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兒子旁邊

一

      時間已經(jīng)跳過了早晨，陽光在外面瀉滿一地，這又將是晴朗美好的一個上午。

      “怎么還在看電視？”兒子悻悻然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向書房。他逗留過的書房一片狼藉，他睡的房間一片狼藉，——這幾乎是他的特色了。我常收拾，過一兩天又是如此。

      長長的書桌，留有兩個位置。他坐了下來，我坐了下來。我望向窗外，天空擠滿了灰的，白的云。它們交織在一起，依然紡織成了晴朗美好的一個上午。天空下，馬路是灰白的，密密麻麻的樓房也是灰白的。趁那陽光還不猛烈，一切看上去都是柔和的。

      我留意了書桌。課本、練習(xí)本胡亂地堆在一起。鉛筆，簽字筆，彩筆在課本、練習(xí)本之間散落著。橡皮擦—擦鉛筆字掉下的粉末也在灰白的書桌上凌亂地躺著。他伸出手，用手掌隨意撥弄一下，書桌上便騰出了一塊空地。那是他放書本與作業(yè)本的地方了?！暗纫幌拢阋褧朗帐耙幌??！逼鋵嵔兴R上收拾一下會更好。不理他了。

      風(fēng)扇打開，書桌上的紙張飛了起來，飄向書桌外面了。他跳出了椅子外，把它們撿了起來，拿回書桌上，用課本壓著。露出的紙邊，在風(fēng)中顫抖。九月份的天，依然是炎熱的天。到了中午的時候，人在陽光下走一段路，頭皮發(fā)麻，臉上，脖子上掉汗。所以，我們在小書房里看書也罷，寫字也罷，必須讓風(fēng)扇侍候著。

       呼呼——風(fēng)力足夠大，我們才不會感覺熱。

       我把手機(jī)放了下來。如果孩子在旁邊寫作業(yè)，我在玩手機(jī)，那像什么樣子呢。那我可以干什么呢？我可以看看書，我的背后立著一排書架，里面擠滿了書，抽一本書來看。我可以寫點東西，在電腦上。我的書房里，也裝著一臺電腦。它上了點歲數(shù)，運行起來有點磕磕巴巴，但它還能用。我已經(jīng)幾天沒有寫東西了，忙，煩，亂，靈感全無，卻也頗為苦惱。我還可以望向窗外發(fā)呆。上了這個歲數(shù)，任何發(fā)呆，都可以帶給我很多過去的回憶。過去的很多回憶都是美好的。當(dāng)然，我最主要是陪著孩子學(xué)習(xí)，當(dāng)他遇到困難，給他一點建議。

二

      書房里，就在書桌前面的墻壁上，掛著兩塊白板，幾乎是一樣的尺寸。在我看來，比較大；在孩子看來，挺大的。

      大點好，可以寫多一點字。掛這兩塊白板的初衷就是為了教孩子學(xué)習(xí)，——他們抬頭就可以看到了。有時候，我也會把一些重要的公式抄在上面去，讓孩子去記一下。但到了后來，這兩塊白板成了孩子們畫畫的平臺了。五樓那里，親戚的孩子也經(jīng)常上來，與我的孩子一道，在這兩塊白板上，把他們的夢想畫了上去。只有紅色筆與黑色筆，然而，白板上他們的夢想?yún)s絢麗多彩。

       每一條黑線或紅線，都可以飛進(jìn)他們的心靈里。

      只可惜，他們用過的白板筆，常常沒有把筆帽再蓋上去。晾了一些時間后，那些白板笑再也畫不出線條來。吱吱——在白板上摩擦，只留下慘白的痕跡。都扔掉了，得重新買過。我終究是要用這些白板筆的。

      “以后用了白板筆后，記得把筆帽蓋回去。”他們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一下頭。

       “爸爸，have怎么寫？”我正在想得入神的時候，兒子突然問我，把我拉了回來。他正在寫一篇英語小作文我拿起其中一支拍板筆，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寫上have。這個單詞我還是會寫的。

       我曾經(jīng)與英語有一點淺淺的緣分。

      這兩塊白板用多了：寫多了畫多了，它的底，沾了灰色。白板擦也是如此。早上，空閑著，我記得的時候，拿來抹布，沾點水，染點去污劑，狠狠地給這兩塊白板擦了起來，把它們擦得白白亮的。

      白板上的那個“have”特別有精氣神，可惜我的書寫水平差了一點。

三

      我坐在兒子的旁邊，少點說話吧。說太多了，他會煩。在這個書房里，我與他的關(guān)系經(jīng)常劍拔弩張。我的孩子不是別人家的孩子，人很遲鈍，而且學(xué)習(xí)基礎(chǔ)很差。這是其次的，最可怕的是他非常懶，在家里，無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寫作業(yè)，幾乎都要我逼著他去做。這一次，倘若不是我叫去寫作業(yè)，估計他會坐在沙發(fā)上看一天的電視，或是在外面玩一天。

      五年級的孩子，還不會主動學(xué)習(xí)，更談不上積極學(xué)習(xí)了。對此，我常常擔(dān)憂不已。單單叫他去學(xué)習(xí)這方面，我對他發(fā)過很多脾氣。

      他在書房里學(xué)習(xí)，我要坐在他旁邊?！袝r候，我忙，沒辦法。在這家里，幾乎都是我做飯的。他在書房里學(xué)習(xí)，我偶爾抽空過來看一下他，他在發(fā)呆了，他在玩玩具了，他在望去窗外了……唉！

      他在做一張英語試卷，我寫字的時候不時轉(zhuǎn)頭看他。還好，這張試卷的練習(xí)他基本會做。在做閱讀理解題的時候，我不時點撥一下他，也能寫得出來。但他的英語書寫實在難看，還不如三年級的孩子寫得好看。他念三年級的時候，英語書寫是可以的，準(zhǔn)是他放松自己了，才退化成那樣的地步。英語試卷上，那個小寫r都寫成了v，于是，整個單詞都是錯的。我讓他改過來。

      “好了，寫完了，我要休息一下?！蹦蔷徒o他休息一下吧。而我的文字還沒有寫完，繼續(xù)寫。我轉(zhuǎn)過頭看看他的書桌，還是凌亂不堪。那試卷用一本書壓著，試卷邊處，在風(fēng)里不停地翻動。寫完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他已經(jīng)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看著電視。

                                    2024年9月21日星期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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