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捷琳娜二世畫像

最近半個月以來，猴痘病毒在整個歐美地區(qū)肆虐，并且造成了數(shù)百例感染者。這種病毒的流行，讓大家回憶起唯一被人類消滅的病毒——天花。在世界歷史上，有一位女皇對天花疫苗的廣泛接種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她就是俄羅斯第三位大帝，也是俄羅斯唯一一位女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

提起天花，或許大多數(shù)人第一反應(yīng)是清朝的康熙皇帝。康熙皇帝因為成功抵御天花病毒而順利成為皇位繼承人，但也因此滿臉瘢痕，被人戲稱為“康麻子”。

在天花病毒肆虐下的黑暗世界

其實，天花病毒幾乎伴隨著人類文明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到了16世紀以后，整個歐亞大陸都有天花病毒的身影。隨著地理大發(fā)現(xiàn)的展開，歐洲殖民者踏上了美洲大陸。他們不僅用火炮摧毀了美洲文明，還給印第安人帶來了“上帝的懲罰”——天花。因此，16-18世紀，天花病毒就像開了“金手指”一般，在全世界肆無忌憚地爆發(fā)，每年至少要帶走40萬人的生命。

作為連接歐亞的大國，俄羅斯自然是病毒傳播的重災(zāi)區(qū)。俄羅斯王儲，年輕的彼得二世，就死于天花。這直接導致彼得大帝一脈絕嗣，不得不讓皇室旁支，也就是從小在德國長大的彼得三世即位。然而，彼得三世同樣逃離不了天花病毒的詛咒，他在德國期間也感染過天花病毒，雖然沒有危及生命，但也讓年輕的王儲滿臉長滿膿瘡，嚴重脫發(fā)。彼得三世每次看著鏡中的自己，都痛苦不堪。

俄國沙皇彼得三世

葉卡捷琳娜二世自然也理解丈夫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自己和孩子也會像丈夫一樣感染天花病毒。這種恐懼隨著1767年西伯利亞爆發(fā)了天花疫情后達到頂點。葉卡捷琳娜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遏制住天花病毒的蔓延。

當時世界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較為安全、有效的天花防治手段。1718年，英國醫(yī)生愛德華·詹納從土耳其了解到了“牛痘”的相關(guān)情況。當時，奶牛也會感染類似于天花的“牛痘”病毒。愛德華·詹納發(fā)現(xiàn)奶牛工人感染“牛痘”后并不致命，而且對天花病毒有較強的免疫。經(jīng)過十幾年的研究后，詹納發(fā)明了“牛痘”接種法，隨后又改良為“人痘”接種，這也是最早的科學的天花疫苗。

愛德華·詹納

英國政府為了保證這種疫苗起效，赦免了6名死囚，并給他們接種了疫苗。通過幾天的觀察，這6名死囚不僅沒事，而且產(chǎn)生了天花病毒抗體，試驗大獲成功。英國王室得到消息后，立刻接種了疫苗。喬治一世一家也算是世界上第一個接種天花疫苗的王室。

英國國王喬治一世

但是，即使試驗成果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大家依舊對疫苗抱有極高的敵意。這和當時的疫苗接種方法有關(guān)。當時接種疫苗，必須首先在健康人的手臂上切開傷口，然后將經(jīng)過處理的天花病人的痘漿用紗布包裹在傷口處。這樣可以讓微量的天花病毒進入人體，刺激人體免疫系統(tǒng)產(chǎn)生對天花病毒的抗體，從而達到免疫效果。然而，這種做法對時人而言，就是主動傷害自己，讓病毒注入體內(nèi)，產(chǎn)生恐懼也情有可原。而且，當時的醫(yī)療衛(wèi)生情況也遠不如現(xiàn)在，因此在接種疫苗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造成感染，因此死去的病人也不在少數(shù)。

通過考察和了解，俄羅斯國內(nèi)對疫苗也抱有不信任態(tài)度，著名宗教哲學家索洛維約夫就曾經(jīng)說：“醫(yī)生公開反對這種瘋狂的新鮮事物，教會傳教士也疾呼反對?！比~卡捷琳娜二世在給當時的普魯士國王表達了接種想法后，腓特烈二世也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但是，如果葉卡捷琳娜二世就此放棄，她也就不是那個縱橫歐洲的大帝了。

葉卡捷琳娜二世在回復(fù)腓特烈二世的信中寫道：“有人建議我給兒子接種天花疫苗，我覺得不從自己做起很丟臉，不做表率怎么能推廣疫苗？”她還表示，為了俄羅斯數(shù)千萬人的生命，她帶頭接種疫苗才是正確的抉擇。

葉卡捷琳娜二世劇照

為了保證疫苗接種的安全，俄國皇室找到了當時英國醫(yī)術(shù)高超的托馬斯·迪姆斯戴勒。他們希望迪姆斯戴勒可以為女皇接種疫苗，但是，前提必須保證女皇的生命安全。因此，當?shù)夏匪勾骼諄淼蕉韲鴷r，整個沙皇政府的神經(jīng)都繃到了極點，深恐他會害死女皇陛下。

因此，迪姆斯戴勒在給女皇一家接種疫苗之前，事先準備好了一匹快馬。一旦情況有變，他也能迅速逃離俄羅斯。他給葉卡捷琳娜接種后，詳細記錄了女皇的變化。葉卡捷琳娜二世前四天身體健康，毫無不良反應(yīng)。第五天開始，女皇出現(xiàn)發(fā)燒等應(yīng)激反應(yīng)。葉卡捷琳娜隨即進行自我隔離，幾天后，女皇接種的痘瘢開始脫落，雖然經(jīng)過幾次反復(fù)的發(fā)熱，但也都順利康復(fù)。1768年10月29日，葉卡捷琳娜二世給全國人民公布了自己接種疫苗后并無大礙的消息。消息一公布，那些對疫苗惴惴不安的大臣和民眾才放下心來，開始遵照命令，接種疫苗。

葉卡捷琳娜二世劇照

到1800年，俄國有超過2000萬人接種了疫苗，死亡人數(shù)也從每個月21000人，驟降到不到800人，成功遏制住了天花在俄羅斯的肆虐。葉卡捷琳娜二世的英明決斷，讓俄羅斯成為歐洲第一個大規(guī)模接種疫苗并抵抗住天花病毒的國家。

在近代以前，歐洲國家一向視俄羅斯為野蠻的化外之地。但是，葉卡捷琳娜二世領(lǐng)導下的俄國，成為第一個大規(guī)模接種疫苗的國家，也成為整個歐洲最信賴醫(yī)療科學的國家。葉卡捷琳娜二世的“啟蒙”之功不可不謂重大，這一做法也改變了歐洲人對俄羅斯的偏見。300年前的俄國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尚且表現(xiàn)出對科學的崇敬和信任，自詡科學文明的現(xiàn)代人，又為什么要相信“疫苗”是毒藥的反智言論呢？

參考文獻

[俄]鮑里斯·尼古拉耶維奇·米羅諾夫：《俄國社會史（上下）》，張廣翔等譯，山東大學出版社，2006年。

[俄]Б.Н.米羅諾夫：《帝俄時代生活時——歷史人類學研究（1700年-1917年）》，商務(wù)印書館，2013年。

[美] 威廉·麥克尼爾：《瘟疫與人》，余新忠，畢會成，中信出版社，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