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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失敗后，鄭成功所部元氣大傷，直到順治十七年(1660)，鄭成功在福建海門港（今龍海東）殲滅清將達素所率水師四萬余人，取得廈門戰(zhàn)役的勝利，兵威復振。為了解決大軍的后勤給養(yǎng)，鄭成功決定開辟臺灣基地。他對部下說：
“天未厭亂，閏位猶在，使我南都之勢，頓成瓦解之形。去年雖勝達虜（指達素軍）一陣，偽朝（指清朝）未必遽肯悔戰(zhàn)，則我之南北征馳，眷屬未免勞頓。前年何廷斌所進臺灣一圖，田園萬頃，沃野千里，餉稅數(shù)十萬。造船制器，吾民鱗集，所優(yōu)為者。近為紅夷占據(jù)，城中夷伙不上千人，攻之可垂手得者。我欲平克臺灣，以為根本之地，安頓將領家眷，然后東征西討，無內(nèi)顧之憂，并可生聚教訓也。”
從當時參加宴會的人來看，基本上包括了當時在金、廈地區(qū)的全部明朝頭面人物，也許其中一些人并不贊成鄭軍主力開赴臺灣，但公開反對的是兵部尚書張煌言。張煌言雖然未參加會議，他認為臺灣距大陸較遠，主力復臺即便如愿以償，卻離抗清前線遠了，這同他的急切興復明朝的主張是不相符的。張煌言在《上延平王書》中毫不客氣地說：
“竊聞舉大事者，先在人和；立大業(yè)者，尤在地利……即如殿下東都之役，豈誠謂外島足以創(chuàng)業(yè)開基，不過欲安插文武將吏家室，使無內(nèi)顧之憂，庶得專意恢剿。但自古未聞以輜重眷屬置之外夷，而后經(jīng)營中原者。兼之虜勢已居強弩之末，畏海如虎，不得已而遷徙沿海，為堅壁清野之計，致萬姓棄田園，焚廬舍，宵啼露處，蠢蠢思動，望王師何異饑渴。我若稍為激發(fā)，此并起亡秦之候也。……殿下誠能因?qū)⑹恐細w，乘士民之思亂，回旗北指，百萬雄師可得，百十名城可下矣。又何必與紅夷較雌雄于海外哉！況大明之倚重殿下者，以殿下之能雪恥復仇也?！蛩济髡?，根柢也；臺灣者，枝葉也。無思明，是無根柢矣。安能有枝葉乎？此時進退失據(jù)，噬臍何及。古人云：寧進一寸死，毋退一尺生。使殿下奄有臺灣，亦不免為退步，孰若早返思明，別圖所以進步哉！昔年長江之役，雖敗猶榮，已足流芳百世，……某倡義破家以來，恨才力谫薄，不能滅胡恢明，所仗殿下發(fā)憤為雄，俾日月幽而復明，山河毀而復完。某得全發(fā)歸故里，于愿足矣。乃殿下挾有為之資，值可為之勢，而所為若是，則其將何所依倚。故不敢緘口結(jié)舌，坐觀勝敗?！┰傅钕赂┐硅b納，有利于國，某雖死亦無所恨。謹啟?！?br>
可是鄭成功 “終苦彈丸兩島，難以抗天下兵”。他認為臺灣雖遠離大陸，但也是他父親經(jīng)營多年的商貿(mào)基地，且有一定的基礎，現(xiàn)被荷蘭人占據(jù)，于家于國，都應該予以收復，并且能作為反清復明的一個海外基地，在目前的形勢下，不得不作一個暫時的選擇。
1661年(順治十八年)，鄭成功部在思明舉行攻臺誓師，參加誓師典禮的有原兵部尚書唐顯悅、兵部侍郎王忠孝、浙江巡撫盧若騰、吏科給事中辜朝薦、右副都御史沈佺期等。此外還有明寧靖王朱術桂、魯王世子朱桓、瀘溪王、巴東王和留守文官武將。
跟隨鄭成功收復臺灣的將領和官員有馬信、周全斌、蕭拱宸、陳蟒、黃昭、林明、張志、朱堯、羅蘊章、陳澤、楊祥、薛進思、陳瑞、戴捷、黃昌、劉國軒、洪暄、陳廣、林福、張在、何祐、吳豪、蔡鳴雷、楊英、謝賢、李胤、李襲。
三月，鄭成功親率將士二萬五千、戰(zhàn)船數(shù)百艘，自金門料羅灣出發(fā)，經(jīng)澎湖，向臺灣進軍。張煌言時駐軍臨門，初聞訊急追之沙關，鄭師已抵澎湖矣。
