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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月華如注。伴著樓上孩子彈撥的悠悠琴聲，我獨步小區(qū)，可心卻無法安置。又到中秋，處處喜慶，可心底還是少了空濛的桂香馨霧。 1979年也是在桂花飄香的季節(jié)，我從部隊第一次探家。來到洪澤，楞站在湖濱小縣最熱鬧的百貨樓前，家在哪？我茫然。參軍后全家搬遷離開山城，對洪澤，我很陌生。那時候沒有出租車，好不容易找到機關(guān)大院已是黃昏。 門衛(wèi)黃大爺見一小軍官前來詢問，得悉是某人孩子，立馬把我接到值班室。他遞上一淡青色碗：“先喝點桂花粥吧，等會我送你回家”。這時我才注意到大院內(nèi)外泛著陣陣桂幽，吸入肺腑，溫馨、通泰。輕呡一口粥，齒頰留香，回家的心頓時美麗起來。 85年底調(diào)到縣人武部，在部里分配給我的小院里我特意栽上兩棵桂花樹，丹紅金桂，白色銀桂，從此小院浸滿桂香，尤到秋天，那花枝鼎盛，鑲金泛銀，星星點點，剎似誘人。桂香四溢，惹得左鄰右舍也沉浸在悠悠清雅里。 那時候最愜意的是躺在睡椅上觀桂蕊聚傘成序，簇生葉腋，五六成群，微風(fēng)輕拂，暗香素雅，直抵心腑，令人神怡。桂樹邊有累累獼猴桃、碩大石榴，還有桂子引來的蜜蜂，那蜂兒的振翅聲細細的，微微的，似天籟。若逢秋雨，滿地金黃，又不禁感懷，落地桂花染秋霜，雁行飛斷啼悲涼，含珠淚眼鳴華逝，歲月茬苒伴滄桑。 再后來又搬新居，那桂樹卻遺留在老院。我常去看它，修修枝，澆澆水，施點肥。我很想把它移到小區(qū)與我為伴，可又擔心水土不服，犯上“昔年移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的愚蠢。 小時候就聽長輩說桂花樹有靈性，當年嫦娥偷吃靈藥被禁錮廣寒宮，伴她的除玉兔、吳剛外，還有棵桂花樹。吳剛寂寞難耐無厘頭地不停在砍桂花樹，可天天受傷的桂樹卻沒有哭，它擔心哭聲會驚動嫦娥美麗的夢。傳說唏噓，誘我遐想，因而每到月朗星稀我會停下腳步，久久注視銀盤似明月，看看美麗的嫦娥，看看暴躁的吳剛、紅眼的玉兔，慰籍一下委屈的桂樹，恍惚間似乎我也在飛升。 老院的桂樹似也懂得我的心事，沒人相陪，它依舊枝繁葉茂、花開似錦，只是我的身邊卻少了份清香悠遠。秋風(fēng)瑟瑟，周遭寂靜，唯有秋蟲低鳴。我徜徉小區(qū)花園，似追索，又像細悟。浩月銀輝，腦海里除傳來老院那縷縷桂香，天幕下的水鄉(xiāng)，正處處上演動人的愛情故事，故事場景里不僅有人們久盼的歸鄉(xiāng)嫦娥，也有秋雨后桂樹下那令人悵然的滿地落英。 秋盈雅物，總是那樣讓人惦記。今夜注定又有一個甜美的夢。
鐵民，生于盱眙長在老北頭，后從戎離開都梁，現(xiàn)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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