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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笑林大全（古代卷） 10 世情類
世情類 說明 這里的“世情”，指的是人世間的情狀和包含的哲理。這部分作品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表現(xiàn)的是人情哲理。這類笑話，往往同時也是寓言，但它們與一般的寓言有一個不同點，那就是能引人發(fā)笑。 我國先秦及稍后的典籍中的笑話多與寓言有密切關(guān)系，常常是為了說明一個道理而作的，可以看成是某種哲理的形象化的解釋。 例如，下面選的《揠苗助長》，就是為了告訴人們，事物的發(fā)展，有其自身的內(nèi)在的規(guī)律，人要想促進事物的發(fā)展，只能遵循、利用這些規(guī)律，而不能違背它們。違背了客觀規(guī)律辦事，必將受到規(guī)律的懲罰。再比如《刻舟求劍》說明的是，客觀情況總是在不斷發(fā)展變化的，那么做事情就該根據(jù)變化的客觀情況不斷變化自己的做法，以適應(yīng)新的情況。如果不顧客觀情況的變化，一味墨守成規(guī)，那是愚蠢的，而且不會取得成功。 這些寓言式的作品之所以又是很好的笑話，是因為它們住往不約而同地采取了同一種表現(xiàn)手法，即把違背客觀規(guī)律的、愚蠢的行為采用夸張的、生動形象而又十分直觀的方式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 另一類作品表現(xiàn)的是人們?nèi)粘Ｉ钪械囊恍┦殖Ｒ姸宜坪跏制胀ǖ氖虑?。這些事情由于大家見得太多，又太平常，可能并沒有注意到其中可笑的地方。但是經(jīng)過作者的敘述和藝術(shù)加工，其中的笑料就一下子突現(xiàn)出來。這些事情似乎在我們的生活中就碰到過。這種笑話往往看上去平平淡淡，欣賞起來卻很耐人尋味。 揠苗助長 宋國有個人，擔(dān)心自己的禾苗長得不快，便到田里把禾苗一棵棵地拔高一點。拔完后，他疲憊不堪地回到家里，對家人說：“今天累壞了！我?guī)椭堂玳L高了！”他兒子聽了，趕忙跑到田里一看，禾苗都枯萎了。 ——先秦·孟軻《孟子》 改正錯誤 有個人，每天偷鄰居家一只雞。有人對他說：“偷東西不是正派人的行為?！蓖惦u的人說：“那么我就改正這個錯誤，改為每月偷一只吧。” ——先秦·孟軻《孟子》 渾沌開竅 南海之帝名叫倏，北海之帝名叫忽，中央之帝名叫渾沌。倏和忽經(jīng)常到渾沌那里聚會，渾沌待他們很好。倏和忽商量怎樣報答渾沌的友情，他們說：“人們都有眼、耳、鼻、口七竅，用來看、聽、吃、呼吸，唯獨渾沌什么也沒有，我們就試著為他鑿開七竅吧?！庇谑撬麄兙蜑闇嗐玷徠吒[，一天鑿成一竅，鑿到第七天，七竅全鑿?fù)〞r，渾沌就死了。 ——先秦·莊周《莊子》 不能怪狗 楊朱的弟弟楊布穿著一件白衣服出門去。天下雨了，淋濕了他的衣服，他便脫下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衣服回家來。他的狗不認識他了，便對他狂吠。楊布大怒，就要打那只狗。楊朱見了說道：“你不要打它，你也會這樣。當(dāng)初如果你的狗出門時是白的，回來時卻變成黑的了，難道你能不覺得奇怪嗎？” ——先秦·韓非《韓非子》 長生之術(shù) 燕國有個賓客，自稱會長生不死的法術(shù)。于是燕王派了一個人去跟他學(xué)，打算學(xué)成后回來教給自己?？墒?，派去的人還沒來得及學(xué)，那個賓客就死了。燕王大怒，責(zé)怪派去的人學(xué)得太慢，便狠狠地懲罰了他。 ——先秦·韓非《韓非子》 沒工夫閑扯 鄭地有個人去賣豬，天色已晚，也沒賣出去，便急急忙忙地趕路回家。正在這時，有個買主來問價錢，賣豬的人不耐煩地說道：“我回家的路很遠，天又快黑了，哪有閑工夫和你扯這個！” ——先秦·韓非《韓非子》 餿主意 有個姑娘就要出嫁。別人對姑娘的父母說：“女兒出嫁后，不一定就能生兒子。所以平日應(yīng)該讓她從婆家多偷些衣物、器具藏在外面，防備著一旦不生兒子，被婆家趕出來，生活才會有著落?！?/span> 姑娘的父母覺得這個主意很對，便讓女兒經(jīng)常在外面藏私房錢。姑娘的公婆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就說：“做了我家的媳婦，卻又生外心，這樣的媳婦怎么能要？”于是便把她休了。 姑娘的父母更加佩服給自己出主意的那個人有遠見，便把女兒被休的事告訴了他，并認為那人對自己很忠心，所以始終對他很好。 ——先秦·韓非《韓非子》 刻舟求劍 楚國有個人乘船渡江，不小心把佩劍落進了江里。他趕緊在船弦上刻下一道記號，說道：“我的劍就是從這里掉下去的?！钡却偟搅藢Π叮Ｏ聛頃r，那人便按記號處跳下水去尋找自己的劍。 ——先秦·呂不韋編《呂氏春秋》 富人贖尸 洧河的水很大，鄭國有個富戶家里有人掉進洧河淹死了，別人得到了死者的尸體。富人聽說后，來要求贖回尸體，而得到尸體的人要錢太多，所以事情沒辦成。 富人把這件事告訴了鄧析，向他請教該怎么辦。鄧析說： “你放心等著吧，別人肯定不會去買那尸體。” 這樣一來，得到尸體的人犯愁了，便也去問鄧析怎么辦。鄧析又說：“放心吧，那富人一定不會去買別人的尸體?！?/span> ——先秦·呂不韋編《呂氏春秋》 便宜了你 宋國有個人叫澄子，丟失了一件黑衣服。他在路上尋找，遇到一個婦女也穿著黑衣服，便扯住不放，硬要拿人家的衣服，還說：“我丟的就是一件黑衣服！” 那婦女分辯道：“先生丟的衣服雖然是黑的，可我穿的這件確實是我自己的?。 ?/span> 澄子說：“你不如趕快把衣服給我。我丟的是一件黑夾襖，而你這一件只是單衣。用單衣頂夾襖，難道還不便宜你了嗎？” ——先秦·呂不韋編《呂氏春秋》 狐假虎威 老虎捕捉各種野獸吃，捉到一只狐貍。狐貍說：“您不敢吃我。天帝派我來做百獸的官長，你吃了我就是違背了天帝的命令。如果不信，那我就在前面走，你跟在后面，看看野獸們見了我敢不逃走嗎？”老虎信以為真，便跟在狐貍后面走。野獸見了，紛紛逃走。老虎不知道野獸們是害怕自己才逃跑的，還以為真的是害怕狐貍呢。 ——先秦·佚名《戰(zhàn)國策》 嶺南女子 嶺南之地，不論貧富人家，女子都不以針線紡織為本事，而是讓她們干廚房里的活。擅長煎炒烹炸的，才被人看作好女子。當(dāng)?shù)匕傩赵谝黄鹕套h子女婚事時，常說： “我女兒若論裁衣、補襖，一點兒也不會，但若擺弄起水蛇、黃鱔來，那可是一條勝似一條的！” ——宋·高懌《群居解頤》 鬼怕惡人 艾子出門去，在路上看到一座廟，很矮小但裝飾得很嚴整。廟門前有一條小水溝，有個人走路來到溝前，過不去，四下看看，看見小廟，便進去把神像搬下來，橫放在溝上，踩著走過去。 后面又來了一個過路的，看見神像，嘆息再三，說：“對神像竟有人如此輕慢無禮！” 說著把神像扶起來，用衣服擦拭干凈，恭敬地搬進廟里，放到座上，然后拜了兩拜才離去。 過了一會兒，艾子聽到廟里的小鬼說：“大王坐在這里為神，享受村人的祭祀，反而被愚民污辱，為何不施災(zāi)禍報復(fù)他？”王說：“要施災(zāi)禍，只能施給后面來的那個人?！?/span> 小鬼問：“前面那人把大王踩在腳下，這是莫大的污辱，您卻不對他施災(zāi)禍；后面來的人，很尊敬大王，您反而對他施禍，這是為什么？” 王說： “前面那人已不相信我這個神了，又怎能施禍給他？” ——舊題宋·蘇軾《艾子雜說》 洗兒詩 宋時嬰兒滿月，家人要為他洗澡，親朋好友都來聚會慶賀，祝嬰兒長壽富貴，稱為“洗兒會”。蘇軾參加一家的洗兒會，寫了一首《洗兒戲作》詩云： 人皆養(yǎng)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唯愿孩兒愚且魯，無災(zāi)無難到公卿。 ——宋·蘇軾語明·王世貞次《調(diào)謔編》 貓和老鼠 桐江有戶人家養(yǎng)了兩只貓。主人對它們非常喜愛，坐臥行走都帶在身邊。白天主人要親眼看著它們吃食，關(guān)心它們的饑飽，晚上要它們臥在枕邊，主人才能安睡。有時，主人把兩只貓抱在懷里撫摸，出門時總要囑咐婢女好生看管它們。 有一次，一只老鼠到米缸里偷糧，出不來了，婢女見了忙報告主人。主人聽了很高興，便帶來一只貓放到缸里。老鼠一見貓，嚇得亂竄亂跳，吱吱大叫，而貓卻熟視無睹。過了半天貓?zhí)隽烁?。主人見狀笑了笑，把另一只貓拿來，放進缸里，它也跳了出來。 這時，院子里有幾只小雞在追逐嘻戲，貓撲上去就咬死了一只。婢女到鄰居家借來一只貓，想放進缸里咬老鼠，誰知鄰家的貓到了缸沿，見里面有老鼠，嚇得抓住婢女的衣服，死活不肯下去，以至抓破了衣袖，抓傷了胳膊。缸里的老鼠此時則得意洋洋，在里面大吃糧食，有人來了也不再驚恐躲避了。 就這樣拖到第二天，婢女實在氣不忿，只好親自拿了一根木棒，伸進缸里去打老鼠。木棒剛一伸進去，老鼠立即順著爬了上來。婢女大驚，連忙丟下木棒，老鼠便逃之夭夭了。 ——宋·洪邁《夷堅志》 周婆 楊郎中的妻子趙氏，性好嫉妒，家里的婢妾都不敢接近楊郎中。一天，楊便拿了一本《毛詩》，把《周南》中幾篇反復(fù)誦讀，說：“這一篇，講的是后妃怎樣對待地位在下的婢妾，表揚后妃沒有嫉妒之心。”又說：“這一篇講不妒嫉，則子孫眾多?！庇终f：“不嫉忌，則男尊女卑的秩序就會端正?！彼拮勇犃?，便問他讀的什么書，他回答說：“《毛詩》。”妻子又問：“是什么人作的？”他答道：“周公?！?/span> 趙氏說：“怪不得，原來是周公作的，如果是周婆作，肯定不會這樣說！” ——宋·羅燁《醉翁談錄》 可不敢說 五代時大臣馮道的門客講讀《道德經(jīng)》的頭一章，有“道可道，非常道”的句子。但是“道”是馮道的名字，古人讀書說話要避長者名諱，以示尊敬，門客遇到“道”字，為避諱便改成“不敢說”，于是《道德經(jīng)》上那句話便讀成了： “不敢說，可不敢說，非常不敢說?！?/span> ——宋·無名氏《籍川笑林》 認真 艾子到郊外出游，弟子通、執(zhí)二人跟隨著他。艾子感到很渴，便派執(zhí)子到村舍去要喝的。田舍中有個老者迎著門坐在那里看書，執(zhí)子上前行過禮，說明來意，老者指著書上一個“真”字問道： “你若認識這個字，我就給你喝的。” 執(zhí)子說：“這是'真’字?！?/span> 老者聽了很生氣，不給他。執(zhí)子只好回去告訴艾子。艾子說：“執(zhí)不懂變通，還是通去吧?！?/span> 通子見了老者，老者又照前次那樣問他。通子說： “這是'直’、'八’兩個字?！?/span> 老者很高興，把家里釀造的最好的水漿拿出來給了他。 艾子喝了之后覺得很可口，說：“通真是聰明！如果還像執(zhí)那樣'認真’，一勺水我也喝不上！” ——明·陸灼《艾子后語》 神相 齊王好談?wù)撓嗝嬉活惖氖?，所以很多人都向他推薦相面的人，有個人自稱“神相”，靠艾子介紹，見到了齊王，說：“我是鬼谷子先生的高徒，著名的相面人唐舉是我的徒弟，我的相術(shù)就可想而知了。大王想聽聽嗎？” 齊王笑道：“我今天才聽說您，您就給我相相面吧?！?/span> 相面人說：“大王別著急，我相人必須仔細看一天，然后才說出結(jié)果，說出來必定準(zhǔn)確?！庇谑潜愎笆终驹诘钌嫌^察。 過了一會兒，有人手持出兵文書上殿報告，齊王變了臉色。相面人詢問緣故，齊王說： “秦國軍隊包圍我們的即墨城已三天了，應(yīng)當(dāng)發(fā)援兵。”相面人仰臉看著齊王說：“我看大王天庭有黑氣，必主刀兵之事?！饼R土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戴了枷鎖來見齊王，齊王面露怒氣。相面人又問原因，齊王說： “此人是個管倉庫的，自盜金帛三萬，所以把他抓起來?！毕嗝嫒擞盅瞿槍R王說：“我看大王地角發(fā)青，必主破財。” 齊王不高興，說道：“這些都是已發(fā)生的事，不用你說，你只說說我以后的禍福。” 相面人答道： “我仔細看過，大王面部方正，肯定不是個普通百姓。”艾子聽了這話，上前說道： “你這位神相，相術(shù)真是高妙！” 齊王聽了大笑，相面人只好慚愧地離開了。 ——明·陸灼《艾子后語》 動手 有個叫商則的，在廩丘縣作縣尉，該縣縣令是個貪財枉法之徒。有一天，縣里舉行宴會，眾人喝得高興，縣令、縣丞等都起身手舞足蹈，而商則只是回過身去，不動。縣令問： “你怎么不動手？” 商則答道： “長官動了手，副職也動了手，只剩下一個縣尉如果再動起手來，百姓還有活路嗎？” ——明·謝肇淛《五雜俎》》 致富之技 有個人以鋦鍋碗為業(yè)。有一天外出，正趕上皇帝出行郊外，戴的皇冠偶然壞了，便召那鋦鍋匠來修理。修完之后，給了他很多賞賜。 鋦鍋匠拿了賞賜回家去，路經(jīng)山中，遇見一只老虎，躺在地上呻吟，見有人來，便舉起一只爪子示意。原來虎爪子上扎了一根大竹刺。鋦鍋匠為它拔去了刺，老虎叼來一只鹿，作為報答。 鋦鍋匠回到家后，對妻子說：“我有兩樣技術(shù)，可以馬上致富！”便在門上用大字寫道： “專修皇冠，兼拔虎刺。” ——明·謝肇淛《五雜俎》》 金眼睛 宋朝忠武軍節(jié)度使黨進讓畫工為自己畫像。畫完后，他看了大怒，叱責(zé)畫工說： “前幾天見你畫老虎，還用金箔貼眼睛，難道我還消受不起一副金眼睛嗎？” ——明·浮白齋主人《雅謔》 不死之酒 漢武帝時，有人獻不死之酒。東方朔把酒偷喝了，武帝大怒，要殺他。東方朔說： “我喝的是不死之酒，陛下殺我，我也不會死；若死了，這酒就不靈驗。” 武帝笑著赦免了他。 ——明·浮白齋主人《雅謔》 不敢不樂 明氏有一個孝廉名叫陳琮，性情灑脫。他曾在一個叫二里岡的地方建了一所別墅。這地方雖靠近外城，但還是在城的北面，別墅前后密密麻麻，排滿墳?zāi)埂Ｓ腥说剿麆e墅拜訪后說： “眼睛中每天看的是這些東西，心情肯定不快樂?！?/span> 而他卻笑道： “不，每天都看這些東西，就使人不敢不快樂！” ——明·江盈科《雪濤諧史》 爭雁 從前有兄弟二人，看到大雁從頭頂上飛過，便要拿弓射。將射之時，哥哥說：“射下來煮了吃?！钡艿芊磳φf：“鵝才好煮了吃，大雁應(yīng)該烤著吃?！倍藸幷摬灰?，只好去讓村里的長者評判。長者讓他們把雁分成兩半，一半煮，一半烤。判完后，兄弟倆再去找雁，大雁早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明·劉元卿《應(yīng)諧錄》》 貓起名 齊奄家養(yǎng)了一只貓，自認為這只貓很不一般，便告訴別人他把此貓稱為“虎貓”。 