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沈周 東莊圖冊 寒露剛過兩天,就到了重陽節(jié)。 詩詞里的重陽節(jié),登高、簪菊、插茱萸、飲酒、賦詩,儀式感滿滿。古老的習俗,在歲月流逝中逐漸淡化、消失,或是演變,如今也只能從文字里拾得。 最為人所知的重陽詩,是詩佛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那時,他還是眼眸清澈的翩翩少年郎。 開元四年(716),十七歲的王維身在長安。有才華,通音律,擅書畫,逐夢少年期盼京都成為自己的福地,在此能有一番作為。 九月初九,長安城菊花開遍,重陽糕飄香。滿城的節(jié)日氛圍,更是讓少年王維感到孤寂落寞。他是華山之西的異鄉(xiāng)客,華山之東山西蒲州有他思念的親人。 他想起在家鄉(xiāng)的日子——重陽節(jié)那天,和幾個弟弟頭上插茱萸枝,登高望遠,沐著秋風,賞著秋色,愜意快樂。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一同長大的手足,被歲月無情的風吹散,像蒲公英一樣,一朵一朵,東西南北,奔赴自己的命運。 少年王維的人生畫卷徐徐展開,他不知道,未來的自己,要經(jīng)歷更多的離別。 那個時代,離別是常事。 龍山風景秀麗。雖秋已深,依是水碧山青。詩仙怎能少了美酒作伴,邀一壺秋色入酒,擎一枝寒菊敬秋。酒甘醇,菊清冽, 正如這醉人的秋景。 山幽,松靜,石樸。秋風送來清揚弦樂。酒杯里望見快樂容顏。 今日云景好,水綠秋山明。 他自飲自樂自開懷。登至山高處,秋風急,卷落頭上帽子。無帽又何妨?酣醉山林,時而高歌,時而吟詠,懷念過往歲月,生命中的那些至交。 人生逆旅,走向歸途的李白,心境愈加曠達超脫。他醉,他笑,他歌,空寂的山林,張開懷抱,容納他一個人的重陽狂歡,和狂歡背后的落寞。 無法說誰更深情與豁達。 且看老翁白居易的重陽,活潑有趣,不為遲暮惆悵哀傷。 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 大和九年(835)重陽節(jié),六十三歲的白居易,赴一場節(jié)日酒宴。深秋的庭院,披上了黃金甲。耀眼的成片金黃中,一叢白菊分外醒目。它素潔似霜雪,仿佛今天的酒席上,白發(fā)老翁與一群少年且歌且舞,舉杯開懷,不覺突兀,只覺喜慶。 浸染寒秋蕭索的重陽節(jié),最易感傷惆悵。白居易的詩,卻如秋日純藍的天空,絢麗的陽光,只見明凈溫暖,沒有半分晦暗之氣。 老了,也要有顆少年心啊,做個老頑童,且返璞歸真。 “古往今來誰不老?” 元豐三年(1080),被貶黃州的蘇軾,與黃州太守徐君猷等人共度重陽節(jié)。 登高,飲酒,簪菊,賦詩,是重九必有的儀式。 這一日蘇軾寫的詞,并非他原創(chuàng),是他檃括兩百多年前杜牧的《九日齊安登高》。 與客攜壺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飛。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 塵世勞碌苦多,難得有開懷大笑的時刻。此時,山間的少年郎,頭上簪著菊花,愉悅又快樂。暢飲大醉只為慶賀佳節(jié),攀登高山,也不要惋惜天已暗,太陽西沉。從古至今,誰能長生不老、永遠年輕呢?生與死原本就是一段自然的旅途,不必為此在意介懷。 次年的重陽節(jié),蘇軾仍和徐君猷相伴,同游棲霞樓。貶謫黃州,幾任太守都善待蘇軾,他與徐太守的友情尤為深厚。 東坡這個號,便緣于徐君猷撥給他城東荒坡的五十畝地。耕種,造雪堂,蘇軾在黃州構(gòu)建了一個新的豁達無畏的精神世界。 霜降水痕收。淺碧鱗鱗露遠洲。酒力漸消風力軟,颼颼。破帽多情卻戀頭。 世間的事,或如云煙,亦如夢一場。夢好難留,夢苦休驚,都會消逝,你且看這九月之秋,沉靜豐盈,這就夠了。 作者:童話 本文為菊齋原創(chuàng)首發(fā)。公號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我們開白授權(quá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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