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不阿貴，繩不繞曲 ——韓非子 隨著建筑行業(yè)的快速發(fā)展，圍繞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利益紛爭也越來越多，我國相關法律對建設工程的保修制度及施工單位的保修責任作了相關規(guī)定。但在建設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合格，工程質量保修期也已屆滿，若出現(xiàn)工程質量問題，施工單位是否還要繼續(xù)承擔維修責任的問題上并未明確規(guī)定，實務中也頗有爭議。 本期，我們選取了一則最高法院典型案例，就相關問題進行了分析研究。下文，我們將予以分享，希望對您有所啟發(fā)。 案情簡介一、2009年12月8日，昌隆公司與江蘇一建簽訂《備案合同》，約定由江蘇一建承包昌隆公司開發(fā)的金色和園住宅工程，建筑面積為110998平方米。 二、2011年11月30日，江蘇一建所承建的工程全部竣工驗收合格。2012年8月底，江蘇一建向昌隆公司上報了完整的結算報告，昌隆公司已簽收。 三、江蘇一建以昌隆公司未按約支付工程款為由，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其支付工程款及利息并賠償窩工、停工損失，昌隆公司向法院提出反訴。 四、反訴中，昌隆公司提出樓梯間保溫質量問題，要求江蘇一建承擔質量責任，法院審理后認為，該部分工程款1972553.25元暫不處理，待江蘇一建整改合格之后雙方另行結算。 五、江蘇一建不服一審判決向最高院提起上訴，最高院認為樓梯間保溫質量問題是江蘇一建在施工過程中未按圖紙施工所致，因此應由江蘇一建承擔質量責任，該部分判決并無不當。 六、最高院審理后支持了部分上訴請求，江蘇一建再次申請再審，經最高院再次審理后，駁回了其再審申請。 核心觀點
實務分析關于工程質量保修責任，我國《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四十一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在保修范圍和保修期限內發(fā)生質量問題的，施工單位應當履行保修義務，并對造成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薄督ㄔO工程質量管理條例釋義》更為詳細的定義為“建設工程在辦理竣工驗收手續(xù)后，在規(guī)定的保修期限內，因勘察、設計、施工、材料等原因造成的質量缺陷，應當由施工承包單位負責維修、返工或更換，由責任單位負責賠償損失?！?/span> 實務中，對于由于施工單位過錯而在質量保修期內造成的工程質量糾紛，法院通常判令施工單位向建設單位承擔相應的保修或賠償責任，并無任何爭議，但對于質量保修期屆滿后發(fā)現(xiàn)的工程質量問題，雙方極易產生爭議，實務中對此也有不同觀點：一種觀點認為，質量保修期滿之后，施工單位不再承擔質量責任。現(xiàn)行法律明確規(guī)定了質量保修期內施工單位應承擔的保修責任及損失賠償責任，但對于質量保修期滿之后的責任并未作出規(guī)定。無期限的要求施工單位承擔責任將會賦予施工單位過重的義務；有觀點認為，要區(qū)分主體結構、地基基礎質量問題，還是其他質量問題，主體結構、地基基礎質量問題，在合理使用年限內，施工人要承擔維修責任。還有觀點認為，質量保修期滿免除的只是施工人的保修責任，但并不免除其應負的其他法律責任。 筆者較為認同最后一種觀點，盡管工程已經驗收合格且質量保修期屆滿，施工單位已無保修義務，但并不意味著不應承擔其他責任。保修期滿，施工單位的保修責任消滅，但質量問題的產生系施工單位未按圖施工或未按強制性規(guī)范施工，或偷工減料造成的，則屬于未按合同約定進行的施工，仍需按照相關法律規(guī)定承擔返工、修理，并賠損失的責任。此外，經筆者檢索后發(fā)現(xiàn)，對于質保期滿后建設單位能否向施工單位主張維修責任的問題，存在各地司法實務不一的情形，暫未形成統(tǒng)一的司法觀點，仍待進一步厘清。 律師建議對于施工單位而言，若在質量保修期屆滿前產生質量問題，應積極地履行保修義務，確保已經成功修復，并與業(yè)主單位或建設單位簽署維修工程驗收合格單，以避免日后產生不必要的糾紛。對于建設單位而言，若在質量保修期內發(fā)現(xiàn)質量問題，應及時向施工單位發(fā)送書面維修通知并保留相關證據材料，在施工單位拒絕維修的情況下，也可委托第三方進行維修并保留相關材料，提起做好訴訟準備。同時，在施工單位維修完畢后，建設單位或業(yè)主單位也應及時進行驗收，確保維修后的工程達到相關質量標準。 類案參考案例一 最高人民法院在蘇中市政工程有限公司、全椒奧萊祥能置業(yè)有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2018)最高法民終1206號】一案中認為，奧萊祥能公司與蘇中市政公司在雙方簽訂的工程質量保修書中，明確約定市政道路保修年限為一年，2014年5月27日，奧萊祥能公司在經過對分部分項進行驗收的基礎上，在竣工驗收報告上簽章確認案涉工程竣工驗收合格，故案涉工程保修期至2015年5月27日止。而上述費用均發(fā)生在2015年5月27日之后，奧萊祥能公司未能舉證證明上述費用系因蘇中市政公司在保修期內應維修卻拒絕維修而發(fā)生。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據此，奧萊祥能公司的此項主張不能成立，原審法院不予支持。 案例二 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在江蘇南通二建集團有限公司訴吳江恒森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支付工程價款及被告反訴屋面滲漏質量問題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2012）蘇民終字第0238號】一案中認為，屋面廣泛性滲漏屬客觀存在并已經法院確認的事實，竣工驗收合格證明及其他任何書面證明均不能對該客觀事實形成有效對抗，故南通二建根據驗收合格抗辯屋面廣泛性滲漏，其理由不能成立。