有個客人對他說：“虎確實很猛，卻不如龍有神通，不如改名叫'龍貓’?！?/span> 又有個客人說：“龍固然比虎神通大，但龍飛上天，必須駕云，云應(yīng)當(dāng)在龍之上，不如改名'云貓’。” 另一個客人說道：“云氣能遮天，風(fēng)卻能很快把它吹散，所以云比不上風(fēng)，還是叫'風(fēng)貓’吧?！?/span> 又一個客人說：“暴風(fēng)吹起，只有墻能擋得住，風(fēng)能把墻怎么樣！我看叫'墻貓’好?！?/span> 又有個客人說：“墻是很堅固，但鼠能在上面打洞，這樣一來，墻就要倒塌了，墻又能把老鼠怎樣！叫它'鼠貓’就行?！?/span> 東村的長者聽了這些，嗤笑他們說：“捕鼠的本來就是貓，貓就是貓，為什么要亂起些名字，讓貓失去自己的本性呢？” ——明·劉元卿《應(yīng)諧錄》 學(xué)偷 有個小偷很狡猾，終身行竊，一次也沒被抓祝年老時，他兒子恐怕父親的本事傳不下來，便天天懇求讓父親教給自己。父親說：“這有什么可教的，去偷就是了?！?/span> 一天，兒子便在傍晚趁機進了一個富家的臥室。屋里有大柜，正好沒鎖，他便藏到里面，打算等夜深主人睡后再出來偷東西。 天黑后主人睡下，忽然想起柜沒鎖，便起身鎖了柜門。小偷的兒子在里面出不來，很焦急。夜深后仍無法脫身，便彈指作老鼠咬東西的聲音。主人醒來聽到了，怕老鼠咬壞衣物，便趕快起來開鎖趕老鼠。小偷的兒子便猛地沖出來逃回家，對父親說： “您為何不把本事傳給我？我這次差一點兒死在那里了。 如果當(dāng)時我想不出這個辦法，那可怎么辦！” 父親說：“就是這樣，我又有什么可傳的?！?/span> ——明·劉元卿《應(yīng)諧錄》 “代形山” 一個書生把“太行山”讀成“代形山”，另一個書生糾正說：“不對，應(yīng)該讀'泰杭山’?！弊x錯字的說：“我親自到過那山下，見過碑上的字，不會錯?！倍藸幷摬粵Q，最后說：“咱們打賭，誰輸了誰請客。某學(xué)究識字多，我們一起去問他?！倍艘娏藢W(xué)究，說明來意，學(xué)究說：“應(yīng)該讀'代形’。” 賭輸了的這個人抱怨學(xué)究，而學(xué)究卻悄悄對他說： “你輸了只需請一次客，卻能教他讀一輩子別字！” ——明·趙南星《笑贊》 送上門去 鐘馗專門喜歡吃鬼，過生日時，他妹妹給他送禮，禮單上寫道：“酒一尊，鬼兩個，送與哥哥做點剁；哥哥若嫌禮物少，連挑擔(dān)的是三個?！比缓蟠虬l(fā)一個鬼挑著禮物送去。 送到后，鐘馗命人將三個鬼全都送給廚子烹了。擔(dān)上的鬼看著挑擔(dān)的鬼說： “我們死是原本脫不了的，可你為何要挑這個擔(dān)子？” ——明·趙南星《笑贊》 大丈夫 一個人被他妻子毆打，受不了了，只好鉆進床下。妻子喝道：“快出來！”那人說：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出來就一定不出去！” ——明·趙南星《笑贊》 端公之徒 北方管跳大神的男子叫端公。有一個端公，教著個徒弟。一天，端公有事外出了，有人來請?zhí)瘢@徒弟才剛剛會打鼓唱歌，還沒得到秘訣真?zhèn)??？墒菐煾涤植辉诩遥瑹o奈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雇主去了。 來到跳神的地方，折騰半天，不見神來附體，沒辦法，只好胡編了個神靈名號，滿口亂說一氣，然后拿了報酬錢米回家。 見到師傅后，他連連訴苦，把自己單獨出去跳神的事一一告訴了師傅。師傅聽了大驚，說道： “徒弟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這樣跳神的！” ——明·趙南星《笑贊》 搬弄壞了 有個人尊奉儒、道、佛三教，擺塑像的次序是孔子居中，太上老君在其次，釋迦佛祖在第三。有道士看見了，便把老君搬到正中上位。僧人來了，又將釋迦移到中間。這三位圣人相互說道： “我們本來好好的，卻被這些人搬弄來搬弄去，把我們都搬弄壞了。” ——明·趙南星《笑贊》 貪杯 一個人戀席貪杯，到人家坐席，許久不肯離去。他的仆人想讓他快走，看到天陰了，便說：“天要下雨了?！蹦侨苏f： “要下雨了，怎能回去？” 過了一會兒果然下了雨。許久，雨停了，仆人又說：“雨停了?！蹦侨擞终f：“雨停了，還怕什么？” ——明·趙南星《笑贊》 秀才買柴 一個秀才要買柴，見一人挑柴去賣，便呼道：“荷薪者過來！”賣柴的聽懂了“過來”二字，便挑到秀才面前。秀才問：“其價幾何？”賣柴的聽懂了“價”字，估計是問價錢，便說了出來。秀才說：“外實而內(nèi)虛，煙多而焰少，請損之。”賣柴的不知他說的什么，便把柴挑走了。 ——明·趙南星《笑贊》 “梨樹” 有個官員到鄉(xiāng)下去，問一個老農(nóng)說：“近年來黎庶如何？” 老農(nóng)答道： “今年梨樹挺好，只是蟲吃了些?！?/span> ——明·趙南星《笑贊》 暫時經(jīng)過 唐代大歷年間，荊州人馮希樂最善溜須拍馬。他去拜訪長林縣令，縣令留他喝酒。席上，馮希樂極力吹捧縣令的政績，還說由于縣令仁義之風(fēng)的感化，連虎狼也不在該縣作惡，而是紛紛離開長林。正說話間，忽然有人來報告有老虎吃人，縣令便問馮希樂是何緣故，馮希樂答道： “這肯定是暫時路過的?！?/span> ——明·趙南星《笑贊》 耳軟該打 一個官，懼怕老婆。有人教給他辦法說：“你只要喝醉酒，膽氣自然壯，趁此時回家，找上茬兒打她一頓，她自然會怕你?！?/span> 此官便照這個辦法做了，果然將妻子打了一頓，她妻子也有點怕他了。醒過酒來之后，這婦人便問： “你平時脾氣挺好，這次為何能下得手？” 官說：“喝醉了，不記得?！?/span> 妻子見他全沒有醉酒時那樣厲害，便又照舊揍他。他辯解道：“這不是我的錯，是某某人教我這樣的。”婦人喝道： “那人自然可惡。但你也是個做官的人，就憑這樣耳軟，就該打！” ——明·趙南星《笑贊》 聽不清 甲乙二人是很好的朋友。有一天，甲突然患病，非常愁苦。乙前來探望，說道： “老兄患的是什么??？需要什么東西？您盡管開口，千萬別見外！” 甲說：“我患的是缺銀子的病，只要二三錢就夠了?！?/span> 乙說：“……你說的我聽不清楚。” ——明·潘游龍《笑禪錄》 仙女盼嫁 董永行孝，所以天帝命一個仙女嫁給他。臨走時，眾仙女來送行，都囑咐道： “此去下方，如果再有行孝的，千萬捎個信兒來?！?/span> ——明·馮夢龍《笑府》 謝周公 有個女子將要出嫁，哭著問嫂子：“這出嫁的禮是誰制訂的？”嫂子回答：“周公?！?/span> 這女子便將周公大罵一頓。到了出嫁滿月回娘家，又問嫂子：“周公在什么地方？”嫂子問：“你找他干什么？”女子說：“我想給他做雙鞋謝謝他?！?/span> ——明·馮夢龍《笑府》 轎杠 一個女子出嫁時，正在哭，忽然聽到轎夫們到處找不到轎杠，便一邊哭一邊說： “我的娘——，轎杠在門角里！” ——明·馮夢龍《笑府》 瞎眼主人 一個木匠給人裝門閂，誤裝在了外面。主人罵木匠是“瞎賊”，木匠答道：“你才是瞎賊！”主人問：“我怎么瞎？”木匠說： “你如果有眼，怎么會叫了我這個木匠？” ——明·馮夢龍《笑府》 涮馬桶 甲、乙二人都懼內(nèi)，乙到甲處訴苦說：“我老婆近來做事更狠，到晚上連馬桶都要我涮。” 甲聽了氣憤道：“這像什么話，若是我——”話未說完，甲的妻子在背后大喝一聲道： “是你便怎樣？” 甲不覺跪了下來，說道： “若是我——就涮了！” ——明·馮夢龍《笑府》 作祭文 一個人死了岳母，便找一個教書先生代作祭文。教書先生找來古文，誤抄了一篇祭妻的 文章交給他。那人看了覺得不對，便去問教書先生。教書先生說： “這篇文章是書上印的，怎么會錯？只怕是你家死錯了人，這就不關(guān)我事了?！?/span> ——明·馮夢龍《笑府》 鬧著玩 一個人怕老婆。他老婆死后，遺像掛在靈柩前。那人看著畫像，想起平日里受妻子欺負，不覺怒上心來，便揮拳對著畫像比劃著出氣。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刮得畫像飄動，那人見了大驚，連忙縮手道： “我是鬧著玩兒的！” ——明·馮夢龍《笑府》 買四兩 一個人見挑擔(dān)賣肉的經(jīng)過，便大聲呼喚：“拿肉來！”賣肉的歇下?lián)?，拿起秤來問道：“官人要用幾斤？”那人粗聲粗氣地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還問什么斤數(shù)，你只管將這條腿稱來就是了！” 賣肉的稱完后說：“官人，這條腿九斤四兩?！?/span> 那人說： “也罷，我要四兩，其余的都還留給你?！?/span> ——明·馮夢龍《笑府》 賠馬鞍 一個人丟了馬鞍，看到另一個人臉長而形凹，就認為是自己的馬鞍，扯了討要。長臉人說：“這是我的臉！”二人爭辯不休，以致要到官府聽斷。有過路的問明了原由，對長臉人說： “我勸老兄還是賠他些價吧，如果經(jīng)了官府，定把你的臉斷給他！” ——明·馮夢龍《笑府》 賊裁縫 吳中發(fā)大水，將淹沒城池，官民都很恐懼。忽然來了個法師，有退水之法。只見他步罡（gāng）踏斗，口念咒語，大呼道：“急退！”守城的來報告官府：“水已落了一尺了！” 過了一會兒，法師又念咒，大呼道：“急退！”守城的又來報告：“又落了一尺了！” 官聽了報告笑道： “這不是個法師，簡直是個賊裁逢，眼看著便落了二尺了！” ——明·馮夢龍《廣笑府》 老君說謊 太上老君說：“誦經(jīng)千遍，身騰紫云?！庇袀€道士對此深信不疑，天天誦經(jīng)，打算駕云升仙。誦到九百九十九遍時，便沐浴登壇，告別親友，等待騰去。他又誦一遍經(jīng)，湊夠了一千之?dāng)?shù)，直等到天晚，竟一絲云也沒有。道士便指著太上老君的塑像嘆道： “誰料到你這么老大年紀(jì)也會說謊！” ——明·馮夢龍《廣笑府》 聽先生話 有個人酒色過度患了病，醫(yī)生說：“你這是用酒、色兩把斧子劈柴，身子怎能受得了？今后必須戒了才行。”病人的妻子在一旁使眼色，醫(yī)生會意，便轉(zhuǎn)口說：“即使不能戒色，酒是一定要戒的?！?/span> 病人說：“色傷身子比酒還厲害，該先戒色。” 他妻子忙插言道： “郎中先生的話你不聽，病怎能好？” ——明·馮夢龍《廣笑府》 在里面走 一女子出嫁，半路上花轎的底忽然掉了。轎夫們商量說：“新娘子沒有轎走到婆家去，這太不像話；要換個轎子，轉(zhuǎn)回去的路又太遠。這可怎么辦？” 新娘子聽了說：“我倒有個辦法?！北娙撕芨吲d，忙問什么辦法，新娘答道： “你們在外面假裝抬，我在里面自己走?！?/span> ——明·馮夢龍《廣笑府》 不可全靠眼睛 有個人專喜歡聽人吹捧，一個相面的知道了他的這個癖好，便登門給他相面，極力夸贊他的長相，并說：“不用別的，只消您這雙大眼睛，就一生受用不荊” 主人聽了非常高興，把相面的留在家款待了幾天，最后還送了一份厚禮。相面的臨走時，拉著主人的手說：“我還有句話，您也應(yīng)記?！敝魅藛柺裁丛?，相面的說： “您也得找點活計干，不能全靠這雙眼睛。” ——明·馮夢龍《廣笑府》 楚中二督學(xué) 明嘉靖年間，楚中督學(xué)官吳小江主持考試，喜歡少年考生。古時男子成年時要行加冠禮，那些已戴了冠的考生為應(yīng)合督學(xué)的愛好，常去掉帽子把頭發(fā)梳成少年式樣參加考試。有人便作詩譏笑他們說： 昔日峨冠已偉然，今朝卯角且從權(quán)。 時人不識予心苦，將謂偷閑學(xué)少年。 后來，有個叫曾省吾的到楚中任督學(xué)，他所錄取的多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有個考生年齡已大，便去掉胡須，假裝成年輕人應(yīng)考，結(jié)果考了四等。四等成績很差，按規(guī)矩要受罰打板子。因為這次考四等的人多，曾省吾便饒恕了年老的，只打年輕而又不求上進的。那個考生因為沒有胡須，便也挨了板子。有人又作詩譏嘲他說： 昨日割須為便考，今朝受責(zé)加煩惱。 頭巾紗帽不相當(dāng)，有須無須皆不好。 ——明·無名氏《諧藪》 貪官 從前有個縣尹和縣丞都很貪婪，經(jīng)常收受賄賂，只有主簿為官清廉。一天，三人一同飲酒。喝到半酣，縣尹設(shè)了個酒令：要說《千家詩》一句，后面接兩句俗語來解釋詩意?？h尹先領(lǐng)頭說： “旋砍生柴帶葉燒，熱灶一把，冷灶一把?！?/span> 縣丞說： “杖藜扶我過橋東，左也靠著你，右也靠著你?！?/span> 主簿聽了，假托其意嘲笑他倆道： “梅雪爭春未肯降，原告一兩三，被告一兩三?！?/span> ——明·無名氏《笑海千金》 老虎詩 明朝弘治年間，仁和的地方官很不稱職。當(dāng)時獵人在仁和境內(nèi)捉獲了一只老虎，一些好阿諛奉承的讀書人便獻詩祝賀，說是官府行仁政的征兆。有一位讀書人叫俞珩，便作詩譏嘲道： 虎告相公聽我歌，相公比我食人多。 若公今日行仁政，我已雙雙北渡河。 ——清·趙恬養(yǎng)《增訂解人頤新集》 瘦長襪 古時布襪很寬大，在膝間束住，像后來的和尚穿的那樣。 但有一陣子人們以穿窄襪為時髦，把長襪做得很窄，稱為“筆管襪”。 有個買襪子的人要趕時髦，挑了幾雙，老是嫌寬。店主不耐煩了，說道：“您要想稱心如意，為何不去找漆匠？”買襪人不解其意，店主道： “您不用穿襪，只用白粉把兩條腿刷白了，豈不更妙？” ——清·陳皋謨《笑倒》 虱子 一個人在朋友面前捉了一個虱子，覺得不好意思，為了掩飾，把虱子丟在地下，吐口唾沫說：“我還以為是個虱子呢！” 朋友看了，從容地把虱子拾起來端詳著說： “我還以為不是個虱子呢！” ——清·陳皋謨《笑倒》 賣糞 一家有一坑糞，想賣掉，要價一千錢。來了個買主，只還價五百。主人發(fā)怒說： “哪有這樣賤的糞，難道是狗拉的！” 買主辯道： “又沒吃了你的，何必這樣發(fā)急！” ——清·陳皋謨《笑倒》 插草標(biāo) 有個人初次出來在別人家做仆人，總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怕別人笑話自己。有一次，主人出去拜客，令他手持拜帖匣跟在后面。這仆人便在匣上標(biāo)一根草標(biāo)，假裝賣匣的樣子。在街上有人想買，便沖他喊：“賣匣的，過來！”仆人便指著主人說： “前面這位已經(jīng)買了！” ——清·陳皋謨《笑倒》 戴綠帽 一個女人老是與人私通，每嫁一個丈夫就因此事被趕回娘家，后來使一直嫁不出去。有人問她為何耽誤到這么大還不出嫁，她答道： “我天生命不好，嫁一個就是個戴綠帽子的！” ——清·陳皋謨《笑倒》 篦頭人 有個人以給別人篦頭為業(yè)。