉矣。尋（不一會兒）（《桃花源記》尋病終，后遂無問津者。《陳情表》尋蒙國恩，除臣冼馬。《歸去來兮辭》尋陳氏妹喪于武昌。）見一長者挾xié（①夾持，夾在胳膊下；②挾持，武力逼迫；③倚仗，依靠；④攜帶，拿著；⑤懷藏，擁有）弓立崖上，衣yì（衣：名作動，穿）（《廉頗藺相如列傳》乃使其從者衣褐。）短褐（古代貧賤者或童仆穿的粗布短衣），著（穿上）草履，不冠（名作動，戴帽子）不襪（名作動，穿襪子），須眉悉（全都）白，顏色（古今異義，臉色）（《五人墓碑記》顏色不少變。《琵琶行》暮去朝來顏色故。）如丹（名詞，朱砂），儼然（形容詞：①莊重嚴肅的樣子；②整齊的樣子；副詞：③宛然，仿佛）類（類似，像）（《桃花源記》屋舍儼然。《核舟記》佛印絕類彌勒。《促織》儼然類畫。）仙人。先生趣（通“趨”，小跑）而前（名詞作動詞，走上前去），拜謁yè（參見）長者，不敢慢（怠慢）。長者詰jié（問）曰：“若（你）何為者（做什么的的人，“為何者”的倒裝，問句中代詞做賓語需要倒裝）（《鴻門宴》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也?奚xī（哪兒）自（疑問句代詞賓語前置，相當于“自奚”，譯為“來自何處”）?何所之（賓語前置，相當于“之何所”，譯為“到哪里去”）（《歸去來兮辭》遑遑乎欲何之？）?”先生具（詳細地，一五一十地）白（告知，陳述）（《孔雀東南飛》便可白公姥?！短K武傳》律知武終不可脅，白單于。）所以（表示原因。《廉頗藺相如列傳》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者《鴻門宴》所以遣將守關者）及所從來（固定結構“所+介詞+動詞”，可譯為“從哪里來的”《桃花源記》問所從來，具答之。）。長者笑曰：“子虛者，吾之氏（姓的支系）也。寒舍在邇（本義是形容詞“近”，這里作名詞，“近處”。成語：遐邇聞名?！肚袀鳌放e類邇而見義遠。），不可不入?！彼?strong>引（帶領。《赤壁之戰(zhàn)》操引軍從華容道步走。）至其家，殺雞為黍shǔ以食sì（作動詞，“給……吃”）之。先生請（請求）曰：“事迫（緊迫，急迫）矣!乞（求）長者速（趕快）往，冀（希望）有萬一（萬分之一）之望（希望）。不（通“否”如果不……【快去】。《鴻門宴》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者，時不逮（及，到）矣?！遍L者詢（詢問，打聽）曰：“病者孰與（表比較的固定結構，譯為“與……相比，哪個……”。《鴻門宴》沛公曰：“孰與君少長？”）君少長?”曰：“長仆四歲（倒裝兼省略介詞句，相當于“于仆長四歲”，于，介詞，譯為“比”）。 ”又問病狀（狀況，情形，情況。《信陵君竊符救趙》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曰：“毋庸（不用）憂!旦日（第二天），吾當（一定。《孔雀東南飛》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與君具（通“俱”，副詞，一同，一起）往?！毕壬月冯U，恐遲滯（延遲，耽誤）時日。長者曰：“后山有坦途，抵（到達）中山，第半日耳（“第……耳”，固定結構，譯為“只不過……罷了”。第，副詞，只。在文言中與“徒”、“但”、“僅”、“直”、“唯”同義；有時“第”也寫作“弟”）。”侵晨（侵早/侵晨：凌晨，拂曉），遂攜藥囊乘chéng（騎）健驢與先生同行。無何（時間詞，不久），至山口，先生取己驢與長者并（一齊。《陳涉世家》陳勝佐之，并殺兩尉。《過秦論》山東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驅（①鞭馬前進②行進，前進③驅逐，驅趕④逼迫，迫使）而循xún（順著，沿著）大道。

