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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的延遲和搖擺，我們聽起來感覺似乎很陌生，其實它們都是小說創(chuàng)作中比較常用的敘事技巧。如果我們自己的角色是小說創(chuàng)作者而不是讀者，你就會必然熟悉并且常常使用到它們。上一講談了延遲和搖擺的關系和異同,今天來單獨聊聊搖擺。搖擺是指小說中，人物在面對沖突和選擇時，其思想、情感或行為發(fā)生劇烈的波動（如猶豫、動搖和變化等），并由此導致情節(jié)發(fā)展不穩(wěn)定，出現波折、沖突和變化。人物內心的搖擺不定，情節(jié)的起伏曲折，就是搖擺的顯著標志。搖擺在小說中，通常表現為人物情緒或心理狀態(tài)的變化，以及內心的矛盾、掙扎對情節(jié)實施作用力而影響和推進情節(jié)發(fā)展的過程。這種搖擺，既可能是大搖擺，也可能是小搖擺；可能是偏離到矯正的過程，也可能是先肯定后否定的節(jié)奏；可能是連續(xù)的，也可能是間歇性的。這種搖擺，既可以直接對心理活動進行描摹刻畫，也可以通過內心獨白、對話來揭示，還可以用人物行動和人物互動來表現。這種搖擺，可能是外部環(huán)境對人物的影響變化，也可能是由人物內心的變化導致的行為異動和情節(jié)改變，也可能是情節(jié)的發(fā)展變化反作用于人物的內心世界而產生的波動。使用搖擺手法的小說，其故事情節(jié)的走向或趨勢并不是一條筆直射線或線段，它是一種動態(tài)的波折和變化的過程，呈現出曲折、震動、反復、轉折等不定狀態(tài)。換句話說就是，搖擺的過程就是在不斷地制造沖突和解決沖突的過程。搖擺讓故事中的各個元素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打破平衡，重建平衡，循環(huán)往復，向前推進。搖擺通常通過巧合、偶然、矛盾、懸念、反轉（如反派角色改邪歸正或者主角突遭意外）、對比（真善美與假丑惡）、反襯（如美好過程與悲慘結局）、懸疑和伏筆等手法來實現，以突出人物性格和制造情節(jié)沖突。很多搖擺的手法通過視角轉換來達成。搖擺能提供豐富的敘述視角，如第一人稱視角轉換到第三人稱視角或相反，從主要角色視角切換到次要角色視角，從敘述者視角切換到作品人物視角，從男性視角切換到女性視角，從兒童視角切換到動物視角，等等。這些視角的自由切換，或改變敘述者與故事之間的距離，或增強敘述者的主觀性，或改變敘事節(jié)奏，或突顯特定的情節(jié)，或展現角色塑造的多樣性。這些可以使讀者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和理解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形象。搖擺手法通常用于描述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如恐懼、不安、疑惑等，以展示人物的內心世界。搖擺手法的運用，能夠展示人物成長歷程及行為動機，揭示人物內心發(fā)展軌跡，深化人物性格特點，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立體、真實可信，讓讀者更好地理解和感受到人物的內心情感，從而增強讀者的情感共鳴。搖擺手法能夠有效地控制故事的節(jié)奏和流程，強調起伏性，形成節(jié)奏感，能夠有效地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使故事更具張力和引力。搖擺能夠增強故事的真實感和可信度，使讀者更容易沉浸在故事中。搖擺能夠突出情節(jié)中的沖突和矛盾，使故事緊張有致和刺激不斷，增強小說復雜性、趣味性，可讀性和感染力。搖擺能夠使故事在不同維度上呈現不同的情節(jié)內容和表現形態(tài)，能夠隨機改變故事的局部情節(jié)方向，使故事更具層次感和豐富性。