有一天夜里，他家被人偷了。第二天他來到主顧家，主人見他愁眉苦臉，便問原因。他答道： “辛辛苦苦積攢的一點錢，昨夜被偷去，仔細想想，只當(dāng)給賊篦了一年頭。” 主人聽了大怒，把他趕了出去。過了幾天雇了另一個篦頭的來。新來的問：“府上以前是雇用某人的，為何換了人？” 主人便敘述了那個人的話。新來的說道： “這樣不會說話的，也想出來弄卵！” ——清·陳皋謨《笑倒》 內(nèi)行 鄉(xiāng)下親家翁進城看望城里親家。城里親家設(shè)宴招待并請優(yōu)伶演《琵琶記》。這個戲說的是趙五娘在丈夫進京應(yīng)試后獨力養(yǎng)家，為公婆養(yǎng)老送終，彈琵琶賣唱進京尋夫，終于與丈夫團圓的故事。戲演了一陣，鄉(xiāng)下親家驚奇太寂寞，沒有戰(zhàn)陣沖殺的場面，便很不高興。主人便讓唱戲的加上戰(zhàn)陣武打。 演到殺聲正高時，鄉(xiāng)下親家大喜，回頭對城里親家說： “這才對呢！我若不說，便讓你們笑我不在行?！?/span> ——清·陳皋謨《笑倒》 信一半 有人初次到蘇州去，別人對他說：“蘇州人慣于說大話，扯空頭。與他們說話，他說兩句，你只能信一句?！?/span> 那人記住了這話，來到蘇州后，遇到一個當(dāng)?shù)厝?，先問貴姓，當(dāng)?shù)厝嘶卮穑骸靶贞??！?/span> 這人聽了心想，看來是姓三。又問住幾間房，當(dāng)?shù)厝苏f：“五間?！边@人想：“那就是兩間半了。”又問：“家中有妻妾幾人？”當(dāng)?shù)厝舜鸬溃骸爸挥衅拮右蝗??！边@人背地里說： “原來是與人合的！” ——清·陳皋謨《笑倒》 變父親 一個富翁把欠自己債的人都叫到家里來，吩咐道：“你們?nèi)绻娴囊回毴缦矗瑹o法還債，那可以對我發(fā)誓，說明來生怎樣償還，我就燒了借據(jù)，從此清帳?！?/span> 欠債少的人說：“我愿來生變馬，給主人騎，以還今生的債?！备晃厅c頭，將借據(jù)燒掉了。 又一個中等欠戶說：“我愿來世變牛，代替主人出力，耕田耙地，以還今生的債?！备晃逃贮c點頭，把他的借據(jù)也燒了。最后一個欠債多的人說：“我愿來生變成你的父親還債。” 富翁聽了大怒，說：“你欠我許多銀子，不但不還，反倒要討便宜，是什么道理！”說著正要打罵，欠債人卻說： “你聽我講實話：我欠你的債極多，不是變牛變馬所能還得完的。所以，我只好情愿來生變成你的父親，勞苦一生，不顧自己的身體性命，積成這樣大的房產(chǎn)家業(yè)，自己不肯享用，全部都留給你舒舒服服地受用，這樣豈不可以還你的債了嗎？” ——清·石成金《笑得好》 反書縣令 清朝順治年間，歙縣有位縣令，不識字。到了出告示畫押的那天，剛好是十七日，小吏先教他寫“十”，寫完后，又教他寫“七”，說“七”先寫像“十”一樣的形狀，只是下面彎一下，再向上一鉤。 這縣令眼拙手笨，寫到拐彎處錯把彎拐向了左。小吏憤憤地說：“向左彎錯了！”縣令仔細端詳了半天，忽然把告示倒過來，說： “這樣掛在街上，'七’字不就正了嗎？” ——清·褚人獲《堅瓠集》 財命相連 一個老翁看見江邊石灘上有枚銅錢，便過去齲正趕上急漲潮，老翁沒來得及逃出來，被淹死了。第二天，他的尸體隨一塊大木浮出了水面，手中還握著那個銅錢?？匆姷娜藝@道： “這老翁真懂得財命相連的道理??！” ——清·黃圖珌《看山閣閑筆》 錢眼中的功夫 有個官很貪財，每當(dāng)收到告狀人的呈子，稍有機可乘、能敲詐勒索的地方，他便用筆在該處畫一個錢孔。時間長了，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于是一有人來告狀，人們便相聚議論說： “我們的父母官又在銅錢眼中做功夫了！” ——清·黃圖珌《看山閣閑筆》 請解手 當(dāng)年有兄弟二人，父親死后，兄弟分了家。哥哥為人精明而弟弟愚笨。哥哥在十字路口建起一個廁所，每年就獲利不少。弟媳婦不忿，罵自己的丈夫沒出息。于是弟弟也在路口建起一間廁所，用石灰粉刷墻壁，刷得很干凈，還畫上圖畫。過路的人都誤以為那是廟宇，沒有人進來解手。 第二天，弟弟只好在路口等候。一有人來，他便迎上前去，可過路人并不進他的廁所。 他只好說：“各位請來解手！” 眾人答道：“沒有?！钡艿芗绷?，說： “如果沒有屎，放兩個屁也行！” ——清·毛煥文《萬寶全書》 半邊圣人 有個人很貪財，拿別人的唯恐不多，而自己的東西卻分毫不舍。有人說他吝嗇，他說： “一介不與，這是圣人之道?！眲e人說：“圣人還說要'一介不券，你怎么樣？”那人答道： “這一點我學(xué)了，還沒學(xué)會?！眲e人說： “看來你只學(xué)得了半邊圣人！” ——清·方飛鴻《廣談助》 草包主薄 某縣令因事暫離縣衙，讓屬下主簿代理日常事務(wù)。主簿原來是仵作出身，主要事務(wù)是檢驗死傷、代人殮葬，后來才做了主簿。他代理縣令時，正趕上縣里舉行考試，這主簿便從《孟子》中找了一句“是何傷哉”作題目。孟子批評齊國人陳仲子雖然高尚，但不夠廉潔，而有個人反駁孟子說：“是何傷哉？”意思是：“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這句話凡讀書人都該知道，可那天的考生中有一個人讓別人代做答卷，代答的人把這句話理解成“這是什么傷痕”的意思，于是作文開頭寫道： “傷痕難以辨別，只能讓受傷人自己來確定。” 這個主簿正是驗傷的出身，并沒讀過多少書，他閱卷時竟對這篇文章大加贊賞，在上面批道： “此文周身細看，傷痕之部位、深淺，描寫真實，毫不走樣。只是結(jié)尾還缺少'余無別故’四字?！?/span> “余無別故”是當(dāng)時官府辦案時察傷、驗尸報告結(jié)尾用的套話。 主薄批完后，用封袋裝好，送給同僚朋友欣賞，并在封皮上寫道：“送師父閱?！眳s把“師”字錯寫成了“尸”。 朋友們看了都很氣憤，于是便在封皮上另外寫道： “我們并不'尸’位素餐，而你卻'尸’居余氣。'尸冊’還給你重新整理，'尸官’當(dāng)讓家屬抬回埋葬?！?/span> ——清·張培仁《妙香室叢話》 煙管 甘肅參將李璇（xuán），自稱“李半仙”，說是只須看別人一件東西，就能知道那人的吉兇禍福。 云南有位官員來找他占卜，拿出一個煙管給他看。他說： “這煙管有三截，是鑲合在一起做成的。所以你做官也不順利，三起三落，對不對？” 那人回答：“對?！?/span> 李璇又說：“從今以后，你為人處世，也應(yīng)改正錯誤，不要再像煙管一樣?！?/span> 那人問指的是什么，李璇答道： “煙管是個最勢力的東西。用得著它時，它便渾身火熱；用不著它時，頃刻間就變得冰冷?！?/span> 那人大笑起來，慚愧地離去了。 ——清·袁枚《子不語》 王爺賣磚 清朝北京城中有戶有錢人家，想買磚造圍墻。有某甲聽說后來對這家主人說：“某王爺門外的墻現(xiàn)在正想拆舊磚換新磚，你為何不把那舊磚買下來呢？”有錢人很懷疑，問道： “王爺為什么要賣磚？”某甲解釋說：“不怪你這樣問，我先也不相信。但我在某王爺府中做事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不說瞎話。你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和我一起到王府去，王爺出來，我去跪請，等王爺點頭答應(yīng)了，你再派人去拆也不遲?！?/span> 富人認為這個辦法不錯，就派仆人帶著丈量土地的弓尺跟某甲一同去。當(dāng)時的規(guī)矩是： 若要買賣舊磚，就用弓尺量墻的長度、高度，然后按十分之八折算磚的數(shù)目。 他們到了王府門前，正趕上王爺退朝回府。某甲攔住馬頭跪下，用滿語和王爺嘰哩咕嘟地交談一番。王爺果然點頭答應(yīng)了，并用手指著門外前墻說：“你們只管量好了！”某甲就拿了弓尺帶領(lǐng)同去的仆人量好了墻，一起算好，共十七丈七尺長，總計要一百兩銀子。然后 一起回去告訴富人，富人很高興，先付一半銀子。付了之后，選好日子派家中仆人一齊去拆墻，打算把磚運回來后再付另一半銀子。 王府守門的見有人拆墻，大怒，把他們都抓起來審問。他們分辯道：“是王爺允許我們來拆的。”守門的稟告王爺，王爺笑道： “那天跪在我馬頭前請命的人，自稱是某家的家奴，說他主人要建造府外照墻，喜歡我這圍墻的樣式，所以來請求丈量一下，以便仿照建造。我想這是小事，有何不可？所以讓他們盡管量。事情就是這樣，但我并未答應(yīng)要賣??！” 富人聽說后，只好親自到王府謝罪，要求放人。白花了一半銀子，某甲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清·袁枚《子不語》 不信鬼 有位唐某人喜歡與人開玩笑，人稱“唐笑子”。有個私塾先生不相信鬼，經(jīng)常說：“阮瞻遇到鬼的故事，只是人們虛構(gòu)出來的，其實哪有這種事？” 唐笑子聽了這話，就在夜晚往私塾先生的窗子上灑土，敲他的門，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私塾先生害怕得要命，忙問是誰，回答說：“我是陰陽二氣的精華。” 私塾先生恐怖異常，用被子蒙著頭，戰(zhàn)栗不止。找來兩個弟子守護著，一直到天亮。第二天萎靡不振，臥床不起。朋友們?nèi)ヌ酵?，他還呻吟著說有鬼。后來知道是唐笑子干的，感到很慚愧，不敢說沒有鬼了。 ——清·牛應(yīng)之《雨窗消意錄》 白日夢 杭州凈慈寺有個和尚，大白天睡覺，夢見菩薩對他說：“有姓張的新貴人來了，還不快去迎接?！毙褋砗?，來到寺門外窺視，見有一個人靠著松樹嘆氣。 和尚上前問道：“您是張某嗎？”那人回答說：“是?！焙蜕汹s忙相邀說：“新貴人何不進去坐坐？”張某辭謝說：“師父不要弄錯了，我是沒中科舉的秀才，哪里談得上'貴’？”和尚把自己做的夢告訴他，又說：“要錄取并不難，我愿為您盡力?！睆埬痴f：“沒有錢，怎么辦？”和尚說：“我愿替您籌集，只要您當(dāng)了官不要忘了我就行。” 于是，和尚讓張某補上了名字，又安排好他的食宿。事情辦完后，卜了一封，結(jié)果是吉，兩人更加高興?？歼^后，在發(fā)榜的前一天，和尚買了酒菜慶賀，二人高高興興地喝了一整夜。 第二天，和尚一早進城看榜，果然看見張某的名字排在前面！和尚十分高興，趕緊回來叫上張某一起去看。張某發(fā)現(xiàn)，榜上的人與自己姓名相同，籍貫卻不一樣，原來考上的是個與張某同姓名的人。和尚和張某驚呆了，只好垂頭喪氣地分手，這事大概是鬼神同他們開的一個玩笑。 ——清·牛應(yīng)之《雨窗消意錄》 秘方 杭州吳山有個人，專賣各種神奇秘方。很多人圍觀，有人用三百枚銅錢買了三條秘方： 第一條是怎樣發(fā)家致富；第二條是怎樣飲酒不醉；第三條是怎樣使身上的虱子斷根。 賣方人拿起這三條秘方，層層包好，很慎重地交給買主，并告訴他：“這方法很靈，但你千萬別外傳。” 買主捧回家，打開一看，第一條上寫著：“勤儉?！钡诙l上寫道：“早散?！钡谌龡l上寫著：“勤捉?！?/span> ——清·陸以湉《冷廬雜識》 庸醫(yī) 東關(guān)有家姓吳的人家，媳婦偶然感到忽冷忽熱，便請醫(yī)生看，說是中了暑。給她治暑氣，沒有治好。 換一個醫(yī)生看，說是受了潮氣，是風(fēng)寒癥。于是給她治潮氣、風(fēng)寒，又沒能治好。 就這樣，病人纏綿在床四五個月，四肢漸漸腫脹，腹部也漸漸隆起，兜肚已經(jīng)裹不住了。醫(yī)生又說是氣血不調(diào)，身體虛弱，便盡力滋補，腫脹還是不退。城里面稍懂點醫(yī)道，讀過《靈樞》、《素問》這類醫(yī)書的人，全請遍了，卻都束手無策。 后來又請了專治臌癥的醫(yī)生，醫(yī)生說這鼓脹病，被庸醫(yī)耽擱了很久。便用攻的辦法、瀉的辦法，仍不奏效，病情依然如故。過了十多天，腹部很疼，又詢問前面那位醫(yī)生，回答是“絞腸痧”。到晚上，生下一個孩子，才知道生病前就有了身孕。但被醫(yī)生們又是攻、又是補，弄得母子都不能活了。 ——清·諸聯(lián)《明齋小識》 種銀子 有座寺廟里的一個和尚，性情既卑鄙又吝嗇，不念佛經(jīng)，不守佛門規(guī)矩，行為齷齪，叫人望而生厭。寺廟里來了一位江西客人，經(jīng)常用好酒好肉招待和尚，二人很能談得來。 有一次，江西客偷偷地對和尚說：“我學(xué)過種銀的法術(shù)，想幫助你，你干不干？”和尚問怎樣種銀子，江西客解釋說：“把銀子埋在地下，畫符念咒，七天之后，一兩銀子可長成十兩?！?/span> 和尚不信，就交給江西客一錠銀子，讓他先種種看。江西客慢慢走到大院前，口中喃喃地念動咒語，在地上埋坑埋下了這錠銀子。然后把院門鎖好，囑咐不要讓人偷看。七天后，挖開一看，果然有十錠白花花的銀子。 和尚看了很高興，一跺腳問道：“多種行嗎？”江西客說：“怎么不行！母越多子就越多，只是作法期間燒的紙錢也要多?！?/span> 和尚傾其所有，又把衣、帽、鐘、鐃、鈸之類廟里的物品全部送進當(dāng)鋪典當(dāng)成銀子，還嫌不夠，又借來臨寺的鐘、鐃、錢等也送到當(dāng)鋪當(dāng)了。清晨，和尚就進城去，買回幾萬張紙錢，很高興地交給江西客拿去作法。江西客也和上次一樣，埋好銀子，鎖好大門。 第二天中午，江西客逃走了。和尚兩三天沒見到他的蹤影，心里發(fā)慌，連忙到埋銀處挖開一看，只有些斷磚碎瓦在里面，銀子一點兒也沒有了。 ——清·諸聯(lián)《明齋小識》 戒賭 從前，有人在賭場上見到一位豪客，賭興很大，意氣洋洋，自稱精通各種賭博秘訣。下注一擲百萬，晝夜不倦。 有人看到他的手指有一個曾截斷過，看傷痕像是刀切的，就試探著問他是怎么回事。他說： “那是我過去戒賭時剁去的！” ——清·諸聯(lián)《明齋小識》 次序相反 按一般習(xí)俗，舊時婚姻往往要雙方父母有意，請媒人商議，再送定婚禮物，再喝交杯酒舉行婚禮，再入洞房。而清朝時有一個男子，和鄰居家的女兒從小相親相愛。男的父親行醫(yī)，女的父親在衙門里當(dāng)捕快。兩位父親都知道兒女相好，覺得不合禮俗，但又無法禁止。 這對青年男女商量道： “如果正式告訴父母明媒正娶，恐怕不會順利，不如早作打算。” 于是他們找來幾個亡命之徒，乘夜晚把女的搶到男家去。男方的父親因為沒花費什么，白得一個兒媳，也就聽之任之。女方的父親原本就時刻擔(dān)心女兒大了，老不出嫁怕鬧出什么丑事，現(xiàn)在被人家搶走，也如釋重負。但是，他覺得這樣不聲不響地算了面子上不好看，便對人揚言： “某某人家太無禮，我不能這樣善罷甘休?！?/span> 于是鄰里就為他們撮合，商定男家準(zhǔn)備結(jié)婚禮品，互送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兩家最后也都同意了這門親事。 