四月初一（1661年4月30日），鄭軍經(jīng)由鹿耳門海道進入臺江內(nèi)海并于禾寮港登陸，意圖先求取防御薄弱的普羅民遮城（今臺南赤崁）。荷蘭國于臺灣擁有兩大防御要塞，一為熱蘭遮城（今臺南市安平古堡），二為位于臺江內(nèi)陸（今之赤崁）的普羅民遮城。隨后鄭軍在臺江海域與荷蘭軍艦展開海戰(zhàn)，擊沉荷蘭軍艦Hector號，取得臺江內(nèi)?？刂茩啵⑼瑫r在北線尾地區(qū)擊敗荷蘭陸軍，以優(yōu)勢兵力包圍普羅民遮城。
不久，于（1661年）四月五日，迫使普羅民遮城守軍出降。五月二日，鄭成功改赤崁地方為東都明京，設一府二縣，以承天府，天興縣、萬年縣命名。
由于張煌言一直公開反對成功經(jīng)營臺灣，他認為；“夫思明者，根柢也；臺灣者，枝葉也。無思明，是無根柢矣。安能有枝葉乎？”他在隨后的《送羅子木往臺灣二首》詩中也毫不掩飾自己的觀點，“圍師原將略，墨守亦夷風”，同紅夷交戰(zhàn)，圍困雖是一種策略，但固守待援亦是紅夷的一貫戰(zhàn)法，就算是如愿以償，得芝麻而丟西瓜，這又何嘗。
在取得普羅民遮城做為據(jù)點之后，鄭軍隨即由海、陸兩面圍困熱蘭遮城。由于考慮到兩萬大軍的糧餉調(diào)度不易，鄭成功并沒有做持久戰(zhàn)的打算，一開始即對熱蘭遮城施壓，試圖脅迫荷蘭軍隊投降。遭荷蘭大員長官揆一(Frederik Coyett)拒絕其投降要求之后，鄭成功一度下令強攻熱蘭遮城，卻遭遇荷軍極頑強抵抗，鄭軍損失慘重。由于強攻不下，加之大軍糧食短缺，使得鄭成功被迫改變策略，派出大部分的軍隊至南北各地屯田、征收錢糧，以解大軍乏糧的燃眉之急，對熱蘭遮城則由進攻改變?yōu)殚L期包圍的策略。
張煌言雖不說是料事如神，但也看到潛在的危險；他在《送羅子木往臺灣二首》詩中提出警告，“別有芻蕘見，回戈定犬戎”。他在告誡鄭成功，別有草莽之見，荷蘭軍一旦反撲，內(nèi)外夾擊，臺灣及金、廈基地必受牽連，基業(yè)恐將不保（后來在鄭經(jīng)手里，金廈基地果然丟失），紅毛人肯定會是一支勁敵。
永歷十五年（1661年）七月，荷蘭東印度公司從巴達維亞調(diào)遣的援軍抵達大員，除了六百多名士兵、十一艘軍艦以外，增援部隊亦為熱蘭遮城帶來大量補給品與火藥。時鄭成功的軍力仍分散臺灣各地執(zhí)行任務，駐守于大員以及普羅民遮城市鎮(zhèn)的軍力預估不到三千，遂使荷蘭軍重新燃起反撲的希望。
七月中旬，事有湊巧，停泊于外海的荷蘭援軍遭遇強風侵襲，被迫離開大員海岸，前往澎湖躲避風雨；其中荷蘭軍艦Urck號不幸擱淺，船上人員皆遭鄭軍俘虜。此一變故，使鄭軍獲得整備的暫機，待荷蘭軍艦于八月回到大員海域準備大舉進攻時，鄭軍雖未能調(diào)回多數(shù)兵力，卻已然完成作戰(zhàn)的準備。
八月中旬，荷、鄭兩軍于臺江內(nèi)海展開激烈海戰(zhàn)，鄭軍大獲全勝，擊沉一艘荷蘭軍艦，并奪取船只數(shù)艘，自此荷蘭軍喪失主動出擊和奪回海上控制權的能力，只能死守。順治十八年（順治十八年）十二月，德籍荷蘭士官Hans Jeuriaen Rade叛逃，鄭成功在其提供之情報的幫助下，炮擊熱蘭遮城的烏特勒支碉堡，使熱蘭遮城之破終成定局。十二月八日（1662年1月28日），荷蘭大員長官揆一修書鄭成功，表示同意“和談”。幾經(jīng)談判，荷蘭人終于農(nóng)歷十二月二十日(1662年2月9日)向鄭成功屈服，退出臺灣。
人們常常以成敗論英雄，鄭成功的名聲就在于成功收復臺灣。而歷史的復雜往往有其局限性和偶然性，在當時的形勢下，作此決定，確如張煌言所言，不特是南轅北轍，更是“本末倒置”。這在張煌言的幾首詩中亦有流露，《得故人書至自臺灣二首》；
