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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駿捷、卜雨薇: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的現(xiàn)代意義

 古代小說網(wǎng) 2024-10-16 發(fā)布于江蘇


日本漢學家鹽谷溫(1878-1962)是中國文學史、俗文學,尤其是小說研究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之一。他的著作出版后被翻譯到中國,如《支那文學概論講話》(以下簡稱“講話”)于大正八年(1919)由日本東京都大日本雄辯會(日本講談社的前身)出版,其中小說部分的中文節(jié)譯本——《中國小說史略》(上海中華書局),最早出現(xiàn)于1921年。[1]

鹽谷溫

全書節(jié)譯本,由陳彬龢翻譯,名為《中國文學概論》(北平樸社,1926年)。至于全譯本,也是接受度最高的中譯本,是孫俍工的《中國文學概論講話》(上海開明書店,1929年)?!爸v話”的中譯本在中國文學史學界引起不少震蕩,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國學界對中國文學史的研究。

至于“講話”與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以下簡稱“史略”)的關(guān)系,更是中國小說研究史、中日學術(shù)交涉中的一個引人注目的話題。

對于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所取得的成就,黃霖、顧越曾作了較為詳細的介紹[2],但更多是環(huán)繞著“講話”和“史略”的關(guān)系而展開,較為重要者有香港陳勝長[3]、日本學者植田渥雄[4],以及趙京華[5]、蔡祝青[6]等學者的論文。

本文擬從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中的西方學術(shù)影響的角度考慮,揭示其有別于西方和中國學者的特點,說明他在溝通東西學術(shù)上的價值與意義。

一、鹽谷溫的學術(shù)生涯與著述影響 

鹽谷溫出身日本漢學世家[7],曾求知于多位日本學術(shù)名家。[8]除在研究院師從森槐南(1862-1911)外,鹽谷溫所接受的教育極少涉及中國白話小說,甚至可能在他遠赴德國留學前讀過的白話小說也屈指可數(shù)。

因此,鹽谷溫從事中國小說、戲曲等俗文學的研究,可能更多地出于他的個人學術(shù)興趣,以及受當時中國研究會的官命指示[9]等主客觀因素有關(guān)。

(一)鹽谷溫的求學經(jīng)歷與學術(shù)養(yǎng)成

明治三十二年(1899),鹽谷溫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文科大學漢文學科學習,明治三十五年(1902)畢業(yè)。漢文學科共分經(jīng)、史、文三個小班,鹽谷溫所在的是史班。

《槐南集》

漢文學科的講師,史班有那珂通世(1851-1908),文班有鹽谷青山和森槐南。森槐南講授的課程,除唐詩外,還有《西廂記》和漢唐小說。[10]他是最早在日本大學講堂講授中國小說、戲曲的講師,被稱為“明治時期詞曲的開山”[11]。

鹽谷溫畢業(yè)后進入東京帝國大學研究院,專攻中國文學,師從森槐南學習詞曲、小說,鹽谷溫稱他為自己“中國戲曲小說的啟蒙”[12]。

鹽谷溫或許在課堂上聽過森槐南講述中國小說,但這恐怕只僅僅為他打開接觸中國小說研究的大門,而沒有實質(zhì)開啟他的中國小說研究之路。鹽谷溫后來研究中國小說,完全在其師后另開格局,呈現(xiàn)出嶄新的面貌,也為日本的中國小說研究掀開新的篇章。

明治三十九年(1906)9月,鹽谷溫任東京帝國大學文科大學助教授,是該?!爸俏膶W講座”科目最早的教員。

同年10月,鹽谷溫赴德國研究中國文學,先到慕尼黑大學學習德語,一學期后轉(zhuǎn)赴萊比錫大學,隨孔好古(August Conrady, 1864-1925)學習漢學,停留約兩年半。

翟理斯《中國文學史》

明治四十一年(1908),鹽谷溫赴英國劍橋大學拜訪漢學家翟理斯(Herbert Allen Giles, 1845-1935)。鹽谷溫從孔好古的神話學研究中吸收了一些德國漢學研究的新成果,并應(yīng)用到后來的中國小說研究上。[13]

