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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張1938年的老照片，也是一個年輕女子留下的最后一張影像。 照片中，身材嬌小的她，一身戎裝，齊耳的短發(fā)顯得有些凌亂，她腰桿筆直地面對鏡頭，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成本華犧牲前的最后一張照片 盡管隔著80多年的時光，今天看去，卻仍能感到一種強烈的悲壯的氣氛，身后四個面目猙獰、滿臉獰笑的日本兵，讓這張照片變得更加毛骨悚然。 在一場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75周年的活動中，這張照片赫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并迅速吸引了我的目光。 她是那樣與眾不同，以至于如“魔咒”一般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是誰？她多大？她經(jīng)歷了什么？ 帶著對這位抗日女英雄的敬意和好奇，一年來，我翻閱了各種資料和文獻，那段被遺忘在時間荒野中的歷史，也漸漸露出了它真實的樣子……  照片中的女子叫成本華，出生于安徽和縣歷陽鎮(zhèn)，因家中有兩個兄長，自小大家便叫她“三姑娘”。 據(jù)當時與之相熟的老人回憶，成本華自小就是一個聰明、勇敢的孩子，性格上更是有著同齡女孩中少有的剛強與豪爽。 盡管家境不好，但父親仍是省吃儉用，供兒女們讀書，“知識改變命運”這一現(xiàn)代人的教育觀念，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早已被成家所奉行。  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中國女兵 13歲那年，鎮(zhèn)上鬧土匪，村子里一度人心惶惶，一次土匪打劫，恰巧被成本華碰了個正著，誰知她小小年紀毫不懼怕，掄起棍子，一個人單挑4名土匪，硬生生將對方打得落荒而逃。 那幾個草寇萬萬沒有料到，這世上竟有如此彪悍、剛烈的女子，如果他們知道幾年后，這個女子會成為戰(zhàn)場上的抗日英雄，想必也就不敢冒然“行動”了。 十幾歲時，成本華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但身逢亂世，漂亮的臉蛋，似乎不能給她帶來安穩(wěn)的生活。  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中國女兵 初中沒讀完，她就加入了和縣“中國童子軍1194團”學生組織，正值最美年華的她，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接受著嚴酷的軍訓。 那時候，成本華的讀書成績和軍訓成績都名列前茅，如果不是抗日戰(zhàn)爭的爆發(fā)，她一定會一路讀到大學。 可是，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中華民族那一段深重的苦難，還是來了。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舉國沸騰，成本華與許多愛國青年一樣，積極投身到了抗日救亡的運動中。 寫標語、唱戰(zhàn)歌、演話劇……只要能有助于抗日的宣傳，她都會參與其中。  1935年，學生們的抗日救亡游行 與當時的許多青年學生無有不同，成本華也在抗日救亡的過程中，遇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個人。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花前月下，共同的救國志向，讓她與劉志誼很快走到了一起，并結為伉儷。 婚后不久，夫妻二人一道參加了抗日人民自衛(wèi)軍，他們要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保衛(wèi)和縣，保衛(wèi)自己的家鄉(xiāng)。 然而，戰(zhàn)火中的愛情，總是充滿著未知，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 彼時，正值臺兒莊戰(zhàn)役剛剛勝利，日寇狗急跳墻，一支駐扎在安徽蕪湖的日軍，如瘋狗一般，一路攻陷了周邊多座縣城。  