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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4月下旬，一座高390米的摩天大樓將在日本東京正式動工，花費約5000億日元，預計10年后完工，屆時將成為日本第一高樓。 人家沙特在建“王國塔”，設計高度約 1007 米，比當前最高建筑、阿聯(lián)酋迪拜的哈利法塔還高了近180米，預計明年就能完工。 日本這一390米的高樓頂多擠進全球摩天大樓排行榜的前50名。按理說日本地少人多，東京等城市寸土寸金，房子會蓋很高，而且日本擁有建設摩天大樓的技術，如臺灣的101大樓（508米）、馬來西亞的雙子星座大廈（452米）的施工，都是由日本的建設公司承擔。 而日本卻不“長高” 原因之一在于日本實施了嚴格的城市景觀保護措施，遵守“百尺規(guī)則”（最高建筑不得超過31米），新建建筑不得超過10層樓； 原因之二是防地震，過高的建筑物在地震當中不利于人員逃生； 原因之三是受日本航空法限制，為了飛機起降的安全，在機場周圍16公里－24公里的范圍內(nèi)，禁止建設超過300米高度的大樓。 即便有如此規(guī)定，日本也難以回避經(jīng)濟復蘇緩慢乏力的現(xiàn)實，人口逆增長、社會加速老齡化以及政府負債大幅提升，或?qū)⒒肓阍鲩L泥潭。此時，選擇基建無疑是擺脫困局下策中的上策，不僅能吸納天量貨幣、消化過剩產(chǎn)能，還能在保增長中提高消費、擴大就業(yè)、充實民生。 摩天大樓曾是資本主義發(fā)達國家的代表性標志之一。  在上世紀30年代，西方新貴美利堅合眾國建成了著名的帝國大廈。這座總共103層、高達381米（1951年加裝天線后總高度達443.7米）的摩天大樓，成為制霸世界的高度，超過彼時遠東第一高上海國際飯店整整300米。 帝國大廈還有一項世界唯一的殊榮，它是保持最高建筑記錄時間最長的摩天大樓，從1931年建成，直到1972年世貿(mào)中心雙塔建成后，才失去世界最高建筑頭銜。 不過命運之神似乎并不愿放棄這座資歷最老的摩天大樓。2001年震驚世界的9·11事件發(fā)生后，由于世貿(mào)雙塔坍塌，帝國大廈重新成為紐約市的第一高度，直到2013年新世貿(mào)中心1號樓建成。 長達40多年的摩天大樓記錄，此后再也無人打破。因為隨著東方新力量的崛起，摩天大樓記錄的刷新速度越來越快！在東方的國度，摩天大樓也成為城市間爭奪制高點的標志。 1970年以后，全球前100棟最高大樓平均高度每10年增加速度比之前快一倍。中國的建設速度則更加突出，相比世界范圍內(nèi)15年到40年的最高樓百米刷新用時，中國則為3年到15年。 1990年，北京京廣中心建成，高度208米，成為中國內(nèi)陸首座超200米建筑。 1996年，深圳地王大廈建成，加天線高度384米，成為亞洲第一高樓，排名世界第七。 1997年對于中國的摩天大樓建設是個分水嶺，在廣州和深圳因為誰屋頂高度更高而發(fā)生矛盾時，中國各地一二線城市的摩天大樓競賽狂潮已然開始白熱化，攀比之心開始形成，摩天大樓的高度也開始跳躍式發(fā)展！ 1998年，上海金茂大廈建成，高達420米，當時排世界第三，中國摩天進入“400米時代”。 2001年“9·11”恐怖襲擊讓全世界摩天建設一度陷入低谷。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中國摩天大樓的“大躍進”。 2008年，上海環(huán)球金融中心建成，高度492米，為中國第一高樓。此后中國摩天大樓的“大躍進”，甚至影響到了一些富裕的農(nóng)村。 2011年，著名的江蘇華西村龍希大酒店建成，總高度328米。中國農(nóng)村進入300米時代，這也可算是世界農(nóng)村的第一高度了！ 2016年，上海中心大廈建成，高度達632米，成為中國第一高樓，也是目前世界已建成摩天大樓的第二高。 