其依據《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進而認為其只應承擔保修責任而不應重作的問題，同樣不能成立。因為該條例是管理性規(guī)范，而本案屋面滲漏主要系南通二建施工過程中偷工減料而形成，其交付的屋面本身不符合合同約定，且已對恒森公司形成僅保修無法救濟的損害，故本案裁判的基本依據為民法通則、合同法等基本法律而非該條例，根據法律位階關系，該條例在本案中只作參考。本案中屋面滲漏質量問題的賠償責任應按誰造成、誰承擔的原則處理，這是符合法律的公平原則的。 案例三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在北京捷宸陽光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與中建二局第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2020)京民終405號】一案中認為，對于質量保修期屆滿之后，施工人還應否對工程質量問題承擔責任，理論和實務界存在分歧。一種觀點認為，質量保修期滿之后，施工人不再承擔質量責任，理由是：現(xiàn)行法律明確規(guī)定了質量保修期內施工人應承擔的保修責任及損失賠償責任（見《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四十一條），但對于質量保修期滿之后的責任并未作出規(guī)定；而且，建筑產品的使用壽命普遍在四五十年以上，如果在如此長的時間內，均要求施工人承擔責任，則會使得施工人的責任過重。另一種觀點則認為，質量保修期滿免除的只是施工人的保修責任，但并不免除其應負的其他法律責任。本院采納后一種觀點，主要理由包括：1.《合同法 》第281條規(guī)定：“因施工人的原因致使建設工程質量不符合約定的，發(fā)包人有權要求施工人在合理期限內無償修理或者返工、改建?！薄逗贤?》第282條規(guī)定：“因承包人的原因致使建設工程在合理使用期限內造成人身和財產損害的，承包人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前述規(guī)定設定的施工人質量瑕疵擔保責任是一種基本民事責任，非經當事人特別約定或者法律特別規(guī)定，并不能任意限制或者免除。2.國家通過《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等行政法規(guī)、部門規(guī)章設立建設工程質量保修制度的目的是“為了加強對建設工程質量的管理，保證建設工程質量，保護人民生命和財產安全”（見《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一條），而不是為了減輕或者限制施工人的法律責任。3.建設工程質量保修責任與施工人質量瑕疵擔保責任在條件和內容上存在明顯區(qū)別：就前者而言，建設工程只要在保修期內出現(xiàn)質量問題，施工人原則上都應承擔保修責任，除非其能夠證明質量問題系因使用不當所致、由第三方或不可抗力造成（見《房屋建筑工程質量保修辦法》第十七條）；就后者而言，發(fā)包人則必須證明質量問題出于施工人的原因；因此，兩種責任相互獨立，雖可能競合，但并不彼此排斥。4.按照第一種觀點，則對《建筑法》第七十四條（建筑施工企業(yè)在施工中偷工減料，使用不合格的建筑材料、建筑構配件和設備，或者有其他不按照工程設計圖紙或者施工技術標準施工的行為，造成建筑工程質量不符合規(guī)定的質量標準的，負責返工、修理，并賠償因此造成的損失）和第八十條（在建筑物的合理使用壽命內，因建筑工程質量不合格受到損害的，有權向責任者要求賠償）的規(guī)定難以作出合理解釋，除非該兩條設立的責任也都限定在質量保修期內，但這明顯不符合條文語義和立法目的。 法條鏈接1.《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第八百零一條 因施工人的原因致使建設工程質量不符合約定的，發(fā)包人有權請求施工人在合理期限內無償修理或者返工、改建。 第八百零二條 因承包人的原因致使建設工程在合理使用期限內造成人身損害和財產損失的，承包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2.《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 第七十四條 建筑施工企業(yè)在施工中偷工減料的，使用不合格的建筑材料、建筑構配件和設備的，或者有其他不按照工程設計圖紙或者施工技術標準施工的行為的，責令改正，處以罰款；情節(jié)嚴重的，責令停業(yè)整頓，降低資質等級或者吊銷資質證書；造成建筑工程質量不符合規(guī)定的質量標準的，負責返工、修理，并賠償因此造成的損失；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3.《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 第六十四條 違反本條例規(guī)定，施工單位在施工中偷工減料的，使用不合格的建筑材料、建筑構配件和設備的，或者有不按照工程設計圖紙或者施工技術標準施工的其他行為的，責令改正，處工程合同價款2%以上4%以下的罰款；造成建設工程質量不符合規(guī)定的質量標準的，負責返工、修理，并賠償因此造成的損失；情節(jié)嚴重的，責令停業(yè)整頓，降低資質等級或者吊銷資質證書。 出品 | 剛剛 Lawyers 指導 | 段志剛 作者 | 孫圳 朱兵兵 責編 | 張喆 武玉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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