1938年，戰(zhàn)地記者拍攝于臺兒莊戰(zhàn)役時期 劉志誼也在一次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 丈夫的陣亡，并沒有讓成本華退縮，反而讓她更加堅定了抗日的決心，此時的她，對于日軍不僅是國恨，更多了一層家仇。 上陣殺敵，為丈夫報仇，將侵略者趕出中國，就是她“活著”的意義。 1938年5月11日，日寇由金河口登陸，并很快攻破了和縣縣城的東門。當時的小市口狙擊戰(zhàn)異常激烈，日軍傷亡200多人。 想起戰(zhàn)死沙場的丈夫，成本華的心中充滿了仇恨。  為了給丈夫報仇，本可撤退的成本華，堅持與戰(zhàn)友們浴血奮戰(zhàn)，終因寡不敵眾，不幸被俘。 多年后，一名叫做山下弘一的侵華日軍，回憶道： “我所在的日軍中隊進入安徽和縣后，遭到了中國人的頑強抵抗。后來我們抓住一些抵抗的中國人，其中有一名很漂亮的中國女人?！?/div> 此后的日軍很快便搞清楚了這個“漂亮女人”的來歷，戰(zhàn)犯山下弘一清楚地記得，她是和縣本地人，名叫成本華，24歲，是這場戰(zhàn)斗中國軍隊的指揮者。  成本華剛剛被捕時的照片 “我們叫她投降，她卻輕蔑地看著我們，一言不發(fā)?！?/div> 當時，一名日本的隨軍記者，拍下了成本華剛剛被捕時的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中，成本華的衣著、發(fā)型、姿勢、眼神，與前一張照片如出一轍，不同的是，這一次不僅有日本兵，還有一老一少兩位中國人。 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時刻，年輕的中國男子略帶憐憫地看著成本華，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也許他也一樣不明白，為何一個年輕的女子，要卷入這場沉重的戰(zhàn)爭中？ 而另一個年邁的老人，滿臉寫著麻木、茫然、恐懼，也許他在盤算，自己能否活過今天。  日本上世紀60年代出版的戰(zhàn)爭畫冊 相形之下，身材嬌小的成本華——一個柔弱的女子，在面對兇殘的日寇時，卻面帶輕蔑的笑容，這是怎樣的無畏與勇敢。 在這張照片中，日本人做了這樣的注釋： “和縣城門上抓到的唯一敵軍士兵、女俘虜成本華，她的腰帶上標有'中國女童子軍’的字樣，這名抗日頑固分子沒有吐露絲毫軍事機密。” 然而，面對這名值得尊敬的女軍人，日寇竟犯下了禽獸不如的罪行，據(jù)戰(zhàn)犯山下弘一說： “日軍將成本華等人關押起來后，我和一個名叫小林勇的日本兵等人，忍不住輪奸了成本華?！?/div>
 真是禽獸不如！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更加令人發(fā)指。 幾天后，日軍準備撤退，在撤退之前，他們再次集體強奸了成本華，并在和縣大西門外的刑場，刺殺了所有抓到的中國人。 在這之前，日寇將成本華捆綁起來帶到刑場，讓她觀看他們的“殺人表演”，他們要讓這個頑強的漂亮女人親眼看著同胞一個一個痛苦死去。 但是，他們失望了，在成本華的臉上，沒有看到他們所期望的恐懼、眼淚和懦弱，有的只是冷冰冰的蔑視。  在殺了幾十個中國人后，鬼子殺累了，就找來幾個板凳，倚靠在大西門城墻根下休息，那時的鬼子根本不知道，中國人是殺不完的。 午后慘淡的陽光照在城門前一大片血泊上，血淋淋的尸體疊成一座慘白的山，此刻，這里是人間地獄，城墻下休息的日本人，就是萬惡的魔鬼。 沒一會兒，一個日軍向成本華走過來，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成本華知道，接下來就是她了。 沒有半點不安、沒有半點慌亂，她活動了一下被繩索綁得麻木的雙臂，將凌亂的頭發(fā)分向兩邊，面朝太陽，雙手交叉地抱在胸前，輕蔑地微笑著。 成本華畫像 擺好姿勢后，她要求日本的隨軍記者，為她拍了最后一張照片。 面對死亡，她的從容是如此雄辯，如此不置可否，仿佛那笑容背后，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吶喊：來吧！你們的末日就要到了！ 在場的日寇都驚愕于這個柔弱女子的意志，這種驚愕的余威深入骨髓，恐怖得令人膽戰(zhàn)心驚，一個笑對死亡的人，還有什么能打敗她呢？ 許是出于恐懼，抑或是出于對成本華的“束手無策”，拍完這張照片后，數(shù)把冰冷的刺刀，扎進了她的身體。 成本華犧牲時，年僅24歲。 