另一方面,德國的漢學研究方法,以及將小說、戲曲等口語俗文學置于核心地位來觀察中國文學和歷史中的“國民文學”觀念,皆對鹽谷溫后來研究中國小說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此外,鹽谷溫也受到翟理斯的《中國文學史》、德國葛祿博(Wilhelm Grube, 1855-1908)的《中國文學史》的啟發(fā),促使他日后撰寫了包括“講話”在內(nèi)的一系列中國文學史著作。

德國留學結(jié)束后,鹽谷溫在明治四十二年(1909)秋季到達中國,開始新的留學生活。他先在北京居住一年,期間結(jié)識了王國維,并獲贈《戲曲考源》《曲錄》等著作。其后轉(zhuǎn)赴長沙,師從葉德輝,學習戲曲。[14]大正元年(1912)8月,鹽谷溫回到日本,結(jié)束了他長達六年的海外留學之旅。

鹽谷溫的留學生涯對他的學術(shù)養(yǎng)成起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德國時期,他接觸到當時西方漢學界的名流人物,學習到先進的漢學研究方法,加上他個人的漢學造詣和家族的漢學傳統(tǒng),使得他的中國文學研究,無論是研究對象和領(lǐng)域,還是研究視角和手段,皆有別于傳統(tǒng)的日本漢學家。

(二)鹽谷溫的中國小說研究及其影響

明治四十一年(1912)9月,鹽谷溫在東京帝國大學講授“中國文學概論”,并講授以元曲為中心的“中國戲曲講讀”。

《元雜劇的成就》

大正六年(1917),鹽谷溫在東京文科大學作六次夏季公開演講,筆記于大正七年(1918)12月修訂,大正八年(1919)由大日本雄辯會出版,名為《支那文學概論講話》。

“講話”分為上、下兩篇,共六章,全書共540頁。小說部分的章節(jié)論述最為詳細,共193頁,占全書約36%??梢娫邴}谷溫治學之初,中國小說研究即已成為他的學術(shù)重心。

大正九年(1920),鹽谷溫以《元曲之研究》獲得博士學位,同年升任東京帝國大學教授,專注于小說、戲曲的研究。

1924年,鹽谷溫在日本內(nèi)閣文庫發(fā)現(xiàn)《古今小說》四十卷、《喻世明言》二十四卷、《二刻拍案驚奇》三十九卷(附《宋公明鬧元宵雜劇》一卷),以及元刊“全相平話”五種后,在大正十五年(1926)的《斯文》第八編第五至七號上連續(xù)發(fā)表了《明の小說〈三言〉に就いて》,又在《改造》第八編第八號中發(fā)表了《明代の通俗短篇小說》。

隨著“講話”中譯本的出現(xiàn),鹽谷溫在中國聲名大噪,中國學者對鹽谷溫的關(guān)注度大增。[15]

另外,鹽谷溫發(fā)現(xiàn)了宮內(nèi)省圖書寮(即宮內(nèi)書陵部)所藏的元人雜劇《西游記》六本,他將原文連載于昭和二年(1927)的《斯文》第九編第一號至第十編第三號,并于昭和三年(1928)通過東京康文社印刷所將其印刷為單行本。

鹽谷溫題贈魯迅《嬌紅記》

昭和三年,鹽谷溫訪華,途經(jīng)上海,曾與魯迅有過交涉。據(jù)《魯迅日記》1929年2月23日:“晚往內(nèi)山書店……遇鹽谷節(jié)山,見贈《三國志平話》一部,《雜劇西游記》五部……贈以《唐宋傳奇集》一部?!盵16]

鹽谷溫對此事亦有記載,《中國小說の研究·序》云:“邇來數(shù)游禹域,一夕于上海與魯迅氏相會,就本書(“講話”)清談數(shù)刻,交換所見,不覺移時?!盵17]其中既見鹽谷溫對魯迅的推崇,亦見中日學者對于學術(shù)的平等討論。

孫俍工在翻譯“講話”的同時,還翻譯了鹽谷溫在《斯文》上發(fā)表的《論明之小說〈三言〉及其他》《宋明通俗小說流傳表》,作為附錄,收入1929年版“講話”的中譯本。