于是，這對男女結(jié)婚的過程就與古時傳統(tǒng)禮俗的順序正好相反：先進洞房；次舉行婚禮，喝交杯酒；再次送定婚禮物；然后請媒人商議；最后雙方父母表示同意。 ——清·諸聯(lián)《明齋小識》 奎光 有個讀書人功名欲望極強，天天想著科舉中第做官。這一年要舉行科考了，他常常從睡夢中跳起來，口中喊道：“我中了！中了！”邊喊邊跑出門外，又做出報喜人向他索取賞錢的樣子。過了許久，又回到床上去，鼾然入睡。第二天想起這事，心中茫然若失，如同考試落第了一樣。 他又聽人說，考中的人能看到文曲星，也就是奎星的亮光。有一天夜里，一個小偷在他窗外點燈窺視，他正圍著被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看見窗外的燈火光，高興地說： “這是奎光嗎？如果是，就再亮一次！” 小偷聽了他的話，又把火點亮。那人大喜，后來就放心地睡著了，一點兒也不懷疑。小偷進屋來把他的箱子、柜子全打開，從從容容地把所有值錢的東西洗竊一空而去。 ——清·樂鈞《耳食錄》 糞桶題字 有個姓莊的國子監(jiān)生員，家里很有錢?；ㄥX捐了個貢生后，家中所有的門戶器皿，都用官銜封記。新買來一個糞桶，也要寫上“候選儒學(xué)”字樣。 ——清·獨逸窩退士《笑笑錄》 雞蛋的別名 有個南方客人不吃雞蛋，他頭一次到北方來，住在客棧里。早晨吃飯前，客?；镉媶査允裁础Ｋ葐柕溃骸坝惺裁春貌藛?？”伙計答道：“有木樨肉?！笨腿吮阋诉@個菜。 等菜端上來時，客人才發(fā)現(xiàn)，所謂“木樨肉”就是用他所不吃的雞蛋做的。本想退回去，又怕別人笑話自己見識少，只好又問伙計：“還有什么好菜？”伙計問：“攤黃菜怎么樣？” 客人說：“很好?！倍松蟻硪豢矗瓉硎羌咫u蛋。 客人只好謊稱現(xiàn)在還不餓，對仆人說：“只怕等會兒上路后餓?！逼腿苏f：“這樣的話，可以帶些點心之類?！笨腿吮銌柨蜅；镉嫞骸坝袥]有可以帶了路上吃的點心？”伙計說有“窩果子”?？腿朔愿剑骸岸嗄脦讉€來！”等拿來一看，竟是煮雞蛋。 客人又慚愧又惱怒，只好空著肚子上路，挨了半天餓。 ——清·獨逸窩退士《笑笑錄》 龜?shù)膯l(fā) 九江有個人，靠給人相面為生，后來發(fā)了家，置辦產(chǎn)業(yè)，成了郡中首富。一些原來的同行都爭著來拜訪此人，向他打聽用了什么訣竅，才獲了這么大的利。 正說著，臺階下有只龜慢慢爬來。富人指著龜笑道：“這是我的老師。你們向我問計，不如向它問計。”那些人便問緣故。富人說： “我用以處世的方法，都是從它那兒學(xué)來的。”那些人問：“相法和龜那么相符嗎？” 富人回答：“不是相法與龜相符，相面的方法，最難學(xué)好，必須先向龜學(xué)習(xí)，像龜?shù)臉幼硬判??！北娙苏埱笏f詳細些，于是富人解釋道： “我們靠相術(shù)在外游歷謀生，如果不借助于有權(quán)有勢的人，怎能左右逢源？某翰林，某閣老，可以利誘其家人，結(jié)交其門下，這叫做'靠背硬’。龜借以衛(wèi)身的東西，不全在這錚錚鐵背嗎？ “龜進門最難，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大戶，門坎高，一旦失誤就要栽跟頭。我就要先設(shè)法弄到跟大戶能說上話的人的推薦信或名帖，用來作自己的引薦，這叫做'趁腳進’。就像龜過高門坎找個東西墊腳一樣，如此便可以見門便進，不必擔(dān)心栽跟頭了。 “進了門之后，如果趾高氣揚，當(dāng)然會被權(quán)貴們所討厭；但如果脅肩諂笑或低聲下氣，又會被仆輩所瞧不起。所以一定要舉步徐緩，行為穩(wěn)重而不輕佻，如同龜在路途上行走一樣，這叫做'扯架子’，要前后得體，左右自若，這都是龜?shù)男误w風(fēng)范。 “接著就該給人看相說相了。偶然說中了，就要學(xué)龜昂頭擺尾的樣子，自鳴得意，這叫做'軟火囤’。使對方領(lǐng)會其意，知道這相法既然高妙，報酬謝禮也應(yīng)加倍。如果說得不準(zhǔn)，則應(yīng)學(xué)龜藏頭縮尾，悄然退去，這叫做'便好休’。即使有慕我名者，也要留待以后有機會，再提聲價。 “其他事情，諸如晚上住宿的地方不必求寬，如同龜之入一洞即可藏身；在外游歷，吃飯不必有暈腥，像龜那樣伏在地上即能果腹。龜俯身便有靈氣，所以見了對我們有妨礙的人則必鞠躬；龜睡覺無氣息，所以我們挨了罵要忍氣吞聲。與二十八宿結(jié)黨，用多次鉆龜占卜 的妙技。象六目龜那樣，即使六只眼睛都瞎了，四只腳仍要忙碌。 “做到了這些，那么龜窟就會成為金穴，你的相術(shù)，就會有名氣。這就是我從龜身上悟出的道理。你們?yōu)槭裁床灰札斪鳛榘駱幽?？?/span> 眾人聽了，齊聲嘆服。階下的龜也慢慢爬走了。 ——清·沈起鳳《諧鐸》 錢鬼 一位姓張的教書先生，夜晚與幾個弟子坐在燈下談?wù)撐恼?，忽然從窗欞中探進一個鬼頭。這鬼頭起初大如簸箕，不一會兒就長大如同扣過來的鐵鍋，再過一會兒竟如車輪。 張先生斜眼看了看，微笑著把自己編的一本書拿來給鬼看，并問道： “你認識這上面的字嗎？” 鬼不做聲。張先生說： “既然不識字，何必裝出這樣大的面孔來嚇唬人？”說著，又伸出手彈了彈鬼的面孔，聲音如同腐爛了的皮革。張先生于是大笑說： “臉皮這樣厚，怪不得如此難纏！” 鬼聽了很慚愧，頓時縮小，如同豆粒。張先生對弟子說： “我還以為他能老是裝出這樣的大面孔，卻原來是個沒面目的人。來這里鬼混！”說著拿過佩刀砍去，鬼“當(dāng)啷”一聲落在地上。拾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枚小錢。 ——清·沈起鳳《諧鐸》 郎才女貌 太倉有位姓蔣的書生，年紀(jì)輕輕，很有文才。他跟著商船出海，漂到一個地方。這地方四周山峰聳列，如同一圍屏風(fēng)；江水碧綠清澈，風(fēng)景優(yōu)美如畫。四周沒有城郭，只有數(shù)萬株桃樹環(huán)繞，如同城墻一般。當(dāng)時正值仲春，香風(fēng)吹拂，數(shù)萬株桃樹，或含苞待放，或香蕊初綻，仿佛一道錦帳幕圍繞在前后左右。 蔣生大喜，偕同一個姓馬的商人順著花徑緩步而行。忽然看見有小巧的繡車幾十隊，蜂擁而來。車中的女子有的濃妝艷抹，有的粗釵布裙，相貌美丑各異。 其中有位女子，面孔凹陷，耳朵卷曲，嘴唇包不住牙齒，牙齒又稀疏不齊，打扮得卻披金掛玉，像是富人家的女兒。這丑女用手帕抹嘴，用袖子半遮面孔，強裝出種種嬌媚之態(tài)，使蔣生與馬某看了不禁啞然失笑。 隊伍末尾的小車中，坐著一位妙齡女郎，頭插荊釵，身穿布衣，而天生的嬌美姿容，即使美玉雕成的花朵也不能相比。 蔣生看了很驚奇，與馬某緊隨車后。只見車輪喧然，風(fēng)馳電掣般來到一所公署前。諸女子紛紛下車，進了公署。 蔣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向當(dāng)?shù)厝舜蚵?。?dāng)?shù)厝烁嬖V他說： “這里名叫桃夭村。每當(dāng)仲春，是男婚女嫁的時候。地方官先錄下民間待嫁的女子，按相貌美丑確定名次；又錄下民間該娶妻的男子，讓他們比試文章，以優(yōu)劣確定次序。然后將男女兩邊相配，以甲配甲，以乙配乙，這樣就能使男女的才和貌配得合適。今天是女子比容貌，明天就是男子比試文章了。先生您倘若還沒成家，為何不去參加比試，一同樂一樂呢？” 蔣生點頭稱是，便同馬某租了房子住下，蔣生想：車中那位妙齡女郎，論容貌準(zhǔn)排在第一；自己文才出眾，也不會排在第二。假如真有緣分，也不辜負自己云游四海去尋覓佳偶的心愿。同時，馬某也在惦記著那個美貌的女郎，所以也想去比試一番。 馬某同蔣生商量此事，蔣生笑著說：“你向來不學(xué)寫文章，只會做生意，何必插草標(biāo)賣帳本呢？”馬某堅持要去，蔣生也不能阻攔。 第二天進場比作文。蔣生運筆如飛，文不加點，一氣呵成；馬某則只能滿紙亂涂幾筆，草草交卷。 考完后回到住所，就有一個人前來傳達主考官的話，說是能交錢三百貫的，就能給個好名次。蔣生聽了憤怒地說： “別說我身在異鄉(xiāng)，囊中無錢來滿足你的貪欲；就是黃金滿屋，又怎能借金錢之力而減損文章的氣勢！” 來索賄之人羞愧地退出屋外，馬某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倒出口袋中的錢交給了他。 到了發(fā)榜的時候，馬某居然位居第一，而蔣生排在最后。蔣生嘆息道：“文章好壞，沒有一定的標(biāo)準(zhǔn)，排在末尾倒也沒什么可惜。只是因此要失去佳麗，而得到一個丑女，這真無可奈何！” 不久，主試官以男女的次序配對，命女子中排在最后的一名嫁給蔣生。蔣生猜想，一定是先前看到的那個丑女人。等揭開頭巾一看，只見新娘眉目妍麗，容光閃爍，正是那位最美的女郎。 蔣生喜出望外，忙詢問原因。女子說道： “我家中貧窮，賣掉了首飾修補漏屋，日子過得很艱難，而主試官向我索要重賄，答應(yīng)將我排在第一，被我叱罵一頓，趕出家門。主試官因此懷恨在心，把我的名字列在了末尾?！?/span> 蔣生笑道：“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假如我當(dāng)初給了他三百貫錢，讓他把我排在前面，怎么能與你結(jié)為夫妻？”女子也笑道：“是非顛倒的事，世間多半如此。只有謹守清白，最后才有好福分?！笔Y生聽了贊嘆不已。 第二天，蔣生去給馬某賀喜，只見馬某神情沮喪，一言不發(fā)。原來，他娶的第一名女子，正好就是那個強作嬌媚的丑女。蔣生笑問緣故，原來這丑女用千金賄賂主試官，得以名列第一；而馬某也因為行賄而名列榜首，所以剛好娶到這個活寶。 ——清·沈起鳳《諧鐸》 “下氣通” 臨潼有個姓夏的人，名叫器通。此人生性愚笨，卻一直在讀書，準(zhǔn)備參加科舉考試。但是，每當(dāng)夏生寫出一篇八股文，眾人也必定起哄嘲笑他。 夏生應(yīng)考秀才時，碰巧抄了一篇別人的舊文章，取得了生員資格，進了縣學(xué)。后來他參加歲試，自料必定考最差一等。他在街上遇到一位算命先生，就卜了一卦，得到的卜簽上寫道： “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唯子筮（shì）之，必得其名?！?/span> 算命先生看了，揚起手來祝賀夏生說：“你的文章定會得頭名！”夏生聽了很高興，便在眾人面前自夸，說自己將在考試中奪魁。眾考生說：“就算考官瞎了兩眼，用鼻子聞聞，也能知道你的文章是香是臭。你拿個末等頭名或許有希望吧！” 夏生聽了這話，大覺慚愧。 當(dāng)時，學(xué)使某公奉命往西安督學(xué)并主持考試，臨行時，向京城里某尚書，也就是自己當(dāng)年的主考官辭行。這位尚書是西安人，學(xué)使估計他也許會囑托照顧西安考生，便竭力請尚書“指教”。談話時，恰好尚書要放屁，便稍稍從座位上欠起身，學(xué)使以為這是有所示意，急忙詢問。尚書想解釋說自己是要放屁，但又覺得不雅，只好用了個委婉的說法說道： “沒什么，只是'下氣通’而已?！?/span> 學(xué)使卻誤認為老師囑托照顧的人名叫“夏器通”，便連忙答應(yīng)，并牢牢記住。 后來，該學(xué)使在西安主考，果然有位考生姓夏，名器通?？荚嚱Y(jié)束后，學(xué)使仔細看了夏生的答卷，卻是文理不通，謬誤百出，令人捧腹大笑?？墒牵瑢W(xué)使以為夏器通是自己的老師鄭重囑托照顧的人，迫不得已，只好強加評定，取為第一。 考試成績公布后，眾考生輿論大嘩。但隨后又想，此次主考的學(xué)使本是有名的翰林學(xué)士，審閱文章必然有很高的鑒賞力。而夏生又是一位貧寒之士，絕對沒有官場上的門路可通?？墒撬綍r作文水平很差，卻能高居優(yōu)等之首，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學(xué)使任滿后回京，把夏器通的事告訴尚書。尚書聽了，一時莫名其妙，低頭尋思很久，忽然大笑起來，說： “你誤會了！那天我偶然放了個屁，所以說'下氣通’，哪里是讓你關(guān)照什么人！” 學(xué)使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此事后來傳到西安，諸生的疑團也解開了。 夏器通因尚書的一個屁而取得了功名，雖然被讀書人所恥笑，但比起著文滿紙銅臭的人不是還要好些嗎？ ——清·沈起鳳《諧鐸》 換形乞丐 從前有個瘋乞丐，名叫金蠻子，帶著妻子在吳地要飯，晚上就寄宿在十王殿的右廊下。 有一天，金蠻子要飯時到了一個富貴之家，回來之后，便只管痛哭。妻子問他哭什么，他說： “人活在世上，都是七尺之軀，可富貴家的人好米肥肉吃得飽，綾羅綢緞穿得暖，每天懷抱嬌妻美妾享樂；而我卻挨餓受凍，如此難熬。狠心的閻王老爺，為何這樣不公道？” 當(dāng)晚，仍在廊下睡覺。只見十王召他進殿，對他說：“你不要抱怨，我為你更換一下。”說著，命鬼判先換了他的舌頭，說：“這是當(dāng)年某大將軍吃烤駝峰時的舌頭，換給你，用來嘗山珍海味?！庇謸Q了他的肩背，說：“這是當(dāng)年某王侯披青鳳毛皮裘時的肩背，換給你，好披綾羅綢緞?！庇置顡Q了他的下身，說：“這是當(dāng)年漢皇帝入溫柔之鄉(xiāng)，占后宮三千粉黛時的下身，換給你，可以享受皓齒蛾眉的佳麗。”金蠻子聽了大喜，叩頭謝恩后出了殿堂。 第二天，金蠻子醒來，妻子給他端來殘湯剩飯。他大怒說：“我以后連珍羞美味都吃得膩，怎能用這些東西弄臟我的舌頭！”妻子又把他平日穿的破襖遞過來，金蠻子又大怒，說：“我以后要身披錦繡，不要拿這個破東西弄臟我的身體！”妻子聽了，便說了他幾句，金蠻子更加惱怒，說：“我馬上就要金屋藏嬌了，看你這個黃臉婆子有誰看得上！” 妻子聽了，很吃驚，趕快詢問是怎么回事，金蠻子把昨夜的事連吹帶夸地說了一遍。妻子聽了大笑道： “如果是這樣，那你卻忘了一件事！” 金蠻子問：“什么事？”妻子答道： “你渾身都換了，卻只未換個富貴的命！” ——清·沈起鳳《諧鐸》 鬼貪財 蕭山人陳景初，長期住在天津。后來收拾行裝回故里，路過山東地界。當(dāng)時，正趕上災(zāi)荒年，很多貧民百姓餓死。旅店也很蕭條，不留客人住宿。 陳景初只好在一個寺院里投宿。晚上，他看見東廂前擺著三十余口棺材，西廂前只有一口棺材，巋然獨自放在那里。夜里三更之后，每個棺材里都伸出一只手，每只手都焦黃干瘦，唯有西廂的那只手，稍微顯得白胖。 