成本華雕像 然而，日寇失算了，這遠遠不是一個年輕生命的“結束”，相反，她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隨著那個帶著蔑視微笑的成本華的倒下，一個永生的、無法戰(zhàn)勝的成本華，卻在日寇的心里“復活”了，甚至成了他們余生的夢魘。 后來，回到日本的戰(zhàn)犯山下弘一說，作為少有的活著回到家鄉(xiāng)的日本軍人，每每午夜夢回，他總能見到成本華那輕蔑的、詛咒般的笑容。 這么多年，成本華死前的表情，仿佛一個不散的陰魂始終折磨著他，夜夜在他耳邊發(fā)出刺耳的笑聲。 日本戰(zhàn)犯在法庭上跪地謝罪 山下弘一始終供奉著成本華就義前的那張照片，每天，他都要跪在她的面前，一邊祭拜一邊求她“放過”自己。 顯然，山下弘一希望能通過這樣的懺悔，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但是，一切都無濟于事，無論他做什么，都無法從噬心的罪惡感中解脫出來。 成本華輕蔑的笑聲，時時刻刻圍繞在他的夢境、他的耳邊、他的心里，折磨著他，直到每一個侵略者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就是抗日女英雄成本華的人生，簡單，短暫，偉大，永生。 抗日女英雄成本華紀念廣場 寫到這兒，我寫不下去了，英雄已經(jīng)遠去，再多與光同塵的話，也抵不過死后無盡的空茫?？墒?，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是可以被抓住的。 當我懷著萬分崇敬的心情，再次來到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的展館尋找成本華時，她的照片已經(jīng)淹沒在無數(shù)抗日英雄的“相片?！敝?，是的，像成本華一樣的英雄，還有很多很多……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仿佛從來沒在這個世界出現(xiàn)過，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的名字，他們的故事，甚至他們的親人都將他們遺忘了。 但我相信，每一張照片背后，都有一段偉大而動容的故事，他們曾經(jīng)鮮活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只要我們記得，他們就能永生。 謹以此文，獻給那些為中華民族解放而付出生命的女英雄們。 孫曉梅（1914-1943） 1943年5月，孫曉梅護送戰(zhàn)友北渡長江，在返回途中，不幸被日軍逮捕，面對敵人威逼利誘，寧死不屈，英勇就義。 陳若克（1919-1941） 1941年深秋，日偽軍大舉逼近沂蒙山區(qū)。11月7日，在突圍作戰(zhàn)中，陳若克不幸被俘，當時，她已懷有8個月的身孕。兩天后，她在獄中產(chǎn)下一名女嬰。11月26日，陳若克母女二人慘死在日寇的刺刀之下。 李林（1915-1940） 1936年參加革命，并參與創(chuàng)建“雁北革命根據(jù)地”，抗擊日軍。1940年4月26日，李林犧牲于山西省朔州市平魯區(qū)。 林心平（1919—1942） 1941年，負責開辟長滆東南邊區(qū)的抗日武裝斗爭，經(jīng)數(shù)月工作，將張河港大河抗日游擊區(qū)擴展到滆湖南岸的新橋一帶。1942年6月因叛徒出賣，林心平不幸被日軍逮捕，慘遭殺害。 趙一曼（1905-1936） 1935年11月，在抗日戰(zhàn)場上，趙一曼為掩護部隊，造成腿部負傷，昏迷后被俘，面對敵人的威逼利誘，她沒有吐露任何信息，1936年8月英勇就義。 冷云（1915-1938） 1938年10月，冷云所在部隊經(jīng)長途行軍抵達牡丹江下游支流烏斯渾河西岸，日偽軍千余人跟蹤而至，首長命令8名女同志先行渡河。就在她們將要下河時，突然槍聲大作，在冷云率領下，她們一齊向敵人開火。當她們投出了最后一顆手榴彈后，八人集體投江，壯烈犧牲。 章輔（1917─1940） 1940年5月，章輔被派往高郵縣西安鄉(xiāng)搞解放宣傳，遭一伙反動武裝襲擊被捕，于7月7日英勇就義。 楊靜娟（1924-1941） 14歲起參加抗日宣傳工作，1941年和另外兩位同志在馬岙鄉(xiāng)十六房時，突遭日軍包圍，不幸被捕。3月8日，楊靜娟與12名抗日戰(zhàn)士和革命群眾被秘密押至洋岙虎山集體殺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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