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賞析

文/習(xí)古文化

張玉娘

山之高，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遠道，

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

忡忡憂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堅，我操冰雪潔。

擬結(jié)百歲盟，忽成一朝別。

朝云暮雨心去來，千里相思共明月。

簡析

第一章開頭幾句“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采用《詩經(jīng)》中常見的表現(xiàn)手法——“興”。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他物即“山”“月”，山高襯托出月小，月小而越顯明亮，而皎皎的月亮，正好照耀著閨中人，那種“懷人的意緒”（所詠之詞）便由此而飄蕩出來。

這幾句還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古詩十九首”中的“明月何皎皎”，帶有一種濃濃的相思味道。

所以緊接著就寫道：“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所思在遠道”引用《古詩十九首·涉江采芙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作者再前面加了“我有”二字，使全詩更具民歌韻味?！耙蝗詹灰娰?，我心悄悄”，像是把《詩經(jīng)》的“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采葛》）和“憂心悄悄”（《柏舟》）融合了。

第二章?lián)Q韻，均采用四言句式?！安煽嗖煽?，于山之南”，化用《詩經(jīng)·采苓》“采苦采苦，首陽之下”，原意是勸人們不要輕信謠言，作者用之很可能表示，“我”相信你（指沈佺）絕無他心，又或者作者只是借用“苦”（即苦菜）這一意象，來傳達心中的相思之苦。“忡忡憂心，其何以堪”，化用《詩經(jīng)·草蟲/出車》“未見君子，憂心忡忡”，刻畫不見心上人的愁苦之狀。

第三章又換韻，表達對愛情的堅定與執(zhí)著?！叭晷慕鹗瘓?，我操冰雪潔”讓人聯(lián)想到《孔雀東南飛》焦仲卿與劉蘭芝的誓言“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意謂：你對“我”的心堅定如一，我也對你的感情也像冰雪一樣澄澈純潔。“我操冰雪潔”即我有“冰雪潔”之“操”（品行、德行）。這里或許與沈佺進京趕考之事有關(guān)，張玉娘對其表達堅貞，一則激勵沈佺奮發(fā)拼搏，二則斷了沈佺的雜念。

“擬結(jié)百歲盟，忽成一朝別”，則是對此情的嗟嘆——本來我們就要結(jié)發(fā)為夫妻，誰料有今日的分離。

“朝云暮雨心去來，千里相思共明月”，是對自己和沈佺的勸慰：雖然我們天各一方，但只要兩心相儀，也可以通過明月來互通心意，共訴相思。謝莊《月賦》有“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句，給天下所有離別的情人以慰藉，作者化用此句表示對這段感情抱有美好幻想?？上?，最終倒真成了“幻想”。

總之，讀完給人的感覺就是“哀而不傷”，這是詩經(jīng)、樂府詩等所有民歌最主要的特征。作者模仿詩經(jīng)、樂府，可以說抓住了其精髓。元代學(xué)者兼詩人虞集贊曰“有三百篇之風，雖《卷耳》、《蟲草》不能過也”，稱張玉娘這首《山之高》甚至超越了《卷耳》、《蟲草》這樣經(jīng)典的“詩三百”，雖有夸大成分，但也足以說明《山之高》的文學(xué)成就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