陳景初平素膽子就大，他向左右看了看，笑著說：“你們這些窮鬼，想必是手頭太緊，向我討錢來了吧？”說著便解開袋子，在每個鬼手中放一枚大錢。 東廂的鬼接了錢，全都縮了回去。而西廂那只手卻依然伸在外面。陳景初說：“一文錢恐怕不能讓你滿意，再給你加點兒。”說著一枚枚增加。誰知增到百余錢，那手仍然伸著不動。陳景初怒道：“這個鬼太無賴，真是貪得無厭！”干脆抓了兩貫錢放到鬼手中，那手頓時縮了回去。 陳景初很驚訝，移燈來照，只見東廂的那些棺材上，都寫著“饑民某某”的字樣，而西廂那一口棺材，上面寫著：“某縣典史某某公之柩?！标惥俺蹩戳藝@道：“饑民沒有過多的貪求，一枚錢即能使他們滿足。而此人做過官，慣受賄賂，必須達到一定的數(shù)目才收?！?/span> 正嘆息間，忽聽錢聲戛然作響。原來，西廂的棺材縫太窄，鬼手抓了錢硬往里拽，卻拉不進去?？嚾灰宦暎╁X的繩子拽斷了，銅錢散了一地。鬼手便又伸出來，四面空撈，卻摸不到一枚錢。陳景初斜眼看了笑道： “你貪心太重，落得兩手空空，反不如東廂他們要求得少，還能留下一文錢看錢袋！” 那鬼手還在不停地摸來撈去。陳景初拍手大呼道： “你生前收了兩貫錢，便坐私衙打屈棒，替有錢人家做犬馬，可如今錢積了多少？何苦眼下又做出如此鬼態(tài)？” 話沒說完，只聽得西廂鬼長嘆一聲，鬼手也便縮了回去。 天亮后，陳景初趕著自己的小毛驢上路，把地上那些散錢留給了寺僧作為住宿的費用。 ——清·沈起鳳《諧鐸》 富人之心 揚州興教寺，寄住著一個人，自稱“磨鏡叟”。他腰間掛著一個古鏡，好像是千百年前的東西。別人問他有什么用，他說：“凡人心都有七竅。那些愚笨缺少智謀的人，肯定是塞住了心竅上的孔。我用這個古鏡一照，就知道它受病的地方。再用妙藥，就可以使心竅開通，使人增加智謀。”于是愚笨愚頑的人都爭著來找他醫(yī)治，效果很好。 某富商生了一個兒子，已經(jīng)十六歲了，尚分不清大豆小麥。于是富商把磨鏡叟請到家里來，跪下請求他給兒子治玻磨鏡叟取鏡子仔細照了一番，搖頭起身說：“受病太深，我無能為力?！备簧堂栐颍ョR叟說：“我只能治后天之病，不能治先天之玻令郎的心，外面緊裹著酒肉之氣，這個病癥尚屬后天的，還可以除去；但里面還裹著金銀之氣，這個病癥就是先天的，無法治療?！备簧探吡┱埬ョR叟想想辦法，磨鏡叟答應(yīng)道：“那就姑且試試看吧?！?/span> 磨鏡叟讓富商的兒子獨居在一間屋子里，餓了就給他豆腐渣吃，渴了就給他苦水喝。這樣過了半年，磨鏡叟取鏡再照，說道：“酒肉氣已經(jīng)除去了。但金銀氣自先天就閉塞，我沒有辦法?！?/span> 富商問：“什么叫先天？”磨鏡叟答道：“尊夫人受胎時，金銀堆積在房內(nèi)，令郎正好感應(yīng)了金銀之氣，以致迷塞了七竅。外表看好像金光，而里面充滿了銅臭。若想求治療之法，趕快到文昌殿惜字庫去，取紙灰兩斛，用墨汁數(shù)斗攪拌起來，做成桐子大的藥丸。每天早晚各服一丸，再用煎好的益智湯送下。把藥丸吃完之后，或許有救?！?/span> 富商完全照磨鏡叟的辦法做了。不到三個月，磨鏡叟又取鏡照，只見六竅玲瓏，只剩下一竅還仍然閉塞。富商還要求醫(yī)治，磨鏡叟笑道： “剩下的這個叫文字竅。你是個富翁，不應(yīng)當(dāng)有善讀書的后代。如果把此竅打開，怕被造物忌恨，招來災(zāi)禍。暫且留著這一竅，你的家業(yè)也能保全。否則貪心過重，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 富商聽了這話，不敢再請求，磨鏡叟也告辭離去了。后來富商的兒子日見聰明，比以往強了不少，只是讀書卻不行，富商只好為他花錢買了個官職。 ——清·沈起鳳《諧鐸》 鬼求醫(yī) 曹州有個姓計的，名叫伏庵，本來是個牛醫(yī)。有一個富翁，患氣喘病，請了很多醫(yī)生治，都不見效。計伏庵用治牛的方法給他治，經(jīng)常一治就靈驗。于是他自認為可算是名醫(yī)，在齊魯間為人看玻 有一天，計伏庵無事，在家睡覺。忽然有個仆人拿了帖子來請。計伏庵也沒問是誰，便讓仆人帶路，自己跟在后面。走了一陣，來到一個廳堂上，只見面黃饑瘦、形銷骨立的人共有幾十個，圍上來讓他診脈。計伏閹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自己治病治死了的，于是大驚，問道：“難道這里是陰曹地府嗎？”眾人說道：“是。”計伏庵問道：“既然如此，各位請我到此有什么打算？”眾人都說：“先生把我們醫(yī)到了這里來，還望您再把我們醫(yī)回去！”計伏庵不得已，只好勉強寫下一個藥方。眾人看了半天，說：“一服藥恐怕不能見效，還要委屈先生在這里住兩三個月?！庇嫹种缓昧鳒I哀求放自己回去，眾人發(fā)怒道： “這里既然不能居莊，你為何把我們送到這里來？”說著群起而攻之。 正在這時，計伏庵驚醒過來，覺得左邊面頰微痛，用手一摸，有指痕。 ——清·沈起鳳《諧鐸》 學(xué)媚 明朝嘉靖年間，宰相嚴嵩專權(quán)，作威作福。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內(nèi)廳里，那些巴結(jié)他的干兒義子，紛紛前來求見。嚴嵩讓他們進來，干兒子們都跪在地上，匍伏向前，進入內(nèi)廳后便連連叩響頭，滿口都是動聽的奉承話，爭著向干爸爸獻殷勤。 嚴嵩感到十分得意，隨口說道：“某部有個侍郎空缺，某人去補這個職；某科有個給諫空缺，某人去補這個職?！北娙擞挚念^謝恩，然后起身，圍在嚴嵩的前后左右，做出種種討好獻媚的姿態(tài)。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屋頂檐瓦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以為是賊，吵吵嚷嚷著前去追趕。屋上那人逃跑時，失足摔落到了地上。人們拿來蠟燭一照，只見他身穿很破爛的衣服，呆呆地站著不吭聲。 嚴嵩要把那人當(dāng)賊送到官府法辦，那人下跪向前說道：“小人不是賊，只是個乞丐！” 嚴嵩問：“你既是乞丐，到這里干什么？”乞丐答道：“小人有些話不便說，如能承蒙老爺寬恕，我情愿全部說出來，哪怕說完就死也甘心?！眹泪詼?zhǔn)許他把話說出來。乞丐說： “小人叫張祿，是鄭州人。和我在一起做乞丐的人中，有個叫錢禿子的。春季出門做買賣的人到處都有聚集，而錢禿子每到一處，人們常常施舍他錢米。小人雖然也能討到一些，但總比錢禿子的少。我問他是什么緣故，他說：'我們做乞丐的，要有一副媚骨，有一條善于花言巧語的舌頭。你做此事總不得要領(lǐng)，怎能指望要的東西比我多？’ “我求錢禿子指教，可他怎么也不肯。于是，我想到相公老爺門下，晚上來討好乞憐的人都有最上乘的媚骨和巧舌，應(yīng)當(dāng)高出錢禿子十倍。所以我遠道來到府上，爬到屋上偷聽，從縫隙里偷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個月了。眼下，我模仿練習(xí)得大致成功了，今晚卻不幸敗露蹤跡。萬望老爺開恩，寬恕小人這一回！” 嚴嵩聽了張祿這番話，先是驚愕，隨后看著眾人笑道：“乞丐也有乞討的路數(shù)，你們這些人媚骨巧舌，真可以做乞丐們的先生了！”眾人連聲稱是。于是嚴嵩赦免了張祿，并命令干兒子們把張祿帶回去，從早到晚輪流向他傳授對人獻媚討好的方法。 不到一年光景，張祿學(xué)得了滿身的本領(lǐng)回去了。從此以后，他乞討的本領(lǐng)就遠在錢禿子之上了。 ——清·沈起鳳《諧鐸》 讀書之法 有個人叫徐樅，字直夫，小時候成了孤兒，家里又貧窮。到了該讀書的時候，因沒有錢進私塾，便在一個名叫月聲庵的僧寺借了間房學(xué)習(xí)。 寺中有個和尚，法名印源，是個奇人。他念完經(jīng)有了空，便坐在蒲團上，聽徐樅讀書。 每當(dāng)徐樅讀到得意處，印源常合掌贊嘆，命令侍者拿茶筍果餅給徐樅吃。徐樅偶爾對他表示感謝，他必定肅然起敬，說：“您是讀書君子，我們小庵簡陋荒僻，怕慢待了您，您只要不見怪就行了！” 后來，徐樅中了秀才，夜里還照舊讀書。而印源則閉目垂眉，似乎不像以前那樣注意聽了。徐樅有時手持書卷，高聲吟誦，印源便回自己房里，蒙著被子躺到床上。以后即使徐樅到他那邊去，他也不答話。 有一年，徐樅考中了舉人，來道賀的人很多，而印源卻不露面。當(dāng)時，徐樅即將動身進京參加進士考試，正努力用功，夜晚苦讀，常讀到天亮。印源忽然厲聲說道：“你聒噪不休，如同驢鳴犬吠，最好離得遠點兒，不要鬧得我們不得安生！”徐樅很吃驚，說：“我雖然沒有很大才能，但也承蒙師父夸獎過。為何您以前那么恭敬而現(xiàn)在卻如此傲慢？” 印源說道：“你剛來的時候，讀的都是古代圣賢的格言明訓(xùn)，所以我不勝欽佩。自從你做了秀才以后，讀的全是膚淺的詞句和別人說膩的話，沒有一點兒新意，我便不愿再聽了。 如今，你得中舉人，而讀的東西卻越來越低下，如村歌牧笛，粗俗得不堪入耳。你說我以前恭敬，現(xiàn)在卻傲慢，這都是你自取的，怎么能怪我？” 徐樅解釋道：“師父您是外行，不懂這讀書的竅門。我們讀書，一向有既定的方法。學(xué)童時從《四書》、《五經(jīng)》入手，長大一點時則讀《史記》、《漢書》、《楚辭》以及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等大家的文章，準(zhǔn)備中舉。還要學(xué)習(xí)現(xiàn)時人作的八股文，把參加科考的試卷拿來揣摩得成熟，這樣才能考取科第。師父何必為此饒舌？” 印源聽了，說道： “原來儒家與佛家不同。佛家追求的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儒家卻是一步一步走下坡路！” 徐樅聽了默然語塞。 ——清·沈起鳳《諧鐸》 照膽鏡 蕪湖人馮野鶴，與別人交往，很有肝膽，卻唯獨怕老婆。中年時還沒有兒子，娶了一個妾，他妻子嚴禁他與妾接近。偶然在無人處與妾說話，妻子發(fā)現(xiàn)了，總要呼天拍地，叫罵不止。馮野鶴心中害怕，不敢說什么。 一天，有個書生來拜訪馮野鶴。馮請他入座，問他從哪里來。書生說：“我是秦臺下士，善于識人之膽。世間的風(fēng)塵我經(jīng)歷得久了，看到世上的讀書人，沒有作文之膽；帶兵向敵人宣戰(zhàn)的人，沒有破賊之膽；在朝中做官的人，沒有直言敢諫之膽；結(jié)為生死之交的人，沒有托妻寄子之膽。如今，我聽說您待人講義氣，所以來看看您的膽略。” 馮野鶴大喜，便讓他看自己的膽。那書生說道：“您確實有義膽，這我都看到了。但還必須用智使之堅定，用氣給它以鼓舞，這樣才不會喪膽?！瘪T野鶴說道：“我雖然不能算渾身是膽，但是臥薪嘗膽也很多年了，大概還不至于太差?！庇谑歉哒勯熣?，頗為得意。書生聽了也嘖嘖稱贊。 過了不一會兒，忽聽內(nèi)房中夫人怒吼。馮野鶴不在乎，仍談笑自若。接著從廚房里傳來砸碎鐵鍋的聲音，馮野鶴還是勉強控制自己。不一會兒，又聽得堂前敲擊聲，杖下哭泣號叫聲，奴仆婢子勸解聲。馮野鶴逐漸變了臉色。接著有個老婦跑來報告說：“夫人撩起衣襟，卷起袖子，手拿木杵，藏在屏風(fēng)后！”馮野鶴聽了，急忙起身離座。忽然，屏風(fēng)后杵聲咚咚響，夫人厲聲高喝道：“誰家的狂蕩兒，逗引人家男人作大膽漢？”馮野鶴嚇得面如土色。 書生瞪眼看著他說：“奇怪，你的膽起初有個雞蛋大，接著像芥籽一樣小，再大喝一聲，恐怕要嚇破了！”說著便要離去。馮野鶴卻死命拽住他不放。書生說：“我以為你很有膽力，所以才來看一看。想不到你是空有其表，不過是個無膽懦夫而已！” 話未說完，只見屏風(fēng)后飛過一個木杵，正中書生左臂。只聽“當(dāng)”的一聲，書生變成了一面古鏡。馮野鶴拾起一看，背面有“照膽”兩個篆字，這才知道是秦時古物。夫人一把奪過來，給自己一照，只見膽大得像口缸，還蒸蒸然往上冒怒氣。再照照馮野鶴，其膽只有半個黍粒大，還直滴青水。仔細一看，原來已經(jīng)碎了。 ——清·沈起鳳《諧鐸》 訟師 江南人多喜歡打官司，而吳下此風(fēng)最盛。有父子二人，性情貪婪狡詐，最善于為人作訟詞。 有一天，他父子夢見鬼卒把他們押到了閻羅殿。閻王手按著案臺，先審問父親，說： “士、農(nóng)、工、商，各人有各人固定的職業(yè)，你為什么作訟詞？” 父親答道：“難道是我喜好打官司嗎？人們拿金銀、禮物來勾引我。我一拒絕他們，就眼饞得要冒出來，不得已只好答應(yīng)?！?/span> 閻王接著又審問兒子，兒子說：“這是你的過錯！如果使我生來手就不靈巧，怎么能寫狀詞？” 閻王問：“你們用的是什么辦法，能如此顛倒黑白？” 父子倆說：“這不難。比如柳下惠坐懷不亂，可以說成是強奸；管仲接受駢邑，可以說成侵奪田產(chǎn)。” 閻王說：“這就把直的變成曲的了。能不能把曲的變成直的？” 二人答道：“這更不難。比如傲象殺兄長，可以說成是遵照父命；陳平盜嫂子，可以說是因為嫂子落水他去救援?！?/span> 閻王說：“原來是這樣。那你們怎能瞞過聽訟的官員？” 二人回答說：“只要按一定的道理去欺騙，把假話說得合情合理就行。顏回也曾被孔子懷疑，曾子的母親也不能完全相信兒子。更何況坐堂審案的官員，明鏡高懸的能有幾個？一推二問，多被一些細枝末節(jié)所迷惑，又被佐證所牽制。我們遇上廉潔正直的官就挾制他，遇上殘酷貪婪的官就與他結(jié)成一伙，從來沒有行不通的時候?！?/span> 閻王聽了大怒，命令牛頭鬼挖去父親的雙眼，砍斷兒子的兩臂，讓鬼卒押回陽間。 他倆醒來后，父子便真的像夢中經(jīng)歷的，父親沒了兩只眼睛，兒子少了兩條胳膊。這件事傳到了官府，官吏們都說他們父子既然遭了陰間的譴責(zé)，以后打官司的大概會少些。過了幾天，官府派差役前去打探。只見那些要打官司的人，手棒金銀財物，在那父子倆的堂下排成一圈等候。那父親面向南坐在一個榻上，合著雙眼，喃喃口授；他兒子則在旁邊橫放一個幾案，用腳趾夾著一枝筆，運寫如風(fēng)。差役回去報告，官吏們嘆道： “就是州縣長官全變成活閻王，這樣的人也不可根除。真是可怕！” ——清·沈起鳳《諧鐸》 捉虎與捉貓 沂州地方山勢險峻，所以虎很多。地方官經(jīng)常下令讓獵戶捕虎，可獵戶往往反被老虎吃掉。 有個叫焦奇的，是陜西人，出來投奔親戚，沒有找到親戚的下落，流落到了沂州。此人素有勇力，曾經(jīng)挾起千佛寺前面的石鼎，跨過大雄寶殿的左脊，所以人們稱他為焦石鼎。他聽說沂州山中多虎，便經(jīng)常徒步進山，遇上虎便空手將虎打死，扛回來。 有一天，焦奇又進山去，遇到兩只老虎帶著一只小虎。焦奇精神抖擻，接連打死兩只老虎，一個肩上扛一只，還把小虎活捉回來。眾人見了都很吃驚，不敢靠前，而焦奇仍談笑自若。