昭和十四年(1939),鹽谷溫于東京大學退休,昭和十七年(1942)成為名譽教授。[18]鹽谷溫在學生內(nèi)田泉之助的協(xié)助下,開始著手對“講話”一書內(nèi)容進行全面改定,改為《支那文學概論》。

《支那文學概論》在原有六章中的第一章《音韻》后,增設(shè)《文字》作為第二章,而把第七章《小說》部分獨立出來作為下篇,還在昭和二十四年(1949)將下篇改名為《中國小說の研究》單行發(fā)刊[19],可見中國小說研究在鹽谷溫心中所占的份量。

《支那文學概論》于昭和二十一年(1946)出版上篇,昭和二十二年(1957)出版下篇,由東京弘道館發(fā)行。

鹽谷溫的中國小說研究不僅為日本漢學界的中國文學研究開拓了領(lǐng)地,也因他一開始即使用有別于日本傳統(tǒng)漢學的眼光與方法,開創(chuàng)出一條全新的中國小說研究之路。

鹽谷溫的成果一出,中國學者群相譯介,以期吸收其發(fā)現(xiàn)之新材料,借鑒其研究之新方法推動小說研究的范式轉(zhuǎn)移。

《中國文學概論》


二、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中的西方學術(shù)影響

中國文學史和小說史的撰寫,是西方文學史觀浸潤影響下的結(jié)果。最早的中國文學史問世于19世紀中葉,1853年,德國學者蕭特(Wilhelm Schott, 1802-1889)撰寫了《中國文學論綱》。

1880年,俄國學者瓦西里巴甫洛維奇·瓦西里耶夫(Василий Павлович Васильев, 1818-1900)出版了《中國文學史綱要》,接著才是翟理斯和葛祿博(Wilhelm Grube, 1855-1908)的《中國文學史》。

《中國文學史綱要》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中國學者撰寫文學史著作蔚然成風,可是對中國小說并無較為完整的論述,甚至還視小說為“誨淫盜”,認為論述小說為“識見污下”。[20]

日本方面,在“講話”出版前,日本漢學界甚少注意到中國的小說和戲曲,如笹川種郎(1870-1949)的《支那小說戲曲小史》(1897年)、《支那文學史》(1898年),古城貞吉(1866-1949)的《支那文學史》(1902年),久保天隨(1875-1934)的《支那文學史》(1903年),兒嶋獻吉郎(1866-1931)的《支那文學史綱》(1912年)等,雖對中國小說有所論述,但也非常簡略。

這一現(xiàn)象與日本學者向來重視中國詩文作品,輕視小說、戲曲的傳統(tǒng)是相一致的。古城貞吉曾說:“士君子非無作傳奇小說之意,而竟不為之者,性情卑劣之徒執(zhí)筆墨,(士君子)恥于頹波濁流間爭論斷腸。自古以來此類著作大都擯棄于文學之外,由是觀之,豈偶然哉。”[21]針對這種情況,鹽谷溫指出:

從來我國先儒對中國文學之研究,以古典為主,不出詩與文章。反之西洋之漢學家則從語學入手,而有偏重通俗文學之傾向。[22]

1923年10月,魯迅也提到:

中國之小說自來無史;有之,則先見于外國人所作之中國文學史中,而后中國人所作之中亦有之,然其量皆不及全書之什一,故于小說仍不詳。[23]

所謂(中國小說史)“先見于外國人所作之中國文學史中”,既指西方學者的著作,恐怕更多是指鹽谷溫等日本學者的作品。

《節(jié)山先生詩文鈔》

至此,或許可以發(fā)現(xiàn)一條比較清晰的線索:中國文學史以至小說史的撰寫,先是由西方漢學家所開創(chuàng),中經(jīng)日本學者的努力,最后回歸至中國學者。

內(nèi)田泉之助曾指出,鹽谷溫在撰寫中國文學分體史,特別戲曲、小說史方面功不可沒,其“多前人未到之境,篳路藍縷,負擔著開拓之功不少”[24]。

鹽谷溫的小說、戲曲研究在中國文學研究史上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并對當時的中國學界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在中國文學史以至小說史撰寫的過程之中,日本學者對中國學者的影響更顯重要。

鹽谷溫深受西方學術(shù)的影響,他在“講話”的《自序》提到,自己在德國時跟西方學者學習文學研究法。而《支那文學概論·自序》提到的“語學”,也是鹽谷溫受西方學術(shù)影響的一個重要觀念?!罢Z學”,即“語文學”。