炎州東望伏波船，海燕銜來五色箋；
聞有象耘芝朮地，愁無雁渡荻蘆天。
息機可是逋臣意？棄杖誰應夸父憐。
只恐幼安肥遯老，藜床皁帽亦徒然！
杞憂天墜屬誰支，九鼎如何系一絲？
鰲柱斷來新氣象，蜃樓留得漢威儀。
故人尚感褰裳夢，老我難忘伏櫪詩。
寄語避秦島上客，衣冠黃綺總堪疑！
主力東移，這對大陸的反清復明來說，無異于釜底抽薪。更何況這年冬天，吳三桂率大批清軍進攻云貴邊境，致使殘喘緬甸的永歷朝岌岌可危；不作戰(zhàn)略牽制，還揮師海外，難怪張煌言在幾首詩中極盡諷刺；“鱟帆天外落，蝦島水中央”，甚至直言調(diào)侃，“應笑青河客，輸君是望洋”。
他在《上延平王書》中建言；“殿下誠能因?qū)⑹恐細w，乘士民之思亂，回旗北指，百萬雄師可得，百十名城可下矣。又何必與紅夷較雌雄于海外哉！”他滿心希望成功能回心轉(zhuǎn)意，回軍北指；故詩中有“只恐幼安肥遯老，藜床皁帽亦徒然。寄語避秦島上客，衣冠黃綺總堪疑”等勸說的詩句。
鄭師入臺后，張煌言無奈駐軍福建秦川，軍事上屢屢受牽制，因此開始悒悒不樂。他力勸延平“軍有寸進，無退尺，今入臺，則將來兩島恐并不可守，是孤天下之望也”。言下之意是切不可輕意放棄金、廈基地，數(shù)次遞信，苦口婆心，而鄭成功仍置之不理。張煌言則“孤軍徘徊兩島，邀其劉琨、祖逖之志未嘗一日忘也”。
清軍進攻云南時，張煌言又第二次派羅之木到臺灣催促鄭成功出兵，謂“可乘此機以取閩南”，又使侍郎王忠孝、都御使沈荃期、徐孚遠、監(jiān)軍曹從龍力勸，敦促延平出兵牽制清軍，他在給兵部尚書盧若騰的信中說：
“近聞蒼梧不返，炎鼎幾燼；而飛熊星隕，適輿輻湊。國瘁人亡，何能無淚！……某才非鎖鑰，勢單援絕，孤危特甚；倘老祖臺肯執(zhí)耳齊盟，則元老臨戎，軍勢克振。況并州士女，誰不感切棠蔭；若糾一旅溯洄流而北，百里之內(nèi)牛酒日至，天下事尚可為也。祈早商同志，勿使祖鞭先著，幸甚！幸甚！”
盧若騰雖說是鄭成功的兒女姻親，空有兵部尚書的職銜，但并無調(diào)兵實權。而鄭成功此時已無經(jīng)營中原之意，他以“臺灣剛剛平定，無法出兵”為由，大張旗鼓在臺灣開府建節(jié)，頒詔新歷。對此，張煌言只能在詩中給予“春符競貼黃龍榜，新歷虛銜丹鳳班”的譏剌；對入臺的其它勛臣只能是“寄語避秦島上客，衣冠黃綺總堪疑”的勸阻。令他不能釋懷的是鄭成功的措置，進退失據(jù)，主力東去，恐將來二島恐不可守……
（未完待續(xù)） 本文作者鄭重聲明：未經(jīng)作者同意允許，任何個人和組織機構(gòu)不得擅自使用.修改.改編。 李輝：網(wǎng)名柴門，筆名修人，男，1952年10月出生，漢族，浙江寧海人，現(xiàn)為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浙江省詩詞與楹聯(lián)學會會員、寧波市詩詞楹聯(lián)學會會員、寧海詩詞楹聯(lián)學會副會長兼躍龍詩社副社長、寧海徐霞客研究會會員、兼寧海史志研究會會員。長期鐘愛詩詞文化和歷史文化，作品多發(fā)表于《浙江當代詩詞選》《浙江詩詞楹聯(lián)》《浙江詩潮》《西湖新詠》《當代寧波詩詞選》《今日寧?！贰缎煜伎驮趯幒！贰秾幒Ｎ氖贰贰盾S龍詩聲》《寧海當代詩詞選》《緱鄉(xiāng)風情錄》《詩詠寧海三百首》《寧海當代詩詞精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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