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自從秦王嬴政削平六國、創(chuàng)建帝國開始，擺在歷朝歷代開國皇帝面前最要緊的事情，便是采取何種制度來治理國家，以保障江山社稷永遠在一家一姓手中傳承。對此，秦始皇給出的答案是廢分封、立郡縣，由皇帝任命郡縣長官，直接統(tǒng)治帝國。然而秦帝國僅維持15年時間便滅亡，所以后世部分開國皇帝在吸取秦亡教訓(xùn)時，便反其道而行之，又開始訴諸于分封制。

秦始皇兼并六國后，廢封建、立郡縣

在實行分封制的初期，各地藩王因為都是皇帝的兒子或兄弟，由于關(guān)系親密，自然會起到屏藩皇室、消弭動亂的作用。然而隨著開國之君的謝世，對于皇位的爭奪必然會誘使個別有野心的藩王舉兵造反，或圖謀叛亂，無論哪一個，都會對帝國局勢的穩(wěn)定形成嚴(yán)重隱患。此時，用于屏藩皇室的藩王，反而成了動亂的制造者，完全背離分封制的初衷，西漢的“七國之亂”、西晉的“八王之亂”，無疑都是這現(xiàn)象的真實寫照。

然而，就在唐朝建立之初，盡管有漢、晉兩朝的慘痛教訓(xùn)在前，但“千古一帝”唐太宗卻差點重蹈覆轍，準(zhǔn)備分封制從歷史的垃圾堆中“請”回來，若其得到實施，恐將使帝國陷入崩裂之中。那么，究竟是誰給皇帝出的這個“餿主意”？又是誰阻止這項違背歷史潮流的制度得以實施呢？

宰相蕭瑀建議恢復(fù)分封制

原來唐太宗登基后，在總結(jié)隋朝驟興驟亡的經(jīng)驗教訓(xùn)時，將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歸結(jié)為隋朝對諸王的防范甚嚴(yán)，以至于國家危難之際，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來挽救皇室。恰好此時宰相蕭瑀向太宗提出建議，希望他能效法夏商周三代，將帝國的疆土分封給皇子們，讓他們拱衛(wèi)皇室，唯此才能使帝國長治久安。太宗覺得很有道理，便將蕭瑀的意見交付廷議，并準(zhǔn)備實施分封制。

帝問瑀：“朕欲長保社稷，奈何？”瑀曰：“三代有天下所以能長久者，類封建諸侯以為藩屏。秦置守令，二世而絕。漢分王子弟，享國四百年。魏、晉廢之，亡不旋跬。此封建之有明效也。”帝納之，始議封建。見《新唐書·卷一百一·列傳第二十六》。

房玄齡等勸諫太宗切不可實施分封制

在廷議中，宰相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對蕭瑀的意見大加駁斥，稱其食古不化，大開歷史的“倒車”，若此說得以實施，不僅不會給帝國帶來長治久安，反而會讓國家重蹈漢晉兩朝的覆轍，使得天下大亂、海內(nèi)分崩。隨即，大臣魏征、李百藥、顏師古等人也加入其中，異口同聲地支持房、杜兩人，使得“反分封派”在朝堂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太宗迫于公議只好暫停分封制的實施，但內(nèi)心底卻一直沒有放棄。

等到了貞觀十一年（636年），唐太宗還是決定實行分封制，并以詔旨的形式予以公布。不過，跟漢晉兩代分封親王、功臣為王侯不同，唐太宗則是將其任命為世襲刺史，雖然名號不同，但實質(zhì)上卻別無二致。此次受封的世襲刺史多達35人，包括以荊王李元景為首的21名親王，以及以宰相長孫無忌為首的14名功臣。

唐太宗不顧群臣反對，下旨推行世襲刺史制

由于分封世襲刺史的決定是以詔旨的形式公布的，所以大部分朝臣都不敢表示反對，唯有侍御史馬周、太子左庶子于志寧等數(shù)人冒死力諫，希望皇帝能夠收回成命，把內(nèi)亂消除于萌芽之中，但均遭太宗拒絕。長孫無忌見太宗心意決絕，便同功臣們向皇帝聯(lián)名遞交抗封表文，并力陳這樣做的危害性，終于讓皇帝做出撤回詔書、停封世襲刺史的決定。

無忌等上言曰：“臣等披荊棘以事陛下，今海內(nèi)寧一，不愿違離，而乃世牧外州，與遷徙何異?！蹦伺c房玄齡上表曰...太宗覽表謂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意欲公之后嗣，翼朕子孫，長為藩翰，傳之永久。而公等薄山河之誓，發(fā)言怨望，朕亦安可強公以土宇耶？”于是遂止。見《舊唐書·卷六十五·列傳第十五》。

長孫無忌等聯(lián)名上表抗封，使太宗廢止分封制

隨著太宗做出停封世襲刺史的決定，唐朝初年一場危及帝國安危的大風(fēng)波就此平息，而由朝廷任免州縣官員的制度得以貫徹執(zhí)行，直到被藩鎮(zhèn)割據(jù)的局面破壞。歷史雖不能假設(shè)，但似乎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若分封制得以正式實施，唐朝內(nèi)戰(zhàn)恐將在安史之亂前百余年提前出現(xiàn)，而唐朝能否延續(xù)國祚近三百年，實在是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