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你迷茫了誰的眼

作者：王語軒

編輯：婉清揚

       陽光真好，從寬大的窗戶玻璃透進來，暖暖的傾灑到我的肩頭。坐在前排的我放下課本，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伸了一個懶腰。真想美美的睡上一覺，或者出去走一走，隨便做點什么，該是多么的愜意啊。

      這該死的高三，逼死人的節(jié)奏。好像除了考試就是復(fù)習(xí)，想睡個懶覺都成了奢侈，害我整日昏昏沉沉的，如果能放個假，估計能睡它個三天三夜不醒來。我一邊在心里詛咒著，一邊從書包里拿出沒讀完的小說，偷偷讀了起來。

      門開了，班主任帶著一個陌生的男生走了進來。“同學(xué)們好，給大家介紹一下，他叫陸曉陽，從今天起就成了我們班的一員，希望大家互相幫助，共同學(xué)習(xí)，大家歡迎?！苯淌依镯懫鹆藷崃业恼坡暋?/span>“謝謝大家，以后請多幫助?！?/span>

      我正看的入神，根本就沒注意發(fā)生了什么，突然聽到老師說“王語軒，你在干什么？”我本能的猛一抬頭，一不留神手中的書“嘩啦”一下掉落地下。

《悲傷逆流成河》，醒目的書名暴露無遺?！稗Z”的一聲，教室里發(fā)出一片笑聲。該死的壞蛋們，老師來了不但沒人提醒下，還在這幸災(zāi)樂禍的看熱鬧。我在心里罵了他們一千遍，急忙彎腰，快速地撿起掉下的書，臉頓時紅到了耳根。

      “高考進人了倒計時，還看小說？你們是不是不想上大學(xué)了？”老師嚴厲的目光掃射著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低下頭，尷尬的揉搓著手指，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王語軒，這個新同學(xué)就做你的同桌吧，大家繼續(xù)復(fù)習(xí)吧?！?/span>老師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沒再說什么走了出去。我暗暗松了一口氣。今天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是怎么的？老師居然沒有沒收我小說，也沒像平常那樣，跟個唐僧似的，喋喋不休念那些個耳朵都要起繭子的經(jīng)。

      我正暗自慶幸，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眼前還有一個人站著。只見他高高的個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著柔和的光，長長的睫毛像兩道小刷子，高挺的鼻梁下，棱角分明的嘴唇象涂了唇膏一樣柔軟細膩。皮膚白里透紅，雪白的襯衫和牛仔褲完美的結(jié)合，帥氣的臉上燦爛的微笑著，整個人的看起來干干凈凈的，像陽光一樣一塵不染，給人非常舒服的感覺。

      我眼前一亮，心突然莫名的跳了幾下，奇怪，這個男生怎么長的像女生一樣。我心里滴咕著，竟然忘了收回目光，癡呆呆地傻望著。他大概被我盯的不好意思了，臉色不自然的紅了。

      周圍的同學(xué)發(fā)出了尖叫聲，后排座有個男生陰陽怪氣地喊道:“哎喲，你們這是相互放電嗎？”我這才入夢初醒，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多事的男生。

“額，我可以坐下嗎？”“當然可以啊，坐吧。”我友好的對他點點頭。

      下課后，幾個女生便圍了上來，有話無話地向他問東問西。瞧她們那德性，兩眼放光，嘰嘰喳喳，該不會這輩子都沒見過帥哥吧，一群花癡。我鄙夷地瞅了她們好幾眼，只可惜她們沒看見，大概見了帥哥，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

      那個男生微笑著回答著她們的問話，我心里莫名的惱火，放下書本走出教室，在陽臺的拐角處，獨自倚欄遠瞭。天空蔚藍，云朵悠閑地漫步。風(fēng)吹過我的長發(fā)，擋住了眼簾，我突然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澀澀的。

      接下來的日子，在緊張的學(xué)習(xí)中一天天過去了。新同桌的到來給我十七歲的日子增添了明媚的色彩。

      他每天總是早早的來到教室，很仔細的把我們的課桌擦的锃亮，還把我零亂的書本整理得整整齊齊。我發(fā)現(xiàn)他很少說話，不是做作業(yè)就是安靜的看書，從不和別的男生打打鬧鬧的，也很少和我主動說話。不過每到下午放學(xué)后，卻第一個沖出教室，直奔球場。原來他很喜歡打籃球啊。

      我這人很怪，不太喜歡體育，可很喜歡看球賽，尤其是籃球。課間常去操場看男生們打球。

球場上，他一反常態(tài)，和球友們配合默契，又說又笑，白皙的肌膚透著青春的活力。難怪這幾天女生都往操場上跑，看他打球的樣子還真的蠻帥的。

      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個男生打球的姿勢會那么酷。他優(yōu)雅的帶球，奔跑，投籃，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令人愉悅。

      慢慢地，我有意無意的聽到了關(guān)于他的許多消息。比如他會彈吉他，會吹口琴，尤其是打籃球的好手，不僅人長的帥，還是學(xué)霸一個，各門功課都很優(yōu)秀，好像男生女生都很喜歡他。