有一個富家主人，欽佩焦奇的勇猛，便設(shè)宴招待他。焦奇在酒宴上，講述自己平時捉虎的情形，聽的人都嚇得變了臉色。而焦奇便更加夸大其詞，一邊講一邊比劃，十分得意。 忽然，有一只貓倏地跳上酒桌去吃東西，把酒肉、菜湯弄得滿席淋漓。焦奇以為是主人的貓，便聽任它大吃一頓而去。主人說：“這是鄰家的孽畜，討厭之極！”不一會兒，貓又回來了。焦奇迅速起身，奮掌一擊，桌上的菜肴果核都打碎了，而那貓卻輕輕一躍，上了窗臺。焦奇很惱怒，又追上去一擊，窗欞全都打裂了，而貓卻一躍上了屋角，眼睛還緊盯著焦奇。焦奇更加惱怒，張開雙臂，做出擒捕的架式，那貓輕輕叫了一聲，搖著尾巴，邁著方步慢慢走過鄰墻去了。焦奇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面對著墻呆呆地看著自己。主人見了撫掌大笑，焦奇也慚愧地離開了。 ——清·沈起鳳《諧鐸》 神仙賭徒 穹窿山廟的廊下有兩個神像，都身穿紅袍，腰扎錦帶，頭戴烏帽，腳登皂靴。每個神像旁都塑有一位夫人像，頭上珠冠，身上繡帔，儼然如同誥命夫人。兩個神在同一個院子里，中間僅隔一道墻。 有一天晚上，廟里一位管香火的人在廊下住宿，忽然看見左邊座上的神竟然跑到右邊座前說：“今夜太長，躺下久久睡不著，咱們何不玩玩賭博游戲？”右座上的神笑道：“放豬的奴才！賭興又發(fā)作了？但我們近來香火零落，哪有現(xiàn)錢作賭注？”左座神說：“先用籌碼賭，誰輸了明天再用現(xiàn)錢清帳。如果還不上賭債，可以用新媳婦頂?！庇易裥χ饝?yīng)了。 于是，二神折香為籌，鋪蘆作席，相對而坐，大呼小叫地賭了約有兩個時辰。右座神站起身笑道：“你輸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你要用香木車把新媳婦送來！”左座神喪氣而歸。 管香火的人很驚異，第二天夜里，便仍在廊下住宿。他看到右座上的神竟來到左邊座前，追討賭帳，討得很急，還索要新媳婦。左座神的夫人聽到了，很惱怒，罵丈夫說：“黑心賊！當(dāng)初你在修文殿等候職位時，還是我摘下首飾替你花錢上下打點，才弄了這個官職。 如今你只顧了賭，動不動就把枕邊人作賭注，天下的負心人有像你這樣的嗎？” 左座神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右座神更加起勁地討索，爭吵不休，后來干脆是謾罵。 幸虧右座神的夫人隔著墻呼喚他，他才離去。從此以后，沒有一夜不吵吵鬧鬧。 管香火的很厭煩，便把此事報告了廟中的管事。管事找人來，準(zhǔn)備了鼓樂，把左座神的夫人送到了右座旁。于是晚上的吵鬧聲沒有了。但左右兩邊相隔的那道墻，隨修隨坍。知底細的人說：“這是新夫人不忘舊夫的緣故?！睆R中便讓筑墻的人留一個洞，作為新夫人窺視舊夫的地方，這堵墻從此便不再倒坍了。至今當(dāng)?shù)厝诉€把這座廟叫做輸贏廟。 ——清·沈起鳳《諧鐸》 夢中之夢 有位姓曾的孝廉要進京參加進士考試，帶著一位老仆，收拾了行李北上。一天傍晚，來到一座廟前。天色已晚，便解鞍投宿到廟中歇息。 晚上曾孝廉在廟門外散步，只見一條溪流，兩岸長著垂楊，長板紅橋架在春水之上。橋旁有幾十棵杏樹，鮮花怒放，樹上翠鳥鳴叫。 曾孝廉過了木橋，看見一家園門大開，便漫步走了進去。里面繡閣參差，雕著花紋的窗戶小巧可愛。順著曲折的回廊，直走到內(nèi)室。里面有數(shù)重珠簾，玉鉤斜掛。水晶屏風(fēng)后面，擺著一個珊瑚床，大紅帳子半啟半垂。角枕錦被，洋溢著麝香蘭花的氣息。左邊橫放一個梳妝小幾，鏡匣未收，粉奩半開?；ㄆ坷锏谋烫一ㄐ“?，正落在胭脂盒旁。忽然傳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曾孝廉慌忙藏進夾幕中間，一看，來的竟是自己的夫人！他連忙上前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夫人笑道：“這里是郎君新買的別墅，你怎么竟忘了？”曾孝廉也就不再追憶。 夫妻二人同坐談笑，忽聽得外面馬騰人沸。曾孝廉起身出去詢問，原來是朝廷派人來接新殿試中選的貴人到杏園赴宴。曾孝廉即刻騎上馬，跟隨著來迎接的人一同去。只見十里花塵，萬家樓閣；又見自己手中金鞭玉勒，看來看去，越發(fā)得意洋洋。 酒宴結(jié)束后，曾孝廉又回到別墅，夫人在門中迎接。進屋后焚香燃燭，夫妻二人回憶起當(dāng)年寒窗下深夜苦讀，不勝歡喜。 到了晚上，上床就寢。曾孝廉私下里尋思道：夫人年齡已大，現(xiàn)在自己如此富貴，為何不多找些年輕漂亮女子？剛躺下睡覺，忽然有人遞進名帖求見。來人自稱是某富家想結(jié)交新權(quán)貴，特意用十斛珍珠購得四名美女，前來獻給曾孝廉。曾孝廉聽了大喜，立即吩咐將美女召入。不一會兒，四個女子就立在面前，相貌身材，個個佳妙。 曾孝廉怕夫人妒嫉，便將四個美女領(lǐng)到別院，詢問她們的名字。原來，身材豐滿的叫“娟娟”，長相文弱的叫“楚楚”，面目嬌好的叫“倩桃”，發(fā)髻別致的叫“春柳”。于是曾孝廉讓娟娟鋪床，楚楚抱被，倩桃排枕頭，春柳侍候自己脫衣。他自己先脫了衣服進到了帳中，娟娟等四人也隨后上了床來。曾孝廉于是心神蕩漾，好像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正快樂時，忽聽腳后夫人高聲呼喚，曾孝廉頓時醒來。原來，與娟娟等四人歡會只是做了個夢。曾孝廉在夢中囈語，被夫人聽到，夫人便叫醒了他。曾孝廉被攪了春夢，很生氣，叱責(zé)夫人說：“你吵什么？再讓點空，我就進入溫柔鄉(xiāng)了！” 夫人也生氣地吵嚷，曾孝廉氣憤地說：“我當(dāng)年貧賤時，你總是約束我。如今我富貴了，漢家朝廷自有制度，難道還用你婦道人家來教訓(xùn)我？” 夫人聽了這話，起身穿了衣服，面向墻壁哭道：“沒良心的，還記得嗎？當(dāng)初你丟了教書的差事，一天到晚連一頓粥都喝不上，是拔了我頭上的壓鬢釵當(dāng)錢換了一斗米；如今你忽然得志，動不動就拿白眼對我，結(jié)發(fā)的情分在哪里？” 曾孝廉正以新貴自居，聽到夫人揭他往日的短，越發(fā)惱怒，拍枕大呼道：“你有什么臉面當(dāng)誥命夫人！” 正吵著，忽聽耳邊有笑聲，還有人說：“相公做惡夢了嗎？”曾孝廉扭回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老仆人正在燈下掀開衣襟捉虱子。 ——清·沈起鳳《諧鐸》 考牌驅(qū)鬼 婁東人陳岳生在蓮橋西面修了幢別墅。快竣工時，家人紛紛傳說那里鬧鬼。陳岳生懷疑是謠傳，便親自住進去看個究竟。 到了夜里，只見四個書生模樣的人結(jié)隊而來，個個滿口念著詩文，四肢都帶著酸腐之氣。其中一個老者約有五十歲，一個中年人有四十左右，其余兩個都是十八、九歲的青年人。老者說道：“昨天因為風(fēng)雨敗了我們的興致，今晚月色很好，為何不拈個題目，我們比比文章誰做得好？”三個人都說：“好吧?！崩险弑銖男渲刑统鰩讉€紙團，讓青年拈了一個，打開一看，要求以《論語·為政》中孔子說的“視其所以”一段話為題做文章。于是四個人各自從懷中掏出文具。老者坐了上座，中年人聯(lián)坐在右面；下面一個案子，兩個青年人占了。 只見這四個人閉著眼睛，皺起眉頭，搖頭搔耳，咿咿唔唔約過了兩個時辰。老者笑道： “今晚文思閉塞，只寫了一句開頭，怎么辦？”中年人馬上說：“我也和你相同?！崩险呷∵^來一看，中年人只把孔子原話抄在了紙上，便說：“首句你與我一樣，次句還差些。”中年人忙請教，老者拿出自己做的，只見次句抄孔子話時變換了一個字。中年人大為嘆服。老者說：“作文常常因差一兩個字而文章好壞相差很大。文章分六等，你平時作文老是考五等，而我則能在四等之末，原因就在這里！”說完后，頗為得意。 再看兩個青年，竟一個字也沒寫出來。老者說：“你們正值青年，作文應(yīng)當(dāng)有豪興，為何寫不出來？”青年說：“世上嚴刑酷罰，無過于作文。我們之所以不愿活而樂于死，就是為了逃避這個災(zāi)難。為何還要自討苦吃？”老者拍手大笑說： “我錯了！像你們說的這樣，真是第一安樂！”不一會兒，有小僮挑了酒菜盒來。青年說：“空腹談文章，有什么意思？如此良宵，不如暢飲?！庇谑菍⒕撇藬[好，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大吃大喝，頃刻間吃得精光。青年捧腹笑道：“這里面空洞無物，只該作酒囊飯袋！”中年人說：“多吃多喝，正要使肚子中有東西。”老者說：“恐怕只見進去，不見出來！”說罷，四人高聲談笑。過了不久，小僮收拾了酒具，四人約定了明天見面的時間，酒醉飯飽地走了。 陳岳生看了這些，才相信有鬼。從此后，那幾個人常常帶了朋友，沒有一夜不來胡鬧。 到了一年一度的秀才歲考的時間，官府派人拿了考試的憲牌下鄉(xiāng)傳考。這天傍晚來到蓮橋，住在了陳岳生的別墅里，把考牌放在案子上，蓋上被子睡覺。夜間，那四個書生吵吵嚷嚷地進來入座，高談闊論，旁若無人。忽然，老者走近案頭，看到了考牌，大驚道：“催命符又來了！”眾人向四外看了看，個個嚇得面如死灰。 忽然，一個青年笑道：“我們生前，就被這東西嚇得碎心裂膽，以至命歸黃泉，如今已做了局外人，還怕什么？只要袖手旁觀就行了！”老者說：“你也別光說好話自我安慰。陰曹地府新近也有規(guī)定，陽世間考試期間，下令讓城隍司搜尋鬼秀才，全召集到修文殿會考。成績優(yōu)者受上賞，成績劣者押送到刀山獄，剔剮腸胃。如今時間很緊迫了，這可怎么辦？” 青年也變了臉色，再三尋求對策。老者說：“這個地方原本也不是安樂之處。若想逃避此難，便脫下讀書人的衣服，在地獄最黑暗處隱藏上五六百年，讓差役們無處尋找，或許能脫離苦海！”眾人轉(zhuǎn)懼為喜，各自脫衣摘帽，隨老者踉踉蹌蹌地逃走了。 持考牌來的人很驚異，第二天便把此事告訴了陳岳生。陳岳生很高興，并復(fù)制了一塊考牌，粘在墻上。從此以后，那幾個鬼秀才再也沒來過。 ——清·沈起鳳《諧鐸》 拔得好 百舌鳥，北方稱為百齡，它會模仿各種鳥的叫聲。有位老爺十分喜歡百齡，專門雇一個小仆喂養(yǎng)，還要不時地提到街上去，稱為“闖百齡”。 有一天天熱，要給百齡洗澡。老爺吩咐小仆說：“要小心侍候，如果落了一根毛，我就打折你的腿！”說完，就出門去了。這時，太太要支使小仆做事，小仆說：“小的不敢擅自離開，老爺說了，萬一百齡落了毛，要打折小的腿?！边@老爺一向懼內(nèi)，所以太太一聽小仆的話，火冒三丈，從籠內(nèi)把百齡掏出來，拔得一根毛也不剩，然后扔進籠里。 老爺回來后，一看百齡，光禿禿的一根毛沒有，頓時大怒道：“這是誰拔的？”小仆嚇得不敢做聲。太太接過話來說：“是我拔的，你要怎么樣？”老爺一聽，趕快收起怒容，笑嘻嘻地答道： “拔得好，比洗澡涼快！” ——清·小石道人《嘻談錄》 怕考試 有一家主人想請個先生到家里來教書，又怕請來的人學(xué)問不好，便同縣學(xué)學(xué)官商量。學(xué)官說：“我們縣學(xué)中的秀才倒是很多，但真有學(xué)問的怕是太少。如果想請，必須設(shè)法試探一下，否則不能知道他胸中有沒有學(xué)問。”主人說道：“請問怎樣試探？”學(xué)官說：“必須備一桌酒席，從秀才中挑學(xué)問好的請幾個來。等他們?nèi)胱?，喝到熱鬧暢快的時候，預(yù)先安排個人進來向他們報告，就說：學(xué)政官明天要到此地主持生員考試。在場的秀才們聽了，肯定害怕，其中如果有不怕考試的，那他的學(xué)問一定很不錯，就請他到府上來教書，定能勝任?！?/span> 主人便依計而行，挑選了四五個秀才，擺下酒席，把他們請了來。酒過數(shù)巡，忽然有人進來報告： “學(xué)政官明天要來主持考試！” 只見各位秀才，有的驚慌失措，有的目瞪口呆，只有一個毫無懼色，坐在那里寂然不動。主人見了說道：“這位肯定能做我家的老師！”可等走上去仔細一看，此人已嚇得氣絕身亡了。 死者家屬聽了此事，要以恐嚇致命的罪名到官府告那個請老師的人。那人知道后，十分恐懼，忙向?qū)W官求救。學(xué)官說道：“你千萬不要動他的尸體，我自有起死回生的辦法。”說完，趕快命人在死者面前大呼：“陰間的學(xué)政官也要來主持考試！”那嚇?biāo)赖男悴蓬D時活了過來。 ——清·小石道人《嘻談錄》 黃鼠狼 縣官太太同學(xué)官、營官太太一起吃飯，席間閑談起來，互相詢問誥封的是什么稱呼。 縣官太太說：“我們老爺稱文林郎?！睂W(xué)官太太說：“我們老爺稱修職郎?！倍藛枲I官太太是什么稱呼，營官太太說：“我們老爺是黃鼠狼?！绷韮晌惶柲挠羞@樣的稱謂，營官太太說： “我常見我們老爺下鄉(xiāng)查場回來，總帶回不少雞，自然是個黃鼠狼了。” ——清·小石道人《嘻談錄》 進士第 一個惡棍橫行鄉(xiāng)里，他的仇家罵道：“你哥哥中進士，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卻如此橫行霸道？”惡棍答道：“難道你沒看見匾額上寫著'進士弟（第）’嗎？”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只有銀子沒有福 一個鬼托生的時候，閻王把他判為富人。鬼說：“我不愿當(dāng)富人，只求一生衣食不缺，沒有什么災(zāi)難是非，燒清香，喝苦茶，安穩(wěn)閑適地過日子就行了?！遍愅跽f道：“要銀子倒可以再給你幾萬，這樣的清福，卻不許你享！”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鉆與刺 老鼠與黃蜂結(jié)拜為兄弟，請一個秀才做盟證，秀才不得已，列在第三人。一個朋友問道：“老兄何必居于鼠輩之下？”秀才答道：“他兩個一個會鉆，一個會刺，我只好讓著他們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做夢 舊時未入學(xué)宮做生員的讀書人稱童生。有個童生想入學(xué)宮，先求夢問是否能考上。夢中有神問他：“你祖父、父親中過進士做過官嗎？”他答道：“沒有?！鄙裼謫枺骸澳慵依锖苡绣X嗎？”他又答道：“沒有。”神笑道：“既然這樣，你還做什么夢！”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孔方兄弟子 有個童生并無學(xué)問，靠給錢進了學(xué)宮做生員。剛進學(xué)宮時，照例到孔子廟拜謁，孔子從座上走下來向他答禮。學(xué)生說道：“今天是弟子拜夫子，您理應(yīng)坐下受禮。”孔子道：“你是孔方兄的弟子，不是我的弟子，我決不受你拜！”