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鐵馬路 重歸的天后宮

王智琦

河南北路是一條與四川北路、浙江北路、西藏北路等并列南北走向、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的一條馬路。從蘇州河畔開始，向北連接著天潼路、七浦路、海寧路、武進路等，最終融入天目東路和寶山路，全長近千余米。

1980年代河南北路舊影（圖源：《上海市閘北區(qū)地名志》）

1874年，公共租界工部局在原閘北地區(qū)修筑砂石路面，定名為北河南路，1946年改為河南北路，現(xiàn)在隸屬于靜安區(qū)，東面與虹口區(qū)相鄰。因連通著寶山路和天目東路，曾經(jīng)上海鐵路老北站所在地，每天上海及全國各地數(shù)以萬計旅客在此上下車、中轉，其熱鬧、擁擠程度絕非現(xiàn)在的人所能想象，河南北路上車水馬龍，起著重要的疏導、分流作用。

1980年代上海北站舊影（圖源：《上海市閘北區(qū)地名志》）

當年河南北路辟通后，頗具商業(yè)眼光的英美商人看中了這塊寶地，最終在1876年，由英商怡和洋行在河南北路、塘沽路口，修筑了一條通往寶山吳淞的吳淞鐵路，在河南北路、七浦路口設有上海車站，時稱“上?；疠喎俊?，這是中國第一條營業(yè)性鐵路。機車“先導號”試車時，市民轟動，萬人空巷，追逐機車看熱鬧。6月30日，上海至江灣段竣工通車。7月30日，吳淞鐵路上海至江灣段正式營業(yè)。但好景不長，8月3日，列車卻意外軋死了一名路人，引發(fā)市民的極度不安和憤怒，加之其他各種因素，1877年10月，清政府花錢贖回了吳淞鐵路。12月18日，路軌被全部拆除，吳淞鐵路可謂是曇花一現(xiàn)，但文明的車輪卻不會就此止步，不久孕育出淞滬鐵路、滬寧鐵路。

1876年7月3日，吳淞鐵路舉行通車典禮（圖源：網(wǎng)絡）

吳淞鐵路盡管極其短命，但上?；疠喎颗缘摹拌F馬路”這個名稱卻被上海市民牢記在心并口口相傳下來。小時候，母親有時會帶著我去買小菜。從原閘北區(qū)與虹口區(qū)交界的羅浮路石庫門弄堂出發(fā)，沿著江西北路往南走，兩邊都是搭著鐵架雨棚或擺放在地上的菜攤。母親挑挑揀揀，覺得不稱心，便會一直向前，到七浦路后右轉，河南北路口，有個鐵馬路菜場。記憶中這是一個室內(nèi)菜場，類似于三角地菜場，菜攤呈規(guī)則矩形排列。老阿姨、小姑娘們挎著籃子，東跑西竄煞是鬧猛，人人都要抓緊早上時間，搶購有限的菜品。我搞不清楚的是，這里為什么要叫鐵馬路，不是一樣的柏油馬路?。?/span>

1980年代江西北菜場舊影（圖源：圖溯上海）

鐵馬路雖然沒了汽輪火車，名不副實，卻確立了七浦路在上海城市的定位，就是與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衣食住行”。如今說起七浦路，全國人民立馬會跳出“七浦路服裝市場”，那時七浦路服裝市場與華亭路服裝市場風光無限。華亭路服裝市場現(xiàn)已香消玉殞，七浦路服裝市場卻屹立不倒。盡管快遞業(yè)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但每天到新七浦服裝市場、興旺國際服飾城來選購批發(fā)的外地顧客還是絡繹不絕，但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講出“鐵馬路”的來歷？

1980年代七浦路舊影（圖源：《上海市閘北區(qū)地名志》）

辟筑河南北路后，為溝通與吳淞江南岸租界的往來，就在南端江面上修筑起一座木橋，這是河南北路橋的前身。這座橋曾經(jīng)叫三擺渡橋，又叫天后宮橋。

1980年代河南北路橋舊影（圖源：《上海市閘北區(qū)地名志》）

1843年上海開埠后，迅速成為中國對外貿(mào)易大港和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城市，到海外行商貿(mào)易的的商人，特別是清朝廷外交使節(jié)、官員，迫切需要出海前，有一座能祈福平安的場所。清光緒5年（1879年），出使俄國大臣崇厚與北洋大臣李鴻章商議，在上海建造“出使行轅”并重建天后宮，選址就在三擺渡橋的北堍。最終1884年6月建成，光緒皇帝欽賜“萬流仰境”匾額予以褒揚。

然而，這座天后宮在國家積貧積弱、社會劇烈動蕩的時代面前，命運多舛，天后宮所處位置在清道光27年（1847年）劃定的美租界內(nèi)，因而作為政府衙門象征的出使行轅和宗教場所天后宮，居然劃在租界內(nèi)，形成租界不管、而清政府又難管的尷尬局面。解放前后，天后宮被地方機構、學校等占用，大殿被遷往松江方塔公園，門樓前兩只石獅則移到了豫園。

現(xiàn)在國運強盛、文化興隆，有關部門在建造蘇河灣“萬象天地”購物城時，異地（原址在河南北路3號）修復了天后宮門樓、戲臺和東西看樓，尤其是修復了戲臺內(nèi)的螺旋形藻井，700多個木構件全部采用榫卯、斗拱技藝，拼裝時絲毫不差，細品欣賞精妙絕倫，煥新了天后宮原有的風采和神韻，圍繞著藻井生發(fā)出許多令人感慨的故事。

說明：文章發(fā)表于2023年6月13日《旅游時報》“專欄”，已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