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紅筆記：驚破紅樓夢里心（20240918）

      驚破紅樓夢里心

     ——讀《樹陰與樓影——典范之說之于紅樓夢研究》（“紅樓夢十五講”之十三講，作者童元方）。

       凝成紫色風前淚，驚破紅樓夢里心。

       這是唐朝詩人蔡京《詠子規(guī)》里的句子。紅學家著文認為，《紅樓夢》之書名來自于《詠子規(guī)》。

       童方元的《樹陰與樓影》，則是借了《紅樓夢》里的字句，語出曹雪芹寫怡紅院：樓影參差，樹陰濃淡。

        紅樓之“夢”，寫的是夢里夢外兩個世界。

        夢里夢外即真與幻。紅學家余英時寫有人紅樓夢的兩個世界》，是指理想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太虛幻境是夢，理想世界；夢醒了，就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

       大觀園是理想世界——賈寶玉和一群少女，過著夢一般的生活。大觀園之外，氤氳著人間煙火，世態(tài)炎涼，這就是現(xiàn)實世界。

      大學者吳宓是文化奇人。他對真與幻的理解可能與普遍人正好相反。他在一篇文章里把普遍人理解的真實境況稱為幻境，而把恒久存在的境界稱為真境。如，林黛玉焚稿斷癡情之前，賈寶玉光頭赤腳、雪中出家之前，他們都是生活在虛幻之中。只有在看破紅塵、“回頭了悟”之后，他們才進入了真境。這是我們普遍人不容易理解的。在學術上也是吳宓“新穎”的觀點。

        吳宓也是矛盾的。他生活在俗世，站在俗世的角度看幻境，他也有普遍人的觀點。他在另外的文字里又記錄下來四種“俗人”的幻境：文人的幻想是“無懷葛天之民、王母瑤池之國”，詩人幻想的是“天臺入夢、巫峽云封”，名士幻想的是“陶淵明的桃源、王無功的醉鄉(xiāng)”，俗人幻想的是“蕉鹿黃粱的富貴世界界”。

        既然真與幻是夢里夢外，自然就涉及到對“夢”作如何的解析。學者王國維是最早以《紅樓夢》為例來解析“夢”的。王國維的心理學說和叔本華、弗洛伊德的學說在此處多有重合。王國維的學說大概是：人的本能因為受阻不能抵達時，就會進入幻想，任“性欲及野心”在幻想的世界里狂奔?；檬钦娴默F(xiàn)實反應，兩者只在一念之間。

        也許王國維的這點解析是透徹的，盡管他寫《紅樓夢評論》時，才28歲。他認為，生活的本質即欲望，欲望與現(xiàn)實中的痛苦相交織，“解脫之道存于出世”，這也就是賈寶玉的方法。這是紅樓夢書寫的天地間的悲壯之情，是心靈的洗滌和精神的升華。于是，王國維從美學、哲學和宗教的層面解析真與幻，并肯定《紅樓夢》的至高價值。（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