伴隨中國經(jīng)濟崛起，中國城市在自信心膨脹下“欲與天公試比高”。 2017年初《世界高層建筑與都市人居學會》發(fā)布報告稱，2016年全球共有128座200米及以上的高層建筑落成。相比中東9座、北美7座，亞洲保持著它世界摩天大樓中心的地位，有107座大樓竣工，占比84%。 中國連續(xù)第9年擁有最多的200米及以上竣工建筑，2016年以84座的數(shù)量占全球竣工總量的67%，相較之前2015年68座的紀錄增長了24%。 美國以7座的數(shù)量排名第二，韓國有6座竣工，緊隨其后。印度尼西亞5座，排名第四。菲律賓和卡塔爾均有4座竣工。 在城市方面，房價很高的深圳雖然住宅建設用地嚴重短缺，可去年建成的200米以上的高樓數(shù)量高達11座，超過了除中國外任何一個國家的總竣工量。重慶，廣州和韓國的高陽以6座并列第二，而成都、大連、雅加達和紐約以5座并列第三。 雖然目前全球最高樓紀錄仍被2010年竣工的迪拜哈利法塔書寫，但中國人顯然時刻以這一高度作為目標不斷沖擊。在中國的各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所謂的國際金融中心或世界貿(mào)易中心。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中國在建摩天大樓總數(shù)已超200座，相當于美國現(xiàn)有摩天大樓總量：預計未來3年，平均每5天就有一座摩天大樓封頂。 有研究顯示，摩天大樓這一繁華都市人多地少的產(chǎn)物在中國卻是80%將建在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內(nèi)陸地區(qū)，大多是在新區(qū)，尤其是二線城市的新區(qū)計劃中作為“地標性建筑”而建。 據(jù)統(tǒng)計，2017年計劃建設300米以上高樓的中國城市超過10個，其中包括蘇州、長沙、武漢、南寧和大連。 其實，早在2012年發(fā)布的一份《中國摩天城市報告》指出，未來十年內(nèi)中國將以1318座摩天大樓總數(shù)傲視全球，中國在建及規(guī)劃的摩天大樓投資總額將超過1.7萬億元。 而如此急功近利，背后掩蓋不住的是城市爆炸式擴張的野心勃勃——過去十年城市人口增加0.5倍，面積卻整整增長1倍，而這種城建攻堅戰(zhàn)愈演愈烈。 照此發(fā)展下去，十年后中國的百萬人口城市就將達219座，20年后中國就有新建30層以上的摩天大樓1500多幢，相當于每年出現(xiàn)一個新芝加哥，這無疑將讓世界為之震驚。 要知道，摩天大樓詛咒是一種將經(jīng)濟衰退與摩天大樓關聯(lián)的奇怪現(xiàn)象，首先提出這一看法的是德意志銀行研究主管勞倫斯，他認為“摩天大樓立項之時，是經(jīng)濟過熱時期；而摩天大樓建成之日，即是經(jīng)濟衰退之時”，而無數(shù)的現(xiàn)實驗證了這一預言。 近百年五次高樓建筑熱潮都招致了經(jīng)濟衰退，勞倫斯魔咒無一不靈驗。 19世紀初，美國勝家和大都會人壽大樓落成前后，美國數(shù)百家銀行倒閉； 20年代克萊斯勒和帝國大廈完工，美國步入1930年代蕭條； 到70年代，紐約世界貿(mào)易中心建成，“石油危機”不期而至； 97年馬來西亞雙子塔落成時，亞洲金融危機發(fā)生； 2004年臺北101大樓建成，高科技泡沫破滅； 2010年哈利法塔建成，迪拜房地產(chǎn)泡沫破滅，全球步入金融危機。 然而，中國當下的高樓競賽并不必然地指向“魔咒”。因為從勞倫斯魔咒的邏輯推導看，其假定摩天樓的構(gòu)思是在利率最低時，并伴隨經(jīng)濟復蘇、資本繁榮開始融資、規(guī)劃、建設。 實際上，摩天樓的開工就已展露社會自負、金融發(fā)狂的苗頭。盡管欲望推動下摩天大樓仍在步步高升，建筑熱潮步入巔峰卻成了信貸過剩的信號。