第九段

二叟同行，涂（通“途”。《寡人之于國也》涂有餓莩而不知發(fā)。）經鄉(xiāng)（通“向”，先前，從前）（《崤之戰(zhàn)》鄉(xiāng)師而哭。（通“向”，面向））所入蘭若，先生因述遇鬼事，指示（古今同形異義詞。指著[寺廟]給[他]看。《廉頗藺相如列傳》璧有瑕，請指示王。）曰：“此寺，吾之所遇鬼（遇見鬼的地方）也。予當死之矣?！遍L者笑曰：“嘻（嘆詞，表示驚奇）!先生不亦惑乎（“不亦……乎”，固定結構，譯為“不也太……嗎”《論語》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惑”糊涂）!鬼神者，心之幻景（通“影”。《過秦論》贏糧而景從。《歸去來兮辭》景翳翳以將入。）耳（ “而已”或“罷了”），安(怎么。《夢游天姥吟留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能受（通“授”，給，施加）人禍!足下（尊稱，您）知（通“智”）者，曷為（介詞賓語前置，相當于“為曷”，譯為“為什么”。《晏子使楚》縛者曷為者也？《五人墓碑記》蹈死不顧，亦曷故哉？）信此哉（表疑問的助詞，譯為“呢”）?”適(恰好。《雁蕩山》從上觀之，適與地平?！蹲T嗣同》適大病，不能行。)寺旁有田父fǔ（父：古時對老年男子的稱呼；“田父”，農夫。《屈原列傳》漁父見而問之。）五六人，輟（停止）耕坐隴（通“壟”，田?。?/span>上。長者偕（作動詞，可譯為“陪同”。《詩經·氓》及爾偕老，老使我怨。）先生就（靠近。《過故人莊》還來就菊花。）而問焉，并述向（先前，從前。《蘭亭集序》向之所欣，俯仰之間。《石鐘山記》與向之噌吰者相應。）之所見。田父掩口胡盧（形容笑聲。《促織》視成所蓄，掩口胡盧而笑。）而笑，曰：“君誤矣!彼縊婦者，吾村王氏妾(小妾，側庶，俗稱“小老婆”)也，不為惡姑（對丈夫的媽媽的稱呼，俗稱“婆婆”）、嫡婦（正妻，與“庶”[俗稱“偏房”]相對）所容而自經（上吊自殺。“經”，動詞，上吊）焉(兼詞，譯為“在那里”)。子(尊稱，您)所見女鬼者，吾村李氏婦也(“者……也……”，判斷句的標志)。家素(向來)貧，今歲饑(荒年歉收)，賦斂(賦稅)又重，衣食不給jǐ（足夠，豐足），夫（丈夫）新（新近，剛剛。《石壕吏》二男新戰(zhàn)死。《觸龍說趙太后》趙太后新用事。《赤壁之戰(zhàn)》今劉表新亡，二子不諧。）喪sàng（死），其子昨又夭（夭折，短命而死）矣。婦搶qiāng呼（頭撞地口呼天，形容悲痛欲絕的樣子。）欲絕，悲極(到極點)而入邪魔，夜半病作，發(fā)（打開，挖開。《荊軻刺秦王》發(fā)圖，圖窮而匕首見。《促織》窺父不在，竊發(fā)盆。）其子之墳取尸以（連詞，表順承，可不譯）歸。自言其首為寺鬼所傷（“為……所”，表被動。《孔雀東南飛》為仲卿母所遣。《蘇武傳》皆為陛下所成就。）。君無問，何由（介詞賓語前置，相當于“由何”，譯為“從哪里”“憑什么”、“怎么”。《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長夜沾濕何由徹？《齊桓晉文之事》何由知吾可也？）知其（代詞，代“李氏婦為寺鬼所傷”這件事）乃（副詞，用在判斷句謂語前以加強語氣）先生為（作名詞，做的（事），干的）也?！毖?strong>已（說完），皆大笑。