      對于我這個同學(xué)們嘴里的“班花”而言，這倒也沒什么，真正吸引我的是他的“高冷”。很多男生平時都是有事沒事的找我搭訕，比如找我借書啊，作文交流啊，我都推脫走開，懶得理睬，更別說遞情詩，送小禮物，更是視而不見。

      老師父母天天灌輸不許早戀的思想，在我心里不說是根深蒂固，也差不多扎了根，對于那些明的暗的示愛，我從心底里就沒正眼瞧過。而這個男生卻和別人不一樣，雖然和我是同桌，卻從來不主動多說一句話，每天上課都目不斜視，認真的聽講，甚至下課了也依然在復(fù)習(xí)。

      每當我復(fù)習(xí)累了，想偷懶的時候，看看他認真學(xué)習(xí)的樣子，就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向我襲來。從小到大我就是個不服輸?shù)呐?，我可不想因為他的到來，丟了我班里前三名的成績紀錄。于是，我暗暗地和他比拼。而他好像只有在下午課外活動的時候，才會放下書本，和班里那些男生又說又笑的去打球。

      一個周末的黃昏，做完了最后一道題，收拾完書本準備回宿舍。在扭頭的時候，看見一位白衣少年抱著籃球從窗子旁走過，輕風(fēng)一樣的眸子向我投來，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與柔和的夕陽一起，剎那間融進了我懵懂的心。

      猛的，我的心跳如鹿，全世界都在剎那間靜止了。他輕輕的對我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汗淋淋的碎發(fā)遮住了半只眼睛，抬手攏了攏頭發(fā)，一雙漂亮的眼睛，清澈的如同幽蘭的湖水，深不見底。他大概也看出來我花癡的樣子，羞澀的點了下頭，一溜煙的跑了。

      我站半天才回過神來，左右環(huán)顧，見四下無人，才稍稍安了心。那天，我磨磨蹭蹭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眼睛不停地在操場和男生宿舍樓之間來回掃描，希望能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當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從那天起，我竟然神差鬼使似的喜歡上了運動，喜歡上了黃昏下的夕陽。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去晨跑。因為我知道他也在晨跑，我幻想著，說不定會邂逅一場童話般的故事。

      以往早上起床，要定好幾個鬧鈴才能叫醒我，而現(xiàn)在，天色微亮，我早就奔跑在操場上了，先是慢跑，等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后，假裝正巧碰到，與他擦肩而過。而每次他總是微笑著點個頭，很快就淹沒在晨霧中。

      一遍遍看黃昏的窗外，梧桐樹上灑滿了金黃色的余暉，草坪上有幾個男生正在打鬧嬉戲。

那個白衣少年怎么還不經(jīng)過我的窗前。

      就這樣，情竇初開的年紀，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美好，把這些小秘密偷偷寫進了日記里，帶到夢境里，他每一個笑容，每一個眼神，都讓我悸動的心扉開滿了花。

      我的天空從這一刻明朗起來了，學(xué)習(xí)不再是枯燥無味的任務(wù)了。

      我是寄宿生，每晚上都會去上晚自習(xí)，他也是。這樣我們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在一起相處了。

      他身上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洗發(fā)水的味道，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讓人心安清爽的味道。假裝咬著筆思考，剛好能看到他緊蹙的眉，高挺的鼻，那薄薄的抿起的嘴角。

      我總是有意無意的靠近他，書啊筆啊的散落大半個桌子，他不說話，微笑著整理停當，整齊的碼放在我前面。

      終于在一天晚自習(xí)時，我忍不住了，把一道早就演練好幾遍的數(shù)學(xué)題，放在他面前。“曉陽，你幫我看看這道題吧，我都做好久了做不出來?！?/span>他的嘴角抿起了好看的弧度，“是這道嗎？這題不難啊?！?/span>我清楚的看見他嘴唇上有些毛絨絨的胡須，突起的喉結(jié)在白襯衫里一上一下，好看的蠕動著。

      清潤又略帶些磁性的聲音，像一陣迷醉的晚風(fēng)，包圍著我，只是怔怔地望著他。他不好意思的挪了下座位，用眼神示意我坐下。我呆滯的坐了下來，他邊講解邊用拿著筆的右手比劃，我看見他手指修長，光滑的手臂有力而性感。心里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把，一個從沒戀愛過的女孩，居然想到了性感二字，不竟羞紅了臉。

      因為一道題，兩個人的距離縮小了。自習(xí)結(jié)束的時候，他第一次送我到宿舍樓下，而我卻躲在樓梯口，一直看他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那個夜晚，我睜著眼睛，第一次失眠了，滿腦袋都是那雙深邃的眼睛，那甜甜的笑容，還有那微微翹起的雙唇。

      高三的日子過的即慢又飛快，一次又一次的模擬考試，他的名字不僅僅出現(xiàn)在班里，而是全校前幾名了。而我的成績也沒有下滑，始終保持在前幾名。

      我們一起晨跑，一起上晚自習(xí)，一起寫同一題目的作文，四目相對，都會不自覺的臉紅心跳。但彼此從沒向?qū)Ψ奖砺哆^什么，甚至都沒敢牽過對方的手，但愛的情愫早在彼此的心里，生根，發(fā)芽。

