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珍貴表志銘狀選注

故翰林侍講學士金華先生墓志銘

  元朝    楊維楨

  點校    黃會元

故翰林侍講學士金華先生墓志銘

元·楊維楨

    先生諱溍，字晉卿，姓黃氏。其先自宋太史庭堅之后父昉，由雙井家浦江，后遷義烏，遂占籍焉。曰伯信者，先生之高祖也；曰夢炎，淳祐十年進士，仕朝散大夫、行太常丞兼樞密編修官者，曾祖也；曰堮，以進納恩補承節(jié)郎，今以推恩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上輕車都尉、追封江夏郡侯者，大父也；曰鑄，今贈中奉大夫、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追封江夏郡公者，父也。中奉公元出朝散公外孫女王氏，歸丁應復之后，嘉議公疾廢，育之為子也，妣童氏，追封江夏郡夫人。夫人妊先生時，繡湖水清，歷時有四日，夜夢大星煜煜，然墜于懷，公始生，至元十四年冬十月一日也。比成童，不妄踰戶閾，授以書，矢口即成誦。年十三，屬文作《吊諸葛武侯文》，為鄉(xiāng)先生劉公應龜所奇，因留受業(yè)。    大德五年，舉教官，舉憲史，已而復棄之，多忤上官去。延祐元年，貢舉法行，縣大夫以先生充賦，古賦以'太極’命題，場屋士不能為，獨先生以楚聲為之，遂冠場。明年奉大對，授征仕郎、寧?？h丞。江浙省臣承制遷石堰場監(jiān)運事，秩滿，升從仕郎、諸暨州判官。至順初，用薦入為翰林應奉，進階儒林郎，丁外憂去秩，服闕，轉(zhuǎn)承直郎、國子博士。閱六年，請補外，換奉政大夫、江浙儒學提舉。    

     時先生年始六十有七，不俟引年，以侍親疾，絕江徑歸。俄有旨，預修《遼》《金》《宋》三史，丁內(nèi)憂不赴，服除，以中順大夫、秘書少監(jiān)致仕。久之，又被上旨，落職致仕，仍舊階，除翰林直學士。至京，中書傳旨，擢兼經(jīng)筵官。召見慈仁殿，洊升中奉大夫、侍講學士、同知經(jīng)筵事。明年，歸田里，不俟報而行，上聞，遣使者追復前職。又明年，始獲南還。閱七年而薨，享年八十有一，葬縣東北三里東埜之原。娶王氏，將仕郎桂之女，封江夏郡夫人，先一年卒。男梓，用蔭入官忠顯校尉、同知余姚州事；女清，適惠州學正陳克讓。    

    先生位至法從，蕭然不異布衣時。又寡嗜欲，年四十即獨榻於外，給侍左右者，兩黃頭而已。遇佳山水，竟日忘去形，於篇什多沖淡簡遠之情，然性剛中，觸物或弦急不可犯。少時即泮然無復停礙，與同鄉(xiāng)柳太常貫為文友，風節(jié)文章在柳上，人呼“黃柳”。其論著，依據(jù)義例，考援的切。在禁林，三史惜以憂輟。其修后妃、功臣傳，士類服其精當。經(jīng)筵處講文，皆切於治道之大者，晚年喜為浮屠，亦研極其閎蕩之說，請者盈門，厭亦麾之去。其為文、表、箋、書、敘、傳、記、贊、說、誌、銘，凡若干篇，曰《日損齋稿》若干卷，《義烏志》若干卷，《賦》若干首。於乎我朝，文章雄唱，推魯、姚公，再變推蜀虞公，三變而為金華兩先生也。    

    五峰李孝光嘗與予為兩先生評，余曰：“柳太常如東魯社翁，課閭閻子弟，言言有遺事。黃太史如獨繭遺絲，初不偕眾，響至趣柱，縆弦激絕之音，出於天成者，亦非眾音可偕也！”孝光以吾言為然。太史考文江浙時，余辱與連房，卷有不可遺落者，必決於予。在杭提學時，謁文者填至，必取予筆代應，且又不掩於人曰：“吾文有豪縱，不為格律囚者，此非吾文，乃楊廉夫文也！”自京南歸時，予見於天竺山，謂予曰：“吾老且休矣！吾子文絕辨已白於禁林，宋三百年綱目屬之子矣！”嗚呼，今亡矣！吾終不得為公史臣徒矣！因其鄉(xiāng)生、浙西道廉訪司僉事鄭公深，出其徒宋濂狀，求余銘，遂忍而銘。且悼喪亂未得謚於朝，與其徒私謚曰“文貞先生”。銘之詞曰：    

     大之星煜煜兮，繡之水穆穆兮。文之毓兮，大星翳兮。繡水?兮，文之逝兮。惟文之鳴兮，大音在廷；爾鏞爾莞兮，我瑟我笙。鼓之淵兮，磐之鏗兮。氣一并兮，有元氏之聲兮。吁嗟今默默兮，孰見古人之沨沨？洋響以上駝兮，膏吾車其曷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