第十段

及反（通“返”），亡是公猶（副詞，還）未醒。長者診之（為動用法，譯為“為他診斷〔病情〕”），曰：“是非疾也（否定性判斷句?！笆恰?，指示代詞，譯為“這”。《燭之武退秦師》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非”副詞，表否定；疾，文言中指小病，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疾”表重病不同[注意：“病”在文言中表示“重病”]），困于酒（表被動，“被”。《師說》不拘于時?！读H藺相如列傳》而君幸于趙王?！肚袀鳌饭蕛然笥卩嵭?，外欺于張儀。）耳（表限止的語氣助詞，譯為“[只不過]……罷了”）。酒出中山，一醉千日。若（你。《陳涉世家》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鴻門宴》若入前為壽。《蘇武傳》若知我不降明。）習（常常，經常）飲之，故無異（異常）；此翁，他鄉(xiāng)客，安能（“安能……”，表反問，譯為“怎么能夠……呢？”《木蘭辭》安能辨我是雄雌。）勝（禁得起）此杯杓（亦作“杯勺”“桮杓”“桮勺”。酒杯和杓子。借指飲酒。）也?”取針刺血（古代的一種治病方法，用針或其他尖銳硬物刺破皮膚，使血流出來，從而在這種刺痛中刺激神經，引起身體的應急反應，從而達到治病的目的）數(shù)處，又然（“然”通“燃”，“點燃”；也可理解為動詞的使動用法，“燃艾”，即“使艾燃”。）艾（“艾”，一種草藥，通常于端午節(jié)時采摘來插在門上，等它枯干后團成米團狀等用。治病時將它點燃，呈陰火狀態(tài)，靠近病者相關穴位炙烤以刺激相關神經，從而達到治病的目的，這種方法叫“灸”）炙（①烤，烤灼②烤肉；亦泛指鹵肉③受熏陶，受教育）之。須臾（很快，片刻。《鴻門宴》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公覺jiào（古今異義詞，意思是“醒”。《夢游天姥吟留別》惟覺jiào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謝（感謝）曰：“蒙（承蒙。《葫蘆僧判斷葫蘆案》蒙皇上隆恩起復委用?！洞鹚抉R諫議書》某啟：昨日蒙教。）長者生我（“生”，使動用法；“生我”即“使我生”，意即“救活我”），再造（即“再生”）之功（功德，恩德）也，惡wū（疑問副詞，怎么。《孟子見梁襄王》天下惡乎定？）能報（報答，回報）?”長者曰：“公本（本來）無疾，老朽（老年人謙稱自己）何功之有（賓語前置句，“有何功”的倒裝；“之”，助詞，賓語前置的標志，不譯。《陋室銘》何陋之有？《燭之武退秦師》何厭之有？）?”先生以金帛奉（送）長者，辭（推辭，拒絕）不受，曰：“吾家世業(yè)醫(yī)（以醫(yī)療為職業(yè)；“業(yè)”，名詞的意動用法，譯為“以……為職業(yè)”。《種樹郭橐駝傳》駝業(yè)種樹。），止濟世活人耳（止/直……耳：固定句式，只是……罷了。《黔之驢》技止此耳！《寡人之于國也》直不百步耳。），何以金帛為（“何以……為”，固定結構，“哪里用得著……呢”或“要……做什么呢”《鴻門宴》何辭為？《逍遙游》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余（第一人稱代詞，我）豈（表反問的語氣副詞，難道）好貨（愛財，貪財）賈（gǚ，商人）哉（表反問的語氣助詞，可譯為“嗎”）?”遺（yí留下或wèi“贈送”均可。《出師表》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廉頗藺相如列傳》使人遺趙王書?！肚G軻刺秦王》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蒙嘉。《孔雀東南飛》留待作遺施，于今無會因。）藥數(shù)劑（量詞，相當于現(xiàn)在的“付”），不索（要，索?。?/span>直（通“值”，這里指藥錢）而（表順承關系的連詞，可譯為“就”）去（離開）。亡是公復（副詞，又，再）留兼旬（時間詞：一“旬”是10天，“兼”即“倍”，所以，“兼旬”指20天）而后別，惟（副詞，只不過）不敢縱（放縱，不加控制）飲矣。