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做第一 有個人怕老婆，便想尋訪與自己一樣的人，拜十兄弟。找來找去，在城里已湊夠了九人，還缺一個。于是，大家出城尋找。只見一個人在涮馬桶，眾人齊聲說：“此人肯定是和我們一樣的！”便上前相見，并說明來意。那人搖手說道： “我為何不在城外做第一，反倒要到你城中做第十個？”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取名 一個婦女難產(chǎn)，受盡痛苦，與丈夫起誓說：“以后決不許你近身，寧可一生無兒女，也不再受這個罪！”丈夫說：“好吧?！钡壬乱粋€女孩后，夫妻倆商量起名，妻子說道： “我看叫招弟吧。”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違夫囑 丈夫死了，妻子拿扇子不停地扇丈夫的尸體。鄰居見了問道：“現(xiàn)在是冬天，何必這樣？”妻子一邊擦淚一邊回答說： “丈夫臨終時囑咐我說：'你如果要改嫁，定要等我尸身涼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無牙可咬 有婆媳二人同守寡，婆婆教訓(xùn)媳婦說：“做了寡婦就必須咬緊了牙關(guān)過日子?！边^了不久，婆婆與人私通，媳婦用婆婆說過的話責(zé)問她。婆婆張開口給媳婦看，并說： “你看看，也得我有牙齒能咬才行！”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撐門面 一個閑漢在路上看到有戶人家出殯，隊伍前面有個竹條扎成的焦面鬼。閑漢以為是個大闊佬，對它十分恭敬。過了一會兒，下起了傾盆大雨，焦面鬼身上糊的漂亮紙外衣全被雨沖去了。閑漢看了說道：“真是白日見鬼！我還以為是個大闊佬呢，卻原來也只是個竹片！”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沒腦子 一個蘇州人，對一個闊佬極為奉承。經(jīng)常對闊佬說：“就是替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币惶?，闊佬病了，醫(yī)生看過后說：“病得很重，普通的藥已經(jīng)無法治了，必須用活人腦髓配藥，才能有效?！遍熇屑胰藗兊教幭朕k法弄人腦髓，但無處可得。闊佬忽然想起了這個蘇州人，便對家人說：“他平日常說愿意替我死，難道還會吝惜一點腦髓嗎？”立即將蘇州人叫來，對他說明了要求。蘇州人聽了大驚，說道： “啊呀，使勿得！吾里蘇州人，從來無腦子個?！?/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個年輕人好出入妓館。他父親叱責(zé)他說：“不成器的畜牲，我到妓館十次，倒有九次碰到你！”兒子說： “如此說來，你還比我多一次，反倒來說我！”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渡河 有個讀書人要過河，找不到渡船，很著急。忽然他看見一只大龜在水中，便說道：“烏龜哥，煩你渡我過河去，我吟詩謝你。”烏龜說：“先吟詩，后渡你過河。”讀書人說： “別被你哄了，我先吟兩句，渡過去后再吟兩句，怎么樣？”烏龜說：“行?！庇谑亲x書人先吟道： 身穿九宮八卦，四海龍王也怕。 烏龜聽了很高興，立即馱著他渡過了河。讀書人到了對岸，續(xù)出后兩句： 我是衣冠中人，不與烏龜答話。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雷公失職 有不孝子頂撞父親，雷公要把他打死。不孝子抓住雷公的手說：“且慢打我。我先問你，是新上任的雷公，還是原來的雷公？”雷公說：“你問這個干什么？”不孝子說道： “若是新上任的雷公，我活該打死；若是原來的雷公，當(dāng)年我父親頂撞我爺爺?shù)臅r候，你干什么去了？”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誤會 有個樂人夜晚回家，半路上看見小偷在一家墻上挖了個洞。樂人為提醒那家主人，便把喇叭插進洞里吹起來。里面的人驚醒后跑出來追，正碰上那個小偷，便問道： “你看見一個吹喇叭的沒有？”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長得快 有個人家里很窮。早晨起來，沒有米，只好煮些荇（xìng）菜葉充饑。過了一陣，他去赴富人家宴席，因空腹飲酒太多，嘔吐起來，吐出一些荇葉。他怕別人嘲笑，便指著荇葉說道： “好奇怪！我早上吃白湯時，用了不多幾個蓮子，為何一會兒工夫，就長出了小荷葉？”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跑東跑西 一個僧人為死人超度，索銀三錢，包送到西方。有位婦人超度亡夫，給的銀子不足，僧人念經(jīng)時便念成東方。婦人不高興，責(zé)問和尚，和尚說是因為銀子不足，婦人只好補交了銀子。僧人便改念西方。婦人哭道： “我的天！只為了幾分銀子，累你跑到東又跑到西，好不苦?。 ?/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只拿利錢 有人羨慕別人開當(dāng)鋪賺錢，與別人商量說：“開個當(dāng)鋪需要多少本錢？”別人告訴他： “開個大的需要萬金，小的也要幾千?！毕腴_當(dāng)鋪的這人聽了很吃驚，只好告辭。他又去找另一個人問這件事，那人說：“有百金開個小當(dāng)鋪也可以。”想開當(dāng)鋪的人聽了還是舍不得，便又告辭了。他還不甘心，又找一個人問，最后這個人說：“開當(dāng)鋪要什么本錢，只需要一間鋪面，一個柜臺，再有幾張當(dāng)票就行了?！毕腴_當(dāng)鋪的人很高興，便選了個好日子， 開了一個當(dāng)鋪。 到了鋪子開張那天，有人拿了東西來當(dāng)。鋪主驗了貨，填了當(dāng)票。來當(dāng)東西的人向他索要當(dāng)銀，鋪主說道： “我現(xiàn)在給當(dāng)銀，你到期來贖時又要交回來，這樣稱來稱去，太費事。我看不如省了這些工夫，等你來贖貨時，只把利錢交來就行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放債 一個人熱衷于放債收利。把家里的東西全借出去，弄得家里很窮。最后只剩下一斗糧食，還打算煮粥放債。別人問他：“都放空了，你靠什么生活收利息！”他答道：“討飯。”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做不起 有個人念佛好善。他說：“聽說當(dāng)年佛好慈悲，曾經(jīng)割自己的肉喂鷹，又曾跳崖喂虎，我也想效法他。但是，鷹在天上，虎在山中，我身上有肉，它們也不便來吃。夏天蚊子多，我不如舍身喂蚊子，也算做了善事?！庇谑?，便不掛蚊帳，以自己的血喂蚊子。 佛知道了這件事，想試試此人是否誠心，就變成一只老虎來吃他，那人見了老虎，大叫道： “小意思吃一點還可以，如果是這樣的大東道，教我怎能做得起！”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變臉 有個窮人，夏季里沒有蚊帳，又舍不得花錢買熏蚊香，只好忍著熱蓋被子睡覺。蚊子落在他臉上叮，他又向鄰居家借來一個鬼臉面具，睡覺時戴上。蚊子落到面具上，叮不進去，嘆道： “你不過就為省幾文錢，為何就變了臉？。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可露臉 有個人要別人給自己畫一幅行樂圖，連紙筆、顏料帶報酬只給了畫工二分銀子。畫工便用水墨在荊川紙上畫了一幅背影像。那人看了發(fā)怒道：“畫像主要在于容顏，你只給我畫個背影怎么行？”畫工說道： “就憑你那副吝嗇相，我勸你還是別把臉露給人看吧！”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帶燈 有個人在朋友家赴宴，喝到天晚還不回家，仆人帶著燈來迎接他，他說道：“一會兒天就亮了，哪里用得著燈！”于是仆人便回去了。 天亮后，仆人又來迎接，他責(zé)備說：“你真不會辦事，今天反而不帶燈來。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教我怎么回去！”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肚子有數(shù) 一個客人坐到中午，主人絕沒有留客吃飯的意思，正在此時，雞打午時鳴，客人對主人說：“雞叫了。”主人說：“這個雞打鳴常不準(zhǔn)時?！笨腿说溃骸拔叶亲羽I是準(zhǔn)時的?！?/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只用一味 有個人很吝嗇，他患了癆病，醫(yī)生看過之后說：“你的脈氣虛弱，可以用人參滋補?！?/span> 那人吃驚地瞪大眼睛說：“我沒那么大財力，只好聽天由命了！”醫(yī)生說：“人參既然不能用，用熟地代替也行，價錢比人參便宜不少?！辈∪藫u頭說：“費用還是太大，我就等死算了。 醫(yī)生知道他太吝嗇，便騙他說：“還有一個方子，用干狗屎調(diào)紅糖少許服下，也可以補元神?！辈∪寺犃艘卉S而起，問道： “不知狗屎這一味藥是否可以單用？”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像人 一個人做面人兒賣，生意很好。他對妻子說：“今后只做束手的，可以省些面。”這樣試了試，果然都賣出去了。這人又說：“以后專做坐著的，面能更?！痹嚵嗽?，又都賣出去了。這人便說：“以后只做垂頭而臥的，不就更省了嗎？”說罷，立即就做。他妻子過來拿起做好的面人看了看，說： “省倒是省了，只是看著不像個人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別想出頭 有個吝嗇的人，買了一丈布，要裁縫給他做馬褂一件，褲子一條，襪子一雙，剩下的布還要做一幅頭巾。裁縫們都因布太少而不接這個活兒。最后有個裁縫說：“我做只要八尺就夠了，還能給你省下兩尺，怎么樣？”那人聽了很高興。 裁縫便用八尺布做成了一個長布袋，把這個人從腳下套到頭頂，布袋口用繩子扎緊。那人在袋里喊道：“悶得慌，受不了啦！”裁縫說道： “像你這樣的吝嗇鬼，自然悶得慌。這布省是省了，可要想出頭，卻難上難！”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管飯 夜游神看見門神夜晚也站立在門前守候，可憐地問道：“你長得高大魁梧，為什么還要給人守門，早晚伺候，受這樣的辛苦？”門神回答說：“出于無奈罷了?！币褂紊裼謫枺?/span> “那么有飯吃嗎？”門神答道： “若到他吃飯時，便又不要我上門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狠吃客 一個人在路上碰到一只餓虎，虎要吃了他，他哀求說：“我的豬圈里有頭肥豬，我愿用它代替我。”老虎同意了，便跟隨這個人來到他家。 這人到家后讓妻子趕豬來喂老虎，妻子舍不得，說道：“我們家的爛草還有好多，也可以填飽肚子。”丈夫說：“算了吧，你看這么一個狠吃客，難道能是吃素的嗎？”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奉承 有個富人在窮人面前擺架子，說道：“我家有千金，你為什么不奉承我？”窮人說道： “你自富你的，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為何要奉承你？”富人說：“那么，如果把我的錢財分 一半給你，你奉不奉承我？”窮人回答說：“如果你五百我也五百，我和你的財產(chǎn)就相同了，我還奉承你干什么？”富人又問：“那我把財富全部送給你，你還能不奉承我嗎？”窮人答道：“你千金一個不剩，而我有了千金，那你就該來奉承我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也有十萬 有個富翁對窮人說：“我家有了十萬之蓄了！”窮人說：“我也有十萬，你的有什么稀奇？”富翁很吃驚，連忙問道： “你的十萬在哪里？”窮人說： “你平時有了不肯用，我是想用卻沒有，咱們兩人還不是一樣？”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變面孔 有個人拿了借據(jù)去借債，主人說：“借據(jù)倒不須寫，只要畫一幅行樂圖給我就行。”借債人問什么緣故，主人答道： “只怕日后我找你討債時，你就不是現(xiàn)在這副面孔了！”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鬼臉 閻王差遣鬼卒拘了三個人到冥府，先問第一個人說：“你生前是干什么的？”那人答： “替人縫補衣物。”閻王說：“你迎新棄舊，該押送了去下油鍋?！?/span> 又問第二個人：“你是干什么的？”那人回答說：“做花賣?！?/span> 閻王說：“你節(jié)外生枝，也要下油鍋?！?/span> 最后問第三個人，那人答道：“我生前給人糊鬼臉?！遍愅跽f：“也押到油鍋里去！” 第三個人不服，說道：“我糊鬼臉，替大王張威壯勢，為何與他們都犯一樣的罪？”閻王說： “你見了錢多的就給他好臉兒，對那錢少的，就用歹臉欺負他，還說無罪！”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定親債 一個人上廁所，隔壁廁所里已有一位女子，她偶然丟了手紙，很為難，只好說：“誰能給我手紙用，我情愿嫁給他?！边@邊這位男子聽到了，便把自己的紙從墻壁縫里塞過去，給了女子。女子接了紙用過后揚長而去。這邊的男子嘆道： “親事雖然定下了，可這一屁股債，卻怎么甩得干凈？”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有錢才說 有個人迷了路，便向別人打聽，那人并不答話，像是個啞巴，只用手比劃，做出錢的樣子，表示給了他錢，他才肯指路。迷路的人看明白了啞巴的意思，便給了他幾個錢，啞巴就開口說話，指明去路。迷路的人一聽，問道：“剛才沒有錢時，你為何裝啞巴？”那人答道：“如今這個世道，有了錢才能說話！”