西方學者研究中國文學必須先進行翻譯,鹽谷溫曾說:“法國學者中有巴贊、茹理安、德尼等,翻譯了詩曲、小說,我對此吃了一驚。這畢竟是對于中國語學研修的結(jié)果。這是純文學方面的工作。面對在日語中都還沒有見到適當翻譯的《西廂記》《琵琶記》等的法語翻譯本,實在感到汗顏?!盵25]

《元曲概說》

鹽谷溫的“講話”即從語文學入手,對中國文學進行討論。在第一章《音韻》部分中,鹽谷溫用了比較語言學的研究方法,來談?wù)撝袊Z音的特點。

這一做法不僅是在此前的日本漢學著作中沒有出現(xiàn)過,即使在翟理思的《中國文學史》也不曾有過。在“講話”的內(nèi)容中,自《第一章》開始便引用了德國漢學家、語言學家甲柏連孜(Georg von der Gabelentz, 1840-1893)的《漢文經(jīng)緯》(Chinesische Grammatik, 1881)中的相關(guān)內(nèi)容。鹽谷溫之所以會有關(guān)于語言學的知識,應(yīng)是受孔好古的啟迪。[26]

三、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中的文學比較

鹽谷溫既是一位日本學者,又受到了西方學術(shù)的熏陶,在他的中國小說研究中,往往會見到一些跨國族的文學比較研究,如“講話”的《神話傳說》部分一開頭就提到:“無論哪一種國民,在太古草昧之世都是有神話傳說的。印度這樣,希臘這樣,自然中國神話傳說也是很多的?!盵27]

隨后他以《楚辭·天問》《淮南子·天文訓(xùn)》中的太陽運行神話,與古代希臘雕刻中的日神赫里奧斯驅(qū)馬車從海而出的日出之圖,意大利名工累泥的底畫里天女導(dǎo)赫里奧斯的馬車前進的光景進行了比對,得出“東西的天體神話不期然而然是一軌的”[28]結(jié)論。

在談?wù)摗稘h武故事》中的西王母故事時,又以意大利畫家洛馬諸所畫的《阿波羅與繆斯的舞蹈》進行了比較。這種研究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屬于比較文學中的平行比較法。

《中國文學概論講話》

與此同時,鹽谷溫也談到中國小說的一些跨國族的影響,如《神異經(jīng)》對日本曲亭馬琴(1767-1848)小說的影響,《飛燕外傳》《游仙窟》對日本名著紫式部(973-1014)的《源氏物語》的影響,尤其是對《水滸傳》在日本的傳播、翻譯和仿作進行比較詳細的論述,并稱“學界的奇跡”[29]。

“講話”中的文學比較研究,學者已有較為充分的論述[30];然對鹽谷溫的另一重要論文《中國文學與日本文學之交涉》(支那文學と國文學との關(guān)系,以下簡稱“交涉”)[31],缺乏足夠的重視,以下略作討論,以進一步說明鹽谷溫的文學比較研究的特點。

1936年7月,日本外務(wù)省著手籌建北京近代科學圖書館(以下簡稱“北館”)。1936年12月5日,北館于北平王府井大街九號人文科學研究所內(nèi)舉行開幕典禮。[32]

北館成立目的在于,“向中國學者、學生等人士介紹日本自然科學發(fā)達程度、最新發(fā)明發(fā)現(xiàn)、人文科學及其他日本事情;收集近代各方面的科學研究精華,供其閱覽研究;發(fā)布關(guān)于本邦近代科學及其他內(nèi)容的講演、電影;配備有關(guān)北平本地風俗習慣的學術(shù)書籍?!盵33]

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

其主要任務(wù)是,“增進中國人對日本實情的理解,強化日支兩國國民精神之諒解”;“積極聯(lián)絡(luò)駐日中國人留學生,觀察中國學界及中國人思想動向?!盵34]

其根本目的是,強化對中國文化的楔入與滲透,及促進所謂的“日支文化提攜”,“交涉”一文應(yīng)是出于這個目的而被收錄的。

在“交涉”中,鹽谷溫把日中兩國的交通分為四期來觀察兩國文化的交流內(nèi)容:

時期

對應(yīng)歷史時期

傳播內(nèi)容

傳播方向

日本

中國



第一期

奈良時期─平安時期

唐朝

文物

中→日

第二期

鐮倉時期─室町時期

宋朝-明朝

佛教

中→日

第三期

江戶時期

清朝

漢學(間接)

中→日

第四期

明治時期及以后

清朝-民國時期

新學

日→中

“交涉”的主要內(nèi)容涉及六個方面,包括:

① 音讀和訓(xùn)讀。概述漢籍傳入的原因,《論語》對仁德天皇的影響,以及訓(xùn)讀的重要性。

② 真名和假名。概述《千字文》對日本國字的影響,音訓(xùn)并用、使用假名的原因,以及假名與漢字(即真名)的關(guān)系。

③ 漢詩和和詩。概述《文選》對長歌中的“反歌”的影響,唐朝各時期與皇朝之比較,各時期文風,以及對《萬葉集》的長歌和《古今集》的短歌的影響。

④ 唐人傳奇和物語草紙。概述唐傳奇的文體并對其分類,以及與物語草紙之對比。

《晉唐小說新鈔》

⑤ 元明戲曲和能狂言。概述歌舞和近代戲的起源,宋雜劇、金院本、元北曲、明南曲的演變和發(fā)展,以及元明戲曲和能狂言之關(guān)系。

⑥ 明清小說和江戶文學。概述小說的起源、小說的分家、《三言》的源流,以及對德川以前的國文學之影響。

就具體篇幅而言,僅“元明戲曲和能狂言”及“明清小說和江戶文學”兩節(jié)就占了近六成,所以其余四節(jié),僅為簡單概述。

在最后一節(jié)中的小說部分,鹽谷溫列舉了多篇江戶文學作品與中國小說的關(guān)系:

鹽谷溫書法

在江戶時代的小說中,特別受了中國小說的影響的,是淺井息了的《伽婢子》(寬文六年刊、皇紀二三二六年),這是明的翟宗佶的《剪燈新話》(集唐人傳奇的流的短篇小說集)的翻案。

降而有近路行者(都賀庭鐘)的《英草紙》(寬延二年、皇紀二四〇八)、《繁繁夜話》(明和三年、皇紀二四二六)和上田秋成的《雨夜物語》(明和五年、皇紀二四二八)等。

《雨夜物語》據(jù)說是從《伽婢子》取材料,從《英草紙》學敘述,都能發(fā)揮手腕于中國小說的翻案,為京傳和馬琴開辟荊棘。如岡島冠山則通唐音,試為《水滸傳》的翻譯,另外有岡白駒,則從“三言”中拔萃出來,著《小說精言》四卷(寬保三年、皇紀二四〇三)、《小說奇言》五卷(寶歷三年、皇紀二四一八)。這是在原文施以訓(xùn)讀的。

白駒的門人風月莊左衙門繼師的志,著《小說粹言》五卷(寶歷八年、皇紀二四一八),原來是十卷,只刊行五卷而止,實在可惜。這實是落后中國百年,才介紹到日本來的。

降而有東都六樹園(石川雅望)譯《通俗醒世恒言》四卷(寬政元年、皇紀二四四九)和淡齋主人的《通俗古今奇觀》五卷(文化十一年、皇紀二四七四),這是按原書寫下來的,近江贅世子的《通俗赤繩奇緣》(寶歷十一年、皇紀二四二一)則是《賣油郎獨占花魁》(《醒世恒言》)的抄譯,由是而至芝居芝叟的《賣油郎》(文化十三年、皇紀二四七六)十返舍一九的《通俗賣油郎》(文化七年)等,又是其翻案。[35]

鹽谷溫通過詳盡的列舉,點明中國小說的題材對江戶時代前日本小說的影響,即日本讀本小說和“翻案文學”的出現(xiàn)。

他主觀上強調(diào)了中國小說對江戶時代前的日本文學發(fā)展的推動作用,客觀上指出了中日文學之間的交流和碰撞,還側(cè)面地展現(xiàn)了當時社會環(huán)境下的日本人對中國小說的熱情。