整體譯文

第一段

烏有先生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他年齡將近七十歲，以種植桑麻五谷來維持生活，不愿和庸俗的人為伍，別人對他的毀謗與贊美全都不放在心上，人們都把他看作通達事理的人。海陽亡是公，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年紀已經七十三歲了，致力于讀書做學問。朝廷多次拿官職授予他，他都不上任，他說：“我只是邊遠小邑鎮(zhèn)一個鄉(xiāng)村平民，不能夠勝任一個跑腿的小吏，（還能做什么官呢？）亡是公向來與先生友善，卻互相分別整整一年沒有見到他了，因而親自趕到中山來拜訪他（烏有先生）。

兩個老頭相見后非常高興。烏有先生說：“你打老遠的地方來（看我），我沒有什么可用來表達敬意的，可是寒舍略微儲備了些薄酒，每當初一十五（我）總是獨自一人喝，現(xiàn)在老朋友光臨，為什么不把它拿出來一起喝呢?”于是一起暢快地喝起來，夜色將盡還沒有盡興。第二天，烏有先生再次邀請無是公喝酒，端著酒杯，評說從古至今天下太平與混亂的事情，心里痛快極了，不知不覺已經酩酊大醉了。傍晚，烏先生酒意已消，可是亡是公還倒臥在地，氣息微弱，叫他他都不醒，（烏有先生）非常驚慌，請來鄰近的醫(yī)生為他把脈診斷。醫(yī)生說：“危險啦！如果沒有司命之神，誰能救活他?我已無處施展自己的醫(yī)術了。”烏有先生沒有什么辦法不用，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先生因此）越發(fā)害怕。

第二段

先生與老妻計曰：“故人過我而死焉，無乃不可乎！雅聞百里外山中有子虛長者，世操醫(yī)術，人咸以今之扁鵲稱之。誠能速之來，則庶幾白骨可肉矣。惟路險，家無可遣者，奈之何？”老妻曰：“雖然，終當有以活之。妾謂坐視故人死，是倍義爾，竊為君不取也。夫敗義以負友，君子之所恥，孰若冒死以救之？”先生然之，曰：“卿言甚副吾意，茍能活之，何愛此身？縱有禍，固當不辭也。”遂屬老妻護公，而躬自策驢夜馳之山中。

第三段

與老伴商議道：“老朋友前來拜訪我而死在這里，恐怕不行吧？（我）常常聽說百里外的山中有（一位）子虛長者，輩輩代代從事醫(yī)生這一職業(yè)，人們都拿“現(xiàn)在的太倉公和扁鵲”稱贊他。如果真能請他來治，那就一定能起死回生了。只是道路艱險，家中又沒有可以派遣的人，拿這件事怎么辦呢？”妻子說：“雖然這樣，我們終究一定有法救活他。我認為，坐視老朋友死（而不想辦法），這是違背道義的行為，我個人認為您不應該采取這種做法。既損害道義又對不起朋友，這是君子感到恥辱的事。哪里比得上拼死去救他好呢？”烏有先生覺得妻子的話很正確，（他對妻子）說：“您的話很符合我的想法，如果能救活他，我為什么吝惜自己這把老骨頭?即使有什么災禍，那本來就是我義不容辭的?！庇谑欠愿览习榭醋o亡是公，自己親自策驢連夜飛快地趕往山中。