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恭敬的貓 貓來為老鼠慶生日，穩(wěn)坐在老鼠洞口，老鼠不敢出來。忽然，洞里的老鼠打了個噴嚏，貓在外面祝賀道：“長命千歲！”老鼠們聽了，議論說：“它這樣恭敬，出去見一面可能也不要緊?！逼渲杏兄焕鲜笳f：“不行！它何嘗是真心來祝壽？不過要騙我們出去，正要狠嚼一頓呢！”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肚里更毒 蜂與蛇交朋友。蜂說：“我想和你到江上一游?！鄙哒f：“可以。你必須伏在我背上。”蜂便伏到蛇背上，到了江中。蛇游了一陣，體乏無力，一會兒沉，一會兒福蜂懷疑蛇要害自己，叮了蛇一下，蛇忍著疼罵道：“別人都說我的口毒，誰知你的肚里更毒！”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占便宜 鳳凰過生日，百鳥都來朝拜祝賀，唯獨蝙蝠不來。鳳凰斥責(zé)它說：“你地位在我之下，為何卻如此倨傲無禮？”蝙蝠分辯說：“我有腳，屬于獸類，為什么要賀你？” 過了幾天，麒麟的生日到了，百獸都來朝拜祝賀，蝙蝠也沒來。麒麟也斥責(zé)它。蝙蝠說：“我有翅膀，屬于鳥類，怎么能賀你？” 后來，鳳凰、麒麟相會，談到了蝙蝠的事，互相慨嘆說： “如今世風(fēng)變壞，偏生出這樣不禽不獸的雜種，真拿它沒辦法！”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吃素的更毒 有人問為什么羊肉、鵝肉會有那么大毒性，有個人回答說： “因為羊、鵝平生都是吃素的。”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懂裝懂 有個人開典當(dāng)鋪，卻不識貨。有客人拿了一面單皮鼓來當(dāng)，鋪主吆喝道：“皮盆子一個，當(dāng)銀五分！”有人拿笙來當(dāng)，鋪主吆喝：“斑竹酒壺一把，當(dāng)銀三分！”有人來當(dāng)?shù)炎?，他又吆喝：“絲緝火筒一根，當(dāng)銀一分！” 后來有人把擦屁股的帕子拿來當(dāng)，他吆喝道：“虎貍斑汗巾一條，當(dāng)銀二分！”小伙計見了說：“這東西要它有什么用？” 鋪主答道： “若他不來贖，留下來擦擦嘴也好！”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生搬硬套 有個人以殺牛為業(yè)，他去看望一個殺豬的朋友。朋友不在家，他兒子諱忌“殺豬”兩個字，便對殺牛的說：“家父出亥去了?！睔⑴５幕貋砗螅瑢ψ约旱膬鹤诱f這件事，并稱贊不已，兒子也明白了這樣說話顯得文雅。 第二天，殺豬的來看殺牛的，正好殺牛的出去干活了，他兒子便對殺豬的說：“家父到外面出丑去了?！睔⒇i的問：“什么時候回來？”回答是：“出盡了丑，自然就回來了?！?/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不要賒售 有個老翁，一輩子省吃儉用，為兒孫做牛馬，積下了一份家產(chǎn)。臨終之時，他把兒子們叫到身邊，問道：“我死之后，你們應(yīng)該怎樣為我辦喪事？” 大兒子說：“我們十分理解父親大人的節(jié)省之心，不敢鋪張浪費，只用縞衣布被，二寸之棺，一寸之槨，墓道也只用土封?！崩衔贪櫫税胩烀?，嫌這樣太奢侈。 二兒子說：“衣服、被子和棺槨，一律都不用，只用草簾子卷起來，送到郊外火葬就行了。”老翁還是嫌花費太多。 三兒子領(lǐng)會了父親的意思，便委婉地說：“父親大人愛子之心，無微不至。既然生前盡心竭力，死后難道舍不得一個軀體？不如把父親的遺體分成三份，給我們兄弟三個，也算一份遺產(chǎn)?！崩衔搪犃耍笮Φ溃骸拔覂哼@番話，正合我意?！?/span> 過了一會兒，又囑咐說： “對門王三老，慣賴肉錢，千萬不要賒給他?！?/span> ——清·游戲主人《笑林廣記》 搗蒜抽蔥 明成化年間，太監(jiān)汪直權(quán)勢很大，許多朝廷大臣爭著巴結(jié)他。汪直巡察邊地，所到之地的都御史全都身著戎裝到二三百里之外迎候，而且望塵下拜，半跪在路邊，如同奴仆。本來該行的揖讓之禮，這時竟沒有誰用了。當(dāng)時的人們作了一副對聯(lián)形容這種情況： “都憲叩頭如搗蒜，侍郎曲膝似抽蔥?！?/span> ——清·粱恭辰《巧對續(xù)錄》 大肚裝鬼 玉皇大帝命令鐘馗到人世間來捉鬼。鐘馗領(lǐng)了旨，帶領(lǐng)鬼卒，來到下界，手持寶劍，到處捉拿?？烧l知陽世的鬼，比起陰間來，又多又兇。眾鬼見鐘馗來捉，那冒失鬼就撲上前來奪寶劍，伶俐鬼上來扳腰抽腿，討賤鬼拉靴摘帽，下作鬼解帶脫袍，無二鬼掀胡須掠眉毛，窮命鬼竊寶劍偷腰刀，淘氣鬼摳鼻子挖眼睛，釀臉鬼嘮哩嘮叨，眾鬼一起撲到鐘馗身上，色鬼用雙手將他抱祝弄得鐘馗有法也施展不開，眾惡鬼還又號又叫。 鐘馗正在為難，忽然看到一個胖和尚，大腹便便，笑嘻嘻地走過來，把鐘馗扶起來，問道：“伏魔將軍，為何如此狼狽？”鐘馗回答說：“想不到這陽世間的鬼竟這樣難捉。”和尚說：“不妨，等我替你捉來?！?/span> 這和尚見了眾鬼，只呵呵大笑，張開大口，“咕?！币宦暎驯姽砣纪痰搅硕抢镒?。 鐘馗見了大驚，說道：“師父實在是神通廣大！”和尚說： “你不知道這樣的孽鬼，世上最多，和他們不能論什么道理，也不能講什么人情，只要用大肚皮裝了就是了?！?/span> ——清·程世爵《笑林廣記》 驢腿狗頭 有位富翁，對文章一竅不通，有人向他借馬，寫了封信來說：“偶欲他出，祈借駿足一乘。”富翁看了大怒說：“我只有這兩只腳，怎能借給別人？我的朋友很多，要是大家都來借，我豈不要大解八塊了嗎？” 有個友人在一旁解釋說：“他信上說的'駿足’，是指馬足。”富翁聽了更惱火，說： “我的足是馬足，我看他的腿是驢腿，他的頭還是狗頭呢！” ——清·程世爵《笑林廣記》 做官的罪孽 有個人極為貪心，日子過得很窮，因貧窮而死，魂魄飄飄渺渺，來到了陰曹地府。閻王判道： “你這個孽鬼，在陽世間時貪得無厭，最后至于貧困。貧困了，卻又不能安于貧困，妄想貪求，作孽太多，應(yīng)該罰你變?yōu)榍莴F昆蟲之類！” 那貪鬼說道：“罰我來世變禽獸昆蟲，我不敢推辭，但求大王格外開恩，俯準(zhǔn)我自己選擇主人。”閻王問：“選什么主人？”貪鬼答道：“要是讓我變走獸，我愿變成伯樂的馬，張果老的驢；如果讓我變飛禽，我想做王羲之的鵝，懿公的鶴；如果罰我變蟲，我愿做莊子的蝴蝶，子產(chǎn)的魚。” 閻王聽了，勃然大怒，指著貪鬼罵道：“你這個孽障，如此挑挑揀揀，與陽世間那些做官而挑缺之肥瘦的人有什么兩樣！我要罰你做一個烏龜，既然你怕窮，就讓你常?？s頭；既然你貪心，就教你一年到頭喝風(fēng)，吃不到一點東西！” 貪鬼聽了這話，恍然大悟說： “我雖然沒做過官，可如今知道了做官的罪孽有這么大?！?/span> ——清·程世爵《笑林廣記》 顛倒的時事 近年來時事常常顛倒，有時全非的事竟成了全是，所以作以下幾語以譏嘲： “京官窮得如此之闊，外官貪得如此之廉；鴉片斷得如此之多，私鑄禁得如此之廣；武官敗得如此之勝，大吏私得如此之公。” ——清·程世爵《笑林廣記》 懼內(nèi)官 有個縣令性情卑下，只會逢迎上司。他與同僚一起去拜見巡撫，一進大門便跪下，用膝蓋行至堂上，叩頭砰砰響，額頭上碰得腫起了雞蛋大的包。叩完頭，從袖子中掏出金珠，呈到巡撫座下，然后伏在地上，聽候吩咐。 巡撫見狀大怒，這個縣令便抬起頭，恭恭敬敬地說：“大人是卑職的老子，卑職是大人的兒子，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大人只管訓(xùn)斥教誨！”巡撫聽了越發(fā)惱怒，把金珠一擲，呵叱縣令。同僚們都替他求情，巡撫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與他是同鄉(xiāng)，平素就知道他怕老婆。每天早晨起來，用膝蓋行至梳妝臺前，叩頭如同敲梆，又拿出金珠。他夫人稍不高興，他便雙手捧著木杖獻上，口中說： '夫人是下官的母親，下官是夫人的兒子?！蛉撕沁?，他才出去。剛才我看他的樣子，與在家時沒有兩樣，這是拿他老婆戲弄我！” 巡撫的話未說完，只聽得堂后一聲獅吼，眾人都大驚失色，巡撫也顫栗著退下去了。 ——清·程世爵《笑林廣記》 知縣避雷 某地有蝗蟲為害，鄉(xiāng)民們進城來稟報。知縣便到城隍廟祈求城隍神，城隍神馬上傳蝗蟲來問話，命令知縣坐在一旁觀審。 不一會兒，蝗蟲全部都來到，密密麻麻，跪在臺階下，一眼望不到邊，連城隍神看了也吃驚。城隍神便問判官說：“這些小東西，怎么會有這么多？”判官報告說：“這都是發(fā)大水時，魚蝦之類把子產(chǎn)在田中，大水退后，那些魚蝦子就變成這些小東西?！背勤蛏裥Φ溃骸霸瓉淼満Π傩盏氖沁@些雜種東西?！?/span> 于是便一一審問?；认x中，多數(shù)自稱只吃樹葉，不傷害莊稼。城隍神說：“我也分不清你們誰是害民的，誰是不害民的。待我寫份公文給雷神，只要是害民賊，讓他都轟死就算了?！敝h聽了這話，急得手足無措，慌忙告辭。城隍神問他有什么急事，知縣答道： “我要回去找一間密室好躲避雷神！” ——清·吳趼人《俏皮話》 借棺材 傳染病流行，常有人早晨發(fā)病，晚上就死了，倉猝之間，很多人來不及備辦后事。有種傳染病被稱為“虎疫”，是說它兇猛如虎。有個人染上這種病死了，他的家人到市場買棺材，但找不到好的，只好回家仔細商量。他們聽說某富家的主人，已為自己備好了棺材，便前去借用，答應(yīng)事后照原樣還給他一個。富家主人不肯借，死者家人猶豫再三，暗自思量： 富家主人平時最喜歡重利盤剝，為何不用利息來打動他？于是便說道： “如果您的棺材肯借給我們，以后還您時除照原樣大小還一個外，再加上兩三個小棺材作為利息，您看如何？” ——清·趼人《俏皮話》 誤寫名號 有個書生號吉人，新結(jié)識了個朋友，彼此通報姓名。幾天后，這個朋友寫來一封書信，把“吉人”寫成了“擊人”。到二人見面時，書生笑著對朋友說：“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能擊人，賤號的'吉’本是'大吉’的'吉’?！?/span> 過了幾天，這朋友寫信，又將吉人寫作“戟人”。見面時，書生說：“您為何老拿我開玩笑？我并不是武夫，怎能持戟？”朋友說：“你自己說是大戟的戟。我記得《本草》這部書上寫的紅芽大戟，就是這個'戟’字?！睍f：“不對，是牛眠吉地的'吉’?！?/span> 又過了幾天，這位朋友又把書生的號寫成了“棘人”。書生很生氣，覺得不吉利，便去找朋友爭辯。朋友也發(fā)火說：“你自己說棘地的棘，難道荊天棘地，不是這個'棘’字嗎？” ——清·吳趼人《俏皮話》 無毒不丈夫 各種蔬菜被人吃怕了，便湊在一起商量說：“我們生來味道就甘美，所以人都喜歡吃我們。這樣下去，時間一長，我們就都剩不下了。從現(xiàn)在起我們應(yīng)該商定個辦法，不再長成甘美的味道，而改成臭味，這樣也可以保全自己。”大蒜說道：“這樣沒用！像我這樣的臭味，世人還以為香，都來吃我，有什么辦法？” 眾蔬菜說：“那么就改成辣味吧。”姜和辣椒說道：“不行不行！我們都是辣的，何嘗不被人大吃大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好辦法，又打算變?yōu)榭辔??？墒窍氲交浿幸环N苦瓜，人們也照吃不誤，便也就只好束手待斃，等著被人們吃光了。忽然，有人獻策說：“斷腸草的毒性很大，誰吃了它就會腸斷而死，人們便不敢吃。你們?yōu)楹尾蝗某捎卸拘阅?？”眾蔬菜聽了嘆道： “原來如今的世間，沒有狠毒之性者，都不好生存。怪不得俗話說'無毒不丈夫’！” ——清·吳趼人《俏皮話》 武官兄弟 蚯蚓與蛇，結(jié)拜為把兄弟，出門時總在一起，發(fā)誓要共富貴。有一天，它倆不知為何失散了，于是便再也沒聚到一塊兒。 過了很久，蚯蚓遇上了一只烏龜，以為是蛇，很高興，便跑上去打招呼。烏龜原本就不認識蚯蚓，便不加理睬。蚯蚓很生氣地離開了烏龜，對別人說： “我的把兄弟，混上了個武官，便不認我這個貧賤之交了。 可見人情勢利，到處都是這樣！” 別人問蚯蚓怎么知道把兄弟做了武官，蚯蚓答道： “他從前和我一樣，都像一條光棍，現(xiàn)在卻穿起了鎧甲。不是做了武官，怎么會穿起鎧甲來？” ——清·吳趼人《俏皮話》 孤家寡人 財神的全名，本來叫“都天致富財帛星君”，而世上求財?shù)娜?，有些不知道財帛星君是財神，轉(zhuǎn)而把正一玄壇元帥趙公明當(dāng)成武財神；還有人把齊天大圣孫悟空當(dāng)財神；也有把招財童子當(dāng)財神的；甚至有人把一個披麻戴孝的地方鬼當(dāng)成財神。 而這五路財神的說法一出來，財帛星君反而顯得寂寞冷落，難以忍受，禁不住嘆道： “如今我就像世上的皇帝一樣，徒有虛名高位，卻被群小玩弄權(quán)術(shù)，鬧得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清·吳趼人《俏皮話》 “送死” 有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富貴子弟，家資萬貫，卻目不識丁，但家中又故意羅列了許多圖書，向外人炫耀自己是讀書人，所以藏書很多。而且還請來了幾位門下客，坐在書房里，替他應(yīng)酬賓客。 有一天，一個朋友寫了張條子來借書，這富貴子弟拆封一看，不知道上面寫的什么，便拿給門客看。門客一看，說道：“某君來借《宋史》?！备毁F子弟一聽，大怒，說道： “我家沒有送死的東西，叫他到別人家借去！” ——清·吳趼人《俏皮話》 官問奇語 有個叫朱璜的人曾代理上海租界會審事。有一天，巡捕房押來一個犯人讓朱璜審問。朱璜詢問得知，此人因偷西洋人的東西而被捕，便大怒，訓(xùn)叱道： “中國人有那么多東西你不偷，偏偏去偷外國人的東西，你的膽子還了得嗎？” 又有一次，某處失火，其鄰家某甲扛著一個衣箱從失火的地方跑出來，警察懷疑他是趁火打劫的，便把他抓起來，送到公堂審問。朱璜不問情由，喝令責(zé)打。打完之后，才問這箱子從何處搶來。甲說：“這是我自己的東西，箱子里裝的某物某物?！贝蜷_一檢驗，果然一點不差。甲便喊冤枉，朱璜干笑著說： “我是替你打掉一點晦氣！” ——清·吳趼人《新笑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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