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3 晚上散步的時候, 忽覺這個秋天好像少了點什么。 往年這么熱的天, 蟬聲從早到晚響個不停, 夏蟬聲高亢清亮,秋蟬聲嘶竭凄切, 一樹樹,一聲聲, 將夏秋的風韻送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而這兩年卻幾乎聽不到了。 當看到“臨風聽暮蟬”句時, 記憶中的蟬鳴又在耳邊回蕩…… 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 寒山轉(zhuǎn)蒼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 渡頭馀落日,墟里上孤煙。 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 ——王維 解析 王維閑居輞川別墅之后,玩得最好的朋友非裴迪莫屬。 王維與裴迪在一塊玩,除了彈琴、賦詩、泛舟,大概率就是喝喝喝了。他把裴迪比作以佯狂遁世的隱士接輿,以“五柳先生”陶淵明自況,稱“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在輞川的生活,真是嗨翻了天! 有人甚至懷疑,他二人之間的感情已不再是單純的友誼。因為,王維沒有給亡妻寫過詩,卻給裴迪寫了一大堆表達相思的詩,其中一首寫道:“不相見,不相見來久。日日泉水頭,常憶同攜手。攜手本同心,復嘆忽分襟。相憶今如此,相思深不深?”膩歪歪的,差不多已經(jīng)超過了“元白”“劉白”二對cp。 事實證明,裴迪也對王維“一往情深”,他仕途失意后,便陪王維一同隱居,深受王維佛教思想的影響,并從中尋求到了精神解脫。他的名字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別人的作品中,如孟浩然、杜甫、李頎、王縉,但能讓他拋開一切,回歸“本我”去交往的便只有王維。當王維寫了《鹿柴》、《竹里館》、《辛夷塢》、《白石灘》、《欒家獺》,裴迪默默寫下同名詩相答。王維去世后,裴迪就再也沒去過輞川,那成了一個傷心之地。我們常說,“當初有多快樂,現(xiàn)在就有多痛苦”,那么,他們當初在輞川到底有多快樂呢? 首先,輞川的風景極美,就拿秋光來說,那是“寒山轉(zhuǎn)蒼翠,秋水日潺湲”,在如此怡人的地方玩耍,他們怎么不快樂?秋山經(jīng)風霜侵殘,其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呈現(xiàn)出一種蒼勁之氣,這個過程即為“轉(zhuǎn)蒼翠”。秋山本來是靜止的,但作者用一個“轉(zhuǎn)”字,就通過色彩的變化賦予其一種動態(tài)。下句“秋水日潺湲”,潺湲,言 水緩緩流動的樣子,這是一個動態(tài),而作者用一個“日”字,謂秋水每天都如此,狀態(tài)始終不變,從時間上來看,這又是一種靜態(tài)。 其次,輞川的生活也極美,特別是在傍晚?!岸深^馀落日,墟里上孤煙”,用今天的話說,隨手一拍就是大片??茨嵌深^,夕陽正緩緩下落,只剩一個火紅的半圓;再看遠處的村落,一縷炊煙裊裊升起,在天空畫出優(yōu)美的曲線。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不同,這里的落日更像是一個點綴,沒有很大很圓,甚至可能就剩下一半;這里的孤煙是農(nóng)家的炊煙,因風的緣故,不會徑直而上,而是繚繞著盤曲上升。另外,渡頭、墟里,一在水,一在陸;落日、孤煙,一為自然,一為人事,一下一上,一點一線,取景可謂十分用心了。 最后,輞川有曲有酒有朋友,閑居之樂,樂莫過于此?!耙姓炔耖T外,臨風聽暮蟬”,“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分別是作者和裴迪的日常。每到黃昏時候,涼風忽至,暑熱散去,他便佇立在柴門外,住著手杖聽蟬鳴,此天籟之曲,人間的絲竹管弦又如何奏得出?其實,結(jié)合全詩,他不僅是在倚杖聽蟬,也在欣賞寒山秋水、落日孤煙,還在看裴迪的醉態(tài),聽裴迪的狂歌,那一刻,他的嘴角必然掛著微笑…… “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有了這兩句詩,這個秋天便完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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