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拉】

布哈拉古城被稱為“絲綢之路活化石”，是有2000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舊城依然保留昔日的風貌，古老的清真寺、神學院、宣禮塔隨處可見。

我在布哈拉住的是民宿，這家民宿住了四個中國人，除了我和假代購，還有一男一女，我們都在一個中亞游大群里。這兩個徒步愛好者先到，一直邀請我和代購一同游玩布哈拉。

這個男的我也見過，在阿拉木圖我們略有交集，他是奔著格魯吉亞徒步去的。這人消費很怪，拼車每人三四塊，他非要一塊錢坐公交，背著包，走挺遠的路去找公交站。而且平時節(jié)儉，只吃馕，喝點水就過一天。他很欣賞假代購。（后面我甩了假代購，他們還一直搭著。）

女徒步者很酷，走幾十公里不在話下。每天傍晚，她用手機遙控家里的兒子：語文作業(yè)詩詞背誦，你現(xiàn)在給我背一遍。還有數(shù)學考試的卷子，錯的題都改了嗎？iPad讓你奶奶解鎖，把英語配音學了…

假代購認識群里很多人，而且別人還稱呼她為S總，她答應著，演技一流。S總愛在公交車上吃東西，大嚼大咽。我說還是下車再吃吧。她說：怎么了不可以嗎？我在伊拉克都吃，這里還敢管我？她去過伊拉克，這事總掛在嘴邊。

四人一起逛了逛古城，又一起吃了一頓飯。上菜特別慢，這邊飯店的特點是：你點了四個菜，服務員要等四個菜都做好了，才會一起端上來，一個一個上，他記不住，那樣每桌都會搞混。

我餓得半死，去前臺催的時候，人家瞪大眼睛，覺得我是怪物，上菜怎么能催呢，等著就可以了。

老城陽光好，空氣干燥，民宿院子大，最適合洗衣服。我把能洗的都洗了，曬在院子里，轉眼就干透了。夜里我要喝水，不然就成魚干了。

我很喜歡布哈拉，有點滄桑，有點落寞。去古城路過小巷子，靜悄悄，有媽媽接孩子放學，鄰里之間停下來打招呼。在古老幽暗的角落，有些老人閑坐，衣著潔凈，面無表情。城中有禱告聲傳來，聲音不大，好像低語。在撒馬爾罕和塔什干，幾乎聽不到。

免不了又是逛巴扎，也就是農貿市場，物價感人，西梅一斤一元人民幣，我以為少算一個零，各種瓜果都便宜。買了直接水龍頭沖一沖，當場就吃了。

我看到《孤獨星球》封面推薦的四塔清真寺，其實是已損毀的經(jīng)學院的門樓，很可愛。

看到了阿凡提。

卡隆宣禮塔，47米高，中亞最大宣禮塔。傳說成吉思汗西征至此，將周圍其他建筑盡數(shù)摧毀，但因深感卡揚宣禮塔的壯觀，而未加以破壞。

（聽說伊朗的清真寺更漂亮，群里有人計劃前往。不過后來形勢緊張，我沒敢去，就從亞美尼亞直接回國了。）

布哈拉之后，我們幾個都會回到塔什干，坐飛機去阿塞拜疆，開始高加索三國之旅，但不是一趟飛機。我堅決要跟假代購分道揚鑣了，當我告訴她我要自己走的時候，她很生氣。半天沒搭理我，然后偷偷將我的轉換插頭拿走了。

我知道她拿了，我說：充電頭還我。她從包里拿出來遞給我，說：哼，我這就去買一個！


我自己打車去布哈拉火車站，時間尚早，行李寄存后我出去四處走走。車站附近都是村莊，這一帶沒有什么游客，沒有什么商業(yè)。

心情很自由很舒暢，仿佛擺脫了糾纏和束縛。附近有一座舊宮殿，遺世獨立。在一個空曠的院子里，偶有居民經(jīng)過，騎著很大的老款自行車，自行車前大梁上坐著小孩。旁邊有廢棄的公園，擱淺的小火車，無憂無慮的孩童爬上爬下…多么熟悉的生活場景…

風兒輕輕吹過樹梢，我坐在樹蔭下，結界忽然消失，看到時間重疊。也是這樣炎熱天氣，暑假去補課班，背著書包昏昏沉沉走在路上，路上滿是灰塵，鞋上也是。那時候不懂得什么眼前未來，只覺得零花錢少，功課不如意，朋友多別扭…

我手里的冰可樂變得溫吞，一路抱在手里，如同攥著過期的門票。起身往村子里走去，到處靜悄悄。掛著布窗簾的小窗戶，像極了我同學家的后巷，那天我敲窗戶找她，她說在練英語聽力，還說：你又逃避學習了吧？她沒叫我進屋。我黯然返回，因沒有學英語而羞愧不安。

又想起另一個女生，我們很談得來。后來女生之間拉幫結伙，我本屬于邊緣人，對于強勢一方的邀約，受寵若驚，即刻背叛這個女生。后來她專門找我譴責，說我辜負了她。我站在原地，無可辯駁。無論多小的世界，都有難言之隱，我啞口無言。多年后我仍是如此，常常思來想去，終是啞口無言。

我將永遠記得這個下午。我不想說話，不用說話。只吹著風啊，造一場流年的溫柔舊夢。

日光傾城。價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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