于是，按市場運行規(guī)則，接下來通脹出現(xiàn)，經(jīng)濟開始放緩，泡沫逐漸破滅，待摩天大樓建成，經(jīng)濟衰退也就隨之而來。 由此，勞倫斯魔咒靈驗需兩大條件：一是摩天樓是金融資本發(fā)狂的寫照；二是處于經(jīng)典的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 但這兩大條件在中國都不具備。 從中國人獨特的“高樓情結(jié)”（暴富后以宏偉建筑來重振民族自信）看，地方就是為GDP和城市榮譽也該留下地標建筑，既有助招商引資，拉動房地產(chǎn)，又能以城市面子成全官員政績，可謂名利雙收、一石二鳥。因而，中國的摩天樓，與其說是金融驅(qū)動，不如說是價值觀扭曲下的地方利益驅(qū)動。 從政策對經(jīng)濟倍加呵護看，中國還稱不上是完全市場經(jīng)濟的國家。因為中國經(jīng)濟一放緩，政策立馬打“四萬億”等強心針來實現(xiàn)GDP增長。既然經(jīng)濟指標都由市長、總理說了算，中國經(jīng)濟自然“危機”不了。即便危機真的降臨，照中國的政策護駕，危機也難以蔓延。 中國出不了經(jīng)典危機，勞倫斯魔咒自然不會在中國兌現(xiàn)，這是否就意味中國可以對高樓熱有恃無恐？ 如今歐洲人開始保持克制和理智拆除高樓，就連摩天樓鼻祖美國都退出了高樓爭奪賽，中國卻在重蹈歐美建高樓的陳腐“時尚”。 殊不知，摩天樓雖被寄予基建拉動GDP的重任，但房地產(chǎn)泡沫還未吹大，就將遭遇債務危機。因為重金砸出的摩天樓，其成本回收漫長，就是臺北101大廈如此成功也化了10年才盈利。 加之，一般壽命為65年的摩天大樓，其維護費用是建設價的3倍，若沒有足夠的市場需求將難以支撐摩天樓的開銷，若再碰到商業(yè)不景氣，那么摩天樓就完全是個“賠錢貨”。哈利法塔一建成，售價就暴跌近半，單物業(yè)費就嚇跑了租戶。 再加上，如何為大樓提供淡水、滿足用電需求、處置垃圾等至今仍是問號。正如迪拜人用哈利法塔來透支人類對高度的野心，摩天大樓似已提前透支了人們的期望。 而中國明明沒有承受千幢摩天樓的市場需求，特別是三四線城市，卻在政績驅(qū)動下“趕鴨子上架”，徒留空樓入不敷出，又有誰來買單？若是地方政府兜底，那對巨額地方債及本就緊張的地方財政無疑是種雪上加霜。 中國卻放任高樓競賽，將城市推向生態(tài)危機的懸崖。 因為城市建設本就是個耗能、耗地、耗資源的大戶，中國的城市住宅耗能又比發(fā)達國家平均高出3.5倍。尤其是摩天大樓就如一個能耗中心，不僅滿身玻璃幕墻造成光污染，產(chǎn)生城市熱島，單建筑內(nèi)部采光不足、通風不暢就致使空調(diào)照明占了摩天樓能耗的半壁江山。 據(jù)統(tǒng)計，京滬等中大型寫字樓的耗電量高達150kWh/平米·年，即便以環(huán)保技術武裝，一棟88層的摩天樓每年也要燒掉4000萬的能源費，世界有多少石油可以供給城市？而城市，不僅在能源危機中惶惶終日，地表沉降帶來的恐慌，高樓林立造成的壓抑又怎能讓生活更美好？ 摩天樓顯然破壞了人與自然的和諧，更與低碳環(huán)保背道而馳。想當初，建摩天樓的初衷是為在有限土地上實現(xiàn)最大辦公居住，但據(jù)業(yè)內(nèi)共識，高度超過300米，摩天樓就會因大城市病、能耗巨大、成本高昂等而失去節(jié)約用地的意義。 更何況，“911”已證實，摩天樓更易成恐怖襲擊的對象，一旦發(fā)生火災，高層救援無能為力下難免一毀俱毀。加之，互聯(lián)網(wǎng)改變了世界，不管身處何處，只要點點鼠標就可指揮全球，建造摩天樓豈非得不償失？ 顯然，中國疾馳在城市比高比大的快車上，無疑又中了“高樓魔咒”。只不過此魔咒非彼魔咒，因為對中國來說，世界第一高樓建成之日，也意味著城市攤大餅模式的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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