第四段

當時正值六月末，伸手不見指頭，每前行一步兩步都很困難。到了半夜，還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沒過多久，烏云蔽空，雷電交加。先生想到村莊投宿避雨，敲門時別人都不讓他進去。（正在他）猶豫徘徊時，突然下起雨來了。先生即刻想到先前曾經來過這里，村外有一座寺廟，于是借著閃電光找到了那座寺廟。先生進了門，登上臺階，看見殿門虛掩著，有一小小的縫隙，正準備進去。突然迅雷大作，電光閃閃，清清楚楚地照著殿堂，（先生這）才看見一個上吊的婦女懸掛在房梁和柱頭上，披頭散發(fā)，屈著頸子，情形很慘。先生猛然一驚，轉身跑到屋檐下，心還在怦怦直跳。不一會兒，看見廟門大開，一個女鬼縱身跳了進來，令人驚駭?shù)睦茁暫孟褚蚱茐Ρ冢W電接連不斷地閃著。先生暗自忖思道：莫非是那個吊死的婦人（的魂）變成的鬼吧?在閃電光下仔細看她，只（見）那女鬼滿面血污，抱著一個死去的嬰兒，一邊回頭看，一邊號哭著，像有奇冤無處申訴似的。烏有先生憑靠著驢子趴下，屏住呼吸，不敢稍微動一下。不一會兒，驢子驚叫起來，女鬼察覺了，怒視著先生，好多次欲進又退。先生膽子一向很大，心想：人們都說一旦遇到鬼就必死無疑，死也就不過變成鬼罷了，哪用害怕（她）呢?于是手握鞭子，高聲問道：“你是鬼呢，還是人呢？”女鬼絕望而凄慘地長聲吼叫，陰森恐怖地想要擊打先生。先生嚇得頭發(fā)向上直豎，急忙用鞭子去擊打她，（正好）擊中了鬼的頭部，（女鬼）立即倒在地上。（先生）于是牽著驢子奔出廟，飛身騎上驢子逃走了。

第五段

直到天亮后，天氣才開始放晴。（先生）疲倦極了，但考慮到亡是公生死不明，想盡早地趕到山中，不敢停下來休息一下。過了午時，才開始進山，山口有一家茅店，（先生上前）打聽子虛長者的住處，知道長者住在山的北面，可是，群山連綿，縱橫在前，幾乎沒有空缺的地方，于是把驢子寄放在店主家里，徒步而往前走。沿著山路走了十里左右，忽然聽到叢林中傳來一聲呼哨，很快就看見一伙強盜擺開陣勢阻擋在他前面，領頭的人又高又大，面色黝黑胡須濃密。跟隨在后面的大約有幾十個騎兵，一百多個步行的士兵緊隨他們身后。（他們）全都穿著鎧甲，手拿武器。其中一人大聲吼道：“我們大王在此，為什么不下跪!”烏有先生想快步躲避已經來不及了，最終束手就擒。領頭的人跳下馬來，坐在大石上面，直伸兩腳，手握劍柄，直瞪著他，聲音像小老虎一樣吼道：“你給我過來!我是這山寨的主人，從我占山稱雄以來已經十多年了，連官軍都不敢侵犯我的地盤，你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竟然膽敢擅自闖進我的山寨，難道想讓我的刀染上鮮血嗎!”先生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著前進，然后長跪著哭訴道：請允許我說明事情的原委，希望大王垂聽。小人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友人生病，危在旦夕，我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所以才進山去請子虛長者，以便延續(xù)朋友的生命，慌忙中走錯了路，因此誤入貴寨，罪該萬死。我自己死去原本不值得吝惜，只不過以不能請醫(yī)生去救活我的朋友為遺憾罷了，希望大王可憐我?！痹拕傉f完，淚如雨下。領頭人說道：“照這么說來，您倒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保ㄈ缓螅┗仡^對他的部下說：“殺死一個俠義之士，沒有什么比這更不吉祥了。放了他，以便讓他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并且，這樣也可勉勵所有愛好正義的人!”接著又對烏有先生說：“我們這些人雖然嘯聚山林，但決不是普通強盜一類的，您不要怕。子虛長者，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住在山北，您必須登上山頂然后從北坡往下走，才能夠到他家。趕快去找他以便救你的朋友；可是子虛長者常常到千山萬壑間去采藥，連我們這些人都很少遇見他，可能您也不能見到他哦?！睘跤邢壬萘藘砂荼硎局x意，然后便離開了。