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明清小說作品傳入日本,為日本的文學愛好者開啟了新的大門,也促進了讀本小說的出現(xiàn),標志著日本古代文學向近代文學發(fā)展的開始。鹽谷溫的這一段話可見當時日本小說界對中國文學的重視,也證明了江戶時代日本文學之所以能夠取得的重大發(fā)展,離不開中國小說的滋養(yǎng)。

鹽谷溫《關(guān)于明代小說“三言”》

日本文人在創(chuàng)作讀本小說時,對中國明清小說的翻譯、介紹及仿效,使中國的文學作品從原本單純的“語言文字教材”演變?yōu)樘峁┤毡臼芯A層學習、消遣的文學作品,反映了日本文化在發(fā)展過程中,不斷攝取和吸收外來先進文化養(yǎng)分的特征,體現(xiàn)了日本式“拿來主義”。

但在明治維新以后,日本將文化學習的重心由中國轉(zhuǎn)至西方國家,經(jīng)歷半個世紀的學習,日本小說界已將歐美小說“菁萃漁盡”?;蛟S出于這一原因,鹽谷溫殷切地盼望日本小說界可以將目光再次投回新發(fā)現(xiàn)的中國小說,以期使當時“萎靡的我(按:此指日本)小說界中,開一新生面”[36]。

《三國水滸新鈔》



四、結(jié)語

日本漢學家鹽谷溫是中國小說研究的重要學者,他不僅開創(chuàng)了重視中國小說研究的先河,也是較早完成中國小說史寫作的學者。鹽谷溫的研究和著作對中國學術(shù)界影響頗大,甚或可以說早期中國學者所撰著的中國小說史,均不同程度上受到他的影響。

通過對鹽谷溫中國小說研究的審視,可以發(fā)現(xiàn)其受西方學術(shù)的影響甚為明顯,這應(yīng)是鹽谷溫在德國等地留學時,接受現(xiàn)代西方學術(shù)熏陶的結(jié)果。

另一方面,鹽谷溫的中國小說研究注重用文學比較的方法,從文學普遍性的角度討論中國小說,尤其著意于中國小說與日本文學的關(guān)系。這些特點既不同于早期西方學者的中國小說研究,也有別于后來中國學者的相關(guān)著作。