      像他那樣優(yōu)秀，帥氣的學(xué)生總是很惹人注意，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傳出了我們早戀的消息。這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我們每次走在校園都會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的。有的說這是才子配佳人，天賜良緣，有的說這樣會毀掉兩個好學(xué)生的前程。而我不但沒生氣，還暗自竊喜，在心里倒希望這是真的。

      終于，班主任突如其來的召喚讓我措手不及，“你知道你們早戀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危害嗎”？

“他只是個寄讀生，他成績好壞與學(xué)校升學(xué)率無關(guān)，倒是你，要是因為早戀而考不上好大學(xué)，你以后怎么辦？”我低垂著頭，一聲未吭。

      忘記了我是怎樣從辦公室走出來的，只覺得全學(xué)校的人都用異樣地目光看著我，我低頭匆匆忙忙的回到了教室，把臉深深的埋進了課本里。我發(fā)現(xiàn)他不在他坐位上，聽說也被校長叫走了。

       快放學(xué)了，他才低著頭進了教室，我看見他的眼神散亂而失神。同學(xué)們都走了，我磨磨唧唧的落在最后面，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們倆。他邊收拾書包邊對我說:“語軒，你要加油哦，你也知道我戶口不在新疆，不可能在這參加考試，我可能要回老家去了?！?/p>

      我驚訝的望著他，聽他以前說過他是隨父母來新疆借讀的，從沒想過這么快就要離開了，這肯定和今天校長找他談話有關(guān)系。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居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得天要塌陷了。

     不敢看他的眼，我怕我的淚會因為他的眸而決堤。就這樣，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許久，許久，我們說不出一句話。他的眸子就像一汪寒潭，只一眼，便讓我陷入，再也無法自拔。

      忽然，  他猛的抱住了我，緊緊的，我能感覺到他顫抖的雙手和急促的呼吸。“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來這個教室那天起，我就喜歡上了你?！?/span>我臉頰發(fā)燙，心狂跳不止，我喜歡的少年的擁抱帶著最暖的氣息，貪戀，踟躕，不舍，怯懦，我的手不敢環(huán)上他的后背，生怕這個最初的擁抱，便是永遠觸及不到的美好。生怕一眨眼睛，這美好的瞬間就會像夢一樣消失。

      “我不在，你要好好的。”他的話沖破了最后的防線，淚水肆無忌憚的模糊了我的雙眼，也沾濕了少年的襯衫。就這樣，我們在灑滿夕陽的教室里緊緊的擁抱著，擁抱著。一對少男少女執(zhí)手淚眼相看。許久許久，我用力推開他的擁抱，哭著跑出了教室。

      我知道，他是用離開成全了我的未來。一場還沒盛開就枯萎了的愛情之花凋零了，如云煙，淡淡飄過我的青春歲月。

      天色很暗，空氣里異常的燥熱。太陽的光芒漸漸隱去，大片的烏云從西邊迅速的聚攏，然后洶涌而來。太陽僅存的光芒也被撕成碎片，隨著剛剛到來的狂風(fēng)鋪天蓋地的卷來。

      雨季來了，誰也無法阻止。在那個還不懂愛情的年紀里，我走過了一場暴風(fēng)雨。

      他走了，隨父母回了江蘇。只留下一個日記本，扉頁寫著:我走了，感謝你出現(xiàn)在我最美的年華里，我的青春，因為有你而精彩！我會用心記住這段最美！大學(xué)，我們再會！

      手捧日記本，我躲在宿舍整整哭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

      后來，我再也沒有去過籃球場了，我怕我會想起那道如清風(fēng)般的身影。偶爾窗外一閃而過的白襯衫，我的心湖會掀起柔軟的漣漪，但很快又回歸最初的平靜。

      高考如期而至，而我的分數(shù)不甚理想，只能夠到二本。也只能選擇一所普通大學(xué)，開始了新的人生。

       再后來，我再也沒看到那位少年了，在同學(xué)們的口中才得知，他回到原來的學(xué)校參加高考，并且考人了南京大學(xué)。他好像是一陣風(fēng)輕輕吹過我的世界，留下一絲清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偶然整理出高中的筆記本，竟然從夾頁中飄出一張紙，張揚輕狂的字跡上寫著“我在南京等你。”淚水再一次濕潤了我的眼眶，原來他希望我們能考同一所大學(xué)，只可惜我沒那能力考上那所大學(xué)。

       大二過春節(jié)回家時，我聽到了他和她的故事。他戀愛了，女朋友很漂亮。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們真的只是彼此的過客，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夏天

芳草，藍天

一只蝴蝶

停在秋千上

窗前走過的少年

白襯衫如云朵干凈  鮮亮

清風(fēng)一樣的目光

剎那   撩動我   十七歲

狂跳的心房……

      那個曾經(jīng)路過我青春的人，那個年輕帥氣的少年，終究從我的記憶里走遠了。鉛華洗盡，滄海桑田，我們又仿佛還是昨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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