第六段

（烏有先生繼續(xù)）往前走，山越來越深，最后迷了路。先生順著高峻無路處往上爬，拔開荊棘，攀著藤葛，踩著流石，趟過溪澗；翻過峭壁，越登越高，越走越遠，人已精疲力竭卻仍然沒能登上山頂。忽然看見了老虎的腳印，像升子那么大；不一會兒，只聽見一聲巨大的虎嘯聲，四面山谷回聲震蕩，樹林山泉都戰(zhàn)栗起來。聲音剛剛停止，一只餓虎出現(xiàn)在樹林草叢間，貪婪兇狠地瞪著他。先生暗想這次必死無疑了，（于是）長嘆道：“沒想到今天竟然死在這野獸的嘴里!”先生正閉著眼睛等死，（卻）聽到老虎慘叫，他對此感到非常奇怪，便睜開眼睛看，原來，一只箭已經射穿了老虎的喉嚨了。不一會兒，看見一個老人手拿箭弓站在崖上，上穿短衣，下著草鞋，沒戴帽子，沒穿襪子，胡須眉毛全都白了，臉色像朱砂一樣紅潤，很像一個仙人。先生急忙跑上前去，拜見老人，不敢怠慢。老者問道：“你是干什么的?來自何處?將去哪里?”先生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是從哪里來等情況一一告訴了長者。老人笑著說：“我就是子虛長者。寒舍就在附近，你一定要到寒舍坐坐。”于是便帶領先生到他家中去，殺雞煮飯來給他吃。先生請求道：“事情太緊迫了!求長者趕快前去，希望有那么一點點（救我朋友）的可能。如果不快去，時間就來不及了?！遍L者問道：“病人與你相比，哪個更大?”先生答道：“（他）比我大四歲?！遍L者又問了病情，然后說：“不用擔憂!明天一早我一定與您一同前往?！毕壬f道路艱險，怕因留宿延誤了時機。長者說：“后山有一條平坦的路，到達中山，只不過半天時間而已?！钡诙炝璩浚L者便帶著裝藥的口袋騎著健壯的驢子，與先生一起出發(fā)。不久，他們便來到了山口，先生取出自己寄放的驢子，與長者一齊沿著大路策驢飛奔。

第七段

二人一同前行，途中經過先前進過的寺廟，先生于是說到自己遇鬼的事情，指著寺廟給長者看，向他說：“此座寺廟，就是我遇見鬼的地方。我當時還（認為）一定會死在這里哩?！遍L者笑著說：“咦!先生不也是太糊涂了嗎!鬼神只不過是心中（妄想變現(xiàn)出來）的虛幻的影子罷了，怎么可能加禍于人呢!你是一個有智慧的人，為什么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呢?”恰好遇到寺廟旁邊有五六個農夫，他們停下耕種，坐在田埂上休息。長者陪同先生走上前去向他們打聽這件事，并講述了前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農夫掩著嘴，呵呵地笑，說：“你搞錯了!那個吊死的婦人，是我們村上王某人的小妾，不能被兇惡的婆婆和丈夫的正妻所容，因而在廟里上吊自殺了。您看見的那個“女鬼”，是我村李某的妻子。家一向貧困，今年又歉收，賦稅又重，沒吃沒穿的，丈夫剛剛死了，她兒子昨天又短命死了。她呼天搶地，悲痛欲絕，由于悲傷過度，著了邪魔，半夜三更狂病發(fā)作，挖開她兒子的墳把兒子的尸體抱回家。她自己說自己的頭被廟里的鬼打傷了。您如果不來問這件事，怎么會知道事情原來是先生干的?！闭f完，大家都大笑不止。

第八段

等到（烏有先生）返回中山，亡是公還沒有醒轉來。子虛長者為他診斷后說：“這不是病，只是被酒醉倒了。（這種）酒產于中山，喝醉一回千日不醒。你經常喝這種酒，所以沒有什么異常反應；這個老頭是外地人，怎么能夠受得了這種酒呢？”于是，取出針來，這幾個地方刺血治療，又點燃艾草炙烤穴位。片刻之間，亡是公蘇醒過來，他感謝道：“承蒙長者救活我，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大恩大德，我怎么能夠報答得了?”長者說：“您老本來沒病，老朽有什么功德可言?”烏有先生拿錢奉送長者，（長者）一再推辭，不肯接受，他曰：“我家輩輩代代以醫(yī)病為職業(yè)，只不過想濟世救人而已，還要金錢做什么呢?我難道是一個貪愛錢財?shù)纳倘藛?”最后送了幾付藥給他們，沒要藥錢就離開了。亡是公又留宿了二十來天，然后才與烏有先生辭別而去，只是從此后再也不敢不加節(jié)制地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