鹽谷溫《歌譯西廂記》

因此,在西學東漸的大背景下,鹽谷溫的中國小說研究既是溝通東西學術(shù)的轉(zhuǎn)接點,也是別具自身特色的學術(shù)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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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中國小說史略》譯本署名“古吳郭希汾”編輯,序言提到“是書譯自日人鹽谷溫所著《支那文學概論講話》中之一節(jié)”;其題為《中國小說史略》,較魯迅在1923年12月和1924年6月由北大新潮社分上下冊出版的《中國小說史略》更早?!爸v話”的這一部分又有“君佐”譯本,題作《中國小說概論》,載于民國十六年(1927)6月《小說月報》第十七卷號外“中國文學研究專號”。
[2] 黃霖、顧越:《鹽谷溫對于中國小說史的研究》,《復(fù)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6期。
[3] 陳勝長:《August Conrady·鹽谷溫·魯迅——論環(huán)繞〈中國小說史略〉的一些問題》,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第17卷,1986年。
[4] [日]植田渥雄:《試論鹽谷溫著〈支那文學概論講話〉與周樹人著〈中國小說史料〉之關(guān)系》,《外國問題研究》1995年第2期。
[5] 趙京華:《魯迅與鹽谷溫——國民文學時代的中國文學史編撰體制之創(chuàng)建》,《魯迅研究月刊》2014年第2期。
[6] 蔡祝青:《鹽谷溫來臺講學考述——兼論其文學史論述的建構(gòu)與增衍》,《臺大中文學報》第68期,2020年3月。
[7] 鹽谷溫的父親鹽谷青山(1855-1925)、伯公鹽谷宕陰(1809-1867)皆昌平黌官學出身,為當時之名儒。鹽谷青山是東京第一高等學校漢文教授,講授《左傳》,著有《青山文抄》《文章裁錦》;鹽谷宕陰編撰有《阿芙蓉匯聞》,其在鴉片戰(zhàn)爭時期的言論對日本影響甚大。
[8] [日]鹽谷溫:《天馬行空》,日本加除出版社1956年版,第63頁。
[9] 鹽谷溫曾說:“我根據(jù)中國研究會的官命,留學中從事中國文學尚未開拓的戲曲小說研究。回國后立于大學講壇,正欲別開生面?!币姟短祚R行空》,日本加除出版社1956年版,第60頁。另參:東京大學百年史編集委員會編《東京大學百年史·部局史一》,東京大學出版會1986年版,第732頁。
[10] [日]鹽谷溫:《天馬行空》,日本加除出版社1956年版,第69頁。
[11] [日]久保得二:《支那戲曲研究·序》,《支那戲曲研究》,弘道館1928年版,第3頁。
[12] [日]鹽谷溫:《天馬行空》,日本加除出版社1956年版,第70頁。
[13] 辛島驍:《先生の小說研究》,《東京支那學報》第九號,1963年,第31頁。
[14] 詳參譚皓:《日本留學生鹽谷溫來華留學考略》,《日語學習與研究》2019年第2期。
[15] 馬廉翻譯了《明代の通俗短篇小說》,并加入大量按語,發(fā)表在1926年的《孔德月刊》第一期和第二期;同年12月,他又翻譯了《關(guān)于白話短篇小說〈三言〉〈二拍〉》,發(fā)表在北新書局出版的《語絲》第111期上。
[16] 魯迅:《魯迅日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版,第665-666頁。
[17] [日]鹽谷溫:《中國小說の研究》,弘道館1949年版,第1頁。
[18] [日]鹽谷溫:《天馬行空》,日本加除出版社1956年版,第247頁。
[19] 昭和五十八年(1983)收入講談社學術(shù)文庫的鹽谷溫《中國文學概論》,并非《支那文學概論》,而是在舊版“講話”的基礎(chǔ)上更名而成的。
[20] 黃霖:《近百年來“中國小說史”的編纂》,臺灣“中央研究院文哲研究所”《中國文哲研究通訊》2005年第1期,第51-52頁。
[21] [日]古城貞吉:《支那文學史·余論》,富山房1902年版,第585頁。
[22] [日]鹽谷溫:《支那文學概論·自序》,弘道館1946年版,第2頁。
[23]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序言》,魯迅全集出版社1923年版,第13頁。
[24] [日]鹽谷溫:《中國文學概論講話·內(nèi)田新序》,孫俍工譯,開明書店1928年版,第7頁。
[25] [日]鹽谷溫:《游學漫言》,《東亞研究》1912年11月號。另參:李慶:《日本漢學史》第2部,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49頁。
[26] 陳勝長:《August Conrady·鹽谷溫·魯迅——論環(huán)繞〈中國小說史略〉的一些問題》,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第17卷,1986,年第348頁。
[27] [日]鹽谷溫:《支那文學概論講話》,大日本雄辯會1919年版,第348頁。
[28] [日]鹽谷溫:《支那文學概論講話》,大日本雄辯會1919年版,第351頁。
[29] [日]鹽谷溫:《支那文學概論講話》,大日本雄辯會1919年版,第482頁。
[30] 黃霖、顧越:《鹽谷溫對于中國小說史的研究》,《復(fù)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6期,第111-112頁。
[31] 《中國文學與日本文學之交涉》的日文原稿發(fā)表于昭和12年(1937)11月25日的《第六回東方文化講演手記》,東京大學國語國文學會編《國語と國文學》1938年第4期,第1-13頁。
[32] 《北平近代科學圖書館開幕》,《時事月報》第16卷第1期,1937年1月號。
[33] [日]外務(wù)省文化事業(yè)部:《昭和十一年度執(zhí)務(wù)報告》,1936年,第130頁。
[34] 《図書館將來ノ方針ニ關(guān)スル件昭和十二年三月》,《北平近代科學図書館關(guān)系雑件第一巻》,外務(wù)省外交史料館藏。
[35] [日]鹽谷溫:《中國文學與日本文學之交涉》,洪炎秋譯,《北京近代科學圖書館叢刊第十》,1938年,第11頁。
[36] [日]鹽谷溫:《中國文學與日本文學之交涉》,洪炎秋譯,《北京近代科學圖書館叢刊第十》,1938年,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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