搖擺手法也常用于描繪環(huán)境的轉變，如場景的轉換、時間的推移，以增強故事的連貫性和邏輯性，使讀者更好地理解和感受故事發(fā)生的場景和氛圍以及人物在不同環(huán)境下的反應的合理性。同時，搖擺手法能夠通過描繪環(huán)境的變化，形成不同環(huán)境間的對比關系，營造豐富復雜的情境，如制造出緊張、懸疑氣氛，增強故事的戲劇性。搖擺手法還可以通過描繪人物與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展現出環(huán)境對人物心理和行為的影響以及人物對場景變換的干預，從而深化環(huán)境在小說中的意義和作用，并體現人的主觀能動性。搖擺手法能夠通過情節(jié)的起伏和變化，揭示人物的內心矛盾和沖突；制造人物之間的矛盾沖突，引導讀者關注和思考這些沖突背后的原因和意義；展示人物情感變化與情節(jié)發(fā)展的關系，增強小說的情感表達，使讀者更加容易產生情感共鳴；揭露社會現實問題、人性弱點、道德觀念，傳達出對現實世界的思考和批判，使小說具有更深層次的意義和價值。搖擺手法在展現人物的內心世界（情感、思想、動機等）、人物命運的轉折、表現情節(jié)的起伏、環(huán)境的劇烈變化等方面具有天然的優(yōu)勢，它能使小說在有限的篇幅內包含更多的信息，使故事的鋪展有更多的可能。因此，搖擺可以豐富故事內容，擴大作品容量，使小說情節(jié)內容更加飽滿厚重有層次，有深度和廣度。從小說創(chuàng)作者的角度來說，搖擺更偏重于情節(jié)內容的微觀設計上，而延遲更強調情節(jié)結構方面的宏觀布局；前者是小處著手，后者是大處著眼；前者是細節(jié)性的，后者是框架性的；前者是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具體實施，后者在創(chuàng)作之前就要胸有藍圖。我個人認為，情節(jié)內容和情節(jié)結構本身就骨肉相連，有的交叉重合，融為一體，有的屬于同一內容，兼有二者性質功能。真的很難完全將它們分離。不同出卷者對同一篇文章同一處內容是屬于延遲還是搖擺的判斷，也是見仁見智，各有異見。好在試卷題干之中，它往往會明確告訴你文本是延遲還是搖擺，因此，你答題的時候，就按照所給概念的特征和作用結合文本分析，應該能得分了。也許有的同學會問，如果不給明確指出呢？大概率不會。因為對于小眾的知識考點，如果出卷者不給出確定的概念范疇，他自己將承擔很大的責任和壓力。事實上，大考試卷出題者的壓力比你想象中的大，最起碼是遠遠大于答題者（考生）的。對于同一段情節(jié)，如果要求你必須判定出是搖擺還是延遲，怎么辦？如果讓你分析的是內容，我估計大概率是搖擺；如果讓你分析的是結構，則更有可能是延遲；如果情節(jié)內部人物心理、人物關系、行為事件是對立的、矛盾的、反向的，基本是搖擺；如果情節(jié)是不停地進行同類反復或近類反復，甚至重復，也就是說，事件是同向的，不是反向和對立的，則是延遲。
《牲畜林》是大家都拿來探討的一篇名作。論者一致認可其結構上使用了延遲手法。其依據就是朱阿舉起獵槍要向德國兵射擊，這是一個簡短的動作，舉手就能完成。但是，每次朱阿準備開槍，總有意外出現：自己的母牛“花大姐”、兩個小孩的粉紅色小豬、白胡子老牧羊人的小羊、胖姑娘的火雞、滿臉雀斑的小姑娘的家兔、全村最窮的老太婆吉魯米娜的又老又瘦的雞。你看，動物甚至主人輪番現身，一次又一次阻遲著主人公扣動扳機，這六次事件就是屬于同類型反復，據此判定結構上為延遲，是毫無問題的。然而，如果我們換一個方向來觀察呢？ 我們觀察的不是這六次事件本身的同類同向的關系，而是將六次事件跟主人公朱阿的心理、行為之間關聯(lián)起來觀察和分析——朱阿多次瞄準目標射擊敵人，與多次意外事件出現導致的停止射擊之間，不斷地對立與矛盾，展現出來的是不是人物內心的巨大波動和事件的一波三折？這種情節(jié)的設計，難道不可以稱之為搖擺嗎？ 一篇小說之中，延遲有時需要通過搖擺來實施，搖擺的過程需要延遲來支持，但總的來說，搖擺重要性似乎是大于延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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