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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 兄弟三人不冷不熱， 給彼此的孩子買衣服買玩具， 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上集回顧： 普紅貞皮笑肉不笑，回懟過去：“要不你也少要點，賣給我算了。房子我可不嫌多，買過來，我把房子推了，再蓋一棟。”她漫不經心地說，正埋頭洗菜的張鳳菊，卻忽然一怔，沒來由地難過起來。她猛的想起來，當年的張建邦，曾興致勃勃地，把自己帶到那房子跟前，驕傲自豪地告訴她，房子是他蓋的，里面用的木頭，都是他辛辛苦苦從山里扛出來的。張鳳菊暗嘆，在心里為丈夫委屈。但在兩個妯娌面前，她什么都沒說，只順著她們的話，對普紅貞表達了羨慕之情，也跟著說了幾句捧人的話。“要論厲害，還得是建民。要不咋個說知識就是力量呢？我也經常跟小沁說，讓她向三叔學習，一定要把書讀好。要不然，就是一輩子修地球的命，苦都苦死了！”到這里，捧人成了自哀。表情里的痛苦和羨慕，都沒遮掩。因為，她就是修地球的那個人，終日奔波在田間地頭，頂著烈日踏著泥土，累得人仰馬翻。跟姐妹們站在一塊，是最黑最丑最顯老的一個。到底是女人，張鳳菊嘴上不在乎，可有時攬鏡自照，又會自憐自傷。可眼下，大半生已經定了型，她并沒想過改變什么，只想全力以赴托舉小囡兒，讓張沁去過不一樣的人生。不過，不能光明正大表現(xiàn)出來，得藏著掖著，生怕兩個嫂子看出自家的財力，生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也生怕往后，不能再理直氣壯地摳門。畢竟這些年，兄弟三人不冷不熱，給彼此的孩子買衣服買玩具，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哎呀，哪里的事？一個教書匠，咋個比得過二哥開車？二哥才叫厲害，車輪一響，黃金萬兩！我們這房子，蓋是蓋了，可還欠信用社一屁股債呢！工資一發(fā)就得還，就得趕利息，日子緊巴巴的，苦著呢！”她冷眼看著兩個妯娌，不緊不慢剝著手里的大蒜，試圖改變話題。張銳已經初中畢業(yè)了，順利考上了縣一中，雖然是踩著分數(shù)線進去的。但這并不妨礙他享受全縣最好的教育資源，王麗華也相信，自己的大兒子，已經有一只腳邁進大學了。畢竟，大兒子考進了一中，這一點有目共睹。王麗華的腰桿子也跟著硬了，講起話來，頭頭是道，認定自己的培養(yǎng)路線不會有錯，無論如何，都要把小兒子也往城里送。張楷憨厚老實，性格隨了爹，但在學習上不太開竅，成績始終處于中下游。“分數(shù)不夠，那就交錢。只要有機會，就得去爭取！你看看城里的父母，人家為了小娃能傾家蕩產，讓你交點贊助費，你就心疼成這樣了？我跟你說，要是耽誤了小楷，我絕不會放過你！”張建國被老婆罵得狗血淋頭，無奈，只得同意她的方案，給城里的中學多交了幾千塊錢，把小兒子塞了進去。王麗華的打算，是給自家男人也找個工作。一家四口，開始嶄新的生活。錢也可以慢慢掙，反正距離兒子結婚，至少還有十幾年。在這十幾年里，難道還不能掙個首付款嗎？王麗華建議，把張沁也送到城里去。這是舊話重提，跟上次一樣，順嘴的事，上下牙一碰，只給建議，說過了，也就忘記了。
“小沁成績好，你們做父母的，要學會給她創(chuàng)造環(huán)境，要提前給她做規(guī)劃。我們這兒的中學，再好能好過城里去？我要是你們，砸鍋賣鐵也得進城，學孟母三遷！這樣，小娃才會有出息?！?/section>可很快，她又一陣風似的轉了話題，開始推銷她的保險。依舊上下嘴皮子翻飛，講得天花亂墜，態(tài)度也軟和下來，盼著兩個妯娌能大方一些，在她這里花點錢，為她的業(yè)績做些貢獻。反正，曲溪鎮(zhèn)東梧鄉(xiāng)所有成績靠前的孩子，都往鎮(zhèn)上的中學去。據說每年，也都有大量學生考進一中。生源和師資都不差，跟城里那所初中，儼然是分庭抗禮，不分上下。若真要進城讀書，首選當然是個鳴，才不是什么臨水縣城。她更愿意跟熟悉的同學在一起，在相對熟悉的曲溪鎮(zhèn)待上三年，再一道進入一中。“反正我是肯定能考上的，在哪兒上都沒有區(qū)別。你們不用操心這個問題，有時間有精力，就多照顧照顧我爺爺。”她跟著爸爸媽媽，到叔叔的新家來做客，跟堂兄堂妹堂弟瘋玩了一天。可她心里惦記著爺爺，此刻歸心似箭，只想早點到家，去他床前問一問，今天好些沒有，想不想吃點哪樣？小囡兒的話，足夠暖心，但卻讓張鳳菊眼睛酸澀，差點掉下眼淚來。她把頭轉向車窗，飛快把眼睛一擦，開始說松海甸房子的事：“大嫂跟張爍她媽，為那房子鬧得嘞，說話都夾槍帶棒。要我說，這房子你也是出了力的，咋個現(xiàn)在完全沒你的事了？”“本來就沒我哪樣事，我這情況，等于是嫁出來的姑娘。把路邊那塊好地給我了，我還能說哪樣？”“出嫁了的姑娘，大多都這樣不是嗎？哪怕她們在娘家也做了很多事，幫著掙錢蓋了房子，又咋個樣呢？農村就這風俗。我也懶得掰扯了，反正，松海甸沒有我的家了?！?/section>灌進貨車駕駛室的風，撲棱棱打在臉上。扭頭再看丈夫時，張鳳菊猛然發(fā)現(xiàn)，張建邦鬢邊有了幾根白頭發(fā)。不多，但很鮮艷，藏在黑發(fā)中，卻能一眼被人看見，把他的滄桑，猝不及防地捧到面前來。想了想，她開口安慰：“沒事，云水村不是還有你的家？”“我的家？”張建邦反問一句，笑了笑，搖搖頭，“上門的兒子，也是潑出去的水啊。還好，還好我的姑娘是獨生囡兒，以后她就算嫁出去了，也不會沒有家。哦對了，我先說好，我的姑娘，絕對不招姑爺，也不用去婆家，小兩口自己過就行了！”
婉兮，90后寫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溫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鋪，個人公眾號：婉兮清揚（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敗你的，終將讓你更強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給夢想》，新作《愿你從此愛情溫軟，余生溫暖》熱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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